出了星際公墓,幾輛貼着白花的車輛披着夕陽一路飛馳回到了夏園。
幾日幾夜的風雨,夏園的院子裡早就一片狼藉,園丁努力挽救了多時,還有好些盆栽散落在一旁,花盆碎了,植物卻是安好的,等待着一個個換上新的花盆。
兩棵臘梅樹已經歪到一起去了,連無雙的鞦韆也被吹落在地上,這是s市數十年來難得一遇的風雨,對夏家而言又何嘗不是?
無雙進門的時候便看見夏荊山坐在一個藤椅上面,蒼老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看着遠處天幕懸掛着的那輪殘陽,西沉之前的最後一點餘暉毫不吝嗇地散落在他的身上,將他短短几日裡又花白了不少的頭髮眉毛,以及那稀疏不已的鬍子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老人與夕陽,畫面很唯美,卻那麼的令人唏噓。
“外公……”
無雙的心沉了沉,輕喚了一聲,驚擾了似是在欣賞夕陽之美的老人。
“回來了?都處理好了?”
夏荊山從遠處的天幕收回視線,看着相挽而來的小夫妻,問了一句。
“是的,都處理好了,外面的溫度太高,外公還是進屋裡去吧。”
無雙走近,才發現夏荊山的額際已經溢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心裡寒,還是曬一曬吧。”夏荊山蒼老瘦削的手指了指那輪殘陽,又說道,“雙雙你看外公跟它是不是很像?也不知道還能看着它西沉幾回了,趁着有機會,多看幾眼吧,沉了,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風濁殘年的老人話中有話,聽得無雙好不容易纔壓下去的那些情緒又漫上了心頭,身旁的男人握緊了她那雙冰涼的小手,對夏荊山說道,“外公,爺爺說許久沒有出來走動了,這兩日大概回來夏園走走,我看着院子一片狼藉,怕是要督促園丁收拾一下,我記得爺爺很喜歡外公種的那些茶花,這樣倒了可惜。”
聞言,夏荊山昏暗的眼睛總算閃過一絲淡淡的亮光,直了直身子,“老首長要來?我們不久前才通過電話,可是沒聽他說啊。”
“怕是要給您一個驚喜吧。”
事實上,穆百川並沒有說要出門,只是穆靳宸看着他的情緒實在是太過低落,只好先穩住他,回頭在跟穆百川說,讓他過來安慰一二。
不消一會兒,夏荊山的眼睛又黯然了下去,“還是讓他老人家別過來,於禮不合的,家裡有白事,可別衝撞了他,還是過了百日以後再說吧。”
“外公,一家人不講究這個。”
夏荊山還是擺了擺手,有些興趣缺缺,“再說吧。”
而就在此時,夏子薇回來了,依然是雙手捧着夏錦榮的黑白遺像,一身孝衣也尚未脫下,走到夏荊山跟前,低低地喊了一句,“爺爺……”
夏荊山睨了她一眼,眼睛很快便劃過了那幅遺像,照片裡的夏錦榮看起來比走的時候要年輕一些,那樣的鮮活,那樣的溫厚……
夏荊山顫抖着蒼老的手撫了上去,很快又別過臉去,揮了揮手,“送去供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