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個年代的通訊基本是依靠人力,而丁一攻打蘇伊士城,基本就是一鼓而下,根本就沒有留給對方反應的時間,甚至蘇伊士城的守將,還沒來得及派出求援的信使,就已被部下作亂拿下了。
並非這守將的戰略水準有問題,而是到了那輪迫擊炮之前,大的傷亡主要也就那七八百騎兵,城裡還有近二萬的守軍,不過百分之五不到的傷亡,能駐紮在港口城市的驕兵悍將,一般來說是不會考慮求援的;而且這年代的沙漠,就算本地人行走於其中,也是無盡的風險伴隨着的,信報能不能送到還不好說。
所以本身守將是認爲,對方如果有展開部隊,展開合圍之勢,或是再有大的傷亡出現,再派人去求援不遲,誰知道再有傷亡,他的部下就承受不了,把他拿下了,身邊親衛都被砍翻,這時要派人求援也是有心無力。
接下的時間裡,萬安把城裡安頓得差不多,開羅那邊依舊是毫不知情的。
遇到馬木留克的時候,還是因爲民夫不夠,郭勁帶了一個營,在當地嚮導的帶領下,直入內陸去攻下第一座小城之後,又過了三個月,他們才迎來第一批馬木留克的騎兵,大約百餘人的規模。
而這批馬木留克的騎兵,除了給丁一他們貢獻了百多把大馬士革彎刀,還有數十匹阿拉伯純種馬之外,也沒有什麼別的建樹。至於走脫的二三十騎,丁一甚至制止了想派人去追趕的萬安:“讓他們去報信。這是好事。”
有很多小城鎮被裝備了阿拉伯純血馬的龍騎兵攻破,在不考慮彈藥消耗的情況下,這個時代的小城城牆。經受不起營屬迫擊炮班的幾輪射擊,何況機槍總是能把守軍決死一戰的最後悍勇,殘忍地抹殺掉。
這小半年裡,蘇伊士城很平靜,主要的矛盾和衝突,倒是在於內部。
根源在於莫蕾娜的肚子有了動靜。
首先發難的是景帝,他認爲這是極爲不妥當的事:“若是生女倒也罷了。若是生男的話,到時候如何是好?難道教這番妾之子,來承你的爵位和家業麼?”不要問有什麼辦法。所謂皇宮和青樓便是世上再爲骯髒的所在,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景帝方自說罷,王振在邊上已招呼着曹吉祥過來:“如晉,這事交給小曹去辦便得了。先前他在宮裡。做慣這等手腳。”去辦,就是人工流產了,至於怎麼做,必定比本就血腥的現代流產,更加血腥上千百倍。
莫蕾娜的語言天賦很是不錯,她此時緊緊地扯着丁一的手臂,臉色蒼白地往後退縮着。
連文胖子也對丁一說道:“少爺,這事還是三思而行爲好。不然回得華夏,只怕……”
丁一沒有回答任何人的話。只是對莫蕾娜問道:“告訴他們,你是誰。”
“我是偉大的公爵殿下的莫蕾娜。”似乎這話,教她堅強起來,教她不再後縮如同被兇獸環伺的小獸,於是她重複了一次,“我是偉大的公爵殿下的莫蕾娜。”
“循吉,你是誰?”丁一微笑着向萬安問道。
這話問別人倒罷了,問着萬安,他立時挺胸答道:“學生便是先生門下親傳弟子萬安!”
