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聲音冷靜且嚴肅,帶着辦公人員特有的氣場。
要是稍微心虛一點的人,一定會因此而緊張,不知道又是自己的什麼尾巴被查到了,然而冷雲凡並不是一般的人,完全沒有緊張的表現,他聲音不變,問道:“什麼事?”
“在我們剛剛抓到的犯罪嫌疑人凌雲煙小姐,她突然被發現懷孕,她指認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是你,請你前來人民第一醫院一趟,有一些事情需要你親自解決。”
冷雲凡挑起的眉愣住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想了想回道:“好的,我馬上到。”
一旁的藍特助也聽呆了,看着冷雲凡的目光充滿了不可思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的。
冷雲凡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說什麼。”
藍特助剛想要洶涌而出的八卦之情,頓時被這一個平淡的陳述句給打斷了,他意識到老闆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於是搖搖頭,十分專業地回答:“報告總裁,我沒事。”
“既然沒事的話,那你可以去繼續監督合同的進展程度了,”冷雲凡一邊起身一邊說道,“記得,要是有什麼事情的話,要及時地通知我。”
藍特助想想那暗無天日的合同,十分絕望地點頭答應。
將事情安排好,冷雲凡就走了出去。
來到醫院的時候,正好是中午時分,藍藍的天空偶爾有幾朵白雲飄過,走在路上卻有涼涼的風吹過,秋天,是真的來了。
在三樓的婦科病房,凌雲煙躺在牀上,眼睛緊緊地閉着,臉色蒼白,頭髮凌亂地擺放在雪白的枕頭上,這副頹敗的樣子,與之前的高貴意氣風發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卻另有一種憔悴讓人憐惜。
旁邊有一個留着小鬍子的男人,國字臉,十分方正,正昏昏欲睡地坐在病牀旁邊的凳子上,當冷雲凡輕輕的腳步聲響起的時候,他的眼睛十分迅速地睜開。
“你是冷雲凡吧?”男人的眼睛裡面都是血絲,似乎整晚都沒有休息好,聲音有些沙啞地問。
冷雲凡點點頭,下巴擡了下,指向牀上彷彿大病一場的凌雲煙,“她找我來有什麼事情嗎?”
男人的眉頭一下子簇起,不悅地看着冷雲凡,“嚯”的一下站了起來,“病人昨晚驚嚇過度,肚子裡面的胎兒差點流產,搶救了整整一個晚上,差一點就救不回來了,你居然就是這樣對你的妻子和孩子的!”
面對這無厘頭的指責,冷雲凡微微搖了搖頭,“警察先生,我覺得,身爲一個人民公僕,你有必要在瞭解了事情的真相以後,再來指責我,否則,我將會控告你誹謗。”
他根本就沒有碰過凌雲煙,她的肚子裡面的孩子怎麼會是他的呢?這不是天方夜譚吧?
男人憔悴的臉一驚,銳利的眼神看了冷雲凡好幾眼,口語緩和了些,“據我所知,凌雲煙乃是你的未婚妻,這個沒錯吧?”
冷雲凡點頭,“她是我的未婚妻,但是這又可以說明什麼呢?”
“先不說你們的關係,先說她肚子裡的孩子,這該是你的孩子了吧?”男人諷刺地開口,冷雲凡沉默不置可否。
“那她肚子裡面的孩子出了事情,你也應該要負上一些責任吧?身爲一個男人,這麼一點責任還是要承擔的。”男人冷笑,“但是我看到的是她獨自呆在醫院裡,孤苦伶仃地差點就搶救不過來,身爲孩子的父親,你來的第一句話不是關心,而是質問,難道就不覺得羞愧嗎?”
看着富有正義感的警官先生,冷雲凡微微地笑了,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請問警官你是?”
“許。”許警官冷冷地開口,他對於沒有責任感的男人向來沒有什麼好感。
“哦,許警官,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從來都沒有和我的未婚妻發生過關係,根本就不知道她肚子裡面的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這個孩子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冷雲凡拋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
許警官即使是經歷過大大小小的案件,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詫異地瞪大了眼睛,看看牀上還在昏睡的凌雲煙,再看冷雲凡,頗有些煩惱地皺起了眉頭。
冷雲凡繼續搖搖頭,“還有,對於我的未婚妻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覺得很痛心,但是我們之間只是商業聯姻,認識的時間還沒有超過一個月,相對來說感情只是和熟悉的陌生人差不多,我不覺得我需要對她犯下的錯而負擔任何的責任。許警官,你覺得呢?”
