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忽然一滯,定定地看着昊昊,“你媽媽告訴你的?”
昊昊搖頭,“不是,我猜的。”這個疑問從段凌一直用一種很慈愛寵溺的眼神看着他開始就存在於他的心中。
“昊昊……”段凌看着兒子澄澈的眼睛,喉間發澀,“我……。”
“你是我爸爸嗎?”昊昊問。
段凌想點頭,卻又猶豫,他答應了裴一寧,在沒有徵得她的同意之前。他不會跟昊昊相認。
“我小姨說我爸爸回來了,所以我媽媽不開心,我媽媽不喜歡我爸爸,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你,但是媽媽卻讓我跟你一起玩兒,我就想你是不是我爸爸。”昊昊慢慢說着,邏輯十分清晰。
雖然他年齡小,但是因爲早熟,加上平日裡看的多,他知道的東西遠比同齡人多,而平日裡,楚雲瑾他們也總以爲他還小,聽不懂大人的話,所以有些話題並不會避着昊昊,久而久之昊昊懂得東西就更多了。
段凌聽着昊昊的分析,心裡只覺得酸的厲害,而更心酸的卻還在後面,只聽昊昊繼續說到,“我從小就沒有爸爸,是媽媽和外婆將我帶大的,小時候我也會問媽媽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爲什麼我沒有,媽媽告訴我我的爸爸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工作,要好久好久才能回來。”
“可是後來,慢慢地我就知道了,我的爸爸不要我和媽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不是的。”段凌艱難地說道,“你爸爸他沒有不要你。”要是當年他知道裴一寧懷孕了,他一定不會離開她,絕對不會。
昊昊點頭,“我知道,小姨跟我說了,我爸爸根本不知道媽媽有了我,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不要我的,是嗎?”
段凌的心生疼生疼的,眼眶發熱,他的兒子,他才五歲的兒子,原來什麼都懂,“是,我要是知道,一定不會離開你。”這算是承認了自己就是昊昊的親生爸爸。
一寧,對不起,我食言了。
昊昊笑了,“我就知道。”他一臉的滿足,似乎對於他來說自己只要不是一個沒人要的孩子就是一件令他開心的事情,只是這樣的神情看的段凌越發心塞。
“昊昊,你討厭爸爸嗎?”
昊昊搖頭,“小姨說爸爸媽媽不在一起了是因爲他們不喜歡對方了,但是他們都會愛我,我不應該去討厭他們任何一個人。”
段凌一把將昊昊抱在懷裡,這個孩子這樣的懂事,卻讓他更加心疼,“昊昊,是爸爸對不起你。”
昊昊伸手,像是小大人一樣拍拍他的肩膀,“你不要難過,我跟媽媽生活很好,媽媽很愛我,外公外婆也很愛我,我還有一個漂亮的小姨和一個可愛的弟弟,我很開心的。”
段凌的鼻尖發酸,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下來,他抱着昊昊,聞着他身上的奶香味,只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你雖然是我爸爸,但是我不能叫你爸爸哦,我媽媽會不會高興的,我媽媽帶我很辛苦的,我不想媽媽不高興。”昊昊的童音在段凌的耳畔響起,段凌只覺得胸口疼得厲害。
“好,你可以叫我叔叔。”段凌無法強求昊昊稱他爸爸,對這個孩子,他沒有盡到一天父親的責任。
昊昊盯着段凌的眼睛,伸手摸了摸,“叔叔,你是哭了嗎?”
