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登淡了眸色,定定地看着蘇晴,“我以爲我們至少是朋友。”
聞言,蘇晴微愣,“我們確實是朋友。”就是因爲是朋友,蘇晴纔不能告訴他,“伊登,知道了太多,你就無法置身事外了,這趟渾水,你真的沒有必要蹚進來。”他們有類似的經歷,所以蘇晴知道伊登他們得到自由是多麼的難得。
蘇晴語重心長,伊登卻面無表情,“你以爲我現在還有機會置身事外?”他們被那幫人追殺了一路,那幫人估計都已經將他的底細摸清楚了,在那幫人眼中,他跟蘇晴是一夥的,撇清關係根本不可能的。
“蘇晴,你知道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對我瞭如指掌,而我對他們一無所知,這樣我反而更加危險。”伊登說道。
蘇晴神情猶豫,她所在的組織跟艾倫可不一樣,艾倫看似沒人性,可到底因爲沈清瀾,存了兩分底線,而那幫人,尤其是那個男人,那是真正的魔鬼。
被一個魔鬼盯上,想要脫身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伊登知道的越多,那個男人只會越加緊追不捨,到時候,伊登只有死路一條,就連給男人當下屬的機會都沒有。
可也正像伊登所說,他們已經被盯上了,伊登跟她的關係已經撇不清,其實男人已經不可能放過伊登。蘇晴心中忽然後悔,當初她就不應該跟伊等扯上關係。
“伊登,很抱歉,將你拖入這一場渾水中。”蘇晴歉意的說道,真心誠意。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蘇晴,我需要知道他們的底細。”伊登嚴肅的臉龐。
蘇晴猶豫了良久,咬咬牙,終究開口,細細地代了那幫人的底細,伊登聽完,眼神凝重,這幫人比起艾倫更加危險。其實在魔鬼基地的時候,他聽過這個組織的名號,但是這個組織素來低調,跟他們也沒有任何的交集,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更不會特意去打聽什麼。
“所以你當初就是被這個組織的頭子救了?”伊登問道。雖然沈清瀾從來沒有說過,但是伊登已經猜出了蘇晴的身份,最好的證明就是她胸口的那道傷疤。
蘇晴沉默,算是默認了伊登的話。
“蘇晴,你有沒有想過毀了它?”
蘇晴苦笑,“伊登,不可能的。”若是能毀了那個組織,她早就這麼幹了。
“你們當初能成功,也是因爲艾倫有意放水,不然你真的以爲憑你們幾個人就能搗毀魔鬼基地?”魔鬼基地不是艾倫建立的,而是艾倫的家族,經歷了幾代人上百年的時間。詳細這段時間裡想要毀了魔鬼基地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它依舊屹立不倒,足見其實力,如果不是艾倫故意放水,沈清瀾幾人根本不可能成功。
當初想不明白的事情經過了這麼些年,伊登也早就想明白了,確實就如蘇晴所說,他們能離開魔鬼基地,純粹是因爲艾倫有意放沈清瀾離開,而沈清瀾又在乎他們幾個人的命,不然他們的下場可想而知。
伊登皺眉,“可這樣無休止的追殺,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我們兩個死。就算他們不殺你,將你帶回了基地,你以爲那個男人會冰釋前嫌放過你?”
