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在公司開會。”顧董事說，“就是因爲他不在家我纔來的。”
“……”宋小念的目光變得有些防備，這個男人每次出現都沒有什麼好事情發生，他從來就沒有認爲自己是她的媳婦。“你……有話跟我說嗎？”
“對。我就是專程過來找你的。”顧董事點了點頭，把一個文件袋放在了桌子上，“還有一份文件想讓你籤一下。我覺得這份文件非常的重要你不得不簽了。”
“什麼文件這麼重要？”顧家似乎沒有什麼文件是需要她來籤的吧？宋小念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顧董事，把文件袋打開看了眼文件，臉色瞬間煞白。
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這麼過分？雖然從剛剛他進門開始就覺得他不懷好意，但是沒有想到會這麼決絕！
“不可能！這件事情你想都不要想！”宋小念看着茶几上的文件，“絕對不可能！”她看向顧董事，語氣和神情都是一樣的堅定，堅定得如天邊的北極星，年代怎麼更迭也絲毫不動搖位置，這樣的堅定和看起來異常薄弱的她甚至是違和的，“我不可能會籤！絕、對、不、可、能、會、籤！如果一定要我簽下這份離婚協議書，那麼叫你兒子來。只要他說不要我了，我絕對不會厚着臉皮在這裡多待一秒鐘。”
一直以來宋小念都是溫順和氣的，這麼激動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她無法平靜，顧董事帶來的文件袋裡裝的居然是……
離婚協議書。
這個公公才害她失去了一個孩子，他憑什麼可以這樣堂而皇之地把和顧言北的離婚協議書放到她面前，要求她簽了？
她是不可能會答應的！除非她死！
“顧董事，我敬你是顧言北的父親！”宋小念的拳頭緊緊握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所以不想和你起任何爭執，你走吧。我當你沒有來過。阿北可能不怎麼高興你來這裡。你們的關係現在已經到了什麼地步，我相信你自己心知肚明，如果你在這樣下去的話，你們父子之間的關係，恐怕就要徹底的決裂了。”
“我也不想這樣子。其實一個家，家和萬事興纔是最美好的。前段時間我也已經想通了……”顧董事撫着那份離婚協議書，“如果不是聽見那個消息，我已經認同你當顧家的兒媳婦了。可是……阿北瞞着你一件事情，那件事情我們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你，這件事情就是我真的不能認同你作爲我們家媳婦兒的事情。”
宋小念看着顧董事，“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我希望我說了這件事以後你能保持鎮定，不管怎樣，你都不要太激動了，也不要太傷心了，醫生說你……不能再懷孕了。”
轟——
平地驚雷遽然炸起來，宋小念的腦袋一片空白。她剛剛是聽錯了嗎？
她愣怔着坐在沙發上，第一次對整個世界都產生了懷疑。
懷疑顧董事的話，懷疑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一切，懷疑一切都是假的。
——你不能再懷孕了。
這是她有生以來聽過的最殘酷的話。
她那麼想要孩子，顧言北那麼想要孩子，她怎麼可以……不能懷孕了呢？
“我不相信。”宋小念搖了搖頭看向顧董事，“你騙我。爲了讓我離開顧言北，你甚至幫着一個外人，還讓別的女人住進兒子媳婦的家裡來禍害我們的婚姻。我不會相信你的話的。醫生說我很好，一切都很好，再過一年就可以再有孩子的。你爲什麼總是這麼殘忍，爲了趕走我，是不是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無所謂？”
“我剛剛已經說了，希望你能夠冷靜一點，阿北命令醫生這麼說的，她能不這麼說嗎？就連你去看的中醫阿北都事先囑咐過了！他這樣做只是不想你太難過了而已，希望你早點從悲痛中走出來。”顧董事有些激動，“他不許任何人把你不能懷孕的事情告訴你，你母親也知道！”
宋小念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來，“你騙我……你騙我，我不會相信的，不管怎麼說我都不相信……”明明一切都很好的不是嗎？
