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怨的聲音戛然而止,夏子薇嚇得立馬擡起頭來,錯愕地張大了眼睛,微張着嘴巴霎時間失去了反應能力。
“你很意外我醒過來麼?”
唐暮白知道有人推門進來,卻等到她說話才知道是她。
“暮白你醒了!?你真的醒過來了?”
夏子薇的聲音旋即轉爲欣喜若狂,抓住純白被單的手也不自覺地收緊。
那自然流露出來的欣喜不是僞裝的,唐暮白以前看夏子薇只覺得厭惡與不耐煩,如今卻多了幾分難掩的惻隱。
“你爲何不等我醒來就拿掉孩子了?”
聞言,夏子薇的欣喜僵在了脣邊,鬆開了抓住被單的手,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氣球,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卻倔強地昂起了頭顱,不讓眼淚流下來。
半響才睜開眼睛定定地看着唐暮白,聲音恢復卸下僞裝的強悍,“你昏迷之前讓我拿掉的,你忘記了嗎?”
唐暮白聞言也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怎麼會忘記?
他這樣混蛋的人本該下地獄,或許,他真的不應該醒來。
“薇薇,我欠你一句道歉,對不起。”
夏子薇忍了許久的眼淚,因爲唐暮白低低地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潸然淚下。
她吸了吸鼻子,擡手抹了一把眼淚,“你不必道歉,我本來打算在你昏迷的時候生下這個孩子,然後順理成章進你們唐家的門。你大概還不知道,我之前掏空了夏氏,爺爺跟我斷絕了關係,我回不去夏家了的,我總得有個棲身之所。”
夏子薇頓了一下,又抹了一把眼淚,“再後來,我又以爲你大概醒不過來了,看着景無雙那樣光鮮耀眼,我又不甘願一個人帶着孩子在你們唐家無名無分地守活寡,你愛我也就罷了,可你又不愛我,我沒那麼偉大,所以我拿掉了。”
理直氣壯,半點沒有隱瞞。
不知道爲何,唐暮白覺得這樣狠心卻又坦誠的夏子薇比之前順眼得太多,她本質不壞,就是性格驕縱蠻橫了些,再後來遭受那些變故,一個人默默承受着,沒有得到正常的宣泄途徑,才把這樣怨恨都發泄到了景無雙身上,最終走進了一個死衚衕裡。
回想起來,她當初遊說他出走國外,名義上是避開景無雙,實際上,何嘗不是她想逃離那段過去的一個藉口。
他不肯,她拍豔照威脅。
在他面前,她總是壓抑着自己的真實性子,忍受着他心裡裝着景無雙,得不到他的心,便留住了他的人。
在這樣的過程裡,她性格越發的偏激,越發的扭曲,情緒很容易就會崩潰,多少次忍住,又多少次忍不住在他面前竭嘶底裡……
而他哪一次正視了?
又哪一次傾聽過她心底的聲音?
他明白自己沒有錯,要走的留不住,裝睡的叫不醒,不愛的感動不了……
他不愛她。
她感動不了他。
這又能怪誰?
他何嘗不是因爲她失去了愛無雙的權利?
他何嘗不是一個可憐之人?
而夏子薇又何嘗不是一個可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