蘇晴當然知道若是自己被帶回了基地,將要面對的會是什麼。
“伊登,你聽我的,走吧。我相信以你的本事,只要我們兩個分開,你肯定有辦法脫身的。”蘇晴說道,雖然那幫人也會去追殺伊登,可是他們的目標是她,只要離開了她,伊登的危險係數就會大大降低,到時候伊登脫身並不難,這是蘇晴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那你呢?”伊登問她。
蘇晴臉上浮現一抹無奈,“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命中註定了她今生不得自由。
“所以你這是打算認命了?清瀾口中的秦沐可不是這樣的個性。”
蘇晴凝眸,“伊登我是蘇晴,不叫秦沐。”
伊登聳聳肩,“好吧,蘇晴。既然我們兩個人不行,那麼花錢吧,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不相信沒人對付得了他們?”他並不缺錢。
“伊登你太天真了。他們是以販賣情報爲主的組織,跟全球各個地方的權力機構多多少少都有牽扯,不等我們網羅到足夠的人去對付他們,他們就會先一步得到消息,到時候追殺我們的人恐怕會是現在的十倍。”若是這個方法可行,蘇晴早就這麼幹了,何必要被人追的如此狼狽。
伊登沉默。
能夠想到的路都走不通,似乎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忍氣吞聲,繼續被追殺這一條,哦,不,還有一條,那就是他們死。他們死了,一切便也結束了。
“所以你走吧。明天我就會離開這裡,我們後會無期。”蘇晴似是已下定了決心,不等伊登說什麼,反身關上了房門。
她靠在房門上,怔怔的看着天花板,眼神放空。其實這樣的日子她也已經厭倦了,永無休止的追殺,無窮無盡的任務。那個男人就像是抓着貓的老鼠,一遍一遍的逗着她。
蘇晴心中清楚,那個男人是想讓她知道,她永遠逃不開他的掌心,只有乖乖聽話,聽他擺佈才能活的更久。可蘇晴到底不是傀儡,她怎麼甘心呢?
與其這樣,不如殊死一搏,大不了魚死網破。蘇晴的眼神逐漸堅定。
第二天一早,當蘇晴走出房間的時候,卻見伊登正站在她的房間門口,擡手敲門的姿勢。蘇晴微微挑眉,“有事兒?”
伊登點點頭,“是。我昨天考慮了一夜,我已經想清楚了。你是清瀾的朋友?你若死了,清瀾必定會傷心,而我見不得她傷心。所以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伊登,這不該是你的選擇。”
“那什麼樣纔是我的選擇?”伊登輕聲反問,“蘇晴,我並不怕死。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什麼值得我牽掛的東西,生與死,沒有本質的區別。”
“那清瀾呢?”蘇晴反問。伊登愛沈清瀾,蘇晴早就知道,只是這個男人將這份愛意深深的埋在心底。
聞言,伊登輕笑,並不否認自己愛着沈清瀾,“她的身邊有愛她的丈夫和可愛的兒子,她現在很幸福。”
“如果你是爲了沈清瀾才這麼做,那麼大可不必,伊登,我謝謝你將我當做朋友,並且多次救了我,但是這是我的路,我不需要別人陪我一起走。”蘇晴淡了眸色,神情淡淡。
“不止是因爲清瀾,也算是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吧,你救了我不止一次。”伊登說道。
“你也救了我,我們之間早就扯平了,伊登,你是聰明人,走吧。”蘇晴神情已經變得淡漠,所有的情緒一瞬間收斂。
伊登定定地看着她,“你就這麼希望我走?”
