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讓她進來,爺倒是要看看福晉有何事這般重要,非得見上爺一面。”胤禛眼神陰鷙,面色冰冷地看了蘇培盛一眼,示意他把人帶進來。
蘇培盛一見胤禛這個表情,啥話也不敢說了,轉身出去直接將人帶進來就躲門口去了。
烏拉那拉氏卻沒有注意這些,她只道胤禛肯在書房見她就意味着她比院的其他女人而言都來得重要。
今日的烏拉那拉氏一改往日沉悶的裝扮,挑了一件淺藍色旗裝,戴着小把子頭,戴着不多的幾樣首飾,卻顯得端莊清麗,讓人頗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就容貌而言,烏拉那拉氏只算清秀,連漂亮都算不上。是矣,她從嫁給胤禛開始就急於樹立賢惠端莊的形象,不過就目前而言,這一點她做得成功卻也失敗。若非如此,現在也看不到她妥協,要知道當初爲了這所謂賢惠端莊的形象,她可是連胤禛本人都踩了。
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論起這端莊賢惠的名聲,烏拉那拉氏做得再好也有一個太子妃壓着,沒瞧見直到現在康熙都未下旨剝了太子妃的名頭嗎?
“妾身給爺請安。”烏拉那拉氏一改往日那種木頭似的語氣,盈盈一拜。
胤禛雙眸陰翳,目光冷凝地掃了一眼站在桌案前的烏拉那拉氏,瞧見她的打扮,雖然有一瞬間的怔愣,但是他很快就回過神了,而且臉上的表情都未變,一臉的冷漠,就連語氣都不帶任何的溫度。
“福晉有什麼事非得見爺一面?”胤禛的語氣好似含着冰碴,讓人不自覺地會打個寒顫。
“妾身……”擡起頭的瞬間,烏拉那拉氏對上胤禛冰冷的雙眼,那一瞬間她想要說得話統統卡在喉嚨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胤禛靜靜地望着她,等了又等,還不見她開口,不由得眯起雙眼道:“福晉過來難道只是爲了見爺一面不成。”
胤禛的臉上的表情始終都是冷冷的,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身上的氣場越來越強烈,讓人不自覺地感到壓抑,包括站在他面前的烏拉那拉氏。
烏拉那拉氏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嘴邊,目光有些呆呆地望着胤禛,而胤禛的表情和冷淡無一不刺激着她的神經,特別是胤禛眼底的那一絲不耐。
此刻,烏拉那拉氏的心是煎熬的,她想保住自己最後的一絲尊嚴,卻又明白調頭離去意味着會去什麼。她的手不停地發抖,整個人微微晃動兩下,可胤禛那恍如看待陌生人一般的眼神卻把她的心刺得千瘡百孔。
“爺難道就一點舊情不念麼?明明那些人才是外人,可爲什麼爺卻總是向着他們?”烏拉那拉氏滿腦子是那不堪的往事,早知如此,當初她就該付出一切毀了完顏氏,而現在她滿心苦澀,就好似心被泡在黃連水裡一樣,除了苦,再也感覺不到其他。
“是與非,明眼人一看便知,廢話爺也不再說,但是爺再提醒福晉一句,別再做任何不相干的事情來挑戰爺和九弟的耐心,否則下一次不用九弟開口,爺便親自結果了你。”胤禛眸色冰寒,顯然對於烏拉那拉氏的忍耐已經到了盡頭,是矣,他並不想再跟拐彎抹角地給她任何的希望。
烏拉那拉氏的雙手都不自覺地抖動起來,此時的她面色蒼白如紙,即便有完美的妝容也不能遮擋她由內而外散發的絕望。可以說,此時的她被的強硬和冷酷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她真的一絲心理準備都沒有,還想着通過改變來拉回胤禛的心,再虛趁此機會,拿回大權。哪知才一個照面,他就出言激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烏拉那拉氏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她連嘴脣都在發抖。面對如此大的衝擊,任她在後院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也依舊架不住內心的恐慌。
門外守着的蘇培盛和雙兒等人,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着書房裡的動靜,雖然有些話聽不太清,但是他們能感覺到屋裡的氣氛並不和諧,甚至還有些劍拔弩張。
雙兒她們倒是有心想幫忙,可蘇培盛也不是吃素的,沒有胤禛的吩咐,這書房又豈是誰都能進的。不過雙兒和蘇培盛推拒時不小心撞到門框的聲音卻讓烏拉那拉氏稍稍回了神,雖然心底的恐慌依舊繚繞在心頭,但是發抖的手和嘴脣卻在她的控制下,慢慢地趨於平靜。
“爺爲了完顏氏他們竟然想要妾身的性命?”雙眼直視胤禛冷漠而又平靜的面容,烏拉那拉氏低聲呢喃道。
“有些事情爺不想一再地重複,明眼人都應該看得出來。從前你看重名聲,爺也不攔你,要你做好一個四福晉的樣子便可,之後爺不用你周旋,但是你不該糊里糊塗便拖爺的後腿。別說什麼你做這些都是爲了爺或者弘暉着想,爺也好,弘暉也罷都不需要你做這些,甚至爺一再強調只要你老實實的,未來不管爺走到哪一步,這正室之位都是你的。可惜你似乎不懂爺的用意,一再地犯蠢,好在九弟和九弟妹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這些事情才得以順利壓下。”胤禛只要想到老八和老十四那諷刺的表情和笑聲,內心壓抑的憤怒就不自覺地往上漲。
