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絕對的黑暗之中,他們兩個人互相看不見對方,但是也只有這樣纔是最安全的,‘花桐’因爲藍光被長孫無越的掌心蓋住而不能出現,圖婭慧也依舊無知無覺的沉睡着,這樣一來,也能爲二人爭取一些說話的時間。
長孫無越雖看不見她,但是卻能聽見她說話,至少能證明她還是好好的,她的聲音低低的,很明顯能夠聽得出心情不大好,拽着他的衣角只說了一句話就默不作聲了,他本想笑笑說沒事,或再安慰她幾句,只是那被他蓋在燭臺裡的藍光灼的他掌心疼痛難忍,只得一嘆,到底把脣角的笑意斂去了。
“你也看到了,這個‘花桐’很是厲害,當時我出門給你去拿醒酒湯,結果暈暈乎乎之間就被帶到了這裡,當時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後來這幾天才漸漸明白過來,她應該是七魄殘留或者怨念聚合而成的,有着花桐的思想卻無性質,是很複雜的一個存在,怨念很深執念也很深所以很危險,所以我纔不讓你靠近我,也不讓你靠近她,畢竟我現在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了。”
長孫無越抿脣,眉眼之間沉色很濃,他不能看見印舒桐,但是可以感受她和暖的呼吸,緩緩的將他要說的話說出來。
印舒桐這會兒才恍悟,怪不得白鹿青涯當時說,以長孫無越的身手,恐怕能夠瞬間擄走他的只有鬼了,她還以爲是一句笑言罷了,其實她心裡頭也不是沒有這樣的猜測,只是主觀上完全不能接受罷了,她當時只是想着,這世上哪兒會有鬼呢?沒想到長孫無越還真是被‘花桐’給劫走的。
“那她出來,是因爲我把燭臺從墓室之中帶出來了麼?她究竟想要做什麼?還有你說的,你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是什麼意思,她真想要殺了你?”
“還有,她方纔的意思,是說在壽成殿的時候,她就出現了嚇唬廢太皇太后了嗎?難怪當時我覺得蹊蹺,卻壓根沒有想到這一層啊……越越,你這段日子跟她在一起,是把這些事情都弄清楚了嗎?她既然出來,爲何附在圖氏身上,附在我身上不是更好嗎?”
她還未得到答案,心中便很是內疚,若非因爲她一時貪心,對那鮫人油脂製成的燭膏好奇,或許也就沒有後頭這些事兒了。
長孫無越聽出她話中自責,輕嘆一聲,卻沒急着開解她,只溫聲道:“白天的時候,她會附在圖氏身上,那時的她行爲舉止就跟當初的花桐一模一樣,只是到底不是花桐,不過是那魂魄的殘念而已,因此就算你不拿燭臺出來,只要是那墓室開啓,她就會跟着出來的,你拿了燭臺,她也只是趁便附在上頭跟着出來而已。而且,她出來,也並非是因爲你,她只有兩個目的,一是要爲自己報仇,二是,想要回她心愛的東西。”
印舒桐抓着長孫無越的衣角,聽着這些話,想想覺得也有理,若‘花桐’真要出來,又何必非要附在燭臺之上,她本就可以附在任何東西之上跟出來的,而她當時拿了一隻燭臺,所以便是趁便罷了……
“桐兒,你也知道的,花桐七魄盡失,這個是花桐的殘念,原來不會成什麼大氣候,只是那墓室恰好被張瞎子施過法術,這殘念經由那一點點仙力的開化,竟得了靈識,自己有了花桐的意識,只是花桐三魂七魄皆不在此,她也只能幻化成這個樣子了,卻還記得花桐當時最後的心願,就是我和殺了她害了她的那些人……”
這些事也是長孫無越這些日子在夜裡跟‘花桐’聊天探知的情況,‘花桐’可附在人身上,又不同於一般的厲鬼冤魂,而他們能清楚的看見她,且她還有能力,皆得力於當年張瞎子留在墓室裡的那一點點仙力,因此‘花桐’的成形根本都是各人無心的,她的成形生長出世,都是無意中形成的,可不就是冥冥之中註定了的麼?