蘇晴點頭,“是。說真的,我們兩個在一起,其實一直是你在拖累我,你的身手比我差,關鍵時候都需要我去救你,繼續下去,我們一定會死,而要是我一個人,那麼我或許還有機會避開他們,起碼短時間內,他們拿我沒有任何辦法。”
伊登眼神幽幽,“蘇晴,你成功的說服了我。好,我現在就走。”
聽了這話,蘇晴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
以前她不是沒有過搭檔,他們一起出生入死,共同完成一件件任務,但是那些人跟伊登不一樣,他們頂多能被稱爲搭檔,卻不是朋友。他們的出生入死很多時候是因爲任務需要。
可是伊登不同,這幾個月來,他們一直在一起,在雨林裡他們遇到了很多危險,相互安慰,也曾彼此相救,從雨林裡出來之後,伊登也一直在幫她,這是真正的友誼,儘管伊登最初是爲了沈清瀾。
伊登轉身回了房間,很快就拿着一個揹包出來了,“蘇晴,我走了,你......保重。”
蘇晴點頭,目送伊登離開,只是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開口叫住了他,“伊登,我會定期給你報平安,若是有一天,你再也收不到我的消息了,那麼就證明我已經死了,到時候你千萬不要將我的消息告訴清瀾,她若是問起,你就說我在周遊世界,然後找到了一個可靠的男人將自己給嫁了,生活很幸福。”
伊登眸色幽深,面無表情,“我會的。這裡已經不安全了,那幫人隨時都會找到這裡,你也早點離開吧。”說完,毫不猶豫地離開。
房間裡只剩下了蘇晴一個人,她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這纔將自己的東西收拾收拾,離開了。
蘇晴沒有目的地,走在街上,看着身邊經過的人,他們的眼神中或平靜、或悲傷、或喜悅,各種情緒都有,唯獨沒有迷茫,因爲他們都有地方可去,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裡。可是她呢,世界之大,竟然連個容身之處都找不到。
她想起了顏安邦,她的父親,還有顏夕,她的妹妹,曾經她羨慕並嫉妒着顏夕的無憂無慮,她得到了顏安邦所有的寵愛,是顏家的公主,被家人捧在手心,而她呢,卻被親生母親送進了地獄。
可是後來,因爲秦妍的瘋狂,顏夕成了最無辜的那個人,她又開始同情並心疼這個妹妹。她想顏家的女兒大抵都是受了詛咒的,所以纔不得善果,她是如此,顏夕亦是如此。
想到這裡,蘇晴忽然想去看看顏夕和顏安邦了。她從來沒有以蘇晴的身份跟他們接觸過。除了救顏夕那次,只是當時顏安邦的注意力都在顏夕身上,並沒有留意到她。
一天後,秦妍出現在雪梨市機場,換了一個裝扮,就連身份都換了,不熟悉的人一眼還真的認不出她,她並不擔心會被那幫人發現自己的蹤跡,短時間內,那幫人想要找到她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她直接打車來到了莊園,別問她是怎麼知道顏夕住在這裡的。一個住址而已,她想要知也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莊園門口並沒有人,她坐在車裡,猶豫了一下,並沒有下車,司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小姐,已經到了。”他提醒她。
蘇晴從包裡抽出幾張紙幣,“先等等。”
司機接過錢,頓時就不說話了,眼前的這個是有錢的主,給的錢比他跑一天都多。
蘇晴並不知道顏夕什麼時候會出來,所以只能在門口乾等着,不過她的運氣很好,沒多久,莊園的門就開了,一輛紅色的車子開了出來,駕駛座上只有一個女人,不是顏夕是誰。
“跟上那輛車。”蘇晴對司機說道。
顏夕今天是出去採風的,道格斯給她定了一條規矩,一週至少有一天要出去走走,剛開始是由道格斯陪着,現在基本上都是她一個人。
車子開出莊園的時候,顏夕注意到莊園門口多了一輛出租車,掃了一眼,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開出去一段路之後卻發現那輛出租車竟然跟在她的後面,她有些慌了,一些不好的記憶頓時在她的腦海中浮現,她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額頭都是細汗,就連握着方向盤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蘇晴見到顏夕的車開得歪歪扭扭的,忽然意識到顏夕應該是發現被跟蹤了,心中不禁有些懊惱自己考慮不周,顏夕本來就有心裡陰影,自己這樣做,估計是嚇着她了。
“超過前面那輛車。”蘇晴淡淡開口。
出租車司機聞言,一腳踩下油門,車子很快就超過了顏夕的車。顏夕眼睜睜看着那輛出租車開遠了,一直到再也看不見了,她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剛纔應該是她想多了。
顏夕搖頭苦笑,道格斯說得對,自己太過草木皆兵了,也難怪他要讓自己出門跟人羣接觸。
但是顏夕依舊不喜歡跟人羣接觸,即便是出來採風,她去的也是人相對較少的地方。車子在一處公園門口停下,顏夕下車。這裡是她今天的目的地,她的手裡拎着單反。
蘇晴隨後也進了公園,剛纔她讓司機超過顏夕之後就找了另一輛車跟着顏夕,她原本只是想遠遠地看她一眼,只是在見到顏夕之後,她卻改變了主意。
顏夕正在拍照,一個女人忽然出現在她的視野裡,戴着墨鏡,看不清長相,她沒有在意,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她找了一張長椅坐了下來,而那個女人卻直直朝着她走來,徑直坐在了她的身邊。
顏夕皺眉,看了一眼那個女人,卻也沒有多想,畢竟這裡是公園,是公共地方,她能坐在這裡休息,人家也可以。只是默默地挪了挪屁股,離那個女人更遠了一些。
蘇晴的注意力都在顏夕的身上,自然注意到了自從自己坐下之後顏夕的身子就下意識地緊繃起來,她的眸光輕輕一閃,她的病還沒好嗎?
