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江宏恩面色極爲陰沉,“確定了嗎?趙廷真的讓人拍到了你?”
江惟仁點點頭,“趙廷做賊心虛已經躲起來了,而且他也不是泛泛之輩,我怕等視頻曝光了我們還不一定能抓不住他。”
江宏恩也知道,這趙廷是個人物,當初如果不是他有異心的話,那麼江家的未來也可能交到他的手上。
“爸爸,如果……”江惟仁的話音頓了頓,“如果因爲我給江家帶來麻煩,請你不要爲難,我會用我的方式解決。”
什麼方式?江宏恩盯着兒子的眼睛,大駭,“你不要亂來!爸爸不在乎這些,如果……大不了爸爸退二線不幹了。”
“爸……”江惟仁的眼睛都有些溼潤了,他作爲兒子,比任何人都瞭解爸爸。他的抱負,他的理想,還有他對這個國家的責任,都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的脊樑,他已經很累了,作爲兒子怎麼忍心讓他更累?
“唯仁,江家有我,你不要擔心。”江宏恩也下了決定,也許這個決定他早就該下了,“等把雨馨送出國,你就和阿黎走吧!想上哪就去哪,只要逢年過節的時候給我和爺爺打個電話,我們就知足了。”
江惟仁的喉嚨哽咽了,他不是一個善於表達自己的人,可是這一刻他真的想要抱住爸爸,跟他說“我愛你!”
可是幾番掙扎,江惟仁慢慢平復了心頭的那一抹激動,臉上也變得平靜無波了,“現在事情還沒有到最後一步,我們來商量一下,怎麼把趙廷這個老鼠給揪出來。”
江宏恩推過來一張小小的卡碟,“看看吧!”
卡碟塞入了軍方加密的電腦裡,江惟仁看見了屬於自家客廳裡的全景監控錄像,畫面裡,從江雨馨接電話開始,到掛斷電話的短短几分鐘裡,趙廷的大概位置還有雨馨故意砸了客廳的行爲,一目瞭然。
“我已經啓動了一級安保,所以這套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都會有監控記錄。”江宏恩不無遺憾的點着電腦裡那個紅圈,“這就是當時趙廷的具體範圍,由於是二次接駁訊號,所以不能精確到米,當我們的人在那一帶搜查的時候,他已經跑了。”
抓不到是正常的,趙廷現在已經如過街老鼠,受了驚嚇,以後他會更加謹慎,也會更加的瘋狂。
“他提出要和雨馨復婚?”江惟仁的目光死死盯着電腦屏幕,呲笑一聲,“他是不是瘋了?就算他和大姐復婚,又能代表什麼?我們江家又會重新給他機會嗎?”
“他要的是江家女婿這個名號,還有你姐。”江宏恩不能否認,在離婚之後,趙廷竟然對雨馨生出了三分真心,只是這真心始終抵不過他想要入主上流社會的野心。
“做夢。”江惟仁毫不客氣的呲笑,“我江家的女兒他娶不起。”
“我那天也是這麼回答他的,我讓他死了這條心。”江宏恩一想起那天的情況,還是很生氣,要不是自己做事向來縝密,沒有聽信他的一面之詞,只怕兒子和兒媳婦也會心生芥蒂的。
“他那天……”江惟仁裝作不在意的問,“說了什麼?”
“和阿黎有關的。”江宏恩氣呼呼的說。
“和阿黎有關?我聽阿黎說你那天去找她了,好像有什麼事情,後來你沒提,我們也就沒問。”
江宏恩難掩憤怒,眼底盡是陰鷙的恨意,“趙廷不是個東西,你媽媽根本就是被他害的,他還有臉說是阿黎害的。”
“哦?”江惟仁的臉上露出了難以捉摸的神情,“他這樣說?”
“是!他說他聽命於一個叫易城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是易城授意他做的,他其實是無辜的。”江宏恩多年的涵養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C他媽!他無辜?他無辜會栽贓阿黎?他難道不知道阿黎對於喬家的意義?如果那天我真的聽了他的話,抓了阿黎,那喬家還不跟我翻臉?”
“栽贓?”江惟仁重複了這兩個字,頗有興味,“他栽贓我媳婦?”
“他說易城迷戀阿黎成狂,爲了破壞你和阿黎的婚事,六年前他讓常媛媛勾吲你,讓蘇黎當場悔婚。誰知道你和阿黎的緣分未斷,兜兜轉轉的六年後又訂婚了,易城就惱羞成怒,故技重施威逼常氏兄妹插足你和蘇黎之間,還挑唆雨馨和蘇黎的關係,讓雨馨處處和阿黎作對。這一切都是易城指使他做的。可是做盡了壞事也擋不住江喬兩家的聯姻,易城就給他下了最後通牒,拆不散你和阿黎,他趙廷就去死。”
“所以呢?”江惟仁對趙廷的這一段話的真實性打了折扣,雖然易城心悅阿黎是真的,可是從始至終,阿黎都沒有接受過易城,這單相思的後果難道要他和阿黎承擔?