想到此處,長孫無越也是一聲嘆息,他拿‘花桐’一點辦法都沒有,即便知道越是久留危險越多,他還是沒有辦法,即便知道一切又如何,他沒法子對這樣的‘花桐’下手……他只是不忍心,並且心中五味雜陳,難以言明,才一直拖到了現在,而現在,又把印舒桐給牽扯進來了……
印舒桐是有花桐的記憶的,而且關於花桐的記憶她已經恢復了大半,只是有些沒有可以去想起罷了,而如今聽了長孫無越的話,沉默半晌,才道:“她……她當時在文府,心中怨恨是很深,只是一心的想你,何況人都死了,她並沒有想着什麼報仇的話,只是怨自己生不逢時,無法和你訣別……花桐性子溫軟你是知道的,她這樣溫柔的人,怎肯傷你半分?只是沒想到人死之後,那一點點的殘念如今倒成了大氣候,她這一生,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這一次將你從襄西帶來這裡,她又附在圖氏身上,看來她是想與你做一對恩愛夫妻了……她當時並不知害她的人就是圖家的三個女人,但是她們的樣貌是認得的,難怪她會找上圖婭慧……我現在都明白了……”
印舒桐現在明白了,‘花桐’從墓室中/出來,機緣巧合又去了壽成殿,她瞧見了圖太后的樣貌,自然想起當時她臨死時的情景,大概也像方纔嚇她那樣嚇唬了圖太后,這可是真正的鬼啊,難怪圖太后會被嚇的狀若瘋癲,她當時就覺得很蹊蹺的,只是不曾多想,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這‘花桐’先嚇了圖太后的……怪不得當時問在外頭值夜的宮女,沒有一個聽到壽成殿中有異樣的,想必‘花桐’又是做了什麼手腳的……
而後來她又找不到燭臺了,肯定也是被‘花桐’給帶走了,這燭臺對於花桐來說必是很重要的物件,當時她在屋外,屋中泛着幽幽藍光的便是這燭臺,如今燭臺藍光被長孫無越蓋住,外頭樹影婆娑搖晃,可見就是這藍光作祟,難怪她走哪兒都要帶着這燭臺了。
料理完了圖太后,她就找上了圖婭慧,只是她不明白,爲何花桐當時不乾脆殺了圖太后呢?
偏偏還要留下活口,難不成‘花桐’對害了她的人心存仁慈?又或者,是很滿意印舒桐對她仇人的處置麼?
在印舒桐還未想透的時候,就聽見長孫無越道:“她不能對你下手,因爲她就是你的一部分,而你又有了新的七魄,她自然不能再附在你身上了,至於之前,你與我同心連命,她就更不能近你的身了,因爲侵蝕了你的陽氣,就等於間接傷害了我,她說她捨不得,因此她只是擄了我來這裡,她附在圖氏身上,要與我做一對夫妻,白日裡,她就會控制我,桐兒,那時我根本就不是清醒的,她借了仙力和燭膏的幻化之力,將我死死的困在這裡,我根本不能離開,若是離這小樓遠了,便會頭痛欲裂,一絲力氣也無,她常用她的力量淨化我的記憶,若是時日久遠,我必會忘了從前種種,從此真的跟她在這裡做一對夫妻了!白日裡,常用圖氏的身子與我做一些夫妻纔會做的事情,我自然不肯,幸而身上帶着藥,吃了以後就不能做,她纏了我好些日子才放棄了這個想法,只是一味柔情蜜意的撩撥我讓我喜歡她愛上她,我怎麼可能愛上圖氏的臉呢?……我本來想着自己來解決了她,再去找你,沒想到你卻來了,桐兒,還把你牽扯進來了……”
印舒桐垂了眼眸,抓着他的衣角的手汗津津的,她知道他說的簡短,但是這些日子他一定過的不那麼容易,成天對着這樣一個‘花桐’,也只有他才忍得下來,心中不由得酸澀的很,酸的是因爲他到了這樣的境地,還果真如她所信任的那樣堅定的愛着自己,即便這樣的‘花桐’,他卻還是愛着自己;澀的卻是,他還受苦,卻還在擔心她。
“沒關係的……越越,你有事兒,我怎麼能不來?我一定會將你好好帶出來的,不是你牽扯我進來的,我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男人,我本就該來救你,我說過啊,全天下都可以是你的,但是你只能是我的,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管他人妖神魔,都不要帶走你,你放心,有我在。”
愛上一個人,總有一天會爲了他克服自己對未知的恐懼,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給他,會爲了他,把自己變得更加的優秀;她如今爲了她的男人,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懼,厲鬼冤魂又如何?她不怕的,有她在,她要讓她的男人放心。
不論風霜雨雪,夫妻一體,總是要攜手一起闖過去的……
即便是‘花桐’要的,她也不能給,何況,花桐早已煙消雲散,無須顧忌太多,他不能下手,那麼,換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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