她拿下了墨鏡,對着顏夕微微一笑,“顏夕,好久不見。”
顏夕愣愣地看着她,有些意外,“你認識我?”
蘇晴笑,“是,我認識你,我是沈清瀾的朋友,我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
顏夕皺眉,仔細想了想,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見過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很漂亮,自己要是見過,肯定是有印象的,可她在腦海中搜尋了一圈也沒有想沒又想起來自己到底在哪裡見過對方,但是對方說話篤定的樣子也不像是騙她的。
“我見你的時候,你正在昏睡着,估計你並不認識我,但我卻認識你。”蘇晴解釋。
顏夕一聽,頓時就明白了,這就解釋地通了,“剛纔是你在跟蹤我?”她問。
蘇晴點點頭,坦坦蕩蕩,“很抱歉,給你造成了恐慌。”
“你爲什麼要跟蹤我?”顏夕不喜。
“我知道清瀾有個很在乎的妹妹,這次剛好來雪梨市辦點事情,我聽曾清瀾說起你在這裡,就過來看看,唔,你可以這麼理解,我是替清瀾來看你的。”
“你跟姐姐很熟?”顏夕聽到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沈清瀾,心裡的警戒並沒有放鬆。
蘇晴眼底漾開了一抹溫柔,笑着點點頭,“嗯,很熟,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當然,你如果不信的話,現在就可以打電話給清瀾確認一下我的身份。”看出了顏夕的緊張,蘇晴加了一句。
聞言,顏夕反而放鬆了下來,看來這人確實是沈清瀾的朋友,與她有過一面之緣。
“姐姐還好嗎?”問這話的時候,顏夕的眼底帶着一絲懷念與歉意,她知道自己的拒而不見定是讓沈清瀾難過了。
蘇晴微微一笑,“這麼關心她爲什麼不親自給她打電話,或者回去看看她?”
顏夕沉默,蘇晴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她會坐在這裡跟蘇晴聊天也是想從蘇晴的嘴裡知道一些沈清瀾的近況而已。
蘇晴也不等她說話,繼續說道,“清瀾很好,又做媽媽了,這次是雙胞胎。”她也是決定來看顏夕之前去了解了一下沈清瀾的近況,才知道原來她已經生了。”
顏夕聞言,眼睛亮了,“兩個女兒嗎?“
“不是,是一男一女龍鳳胎。”
顏夕終於笑了,“真好。”
“顏夕,清瀾其實很擔心你。”蘇晴說了一句,她不知道沈清瀾爲什麼這麼喜歡顏夕,但是顏夕對沈清瀾必然是個重要的存在,不然當初也不會親身犯險去秦妍那裡救顏夕。
“你要是見到姐姐,幫我跟她說一句,我很好,請她不要擔心。”
“你什麼不自己去跟她說?”
