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九十九

境九十九

墨仲御夫婦心中也猛地一驚。大戰之後,加上墨帆失蹤,墨家一下子抽調了大部分的中堅力量,家族內急待處理的事情繁多,使得他們竟忘了詢問一件重要的事情。酥酥是隨墨言遠赴十荒境,可如今所有人都平安返回京都,爲何唯獨酥酥未歸?

兩人驟感一陣內疚,想到墨言對酥酥的萬般維護和疼愛,想到兩個年輕人之間關係,比尋常熱戀中的男女又多了一份難以解釋的老夫老妻之間的細水長流,想到惠武蘭的亂點鴛鴦譜,若是墨言知道對這個曾祖母會不會心生間隙,楊彩英迫不及待便開口道:“娘,你怎的亂點鴛鴦譜?”

“這?”惠武蘭不由一愣,女兒的聲音不若平常的火爆,而是真心着急。惠武蘭心中不解,放眼天下,楊美兒也是其中少有的天資聰穎,內外兼修的美人兒,怎的就亂點了呢?楊美兒若配不起墨言,還有誰配得起?

楊美兒看着墨仲御夫婦的表情,心中一澀,苦笑一聲,道:“師祖,不怪師叔他們心急,墨先生早有了心愛的女子。”

“哦?”惠武蘭眉一揚,喃喃道:“不是你,難不成是一起遠赴十荒境的蘇家閨女?”徑自點點頭,眼中出現一絲滿意的神色,“這蘇家閨女也不錯,師從蘭澤圖,也是少有優秀的女娃。”

聽着自家孃親一廂情願的想法,楊彩英不由地拍了下額頭,嘆道:“娘,您老就別再亂猜了。言兒喜歡的女子你從未見過。軟軟就是她的孿生哥哥。”

噗,本來志得意滿喝了口茶的惠武蘭,在楊彩英說出最後一句話時將整口茶都噴出來。想到蘭軟軟那呲牙咧嘴,整日裡陰陽怪氣的模樣,惠武蘭苦着臉,顫悠悠地道:“軟軟的孿生妹妹,咳,咳,言兒果然獨立特行,品位不同尋常人。”

這話聽得本來情緒頗爲低落的楊美兒掩嘴偷笑,而楊彩英更是一臉無奈,“娘,酥酥雖與軟軟是孿生兄妹,但除了一樣心地善良,重情重義,沒有絲毫相似的地方。酥酥這孩子嬌美溫柔,而且天賦極佳。當初被雲蘭若在金虎城相中,蘭澤圖那老傢伙出關時還死乞白賴地要收酥酥爲義女,還被酥酥給婉拒了。”

楊彩英越說越不滿:“再說了,娘,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市儈。只要言兒喜歡,尋常人家的女子又如何?你別瞧着軟軟長得磕磣,這小子是難得有擔當的大男人。若不是他餿主意不斷地在後方調戲齊家人,怕是言兒趕來,墨家也覆滅了。”

被女兒一番搶白的惠武蘭老臉一紅,“是,是孃的錯。娘不是讓言兒給好生震住了麼?關心則亂,關心則亂。”惠武蘭的眼睛隨着一亮,“快與爲娘說說酥酥的事情。”

墨仲御接着道:“你方纔不提,我倆差點將酥酥的事情給忘了。她與言兒共赴十荒境,如今竟剩下她一人未回。也不知道,”墨仲御話未說完,想起失蹤的墨帆,一臉擔憂。

“酥酥與墨先生一起進了十荒聖地,她的行蹤,墨先生該是唯一知曉的人了。”楊美兒輕聲道。

正說話間,墨言從容走了進來,稍稍擡手行禮,“酥酥無恙,您們放心。”

看着墨言瞥向她的眼神,楊美兒乖巧地站起身來,“師祖一家定有話要商談,美兒先行告退。”隨即匆匆退下。

“言兒,酥酥她?”楊美兒一走,楊彩英迫不及待就出聲了。

墨言緩聲道:“當日酥酥爲救我身受重傷,魂魄皆有所失,陷入無盡沉眠之中。”看着三人一臉訝色,墨言輕笑一聲,“無需擔心,酥酥另有奇緣,如今她正閉關修煉,衝擊元皇之階。”

噗,惠武蘭再一口茶噴了出來,勁力十足地喊了一聲:“若非你們這幫妖孽青年人其中有兩個便是我的曾孫兒曾媳婦,老身定被刺激到直接閉關老死,沒臉見人!”

“小血兒傳來口訊,孃親依舊活着,只是爲人所擄。大比之日當有論斷。此人,我定不輕饒。”墨言神色冷厲。

墨言輕咳了一聲,臉上出現了少有的赧然,“還有一事要拜託爺爺,奶奶。”

“說!”墨仲御脫口而出,“但凡需要我們做的事情你一概交代下來便是。”

“孃親暫時不在。大比之後,我想將酥酥娶過門,大婚一事,還要拜託你們張羅。”墨言頓了頓,臉色難得一紅,“酥酥已經懷了我的孩兒,大婚之事,不宜拖沓。”

噗,惠武蘭第三次噴出舉杯飲下的茶水,顧不得狼狽,哈哈大笑,“好,真好,太好了!”

