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自家主子的意思,應該是想去那個曾經住過一段日子的別莊給印夫人治傷,這倒是沒什麼,本來那個別莊就很隱蔽,很少人知道,可是莊內的老僕都撤走了,誰來服侍呢?
長孫無越當下皺了眉,抱起印舒桐就上了馬:“磨蹭什麼!先去了再說,實在不行,你來幫本王!”
今夜是突發撤離,所以人走了,這莊內的東西想必還是在的,而且那個別莊原本就是打算在突發情況下設置的一個臨時落腳點的,因此裡頭一應東西俱全,藥物食物都齊全,在如今這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時候,正好適合去那裡,再說印舒桐的傷,也容不得再耽擱了!
魅煞聞言,如夢方醒,忙招呼衆人打馬而去,他騎了一段距離,想起了什麼似的,又調轉馬頭回來,將地上那一灘極爲醒目的血跡處理掉,直到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跡了,魅煞才重新上馬,追逐衆人而去。
到達別莊已是快寅時了,天黑的緊,雪倒是漸漸下的小了些,別莊的門上扣着鎖,長孫無越抱着印舒桐下了馬,魅煞趕緊去將門打開,他身上帶着鑰匙,也就不必撬鎖了。
他手下帶着的人雖都是跑江湖的好手,但都是上次跟着長孫無越去西嶺山找厲蝶衣的那幾個,除了死了的兩個,剩下的五個都在這兒了,都是一起共過患難的,他們自然對印舒桐是熟悉的,而且對印舒桐的身手和決斷力都很欽佩,還有兩個人的性命都是印舒桐從狼嘴下救出來的,所以這會兒看見印舒桐受傷了,他們都着急的很,一進屋就趕忙忙乎起來了,燒水的燒水,打掃的打掃,找醫箱的找醫箱,即使對別莊不熟悉,也在瞬間摸透了,還好別莊的老僕走的時候未動分毫,不然還真沒法救命。
長孫無越抱着印舒桐直接去了他從前住的廂房,小心翼翼將印舒桐放在榻上,然後讓她好好的趴着,眼見着她背上血染狼藉一片,衣裙上都是半溼不幹的血跡,隨即就沉了臉色,救是一回事,重傷是一回事,同心連命是一回事,能不能救的回來、救到何種程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沉沉的看着印舒桐,手搭在她的脈息上,鎖着眉心,脈象有些微弱,是因爲失血過多,若是要先救,還是要先把背上的箭簇拔下來,他的眸光落在那染滿了血的箭簇上。
從脈息脈象上看,這箭簇應當沒有傷及印舒桐的心脈,只是失血過多,但是這中箭的位置也真夠尷尬的,再往左一兩寸,刺中心脈,那就是神仙也難救了。
篤篤篤……有人敲門,驚醒了長孫無越的沉吟。
“進來。”聲音沉沉的。
魅煞應聲進來,剩下的五個人魚貫而入,把一概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也不往*上多看一眼,雖然他們是真的很關心,可到底男女有別,而且榻上又是王爺的女人,再者他們就是想幫,只怕也是幫不上忙,所以放好了的東西,便都垂頭退了出去。
“王爺,屬下就在外頭,王爺有需要的話,儘管叫屬下。”
魅煞說完,剛要退出去,就聽見長孫無越道:“你留下來幫本王,把門關好!”
“王爺?屬下——”這不太合適吧……
長孫無越赫然擡眸,眸光清冷寒芒迸現:“本王一個人,根本做不來!你留下來幫本王!”
長孫無越說完這些,再不多話,直接拿了面前紅漆方桌上的一把大剪子,對準印舒桐背後被箭簇力道撕開的披風就剪了下去,幾剪子下去,衣裳披風都剪開了,只是血染和雪化使得衣服和肉黏在了一起,長孫無越一咬牙,直接就給扯了下來,背上的傷口就全然露了出來,箭簇入肉半指深,箭鏃上還有倒鉤,死死的勾着皮肉,血液都凝固了,若是想把箭簇拔/出來,不容易。
箭頭沒有淬毒,這是唯一讓長孫無越放心的地方。
“你過來扶着箭簇,本王要把這周圍的皮肉刮乾淨!”
要把箭簇拔/出來,那倒鉤就必然會把一大塊的皮肉扯出來,就是疼也會把人疼死的,爲了不讓印舒桐疼死,他只能用刀將箭簇周圍的碎肉給刮掉,露出那倒鉤之後再拔/出來,那就會好很多了。
魅煞原本還心神慌亂,可過來一看見那血肉模糊的傷口,忙斂了心神只專注那傷口去了,這會兒聽見長孫無越的話,心裡一抖:“王爺不打算給印夫人用麻沸散麼?”