“既然不管我怎麼說你都不相信，那麼我給你一個建議，你可以去其他醫院檢查一下。”顧董事說，“我們家的下一代就阿北一個男兒，傳宗接代都靠他。而且，剛開始他跟你結婚的目的也是爲了生一個孩子。否則，你認爲他爲什麼會剛認識你就帶着你去結婚？你覺得我們家的男人是娶不到媳婦兒了，還是你自己太好了？”
“什麼？”宋小念不可置信地看着顧董事，“你說顧言北一開始跟我結婚是爲了生孩子？”不是因爲喜歡她嗎？
“沒錯，一開始他只是把你當成生孩子的工具。”顧董事字字誅心，“難道你以爲他愛你？你認爲他那種人會愛人嗎？我可以告訴你，那天無論他選中誰，他都會帶着她去結婚，婚後給的待遇都跟給你一樣。”
宋小念不信，可是她已經沒有力氣去說。她不想在做任何的解釋了。因爲她覺得基本沒有必要了。
她知道顧言北是愛她的，可是……她不能給他生孩子，他那麼渴望有孩子。
顧董事以爲自己動搖宋小念了，繼續說：“現在你不能給他生孩子了，遲早有一天他會跟你離婚的。所以你不如現在簽了這份離婚協議，主動離開他，我可以給你更多的補償。那你和你媽媽下輩子都可以……”
“你走吧。我不想再聽你多說一個字，我覺得很累了。”宋小念面無表情地說完這句話，然後就回了房間。
“你不能這麼自私！”顧董事衝着宋小念的背影吼，“不能給阿北生孩子，不能給顧家傳宗接代，你就沒有資格呆在顧言北的身邊！我現在是跟你商量，如果你不答應，我有的是方法讓你答應！但是我並不想走到那一步，所以你最好考慮清楚再做決定！”
宋小念恍若未聞地關上房門，失魂落魄的坐在牀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手機就在牀頭櫃上，她拿了過來，調出顧言北的號碼，卻遲遲沒有撥出去，最後，她曲起膝蓋，臉深地埋在膝蓋上，任由眼淚把兩邊膝蓋都打溼了……
顧言北愛她，愛到讓她淚流。他雖然霸道不講理，可是他對她很好，真的很好！
算他最初跟她結婚的目的是生孩子，她也相信他是愛她的。如果他不愛她，就不可能在她每一次受傷有危險的時候出現了。
否則他不會費盡心思地讓那些會傷害她的人遠離她，不會精心策劃他們的婚禮，不會想把她時時刻刻帶在身邊，更不會……
不會在背後把一切瞞得天衣無縫，就爲了不讓她知道她不能再懷孕的事情。
不用誰來告訴她，她也知道，顧言北已經不打算要一直想要的孩子了。
顧言北在孩子和她之間，選擇了她。否則他不會讓她跟着他去公司早，不會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
他愛她，愛到這種程度，愛到忘了最初的目的。
她呢？她能自私地留在他身邊，給他的人生留下永遠不能彌補的遺憾嗎？
天塌下來了，宋小念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她告訴自己，她不能這樣做！愛一個人是必須要付出的，其實努力的想一想，他們兩個人在一起那麼久了，她付出過什麼？什麼都沒有。
而他呢？從來也沒有計較過這個問題。
她不能生孩子了，這是爲什麼？
到了該做飯的時間了，廚房裡傳來電飯鍋已經煮好飯的提示聲，她擦乾了眼淚，走向了廚房。
到了廚房，視線又被淚水模糊，她打開水龍頭，掬了一把又一把的冷水往臉上潑，最終還是壓抑不住，哭聲越來越大，她只能開着水龍頭，讓流水聲來掩蓋哭聲，讓自來水沖掉眼淚……
顧言北下班回來，見到的就是宋小念不斷地往臉上潑冷水的樣子，鞋子都來不及換就疾步走過去，把她拉過來，“怎麼了？”見到宋小念通紅的眼眶，他胸口一痛，用袖子擦着她臉上的不知道是水珠還是淚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是說了不要碰冷水嗎？”
“……”宋小念只是看着顧言北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顧言北的眉頭皺了起來，把宋小念拉入了懷裡，“跟我說，發生了什麼事？”他才離開了半天而已，宋小念到底爲什麼哭成這樣？
“孩子……”宋小念抽着氣，“顧言北，孩子……”
顧言北的胸口一陣鈍痛，這大半個月以來宋小念已經好多了，夜裡也已經不再做噩夢，更不再提起孩子的事情，他才離開了半天，她怎麼又想起來了？
“傻瓜，醫生不是說了嗎，再等一年。”他擦了擦宋小念臉上的淚水，“再過一年我們就可以有孩子了。乖，別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