“後來你也知道,趙廷利用常媛媛陷害了你媽媽坐牢,又用雨馨大尺度的照片去逼你媽媽認罪,你媽媽爲了雨馨以後能做人,爲了江家不再被趙廷勒索,纔會認罪的。”江宏恩永遠也不能原諒自己,如果自己能夠在一開始就能給曉琳個準話,如果一開始就不拘泥於所謂的面子,黃覺不會有可乘之機,而自己心慈手軟,讓趙廷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危害江家。趙廷和黃覺,都是他江宏恩的仇人。
“那麼……”江惟仁的聲音裡帶着試探,“你是不相信趙廷說的?”
江宏恩的臉上帶了點不易覺察的羞愧,“一開始我也很生氣,我甚至想要把阿黎抓起來,好好的折磨她讓那個易城看看,因爲他的愛害了阿黎。後來我冷靜下來,就發現事情不對勁,易城也算是易家之主,怎麼會這樣的兒女情長?我就讓人查,誰知道這一查,才知道這裡面根本就沒阿黎什麼事。”
“怎麼說?”江惟仁來了興趣,對於這件事的始末,他本來就心裡有數,但是源於對蘇黎的深愛,還有他還帶着三分的理智能正確看待這件事,所以並沒有爲着始作俑者這個詞而遷怒阿黎。
江宏恩從抽屜裡拿出一疊材料,扔在江惟仁的面前,“看看!這是我最信任的屬下親自去調查的,絕對不會有一點錯。”
哦?這倒要好好看看了。江惟仁慢慢的翻閱着這本不算薄的材料,卻看得他心裡驚懼萬分。易城!易城的心思已經這樣縝密了?他的城府已經這樣深不可測了?對於事物的發展竟然掌握的如此精確?這樣密不透水的材料怎麼可能會是一天之內準備的?他到底籌劃了多長時間?
“很驚訝?”江宏恩看到這本材料的時候也很驚訝,他覺得阿黎平時嘻嘻哈哈的像個開心果,行爲做事又頗有些大家風範,還真沒有想到她的童年竟然是這樣的悽慘,看的他心都疼了,只想趕緊把她娶進門,讓她和小江這兩個苦命的孩子互相安慰着過。
驚訝?不!蘇黎早就告訴了他,而他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爲什麼他的心會這樣的痛?痛得他幾乎不能呼吸。不由得,他帶上了面具一樣的笑容,淡淡的勾脣,露出一個魅惑人心的笑。
江宏恩望着那抹刺眼的笑容,心裡難受極了,一方面他氣喬家怎麼這樣對待孩子,另一方面又爲着阿黎這個苦命的孩子唏噓,當她終於要得到幸福的時候,唯仁竟然殘廢了……
“不要笑了。”他猛然出聲。
空氣彷彿在這一瞬凝滯了,帶着無形的壓力,讓人透不過氣來。
江惟仁的脣角凝固着那抹笑意,維持着靜止的狀態。
江宏恩閉了閉眼睛,又睜開,“唯仁,以後要對她好,加倍的好……”
江惟仁死死攥住那疊資料,不出一聲。
江宏恩走過去拍拍兒子的肩膀,“看過了就燒掉,別讓阿黎心裡難受,我想最不願意回想起那一切的一定是阿黎!”
是的,也許所有人都能笑着說過去了,所有人都可以笑着說未來很美好。可是隻有經歷過那種絕望,痛苦的人才會畏懼未來,而不敢回頭望。
門,關上了,江宏恩給了他獨處的空間。而江惟仁則慢慢的把那疊資料舉到眼前,一張一張的看。
不得不說,易城的這個解釋天衣無縫,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話,如果不是阿黎親口講過的話,也許,他都信了。
報告中說,三十幾年前,蘇美鳳和易峰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他們就等着易峰的公休假就要結婚了。可是這時候,江宏恩和喬方略這兩個帝都來的公子哥,代表着上峰來檢查軍備,而易峰是負責接待的駐軍代表。
由於江宏恩是帝都軍部總長的兒子,所以駐軍方面非常的重視,專門爲他舉辦了一場歡迎會,就在這場歡迎會上,易峰的準妻子蘇美鳳和喬方略一見鍾情,這蘇美鳳就鬧着和易峰分手,要和喬方略結婚。易峰當然不肯,在江南誰不知道他易峰要娶蘇美鳳?他丟不起這人。可是江宏恩無意中說了:這女人誰追上算誰的。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讓這件本來清官難斷的家務事變成了有心人討好的籌碼,當時時任江南軍區一把手的徐輝,一紙調令把易峰調離了江南,去了一個偏遠的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