段凌搖頭,“沒有,叔叔是見到你太高興了。”
“叔叔,以後要是媽媽同意,你還是可以見到我的。不過我更喜歡江叔叔哦。”昊昊不忘跟段凌強調江晨希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你的江叔叔對你很好?”段凌心酸。
昊昊毫不猶豫地點頭,“對啊,江叔叔對我就跟爸爸一樣,我特別喜歡他。”
說話間,裴一寧已經到了,她從副駕駛位置下來,就看見昊昊坐在段凌的懷裡,二人不知道說些什麼。
“昊昊,媽媽來接你回家。”裴一寧說道。
段凌起身,看着昊昊奔向裴一寧,他向裴一寧的車看了看,只知道駕駛座上有人,卻看不清楚那個人的臉。裴一寧只是對着段凌點點頭,就牽着昊昊走了。
昊昊走到一半,回頭衝着段凌揮揮手,“叔叔再見。”段凌微笑,也跟着揮揮手,目送他們離開。
昊昊一上車就看到了江晨希,“江叔叔,原來你在這裡呀。”
江晨希笑,“看到江叔叔不開心?”
“開心,江叔叔,你已經好幾天沒有看過我了。”昊昊委屈地說道。
江晨希一臉歉意,“是江叔叔不好,江叔叔錯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昊昊嘻嘻一笑,“我纔不會生江叔叔的氣呢,江叔叔最好了。”
“今天跟那個叔叔玩的開心嗎?”江晨希問道。
昊昊點頭,“不過沒有跟江叔叔一起玩兒開心。”
江晨希哈哈一笑,“那下次江叔叔帶你去玩兒。”
裴一寧好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你就惦記着玩兒了,晚飯吃了嗎?”
“吃了,叔叔帶我去吃牛排。”昊昊一一細數着。
江晨希將母子倆送到家就打算自己打車回去,裴一寧拉住他,“直接開我的車吧,這裡不好打車,明天早上你來接我上班就好。”
江晨希想了想,點頭同意了裴一寧的建議,“好。昊昊,那江叔叔先回家了。”
“江叔叔再見。”昊昊笑眯眯。
晚上睡覺前,裴一寧給兒子洗澡,昊昊看着自己的媽媽,“媽媽,你快樂嗎?”
裴一寧低頭,“怎麼這麼問?”
“媽媽,我長得這麼帥氣,你看到我不快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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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一寧好笑,捏了捏兒子的小臉,“小臉皮怎麼這麼厚哦。”
昊昊搖頭,“媽媽不要捏,會不帥。”
裴一寧低頭在兒子小臉上親了一口,“那媽媽親親總可以吧。”
“媽媽,我是男生,你是女生,你不可以親我。”昊昊小臉嚴肅。
裴一寧被兒子給逗笑了,“你都是哪裡學來的這些?”
“電視上說的。”
裴一寧深深覺得她要建議自己的母親,平時沒事兒的時候不要當着昊昊的面去看那些亂七八糟的電視劇。
洗完澡出來,昊昊賴在裴一寧的牀上死活不願意去自己的房間,裴一寧只好隨着他,“那媽媽先洗澡,你等媽媽。”
昊昊乖乖點頭。出來的時候昊昊還醒着,見裴一寧出來了,往旁邊躺了躺,“媽媽,我給你暖好被窩了,這樣你就不冷了。”他笑得一臉天真,裴一寧心中卻是暖暖的。
“媽媽,今天的那個叔叔,我以前見過。”躺在裴一寧的懷裡,昊昊低聲說道。
裴一寧一凜,低頭看向兒子,“什麼時候?”
“上次我跟小姨去遊樂園,在廁所裡遇見了那個叔叔,還有去上鋼琴課,我也遇見他了。”
“那你今天跟叔叔玩的時候叔叔跟你說什麼了嗎?”裴一寧試探着問他。
昊昊搖頭,“沒有,不過我知道他是我爸爸,我猜出來的。”
裴一寧一驚,緊緊地看着兒子,“昊昊……”
“媽媽,我已經五歲了,已經是個大孩子了,我知道你喜歡江叔叔,我也喜歡江叔叔,所以媽媽,我不會讓你和叔叔在一起的,而且我愛媽媽,我也不會離開媽媽的。”
裴一寧不知道應該跟兒子一起什麼,自己想要說的話昊昊都幫她說了,她抱緊了兒子,“昊昊,媽媽愛你。”
“我也愛你,媽媽。”
此刻裴一寧多麼慶幸當初堅持生下了昊昊,這是上天送給她的最好的禮物,因爲這份禮物,就連段凌帶給她的傷害似乎都顯得不那麼重要。
臨睡前,昊昊抓着裴一寧的衣襟,小聲問道,“媽媽,以後我還能見到那個叔叔嗎?”
