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炎擎寸步不離君若若。甚至連她去衛生間,都會守在門外,但凡時間超過兩分鐘,他就要敲門。
第一次君若若沒回應他,他急得直接撞門進去,跟傻眼的君若若面面相覷,最終兩人都鬧了個大紅臉。
他還叫來君安薇,一遍一遍在君若若面前刷存在感。
一遍遍提醒她,她的生命,還有意義。
他將她有放棄生命的苗頭告訴劉一鵬的時候,以爲會從劉一鵬那裡得到慰藉,能聽到諸如“這只是暫時”此類的話。
可萬萬沒想到,劉一鵬沉重的說:“三年前她剛來的時候,就有這種想法了,那時候比現在更嚴重,幾乎已經到了要付諸行動的邊緣。我對她進行三次深度催眠,才遏制住她的這種想法。後來經過治療,她的自閉症和精神分裂好轉,這種苗頭再也沒有出現。”
炎擎感覺全身的細胞都張開一道口子,刺骨的寒氣鑽進來,遍體生涼。
“情景治療將她埋藏最深的記憶打開,同時,她的神經也一遍遍的被這些記憶傷害凌虐。她再次出現輕生的念頭,是在預料之中的。”
劉一鵬輕嘆一口氣,“我本來已經做好了防禦措施,不過你更加敏銳,今天就察覺到了。還叫來了君安薇女士,有她在,若若的心情會更好,她是支撐若若生命的一大支柱。”
炎擎聽着有些酸澀,明明他才應該是她最親近的人……
“還要,多久?”他沉聲問。
劉一鵬很疑惑:“什麼?”
“治好若若,還要,還要多久?”炎擎臉上一派肅然。
“這個……”劉一鵬面上爲難,“無法保證,能不能完全治好還是個問號。具體的說,以心理疾病重症患者的統計來看,只有極少極的一部分能完全治癒,幾概率百分之一不到。而絕大多數,都逃不開心理枷鎖的怪圈。”
“她的機會,多大?”炎擎抹了抹雙眼,眼底因爲熬夜和睡眠不足導致的黑青非常明顯。
劉一鵬搖搖頭:“就目前來看,如果將情景治療繼續下去並且情況保持樂觀的話,只有一半。”
炎擎緊緊追問,勢必要了解的一清二楚:“另一半,機會,在哪兒?”
“我想……你應該知道。”劉一鵬絕對不會小看眼前這個同樣患上嚴重心理疾病的患者,他聰明到令人髮指。
炎擎有些艱難的張口,“妍妍?”
劉一鵬極其肯定的點頭:“嗯。”
“謝謝。”炎擎看了他一眼,眼中是他從未見過的尊敬和感激。
劉一鵬怔然,看着他挺拔而堅韌的背影愣神。
“炎先生!”他急急張口喊道。
炎擎站定,轉身望着他。
他張張嘴,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若若一輩子治不好,你會如何選擇?”
這句話,似曾相識。
“我沒有,選擇權。”炎擎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說:“無論好,還是,還是不好,若若,就是若若。我的,妻子。”
他咬重最後兩個字,幽綠的眸光極具侵略性。
劉一鵬舔舔脣,神情一陣恍惚,他艱難的開口,“我有一個心理學和醫學雙料碩士的天才學妹,在恐嚇性創傷方面有獨到的見解。如果情景治療進展情況不明顯,我會給她發出邀請,一起治療若若。有她的加入,若若的勝算更大。”
炎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了一聲謝,大步離開。
病房裡,君若若和君安薇氣氛很融洽,就像好姐妹之間的打鬧。炎擎默默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認真聽着兩姑侄的對話。
“小東說他暑假回國,確定日期了嗎?”君安薇遞給君若若一個蘋果,語氣輕快的問。
君若若翻翻白眼,無奈的說:“你纔是他媽媽好吧?居然問我他什麼時候回國。”
“你倆從小穿一條褲子,他有什麼事都只跟你說好不好!哼!誰知道你們倆小傢伙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君安薇語氣酸澀。
“你也知道咯,秘密被你知道就不叫秘密了好吧?”君若若卡咔擦咬了一口,“姑啊,小東今年也17了,一直讓他呆在國外真的好嗎?他有跟你說想回國來上學嗎?”
“說什麼說!他眼裡哪兒還有我這個媽!”君安薇醋意很濃,特別是得知自己兒子要回國上學還不告訴她的時候。
“哎喲!”君若若吊兒郎當的撲過去將她抱住,嬉皮笑臉的說:“我怎麼聞着醋香十里呀!君安薇女士,請問你是陳醋西施嗎?”
“去去去!”君安薇笑罵:“一邊兒去,沒大沒小的。”
炎擎嘴角帶笑,他能想象君若若賴皮的樣子。
病房裡的歡聲笑語持續了很長時間,他一直在門外靜靜坐着。
直到君安薇接了個電話,神色匆匆的離開。
他剛走進去,君若若就說:“她有心事。”
知君安薇莫若君若若,同樣,知君若若莫若君安薇。
“她很,不安。”炎擎多毒辣的眼力,怎麼會看不出君安薇掩飾。
君若若眼睛一眯,生氣的說,“跟我那個姑父脫不了干係!”
她眼中滿是肅殺,那種對鄭達十二萬分的厭惡讓炎擎非常好奇。
“要我,查嗎?”炎擎試探的問。
她搖搖頭:“不好。小姑要說的時候自然會說。我偷偷去查,她會生氣,很生氣很生氣。小姑生氣,後果很嚴重。”
君若若意有所指,小眼神戳着炎擎。上次小姑生氣,不是還有你的一份功勞麼?
“咳……”炎擎摸摸鼻子,走過去挨着她坐下,乾巴巴的說:“那不查。”
“哼!”君若若白眼一翻,冷哼一聲,倆手臂抱胸,涼涼的瞅着他,一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的吊樣讓炎擎很肉疼的同時,又很欣慰。
果然,叫君安薇來這麼一攪和,她身上的人氣兒都足了。
他摸摸她柔順的發,有些擔心的問:“三天後,又要治療,你,你能承受,承受嗎?”
君若若背脊一顫,身體一僵,脣瓣一抖,沉默片刻,才說:“沒,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