墨仲御夫婦反應反倒沒有惠武蘭快,愣了會,方纔一臉驚喜地搓着手。墨仲御喃喃道,“不能拖,這可不能拖,若酥酥此刻在這,這婚禮就順着給辦了。”

“去,死老頭。”楊彩英啐了一聲,“什麼都沒準備就想把人家閨女給騙來,虧你說得出口。”

楊彩英來回踱步,掰着手指頭開始算計,“今天起墨家亂七八糟收尾的事情該停就停下來,趕緊着手準備大婚要置辦的東西,一點馬虎不得。墨路那三個老傢伙,平日裡躲在後山偷懶,這回就讓他們把玄鐵都拿去給我鑄出天下獨一無二,價值連城的玄鐵轎來。還要趕緊遣人前往南嶽山,仙絲織錦緞有多少我們墨家要多少。冰肌玉骨清如泉,唯有它做成的衣裳,才配得起我家酥酥。還有,言兒和酥酥喜歡安靜淡泊,我們墨家在天幽山還有一大片產業,就在那裡給他們兩人建一座清雅靜謐的院子。”

“對對,”惠武蘭附和道:“我要傳信丹鼎宗,給我大量煉製丹藥。廣發喜帖,但凡捧場之天下英雄,丹鼎宗絕不小氣。”

三老談的熱火朝天,反倒墨言被撇在了一邊。只是隨即墨言眉頭一蹙,閃身而出。

當日與軒韜烈碰頭的那個小湖,兩人依舊滆湖而站。

幾日不見,軒韜烈的臉龐多出了幾分睏乏,聲音中帶着少有的凝重,“血狼王定將它的感知告訴你了吧?”

“是。”墨言言簡意賅,無絲毫動容。

軒韜烈一笑:“虧得你還這般冷靜,莫不是要置身事外?若真的如此,我唯一的希望可就斷了。”搖搖頭,軒韜烈自顧說:“就在齊家進攻墨家之前,我大師兄便有感於元獸的一些異常,只是身在朝堂的他並未深究。直到墨家事畢之後,手下之人分析了所得情報,才發現各處元獸棲息之地,元獸都在暗暗朝一個方向聚集。”

軒韜烈頓了頓,“遣人抓了幾隻元獸回來,鵬王才告知了遠古獸魂施控一事。我們大吃一驚,可爲時已晚,就連軍中武者已經契靈的元獸,也開始蠢蠢欲動。”

軒韜烈看向墨言,眼中帶着少有的真誠和一絲懇求之色,“天星要動手了。遠古獸魂,一旦全力施爲,怕唯有五大聖獸才能不受其所控。如今僅有你我契靈了兩大聖獸。今日我來此,便是厚顏相求,能否與我聯手,集血狼王和金翅鵬王之力,纔有與之抗衡的一絲把握。”軒韜烈垂頭苦笑,“我實在想不明白,耀北辰在聖地之內與我有不少的交集。他的底細我知之甚清,怎的轉眼之間,便擁有如斯手段?”

墨言並未點破,除了血狼王,實際上在他手下,還有餘下三大聖獸。這件事情,除了海族之人,並無人知曉。

聲音輕緩而有力,墨言道:“聯手之事,我答應了。”

軒韜烈猛地擡頭,便聽到墨言繼續道:“你救過酥酥一命,雖不爲報恩而救,但我視酥酥比我性命還重千鈞,此恩不報,非君子所爲。”頓了頓,“況且如今我孃親被擄,此一事與那驅使萬獸之魂亦有關係,此仇不報,亦非君子所爲。”

與軒韜烈四目相對,墨言從容而冷靜,“至於耀北辰,他已經不是完完全全的自己了。你料不到他的行動如此雷厲風行,不計後果,也無需自責。至於此事之後天下格局的變動,我概不介入,墨家亦是如此,你大可放心。”

墨言轉身離開,留下軒韜烈久久站着,眼神複雜。

來之前的忐忑不安,憂心忡忡,卻在見到墨言,聽到他說的話之後煙消雲散。眼前身着素雅青衫的男子,似乎只要有他在,天下間沒有任何事情,能夠真正將他難倒。他雖說得輕描淡寫,但軒韜烈卻知道,接下來的這一戰將會何等的驚心動魄,血流成河,堆屍成山。