裴一寧低頭,“你想見他嗎?”
昊昊點頭,“想,不過要是媽媽不高興,我可以不見他的,我最愛媽媽。”
裴一寧微笑,“那媽媽跟叔叔說,讓他來見你。”
昊昊主動在裴一寧的臉上親了一口,“謝謝媽媽。”
裴一寧笑意溫柔,和江晨希說開以後,她覺得自己的心境似乎又開闊了一些。
而回到崔澤宇家的段凌則是一臉的失魂落魄,崔澤宇見狀,擰眉,“你這是怎麼了?不是說今天陪兒子去了嗎?裴一寧反悔了沒讓你見兒子?”
段凌搖頭,“見了,昊昊很可愛,我還跟昊昊一起吃了晚餐,看了電影。”
“那你這副如喪考妣的樣子是怎麼回事兒?”崔澤宇更加不懂了。
“澤宇,我後悔了。我當初爲什麼要拋下一寧一個人,我要是沒有答應佳敏,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段凌捂着臉,低聲說道,跟昊昊分開以後,心中不斷涌起的悔意差一點將他吞沒。
這個崔澤宇還真的是不好評判,這個世界沒有後悔藥,你現在後悔,人家也不會讓時光倒流,讓你重來一次。
“阿凌,你看開些。”
“你說我當初怎麼就做出了那麼混賬的事情呢?”段凌的聲音裡滿是悔意。
崔澤宇沉默,隨後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是難受的話我陪你出去喝一杯。”
“柏承呢?”
“他已經睡了,而且今天我媳婦兒回來了,沒事兒。”
崔澤宇說着,去臥室跟老婆打了報告,他媳婦兒是知道段凌的事情的,自然不會不同意。
段凌這一晚喝的有些多,一直語無倫次地說着對不起。崔澤宇看的輕聲嘆息,卻也沒有給裴一寧打電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崔澤宇至今都無法理解當初爲了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拋下裴一寧遠走他國的行爲。
他曾問過段凌爲何會做這樣的選擇,段凌是這樣說的,“當時只是覺得顧佳敏很可憐,比一寧更需要我,一寧是個個性很獨立的女孩子,即便是沒有我,也會過得很好。而我當時想的是陪佳敏走完這最後的半年就回來找一寧,誰知道這一去就是三年,其實兩年前我曾回去過,可是卻沒有找到一寧,然後我就回去了。”
“你說說你,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你現在後悔還有什麼用,人家也不會回來站在原地等你了。”崔澤宇說了一句,認命地將段凌背起來,“哎喲,你是吃鐵長大的嗎,怎麼這麼重。”
*
沈清瀾知道昊昊見過了段凌是第三天,就在她的畫展開始的前三天。
“表姐,你今天怎麼過來了?”沈清瀾好奇,最近裴一寧可以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了。
裴一寧笑,“過來看看你,你的畫展籌備得怎麼樣了?”
“已經差不多了,進去看看?”
“走。”裴一寧說道,跟沈清瀾走進了展廳,展廳的牆上已經掛上了畫,也有幾個地方還空着,“這些地方不放?”裴一寧問道。
“放的,這幾幅畫的價值比較高,所以要到畫展前一天才會掛上去。”沈清瀾解釋,按照她的意思她是想直接掛上去的,但是徐向前和丹尼爾不放心,畢竟之前發生過畫廊失火的事情。
而這次爲了防止出現這樣那樣意外,丹尼爾特意僱了幾個保鏢,日夜守着這些畫。
沈清瀾陪着裴一寧將這裡看了一圈,二人才找了一個咖啡館坐下來,沈清瀾見她一臉的輕鬆,就知道應該是事情解決了。
“表姐,事情解決了?”