“他們是誰?”丁一望着外面操練的軍兵,這麼對萬安問道。
他的問題很快被傳遞出去,然後外面就響起了咆哮聲:“第一營!丁一的第一營!”、“第二營!丁一的第二營!”……
“那你怕什麼?”丁一回過頭,伸手勾住了莫蕾娜已經有些顯形的腰肢,把她擁入懷中。
她甜蜜地把螓首靠在丁一的胸膛。
景帝和王振黑着臉,拂袖而去,這大約是他們第一次有一致的意見。
而文胖子和曹吉祥老老實實跪在丁一面前。
“她若違紀亂律,我不會替她說一句話;我家裡的事,不容他人插手,誰也不行。”
“是,奴才錯了!”、“是,胖子知罪!”兩人以頭搶地,磕得“咚咚”響。
“記住,沒有下一次。起來,胖子去請養浩先生過來;老曹烹茶。”
文胖子和曹吉祥臉上都嚇得慘白,他們清楚丁一說的沒有下一次,那就是下一次,他就會殺人。他們都不敢再提這件事,曹吉祥連忙去擺弄茶具,而文胖子飛奔着去請許彬過來。
丁一請許彬來,自然是商量開始挖運河的事。
挖掘運河這件事,並不是從來沒有幹過的,遠在埃及第十二王朝法老辛努塞爾特三世,爲了通過陸行平底船進行直接貿易,下令挖掘了一條“東西方向”的運河,連接紅海與尼羅河。後來托勒密二世重新獲得這條運河,就在隨後的一千年中被連續改進、摧毀和重建,直到最終於公元八世紀爲阿拉伯帝國阿拔斯王朝的哈里發曼蘇爾廢棄。
現在開始辦這事,
應該說丁一把這個任務交給許彬是正確,在開始挖掘運河之前,許彬就將投降的蘇伊士官吏分派了任務,無論是徵召民夫還是監工,都是由這些原來的官吏去進行,而他主動向丁一提出要開設一些私塾式的學校,教導本地人講華夏的語言。
並且又要求丁一派出工宣隊到那些本地的埃及下層民衆中去:“便按如晉在廣西所辦一般。”很明顯,許彬是看得出工宣隊組織的訴苦大會等等的威力的,士大夫階層很多時候不是他們不懂,是他們壓根就不願懂,因爲不論什麼章程,損害到他們利益的事,那是必定抗拒的。
只不過,在蘇伊士來說,許彬就沒有這顧慮了,所以工宣隊倒是由他來向丁一提出。
並且許彬反對盲目挖掘,提出要派人實地堪探之後,再確定路線。
“從三角洲沿着圖梅拉河鑿一條小運河和一條南支線通往蘇伊士,一條北段運河到這個港口。”丁一直接在地圖上做出了標註,拒絕了許彬的提議,他的說法是,“我早就派人堪查過了。”
許彬開始是無論如何也不同意,覺得這是亂搞,他是任過事的高官,見識是有的,覺得這麼大的工程,哪能丁一隨便一扒拉就算數?後來丁一無法,派了一個營,護送他實地去南支線那裡查看了一個多月,至少在許彬查看過的地區,丁一勾勒出來的線路,真的沒有什麼問題,許彬才勉強點頭同意就按這樣來開挖。
他不知道這線路就是後世蘇伊士運河的線路,除了丁一,這世上是誰也幹不成這般事的。
這不是簡單地說=後世聽說過就成了,要不是丁一參與過多次護航,這玩意哪有那麼簡單的?
對蘇伊士運河的疏通和挖掘,終於開始了,朝陽的光芒下,丁一站在岸邊眺望着西方,白衣勝雪,他的手裡再沒有握着長刀,而是持着那個宋代青黑釉瓷杯;他總是微笑着,不顯露一絲半點殺氣,幾乎所有被驅趕來修運河的當地人,見過丁一的,和他搭過話,都覺得這位貴介公子極爲和氣。
當知道丁一的身份以後,本地人把所有的苦痛,都歸結在了執行者的身上,也就是那些原來本地的官吏,他們覺得如此和氣的丁一,是不會做出太壞的事,包括那些東方來的士兵,對待窮苦的百姓也是極好的,幫他們掃地挑水是常有的事,也從沒聽說過他們欺負人;甚至那位姓許的大官,還辦了一些識字的學校來教他們學大明的官話:“學會了大明的官話,有人欺負你們,纔好找衙門申冤啊!”大家都覺得,明人不壞。
因爲士兵壓榨和欺壓的對象,是那些官吏和貴族。
至於丁一,大約只有每每躲着他走的狗和駱駝,這些動物才明白,這絕對不是一個應該靠近的對象,它們比着人類,有着更爲敏銳的第六感和對於危險的直覺。
蘇伊士港,在正統二十一年的春天,已漸漸開始以說大明官話、書寫漢字爲榮了。
而且當他們學會說大明官話之後,每當受本地官吏欺負之後,民衆之中往往會有這樣的說法:“實在活不下去,我們就去大明找公爺評理!”、“我們至高的主人是仁慈的,只是這些黑心的人,瞞着主人欺負人!”
大明的公爺,埃及至高的主人,在他們的心中,代表着公正與正義。
只不過丁一隨着從東方而來的補充艦隊的驅逐艦,已經離開了埃及。
運河,不是一年半載就可以挖完的,按許彬的估計,恐怕要十五年左右。
丁一不可能在這裡耗費十五年,所以留下了龍騎兵旅在這裡駐守,他就隨着來接他的驅逐艦,去木骨都束和補充艦隊會合了。
而在去年,擊潰了葡萄牙聯合艦隊的地中海艦隊,也正駐守在木骨都束。
在兩支艦隊會合之後,地中海艦隊就達到了八艘驅逐艦、二十艘一級戰級艦、以及數十艘登陸艦、補給艦的龐大艦隊。而且他們還有六個隨艦的陸戰旅。
“啓程吧,爲了解放全世界受壓迫的勞苦大衆。”丁一微笑着對黃蕭養吩咐道。
“是!”黃蕭養領命下去,命令拔錨啓程。
丁一回頭對身邊的王振說道:“世叔去把那些俘虜看妥,別讓他們路上死了,得知道,那都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