胤禛冷笑地端起面前的茶盞,茶水依舊滾熱,透過青花瓷制的茶盞,源源不斷地熱源燙得他手心發癢,他卻遲遲不肯鬆手,而是藉由這種近乎於自虐的方式提醒自己去忍耐。
康熙想要看到的絕對不是一個暴戾冷酷的繼承人,能力是一部分,心性又是一部分,胤禛知道自己睚眥必報肯定是得不到認可的,所以一直以來,他都壓抑內心的暴戾之氣,努力平靜地去面對一切。
對德嬪如此,對三哥如此,對老八和老十四亦如此,可以說,若不是胤禟他們的中途加入,胤禛的性子一如上一世那般孤傲且不留餘地。
“爺既然已經打定主意,想必妾身的後路早已被切斷了。”烏拉那拉氏踉蹌後退幾步,直到抵到身後的椅子,不由地癱坐在上面。
胤禛眉頭一挑,眼中閃過幾絲不耐的神色,卻用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冷冷地道:“你的後路到底是爺斬斷的還是你自己親手斬斷的,你心知肚明。”
胤禛的話音剛落,烏拉那拉氏整個人就不由地抖了一下,此時的她簡直就要崩潰了。她爲什麼會走到這一步,難道他不明白麼?她蠕動了一下嘴脣,似想借此一訴自己的委屈,但是話到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說到底,她依舊想不通自己錯在何處,而胤禛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耐性去開導她。這就好像一個人走進了死衚衕,要麼回頭,要麼將死路打通變生路,很顯然烏拉那拉氏既不想回頭又沒有能力打通擋在面前的死路,所以其結果就是她要麼被人捨棄,要麼被別人炮灰。
話說到這份上,胤禛的用意就已經很明顯了,烏拉那拉氏這一回去,有生之年她怕是再難踏出正院一步了,誰讓她明知德嬪是胤禛的逆鱗,還硬是要湊上去摸一把呢!
“行了,該說的爺早就說完了,該給的機會爺也給了,你既然不珍惜,那就不要怪爺心狠,退下吧!”胤禛輕輕一揮手,直接開口攆人,一副不想再多看她一眼的樣子。
胤禛衝着外面叫了一聲,蘇培盛立馬躬着身子走了進來,待胤禛吩咐完,他立馬喚來屋外的雙兒和珠兒,讓她們攙着失神的烏拉那拉氏離開。
烏拉那拉氏進書房的消息本就引得後院衆妾氏心慌,眼瞧着她被攙回正院,衆人議論紛紛猜測不斷,卻無一人敢冒大不違去打聽那天烏拉那拉氏在書房裡的事情。
回到正院的烏拉那拉氏很快就病倒了,無論她是真病還是裝病,都不可能讓胤禛心軟。甚至相較於上次的那些只是讓人身體虛弱的藥,這一次胤禛讓人送來的卻是真真正正要人命的藥。
烏拉那拉氏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沒有辦法去反抗,孃家靠不住,手邊得用的人也不多,就連她一直視之爲保命符的弘暉聯繫不上,這如何讓她不絕望。而暗地裡,王府後院中的人都能感覺到正院的勢力一下子縮小了不少,李氏等人順勢瓜分了後院的勢力,不管投誠還是迫於形勢,這後院的勢力都不再歸屬於烏拉那拉氏了,那些還在觀望的人也迅速做出了判斷。
正院的衆人心裡也不平靜,雖說上一次也是這般,但是這次的情形似乎更爲嚴峻一些,再加上沒有春嬤嬤坐陣,正院可謂是人心渙散,生路盡斷。
烏拉那拉氏躺在牀上,聽着雙兒她們彙報來的消息,氣得吐出一口鮮血來。看來這一次她是真的難逃一劫了,而她這下子不僅是病了,還病重了。
雙兒和珠兒沒法,她們倒是想聯繫春嬤嬤,無奈現在的王府已經非昔日那個掌握在福晉手上的的王府了,她們連送個消息都困難,又有什麼辦法扭轉局面。沒辦法,即便知道烏拉那拉氏病重,她們還是將事情都報給了她。
“真沒想到,真沒想到最終佔盡便宜的是李氏她們這幾個賤人,也罷,本福晉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全拜完顏氏所賜,即便本福晉死了,本福晉也不會讓她安寧。”烏拉那拉氏恨不能咬碎一口銀牙,可依着她現在的狀況,不管是自救還是報復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雙兒和珠兒雖然是大丫鬟的身份,可真遇上事,沒有烏拉那拉氏這個主子撐腰,她們也不過是個連自己命運都不能把握的奴才,如何爭得過李氏她們這些主子。
“福晉,身子要緊,萬事都等春嬤嬤把大阿哥帶回來再說,只要有大阿哥在,一切都是可以重來的。”雙兒往前走了幾步,輕聲勸道。
烏拉那拉氏的腦子一片混沌,但是對於婉兮的惱恨卻是越發地深厚,就好似紮在心頭的一根刺,拔掉鮮血直流,不拔又疼痛難忍。
“再想辦法,用盡一切手段也要讓春嬤嬤把弘暉帶回來,本福晉就不相信本福晉這個親生額娘還比不過完顏氏那個妖婦!”烏拉那拉氏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就容不得她想出什麼對策來,最終只能順着雙兒的話往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