裴一寧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微笑,“算是吧。我跟晨希攤牌了,將段凌回來的事情告訴了他。”
“看來是個不錯的結局。”沈清瀾淡笑。
“清瀾,這件事我也要謝謝你,要不是你跟昊昊說了,我還不知道要怎麼告訴昊昊。”裴一寧真誠地說道,這件事她最難解釋和麪對的就是昊昊。
“你不嫌我多管閒事就好。”沈清瀾淡淡開口。
“怎麼會,你可是幫我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沈清瀾看着裴一寧眼底的明媚,眼睛裡慢慢漾開了一層笑意,裴一寧莫名,“怎麼了?”
沈清瀾開口,“之前知道昊昊的爸爸回來了,還有你當時的狀態,總擔心你心裡會放不下。”
裴一寧一怔,隨即笑了,“剛知道的時候確實挺震驚的,就連我自己在得知了他結婚以後都以爲自己放不下,不過後來冷靜下來發現,很多事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放下了,很多我以爲的情緒也沒有我認爲的那樣強烈。但是我做不到完全忘記他,畢竟他曾經給我的那段感情裡也有過溫暖,我和他不是朋友,也回不到過去,以後就當是陌生人吧。”
沈清瀾見她神情平靜,就連眼神都是平靜的,心裡也爲江晨希鬆了一口氣,這麼多年的等待並不是白等。
“這樣很好。”沈清瀾說道。
“不說我了,說說你吧,這次畫展衡逸回來嗎?”
沈清瀾點頭,“昨天剛跟他打電話,他會回來。”
任何一個對沈清瀾來說具有重大意義的日子,傅衡逸都不會缺席。
裴一寧眼底浮現一絲豔羨,沈清瀾和傅衡逸的感情真是她身邊那些親戚朋友裡她見過最好的一對。
“他之後就會離開京城還是會在京城常駐?”沈清瀾想起段凌的去留問題,問道。
“不清楚,我沒有問過。”裴一寧淡淡地說道。
沈清瀾看着裴一寧一臉的淡然,想了想,猶豫着開口,“表姐,你想過要讓他們父子相認嗎?”現在雖然昊昊和段凌彼此都知道關係,但是沒有正式相認。
裴一寧微怔,“這件事我也想了好幾天,但是一直很猶豫,清瀾,要是換做你,你會怎麼做?”
“我會讓他們相認,昊昊並不討厭自己的爸爸,而且像昊昊這樣年紀的孩子,正是需要父愛的年紀,他以前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誰也就罷了,現在已經知道了,終究是父子。”
裴一寧想了想,點點頭,“你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的。”
裴一寧在這裡待的時間並不長,很快就離開了。
而沈清瀾返回展廳之後,就見徐向前一臉的着急之色,沈清瀾眼神微變,“怎麼了?”
“沈小姐,有幅畫不見了。”
沈清瀾面色一變,“什麼畫?”
徐向前帶着沈清瀾走到了一個角落,原本掛在牆上的畫已經不見了,只留下右下角的說明,沈清瀾看着上面的說明,眼底眸色深沉,這幅畫她記得,是一幅日出晨曦圖。
“知道是什麼人乾的嗎?”沈清瀾沉聲問道。
“剛剛已經查過監控,是展廳的工作人員乾的,我已經問過這裡的負責人,是一個臨時工,他們人手不夠,就找了幾個臨時工。”
“這個臨時工現在在哪裡查出來了嗎?”