顏夕再次沉默,她能說每次看到沈清瀾,就會想起過去那些不好的事情嗎?舊人舊事,終究容易觸景生情。
“顏夕,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最不幸,別人比你過得更加不幸,只是他們沒有表現出來而已。”蘇晴看着顏夕這個樣子,忽然生出了怒氣。
顏夕忽然擡眼看向她,眼中含看了怒氣,“你不是我,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憑什麼這麼說我?”
蘇晴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
顏夕臉色忽而一白,蘇晴繼續說道,“不是清瀾跟我說的,是我自己查到的。”
“你憑什麼調查我。”顏夕怒了,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在憤怒的嘶吼。
蘇晴按住了顏夕的肩膀,顏夕的身子猛地一僵,她不喜歡人家觸碰她的身體,這會讓她很噁心。
“顏夕,你醒醒吧,你想自我逃避到什麼時候?!”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沒資格管我。”顏夕想要拂開蘇晴的手,卻被蘇晴死死按住,“你放開我,不然我喊人了。”
“想要我放開你,你就給我冷靜下來。不然我就直接打暈了將你帶走。”
顏夕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你不是姐姐的朋友,你到底是誰?”沈清瀾的朋友不會這麼對她的。
蘇晴依言放開了顏夕,顏夕也沒有動,“我是清瀾的朋友,這一點我沒有騙你,至於我是誰,你只要記住我叫蘇晴。想不想聽我講一個故事?”
顏夕抿脣。
蘇晴卻沒有去管她的反應,繼續開口,“曾經有個小女孩,她的爸爸很疼愛她,但是她的媽媽卻卻不喜歡她,雖然她的媽媽從來不會打她也不會罵她,但她就是知道她的母親不喜歡她,甚至是討厭她,她不知道爲什麼,也不敢去問母親。她本想着,沒有媽媽的疼愛,起碼還有爸爸,但是這一切都在她八歲那年被改變了。那一天她的母親說要帶她出去買衣服,說話溫溫柔柔的,她想她的媽媽終於想起她了,她很高興,穿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跟着媽媽出門,卻沒想到媽媽帶她去的不是商場,而是一個破舊的房子,裡面是兩個男人,陌生的男人,她將她交給了他們,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然後呢?”顏夕忍不住問,臉色蒼白,聲音顫抖,她想到了很可怕的畫面。
蘇晴眼底微涼,嘴角的笑意透着嘲諷,“小女孩掙扎着,哭着叫媽媽,想要讓媽媽帶她回家,嗓子都喊啞了,她的母親也沒有出現,然後她被帶到了一座小島上,那裡有很多像她一般大的孩子,他們每天都要訓練,要是不聽話,就會有人用鞭子抽他們。”
“訓練什麼?”顏夕下意識地問道。
“殺人。”紅脣中吐出兩個字,成功讓顏夕的臉色越發蒼白。
蘇晴笑笑,“那是一個殺手組織,那些小孩都是要被訓練成殺手的,在那裡,只有弱肉強食,你不努力殺了別人,那麼死的人就是你,就是這麼殘酷。”
“那後來呢?那個女孩子活下來了嗎?”
“活了,也死了。”
顏夕不解。
蘇晴繼續說道,“在一次試煉中,她和一個同伴被其他人追殺,爲了救她的同伴,她被人捅了一刀,她以爲自己死定了,卻沒想到被人救了,只是醒來時又進入了另一個狼窩,她依舊逃不開被人訓練成棋子的命運,迎接她的依舊是數不清的試煉和任務,她記不清自己有多少次與死神擦身而過,身上又有多少傷口,她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她想逃,可是那種地方又豈是她想走就能走的,除非死。”
“所以她最後死了嗎?”顏夕顫抖着問道,蘇晴所說的事情太過震驚,就跟電影一樣的不真實,她不想相信,可是心中卻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有個人,被自己的親生母親送進了地獄,並且在地獄中苦苦掙扎。
“還沒有,她依舊在尋找擺脫的方法,但說不準哪一天她就死了,但即便是死了,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人記得她。”
“她的父親呢?”顏夕忽然問道,“不是說她的父親很愛她嗎?”