許警官似乎也沒有意識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思考了半晌,看向冷雲凡的目光相當詭異。
冷雲凡在承受着目光壓力的同時,在心裡不禁嘆道:看來他的綠帽子讓人民公僕都不敢相信啊。
花了一段時間接受這個事實,許警官不禁感嘆貴圈真亂,問道:“那你知道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嗎?”
他一生都光明磊落,利落風行,在辦公二十多年的時間裡,令無數的犯人聞他的名字而喪膽,還真的沒有遇到過那個男人,知道自己的女人給自己戴了綠帽子還臉不變色的。
想到那個差點就沒了的孩子,許警官嘆了一口氣,他……對於過去,終究還是放不下啊!
冷雲凡冷靜地搖搖頭,否認了,他也沒有想到,就是那麼一個晚上,凌雲煙居然就有了,也真是湊巧。
許警官煩惱地揉了揉太陽穴,過了一會睜開眼睛時重新變得精神抖擻,“既然你現在還是淩小姐的未婚夫,她的醫藥費還沒有交,你去交一下吧。”
其他的同事都已經離開,這裡就剩他一個人,並且囊中羞澀,沒有帶錢在身上。
冷雲凡詫異地看了許警官一眼,這才輕輕地點點頭,拿了賬單就轉身離開了。
許警官看着他的背影,嘆息地搖了搖頭,看着牀上的凌雲煙的目光充滿了憐憫,這個男人,是一個薄情人啊!
不過,薄情人自有深情處,只可惜他的深情,對着的人不是她啊。
以前就算是生病,也是在私人醫院裡面解決的,這還是冷雲凡第一次來到人這麼多的醫院裡,更別說還是他第一次繳費了。
他跟在一隊最短的隊伍裡面,以蝸牛一樣慢吞吞的速度前進,鼻子嗅着不知道是汗酸味還是腳臭的怪味道,臉色相當的不好看。
但就算他的表情如此不好,卻也是君子端方,溫良如玉,刀削一般的臉龐和高出了別人半個頭的身高,還是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更別說他身上的穿着了,一身線條流暢的西裝,卓越的氣質,讓人側目,有幾個女孩子就悄悄地對着他指指點點,然後嬉笑鬧作一團,看過來的臉上都帶着嬌羞的紅暈。
身姿挺拔修長,皺着的眉頭微有些不耐煩,仍舊是人模狗樣引人奪目,是人羣的焦點,他這一副樣子就落入了剛好也來醫院的凌悠然眼中。
她本想趁着這次受傷的機會,好好地呆在家裡睡大覺,可是唐安安回來看到她的脖子,卻是大驚小怪地立刻拉她來到了醫院。
然而沒想到的是,居然會在這種地方遇到冷雲凡。
凌悠然坐在走廊邊的椅子上,將身子縮了縮,不讓冷雲凡發現自己,眼睛卻忍不住好奇地看着他在幹什麼。
冷雲凡的臉在看到面前還有好幾個人在排隊等着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沉了下來,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還是忍了下來,可是他的黑臉卻一直持續到繳費的時候。
在度秒如年的等待中,冷雲凡剛掏出卡來準備遞給收銀員,胳膊肘卻被另一個人撞上,卡隨即“啪嘰”一聲掉到了地上。
他皺眉看着地上的*,凝眸看向撞向自己的人,她是一個約有三四十歲的女人,她此刻正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着。
看到這一情況,剛纔還擁擠得不行的人羣瞬間讓開了一個圓圈的位置,興致勃勃地看着這一熱鬧。
看着她在這樣髒污的地上翻滾做出各種的誇張的動作,冷雲凡簡直都要笑了,他看着地上胖乎乎的女人,胳膊足有他的大腿粗,個頭卻是十分的矮小,站起來也纔不過到他的胸膛。
所以,到底她是怎麼撞上自己的胳膊,而且撞到的位置還恰巧是肚子的?
這表演,實在是蹩腳!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邊在翻滾一邊還在偷看他的女人一眼,拾起自己的卡,用紙巾擦了一下,然後起身就遞給收銀員繳費。
那女人裝不下去了,着急地叫喚:“唉,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撞到了人不說賠償,連一個道歉都沒有,太過分了!”
冷雲凡絲毫不理睬,在收下繳費單之後,擡腳就準備離開。
他的時間很寶貴,不應該浪費在這樣可笑的事情上,再說,面對這樣無理取鬧的婦女,他講道理是完全沒有用的,還不如不要理睬。
但是,有些事情,往往不是他不理睬,就可以得到解決的。
特別是相對於自己主動找過來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