“查過了,已經報警了,警察正在去追捕的路上,但是沈小姐,我擔心要是不能及時追回來,這邊將會開天窗。”這次的畫展的作品都是沈清瀾的精品之作,能出現在這裡的都價值不菲。
沈清瀾沉思了一會兒,“這樣,雙管齊下,你去盯着警察那邊,我再去重新畫一幅。”
這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徐向前點點頭,心裡也有些愧疚,“沈小姐,對不起,這次是我疏忽了。”這是他第一次正式以沈清瀾經紀人的身份出現在人前,就出現了這樣的差錯。
“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嗎,不要自責。”沈清瀾淡淡地說道,從監控錄像上可以看出偷畫的人明顯是有目的的,說白了就是算計好的,有心算無心,自然是防不勝防,而且監控錄像拍下的只有那個人的背影,一張正面照都沒有,可見此人對展廳裡的環境十分熟悉,看他的動作也是個慣偷了。
徐向前很慚愧,他是丹尼爾重金聘請的,結果第一件事就辦砸了。
沈清瀾只是說道,“加強安保,剩下的這些都交給你了,我先回去再畫一幅。”
徐向前鄭重說道,“沈小姐放心,這種事情我保證不會出現第二次。”
沈清瀾又在展廳裡轉了一圈,沒發現任何異常,於是便離開了。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沈清瀾畫展開幕的日子,這次的畫展是沈清瀾所有畫展中規模最大的,來的人很多想,甚至連丹尼爾都親自從Y國趕來了。
“清瀾寶貝,這麼久不見,想我了嗎?”丹尼爾張開雙臂,索抱的姿勢。
沈清瀾看着消瘦了不少的丹尼爾,心中微酸,想起了正在做第二次植皮手術的金恩熙,上前輕輕跟丹尼爾擁抱了一下,“丹尼爾,好久不見。”
丹尼爾反倒是愣了,以前沈清瀾從來不跟人有這樣的肢體親近,他剛纔也是跟沈清瀾開了玩笑,心中卻涌起一股暖流,“清瀾寶貝兒,我很好。”
還不等丹尼爾放開沈清瀾,就感覺自己的褲腳被人扯了,他低頭,就看見安安正扯着他的褲腳,“安安,還認識叔叔不?”丹尼爾蹲下來,逗安安。
安安看着丹尼爾,一臉的認真,“媽媽,我的。”
丹尼爾笑了,轉頭看向沈清瀾,“清瀾寶貝,你家的這個小寶貝性格可是像極了傅爺。”
沈清瀾也是好笑,低頭看着兒子。
安安皺着小眉頭,還在看着丹尼爾,再一次強調,“媽媽是我的。”
丹尼爾點頭,“對,媽媽是你的,我不跟你搶媽媽。”
安安聞言,頓時滿意了,將手中的棒棒糖遞給丹尼爾,“給你吃。”
丹尼爾簡直受寵若驚,指了指自己,“給我的?”
安安點點小腦袋,“給你吃。”
丹尼爾接過來,擡頭看向沈清瀾,“安安可比傅爺大方。”
沈清瀾無語,你剛纔還說他跟傅衡逸一模一樣呢,現在立刻就改口了,你的原則呢?就值一根棒棒糖?
丹尼爾笑眯眯地接過安安手中的棒棒糖,塞進了嘴裡,“很好吃。”
安安也笑眯眯,只要不跟他搶媽媽,他一向是個大方的孩子。
“媽媽,爸爸呢?”安安開始想念爸爸了。
沈清瀾看了看,沒有看到傅衡逸的身影,“爸爸現在在忙,你先跟這位叔叔待一會兒好不好?”
安安皺眉,不太願意,丹尼爾將安安抱起來,“來,叔叔帶你去找爸爸。”
“好。”安安點頭了。獲得了太子爺的首肯,丹尼爾就抱着安安走了。
“哦,沈小姐,好久不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想起,沈清瀾轉身,就看見了弗蘭克,沈清瀾微微一笑,她跟弗蘭克確實是很久不見了,“弗蘭克先生,好久不見。”
“這位是諾亞,沈小姐還記得嗎?”弗蘭克給沈清瀾介紹着身邊的人,沈清瀾看向來人,微微一笑,“諾亞先生,沒想到您也來了。”
“沈小姐,很高興見到你。”諾亞笑着說道。
沈清瀾跟對方輕輕握了握手,“諾亞先生,聽說你上次拍了一副名畫,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讓給我見見真跡。”
“沈小姐想看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等你下次來雪梨市,一定到我家裡去坐坐,我給你看看我的藏品,也請沈小姐給我品鑑一下。”
“品鑑可說不上,我是想看看名家畫作,學習一下。”
“哈哈哈,沈小姐就是謙虛,現在你可是畫壇新秀,上次沒能看到沈小姐參加油畫大賽我到現在還覺得遺憾。”兩人說話間,已經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沈清瀾知道諾亞提起這個話題是想給她公開解釋的機會,畢竟上次缺席了油畫大賽的事情給一些老藝術家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沈清瀾回以諾亞一個善意的微笑,“上次也是意外,我很重要的朋友出了事情,生命垂危,所以沒辦法之下只能放棄了那次難得的機會。”
“沈小姐的朋友出事了嗎?”