蘇晴嘴角的笑意越發涼薄,“因爲她的父親還有另一個孩子。在她失蹤以後,她的父親尋找了一段時間,就將她給忘了。他將那個孩子捧在手心裡,疼着寵着,寵成了公主。全然不知他的另一個女兒在他享受幸福生活的時候,正在經歷些什麼?”
顏夕的心猛的顫抖起來,她看着蘇晴,“那個孩子的母親爲什麼要這麼做?”不是親生的嗎?怎麼捨得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進那樣的地方?顏夕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心狠的母親。
“因爲仇恨。她的母親恨她的父親,來到她父親的身邊就是爲了報仇,她的母親從來沒有愛過她的父親,更沒有愛過她,她的出生註定了就是一場悲劇。”
“那個小女孩是你嗎?”顏夕輕聲問。
蘇晴搖搖頭,“不是我,是我的一個朋友。這個故事就是她親口告訴我的。”
“所以你也是那個組織裡的人嗎?”
“是。”蘇晴給了她肯定回答,“但這件事無人知道,就連清瀾也不清楚,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顏夕本以爲自己會害怕的,畢竟眼前的人或許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殺手,但不知爲何,她對這個人卻升不起一點點害怕的感覺,似乎認定了她不會傷害她。
“你爲什麼要跟我說這些?”顏夕不解,這些事情爲什麼要告訴她一個還不相干的人呢?
“顏夕,我想告訴你的是,這個世界上比你慘的人大有人在。可她們沒有放棄希望,依舊在努力生活,努力靠近自己想要的幸福,而你的幸福觸手可及,爲什麼要關閉心門,讓愛你的人傷心呢?”蘇晴嚴肅了表情。
“你沒有經歷過我所經歷的,你不知道那些記憶對我來說有多可怕,我的人生就是一場悲劇。”顏夕哭了,第一次在一個對她來說算得上陌生的人面前流了淚。
“你再怎麼悲慘,你的身邊依然有愛你的人。你的父親,哥哥,沈清瀾,還有那個一直陪在你身邊的那個醫生。他們都在愛着你,全心全意。而在沒有經歷過那些事情之前,你也有個幸福的家,有愛你的爸爸媽媽,從小無憂無慮,像個公主一樣快樂長大,難道這些對你來說都不值得你去珍惜嗎?顏夕啊,人不能只沉浸在過去的悲傷裡。”
“我也想走出來,可是我真的做不到。”顏夕的身子輕輕的顫抖,哭的不能自已。她努力過了,她真的在努力。
蘇晴輕輕地抱住了她,聲音溫柔,“顏夕,爲了那些愛你的人,珍惜自己吧。這個世界其實很美好,你現在所擁有的,是有些人渴望了一輩子也得不到的。不要放棄他們,也不要放棄自己。”此時的顏夕並沒有看到蘇晴眼中那深切的悲傷。
只是蘇晴的話就像是一記重錘,重重地敲擊在顏夕的身上,她只覺得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
顏夕醒來時是在醫院,身邊只有道格斯一人,她愣愣的看着天花板,過了好久,纔看向道格斯,輕聲問道,“她人呢?”
道格斯微愣,“誰?”