曾經想到能與墨言慷慨一戰,他軒韜烈爲此豪氣頓生。如今因緣際會,想到能與他並肩作戰,這種感覺依舊叫他熱血沸騰,久久不歇。

數日之後,在兩國交界處有一個伏獸山谷,四周羣山環繞,偌大的山谷一直是元月天星的一處險隘要地。

此刻的山谷依舊空曠無垠,中心處卻只站了零零散散數百餘人。而山谷後,僅元月一行,卻有數十萬名的將士嚴陣以待。

沒有想到原來算是友好和善的兩國大比會演變成如今這樣一觸即發的敵對場面。就算是站在天星一行中的頂尖戰力,心裡也有滿腔說不出的疑惑。只是衆人看着站於首位那個冠面如玉,倜儻風流的七殿下,想到七殿下從十荒境歸來之後那層出不窮,匪夷所思的手段,所有人的眼神卻逐漸堅定下來。

元月天星幾乎數得上的頂尖高手都出現了。

元月一方,有着各大世家核心人物,蘭澤圖門下武力卓絕的弟子,皇室供奉的衆多高手。看似以軒韜烈爲首,但有心之人細心觀察,便能發現中心處墨家還有個別陌生的高手站位有些特別,就連元皇惠武蘭,似乎也以陪襯姿態站在一名年輕男子的身邊。

男子衣如墨,發如雪,神情淡然,若非是他周圍衆人站位的特別,很難有人能夠察覺到他的存在。他就仿若是一個離世孤立的旁觀者,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幕,神不變,心不動。只是一旦你看到他,卻也很難再將你的心神從他身上移開。

站在耀北辰身邊的齊芙儼然也如此。如今的齊芙身着冶紅的長裙,手臂處那詭異的獸紋已經蔓延到她光潔的額頭。她的身上,似乎總有一層薄薄淡淡的黑霧繚繞,定神望去,心志不定者,魂魄會被莫名地被吸溺進去,成爲行屍走肉。

“墨言,今日,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齊芙咬牙切齒,一聲嬌呼,蠻橫的氣息磅礴而發,竟使元月衆人身邊的元獸焦躁地踏蹄低鳴。

壓抑的氣息瞬間瀰漫,由遠至近的低吼聲帶來了叫人心境膽顫的威壓。砰砰陣陣巨響傳來,地面開始輕微的搖晃,整個山谷彷彿要分崩倒塌。

天星後側原本光禿禿的羣山,出現了黑壓壓的一片。

以元月衆人的修爲,一眼望去,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數以萬計的元獸正在慢慢靠近。以獸敵人,這一戰,元月註定死傷慘重,而天星軍方,卻可以以逸待勞,收割戰果。一時之間,就算是蘭澤圖,嘴裡也有些發澀發苦。

“哼。”軒韜烈一聲冷哼,將多數人的心神拉回,聲音朗朗傳去:“以死去元獸的怨氣集合的獸魂,這樣的旁門左道,當真以爲能夠將天下元獸,玩弄於股掌之間麼?”

軒韜烈話音一落,震天徹地的狼嚎和鷹嘯聲同時響起。

遮天蔽日的金翅鵬王,血光乍現的血狼王,出現在了元月一方的天上地下。

元月衆人心中一振,遠方的元獸似乎隨着鵬王和狼王的出現腳步一頓,可隨即又繼續緩緩前行。

齊芙尖笑了一聲,“就這兩隻不成氣候的所謂聖獸,就真能統御萬獸麼?”齊芙的身子緩緩升空,“若是五大聖獸聯手,或者還能費我一番手腳。”

齊芙的話音剛落,墨言的眼中突然泛起了柔亮的光芒,脣角弧度彎起,一聲醇厚清晰的聲音瞬間傳遍整個山谷,“如你所願。”

愣然之中,身爲武者中的翹楚,所有人身子一顫,一種來自於靈魂的震撼讓他們幾乎不約而同地舉目望向晴朗的天空。

然後,他們看到了就算死去也能鐫刻進魂魄的一幕。

一聲清越的龍吟聲響起,雲捲雲舒,風雲際會,百米長的金色巨龍剎那間出現在高空中。

衆人的心神完全被天空中的金色巨龍所吸引,可很快的,當神龍的身影越來越清晰的時候,衆人卻看到了更爲驚歎的一幕。

神龍的身子並未舒展開來,而是盤了起來,在龍身盤起的圓圈裡,一人一馬吸溺了所有人的目光。

進階天元境的獨角馬早已開啓了自己飛翔的傳承,潔白的身子,舒展了湛藍的雙翼,平穩而奇妙地翱翔在空中。

一名粉衣女子端坐其上,發如瀑,衣如櫻,人若謫仙,美得叫人心旌神搖。

作者有話要說:軒韜烈的終身大事其實俺有打算了,是誰,嘿嘿,大餅子估計大家都猜不出來,哇哈哈哈,叉腰狂笑。

男配的分量下篇文俺一定要給力,寫一個讓雲小三陰翳糾結的男配,掐大腿肉鞭策自己。

謝謝大家,俺去醃製俺的黑椒牛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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