“是啊,我的一個朋友出了意外,差點葬身火海。”
“那就難怪了,我當時還跟弗蘭克說呢,像沈小姐這樣謙遜的畫家怎麼可能會故意缺席這樣重要的場合,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就是生命,要是換做我是沈小姐,我也會做相同的選擇。”
蔣老先生剛好聽到了這個話,走了過來,“原來是這麼回事,那就難怪了。”
沈清瀾轉身,就看到了蔣老先生,跟在蔣老先生身邊的是幾個鬍子花白的老人,都是畫壇裡的重要人物。
沈清瀾微微躬身,“蔣老先生,您來了。”她跟這位蔣老先生算是很有緣分的,她第一次舉辦畫展的時候就是這位老先生出面力挺的她。
之後她也去私下裡拜會過這位老先生,蔣老先生學識淵博,在國畫和油畫上都很有造詣,給了沈清瀾不少有用的建議。
上次因爲缺席油畫比賽的事情,事後蔣老先生還親自給她打了電話,幫她說話,這些事情沈清瀾嘴上不說,卻都記在了心裡,對這位老先生極爲尊敬。
“清瀾,你說你舉辦畫展邀請了這麼多人,卻不邀請我,我是不是該生氣?”蔣老先生佯怒道。
沈清瀾一臉的抱歉,“只是一個小小的畫展,不敢驚動您。”原本沈清瀾是打算邀請蔣老先生的,但是上次去他家拜訪的時候,見老先生的身體不太好,就沒有開口。
“你是我很看好的後輩,你舉辦畫展我怎麼能夠缺席呢。”蔣老先生說道,眼睛裡滿是笑意。
沈清瀾又跟其他幾位藝術家打了招呼,這才扶着蔣老先生到休息室裡坐下來休息。
“蔣老師,您來怎麼也不給我打聲招呼,我好讓人去接你。”沈清瀾溫聲開口。
蔣老先生擺擺手,“我又不是老得走不動了,還需要人接,我剛纔看了看,這次來的藝術家不少,你要好好把握機會,上次的油畫大賽你不去參加太可惜了,我記得奪冠的那個叫什麼喬納森?”