“一個女人,很漂亮,有着一頭棕黃色的捲髮。叫蘇晴。”
道格斯搖頭,“我來的時候病房裡只有你一個人。顏夕,你今天出門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會暈倒?你口中的蘇晴又是誰?”道格斯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就趕來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顏夕搖頭,“沒事,就是突然間頭暈了一下,然後暈了。那個蘇晴是送我來醫院的人。”
道格斯自然不相信她的這番說辭,可是顏夕不願意說,他也不想逼她,“別想那麼多了,你好好休息。”
顏夕卻沒有閉上眼睛休息,她的腦海中盤旋着蘇晴對她說過的話,她轉頭,對上道格斯關切又擔心的眼睛,心中微酸,她輕聲開口,“我的手機呢?我想給姐姐打個電話。”
道格斯眼睛一亮,這是將近一年來,顏夕第一次提出要給沈清瀾打電話。
顏夕接過手機,撥通了沈清瀾的電話,“姐姐,我是顏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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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晴將顏夕送到醫院之後就離開了,買了一張飛往南城的機票。
她來到顏家大門前,看着眼前的這棟房子,卻沒有進去。
這棟房子只存在於她的記憶中。小時候她曾經問過那個她叫着爸爸的那個男人,爲什麼她不跟她們住在一起,爲什麼他不帶着她跟媽媽住在這棟漂亮的房子裡。當時的顏安邦只是微笑着看着她,眼中滿含的歉意。曾經不懂的看,早已明白。
她對顏安邦沒有恨,她記憶中關於童年的所有溫暖,都是顏安邦給予的。曾多少次在她堅持不住的時候,她就是靠着這些記憶活了下來。
顏家的大門打開,蘇晴閃身躲在了一邊,只見顏安邦走了出來,穿着一件大衣,頭髮花白,與記憶中神采飛揚,臉上時常掛着溫和笑意的父親不同,此時的他神情木然,脊背微彎,就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而明明他才六十不到。
蘇晴知道顏安邦因爲秦妍早已衆叛親離,他的兒子不肯原諒他,他的女兒也不願意見他,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這便是顏安邦的晚年。
蘇晴看向顏安邦的目光十分複雜。她曾經以爲顏安邦是忘記了她的。可後來卻從沈清瀾的口中知道,顏安邦一直留着她小時候的照片,而也正是如此,沈清瀾才知道,她原來是顏家的女兒。
顏安邦去了超市,出來時手上拎着袋子,裡面裝的都是一些方便麪或者麪包之類的簡易食品。
蘇晴跟了他一路,直到他回家了,她才轉身離開去了機場。她並沒有跟他相認的打算。甚至都沒有打算上前跟他說一句話。
秦沐已經死了,活着的人叫蘇晴,秦沐是顏安邦的女兒,而蘇晴是個孤兒。
蘇晴再次出現是在MD的街頭,這裡是那個男人的主要活動範圍。她沒有對自己的身份做任何的掩飾,她相信那個男人很快就會得到消息,並且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已經想好了,與其這樣躲躲藏藏、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不如殊死一搏,或許還能爲自己謀得一線生機。
只是出現在她面前的,不是那個男人,而是伊登。
蘇晴愣愣地看着伊登,“你不是走了嗎?爲什麼又回來?”
伊登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說道,“我說過,你去哪兒,我去哪兒。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我陪你。雖然我的身手確實不如你,但好歹關鍵時刻我能爲你擋槍。”
蘇晴定定地看着伊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知道這一去意味着什麼?”
伊登點頭,“我知道。”
“那你還去?”
“我們是朋友,我不可能讓你獨自一人去面對危險。”
朋友,蘇晴的嘴裡咀嚼着這兩個字,忽而笑了,“伊登,你難道就不怕我愛上你?”
伊登搖頭,肯定地說道,“你不會。”
蘇晴跟着笑,鼻尖卻有些酸澀。
你憑什麼認定我不會呢?她淡淡的想着。
“好,既然你想跟我一起去,那就走吧,這件事終究是要有一個了結的。”
伊登微微一笑,跟在蘇晴的身邊,只是在拐過一個街角的時候,他只覺得後頸一痛,最後看見是蘇晴臉,抱歉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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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了,昨天有些低燒,吃了藥便早早睡了,早上纔起來碼字,抱歉,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