長孫無越已經將印舒桐隨身的匕首抽了出來,將蠟燭的火上烤了烤,將鋒利的刀口上撩的滾燙,聽了這話,手一頓,冷道:“你想讓她睡死過去麼?本王倒是想讓她疼醒,總好過這樣昏睡不醒!”
魅煞不敢再多話,老老實實的握住箭簇,看着長孫無越刮傷口邊的血肉,明明血液都凝固了,傷口甚至都癒合了,可就是因爲箭簇還在,只能將血肉重新割開,將碎肉挑出來,然後血又是流出來,只是那箭簇前頭的倒鉤總算在一刻鐘之後露出來了。
長孫無越往傷口上灑了些止血散,纔對着魅煞道:“本王要拔這箭了,你一會兒看準時機,將整瓶止血散都撒下去,這裡頭本王加了些別的東西,你只管倒下去就是了,等這箭拔/出來,也就成功一半了!”
魅煞這會兒已經看呆了,若是換了他,拿刀刮肉早就疼死了,可瞧着印舒桐,除了額上都是冷汗,根本就跟無知無覺似的,其實他是不知道,印舒桐失血過多,再加上在雪地裡凍了一會兒,身上都是雪,都溼透了,這會兒昏睡是醒不了的,就算再插/她一劍,也醒不過來,所以長孫無越才說不必用麻沸散。
長孫無越話音剛落,握住箭簇,狠狠的往上一拔,噗,鮮血四濺,魅煞顧不得被濺了一臉的血污,趕緊將手上的止血散全都倒在了傷口上,他本以爲萬事了,卻被塞了一根針和一根線在手中。
“穿起來,傷口太長,怕不好癒合,本王要把傷口縫起來!”
縫縫縫縫縫縫……縫起來?
魅煞不敢耽誤,顧不得心裡的異樣,趕緊接了針和線,穿好了遞給長孫無越。
他在一旁掌燈看着,就見自家主子一臉嚴肅沉着,將兩塊皮肉捏在一起,便開始面不改色的在那傷口上穿針引線,手也不抖,沉着冷靜的就像是給個不相干的人縫傷口一樣,只是魅煞看的心驚肉跳的。
好容易傷口縫好了,長孫無越才長出一口氣,替印舒桐將背上的血跡擦乾淨,然後擡眼對着魅煞道:“行了,你出去吧,本王有事再叫你。”
剩下的事情,他一個人能做,何況給印舒桐換衣,擦身,他也不想找旁人幫忙,何況在這裡的還都是男人。
魅煞放下燈燭,然後慢慢退出了房間。
屋中只剩下他二人了,長孫無越起身洗淨了手上的血跡,然後將方纔忙亂之中都隨意丟在地上桌上的東西整理好,再把印舒桐放在這裡的幾件衣裙找出來,幸而當初備下的幾件衣裙沒有帶走,這會兒也派上了用場。
他又坐了一會兒,等着印舒桐背上的傷口不再流血了,纔將乾淨帕子放在熱水裡滾了滾,擰乾,輕輕擦拭她的身子,那染透了血的衣裙被丟在一邊,屋中生着炭盆,可到底比不得在王府裡暖和,只是擦淨了血跡,等到印舒桐皮膚微微發紅起來,他纔給她換上裡衣中衣和外裙,本來傷口就很容易外感風寒,這會兒若是再添了別的病症,只怕就更難好了。
忙完這一切,長孫無越看着趴在榻上的印舒桐,她倒好,無知無覺的睡着,可他這心裡就跟煮沸了的水一樣沸騰,心裡想靜下來,偏偏一看見她,就靜不下來,外表瞧着一派沉着穩重,可內裡其實早就慌了,只是他一貫不喜被人看出來,才故作鎮定的,這會兒事都做完了,他坐在塌邊瞧着她,伸手撫上她的側臉,頭髮都溼透了,忙又起身拿了乾燥帕子替她擦頭髮。
之後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的熱汗,這會兒熱汗又成了冷汗,難受的緊……
從窗格望出去,天邊隱隱發白,只怕這一通忙活,都要到天明瞭,*未睡,卻經歷了這樣多的事情,前半夜還在宮裡跟達官貴人們喝酒飲茶,後半夜卻帶着他的女人在城裡狂奔着被人追殺,人生的境遇果然玄妙,都沒辦法提前預知的。
這明明是個闔家團圓春風得意的元宵節,偏偏他和她卻成了兩個顛沛流離的人兒,不過,既然圖重顯動手了,他接下來也會有所防備的,畢竟這些事兒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眼下的狀況與預想有些出入,好歹也不算偏離初衷太遠,只是她的傷……
長孫無越想了一圈心事,這心事又繞了回來,沉沉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她是三魂聚體他知道,可是那該死的老頭爲什麼不說三魂聚體會有這種該死的反應?花桐原本的七魄,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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