沈清瀾點頭,“是的,喬納森,他也是丹尼爾工作室的畫家,算起來也是自己人。”
“我看過他的畫,畫風成熟,筆鋒細膩,是個很不錯的畫家。”蔣老先生點頭,“要是上次你去了,冠軍一定就是你的。”
沈清瀾微微一笑,“在我心裡,朋友比這些更重要。”
“我知道你是一個重情義的孩子,這樣也很好。”蔣老先生溫和地說道。
又陪着蔣老先生聊了幾句,沈清瀾就被蔣老先生趕走了,用他的話說就是,外面這麼多藝術家在,你整天圍着我一個老頭子轉,人家還以爲你是故意冷落人家呢,趕緊地去跟人家多多交流交流,這也是一個學習的機會。
沈清瀾無奈地笑笑,出來展廳,因爲展覽已經開始了,展廳里人不少,沈清瀾剛出來就看到了丹尼爾正在給人做解說,他的身邊圍着幾個燙頭髮花白的老藝術家,看見了沈清瀾,朝着沈清瀾招招手,沈清瀾走過去。
“清瀾,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伯納德先生,伯納德先生是油畫大師,在油畫方面的造詣很深。”丹尼爾指着一位鷹鉤鼻的花白頭髮老人說道。
沈清瀾微微欠身,恭敬的姿態,“伯納德先生,您好,很高興可以在這裡見到您。”
沈清瀾的態度恭敬,讓伯納德很受用,摸着鬍子呵呵笑,“沈小姐,你的作品很有靈氣,之前只是聽過你的名字,這次見到你,你讓我很意外。”
伯納德是上次油畫大賽的組織者加評委,之前沈清瀾缺席大賽,伯納德對沈清瀾的印象就不是很好,覺得沈清瀾剛取得一些成績就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裡,太高傲,這次雖然是受了弗蘭克的邀約跟他一起過來,但是對沈清瀾要是抱着成見的。
只是到了這裡之後,見到沈清瀾的畫作,心裡的成見就少了一些,最起碼,沈清瀾的畫作還是很有實力的,剛剛沈清瀾的態度又讓他舒服了一些。
這次來的大部分嘉賓都是事先了解過的,沈清瀾自然知道這位是誰,微微一笑,“跟您比起來,我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上次您的那幅《加爾河畔的少女》真是巔峰之作,我看過之後就一直想要拜會您,向您學習。”
不管是誰都願意聽好話的,沈清瀾的這一番話讓伯納德心裡舒服極了,笑眯眯的,“沈小姐很優秀,上次沒見你參加大賽很遺憾。”
“那次我一個很重要的朋友生命垂危,耽誤了沒能去成,至今感到遺憾非常。”沈清瀾淡笑着解釋。
伯納德的心結頓時就解開看,看着沈清瀾也順眼了不少,丹尼爾在伯納德看不見的角落衝着沈清瀾眨眨眼,沈清瀾回以一個微笑。
這次伯納德之所以會來也是丹尼爾特意託了弗蘭克去請的,就是爲了讓沈清瀾有當面解釋清楚的機會,也算是良苦用心了。
剩下的幾位藝術家丹尼爾也一一爲沈清瀾介紹了,沈清瀾跟在幾位大家身邊,衆人一邊欣賞着沈清瀾的畫作,一邊輕聲評判着,大多數都是誇讚,不過這其中也有幾條不錯的建議,沈清瀾一一記在了心裡。
“沈小姐,這次給你安排了一個剪短的採訪,現在時間差不多了。”走了大半個展廳,徐向前匆匆走了過來,在沈清瀾的耳邊輕聲說了兩句。
沈清瀾點點頭,“幾位老師,我這邊有點事,需要過去一下,先失陪了。”
幾位紛紛點頭,沈清瀾看了丹尼爾一眼,丹尼爾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沈清瀾就放心地走了。
這次的採訪是徐向前安排的,因爲沈清瀾不願意露臉的關係,所以只是回答幾個問題,記者是韓氏集團旗下有名的週刊記者,問的問題也都是沈清瀾事先看過的,不涉及個人隱私的問題,這也是沈清瀾同意接受採訪的原因之一。
這兩年除了她的作品,她本人以及家人是極少出現在公衆面前的,即便是更新微博,也從來不會放正面照上去,算起來,沈清瀾算是畫圈裡曝光度極少的畫家了。
那些媒體也知道沈家和傅家的關係厲害,自然也不會不經過她的允許就刊登照片,久而久之,甚至都已經有人忘記了沈清瀾的長相。
這也正是沈清瀾要的結果,她只想安安靜靜地畫畫,平平靜靜的生活,不想讓自己和家人生活在聚光燈之下,尤其是有了安安之後,這樣的想法也越加強烈。
沈君煜是個妹控,自然是沈清瀾說什麼就是什麼,而傅衡逸也是個老婆奴,雙方都提前打了招呼,即便是有些不怕死的狗仔偷拍沈清瀾或者是家人的照片,也沒有一家網站或者報刊敢刊登,時間一久,就連狗仔也失去了跟拍沈清瀾的私生活的興趣。
採訪正在不疾不徐中進行,沈清瀾回答着記者的問話,突然間就聽到了外面的喧譁聲,沈清瀾本想無視,但是喧譁聲越來越大,只好站起來走了出去。
今天來看沈清瀾畫展的人並不少,期中很多還是在畫壇上的有名有姓的人,可以說是名人聚集地了。
大家正在安靜地欣賞着畫作,時不時有記者對着牆上的畫作拍照,展廳裡秩序井然。
正在這時,忽然走進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人,手裡拿着不知道什麼東西,對着牆上的一幅畫就潑了上去,紅色的顏料將畫面染成一片血紅之色,一副精品之作頓時就被毀了。
這一幕來的太過突然,等到衆人反應過來時,沈清瀾的畫作已經被毀了三幅,就在婦人打算對第四幅作品下手時,傅衡逸一腳踢翻了夫人手上的顏料桶,鮮紅的顏料撒了一地,婦人也被傅衡逸一腳踹在了地上。
“你是什麼人,爲什麼這麼做?”傅衡逸的臉色很冷,看着婦人的眼神裡透着寒光,婦人瑟縮了一下,看着周圍圍上來的人,尤其是有人拿着相機在拍照時,頓時就來勁了,拍着大腿,大聲喊道,“沈清瀾不要臉,抄襲別人的畫作,什麼天才畫家,根本就是一個竊取他人成果的無恥小偷,不要臉。”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不管是在畫壇,還是文壇,最怕的就是抄襲這種事,一旦有畫家或者作家背上了抄襲的名頭,那麼這輩子都洗不乾淨了。
來這裡的不少都是極具影響力的畫家,要是這件事被坐實了,沈清瀾這輩子就別想在畫圈混了,現在她站的有多高,之後摔下來就會有多慘。
傅衡逸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在婦人一開口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和匆匆趕到的丹尼爾對視一眼,丹尼爾上前一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婦人見看的人多了,也不怕傅衡逸的眼神了,一臉的兇狠,“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倒是想問問沈清瀾,偷了其他人的作品,竟然還敢堂而皇之地辦畫展,她還要臉嗎?”
傅衡逸眼睛微眯,很想將眼前這個信口雌黃的人給拉出去,但是現在這裡已經聚集了一部分人,還有記者在場,要是這個時候將這個人拉走,恐怕即便是沈清瀾沒有抄襲,在這些人眼裡也成了抄襲,是做賊心虛。
丹尼爾也沉了臉,注意到婦人在看到記者和圍上來的人羣時,瞬間興奮的眼神,哪裡還不明白這個女人就是存心想把事情搞大,想要毀了沈清瀾的名聲。
和傅衡逸對視了一眼,丹尼爾沉聲說道,“你說沈清瀾抄襲,證據在哪裡,要是沒有證據,我可以告你誹謗。”
女人脖子一梗,“你們看看,這些人是有多囂張,竟然當衆威脅人,要是沒有你們在,他們是不是就想打人了。”
丹尼爾臉黑,他什麼時候威脅她了,他只是在陳述事實。
蔣老先生從人羣中走出來,看向坐在地上撒潑的女人,他是個文人,最不喜歡的就是潑婦,眉頭皺的很緊,“你說沈清瀾抄襲,請問她是哪部作品抄襲了誰的?今天我們大家都在這裡,我還是畫家協會的會長,要是你說的是真的,我這個會長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女人狐疑地看着蔣老先生,“你真的是會長?”
蔣老先生站直了身體,“這個是自然,不信你可以問問其他人。”
女人擺手,“既然你說是,那我就信你一次,我剛纔說的都是真的,沈清瀾就是一個不要臉的抄襲的人,還自詡天才畫家,簡直可笑。”
“你說了這麼多,依舊是你的一面之詞,這讓我們怎麼相信,你要拿出證據來。”蔣老先生皺眉說道。
“證據,我有!”
------題外話------
不妨猜猜,這齣戲的導演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