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包裝?”
接到李憲電話,來到宅子裡的老朱和朱峰一聽這個新想法,都有點兒摸不着頭腦。
目前邦業白的包裝是由縣玻璃模具廠生產的,目前來說,白酒廠的瓶子是這家玻璃廠的唯一生產任務,訂單是縣裡撮合的,所以供應價格極低。
“沒錯。”
李憲點了點頭,將目前玻璃瓶規格大體相同,而市面上存在大量回收瓶子,讓造假分子的造假難度大大降低,以及產品從外觀上沒有特點等一系列的問題說了。
他準備換陶裝。
現在市面上比較高檔的白酒,在外包商其實已經有了更改。一向以陶瓷瓶裝的茅臺就不用說了,風頭正勁的低度白酒孔府家,也已經用了350毫升的小壇裝。
但那一般都是高檔白酒,十塊錢以下的瓶裝酒,依然以玻璃瓶爲主。
而李憲之所以更換陶瓶的想法,並不是突然起意想要效仿高端酒,而是結合了目前邦業地區的條件;
邦業是個窮鄉僻壤,但是俗話說得好,只有窮家沒有窮山,邦業這塊地方也是有點兒東西的。
在二十年多之後,窮的底兒掉的邦業也有兩樣東西能拿得出手;一個是李憲現在住的這處宅子,被翻修後評了個省級文物建築。而另一樣,就是唯一的地方特色產業——邦業陶。
陶這個東西在新石器時代就早已有之,中華的大溪文化,屈家嶺文化和龍山文化遺址中均有發現。而其中又以屈家嶺文化爲最早,足足有六千多年的歷史。
在山東地區,陶文化一直有傳承。而邦業陶,就是在闖關東的時候帶過來的。
說起來,邦業陶跟自家還有些淵源。李憲的姥姥楊淑珍祖籍就是山東的,一手祖傳的製陶手藝一直到晚年都沒扔下。後來朱大山腦出血癱瘓在牀,楊淑珍還在陶廠領點兒私活賺些外快。
只是這些民間的工藝不吃香,邦業陶雖然開始是繼承了屈家嶺文化之中滲碳黑陶的古法,但是在建國之後以實用方向爲主,生產的是大缸和罈子這一類的容器品。
而後來邦業製陶產業的起色,其實也跟傳承沒關係,主要是仗着當地擁有海量的雲水母,高嶺石和蒙脫石和石英長石組成的砂紙黏土資源造花盆,滿足國內之外搞出口纔有了出路。
後來邦業政府倒是想將邦業古陶發展一下,想高端工藝品進軍。只是當時很多的老手藝人都已經去世,養不了家的製陶手藝沒有傳承下來,始終沒有太高的建樹。
扯遠了。
就說現在。
單說做酒類包裝,這個陶瓶還是可以的。
不過在老朱父子二人看來,如果使用這種包裝,勢必會讓酒的成本上升。除了成本這塊,陶瓶的裝箱和運輸也有一定的劣勢。
在強度上,陶肯定是不能和玻璃瓶相比的。
對於二人的顧忌,李憲只能笑而不語——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當即他便讓朱峰前往縣陶土廠聯繫。
沒想到的是,朱峰去了陶瓷廠不久,就把人廠長給帶了過來。
現在酒廠的銷量在那兒放着,外包裝的業務可是能養活一個廠子的,可是個大活兒!
陶瓷廠的廠長叫圭長髮,說起來也巧,這人就是之前去酒廠鬧事的圭虎的堂叔。
來了之後,圭長髮相當客氣。看得出來是對這個業務上了心。
“李老闆,你就放心。酒包裝這個業務要是交給我們陶瓷廠,你隨便提要求,我們有困難也得上,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得上!一定能讓你滿意!”
看着圭長髮一幅要炸碉堡的樣子,李憲趕緊擺了擺手,笑道:“沒那麼嚴重,我就是想要一款酒瓶子,200毫升左右。怎麼簡單,怎麼成本低就怎麼做,但就一樣。”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這個瓶子,必須是一次性的。不可回收二次利用。能做嗎?”
陶瓶倒是好做,事實上古時候的酒有很多都是用陶罐陶瓶裝的,無非就是陶土壓制之後,在內測打層釉罷了。這從技術上來說沒什麼難度。
可是一次性……
圭長髮撓了頭,“一次性的沒做過啊!要是不能循環利用,那就只能做一個整體的,做倒是能做出來,關鍵問題是李老闆,你們咋往裡灌裝啊?”
李憲一攤手,“術業有專攻,這可就是你們的事情了。”
圭長髮面色一苦。
“日娘,這咋整?”
……
就在圭長髮回到陶瓷廠將廠裡的所有技術員和老技師都動員起來,研究一次性陶瓶包裝的時候。
兩男一女一行三人,沿着縣城大道到了宅子前。
其中一個剛剛看到那宅子上方,用黑底金字刻漆的“李府”匾額,直接就“嗝”了一聲,穩了好一會兒纔沒抽過去。
正是李友。
緩了會兒,李友打量着宅門,有些心虛:“咱沒找錯地方吧?”
李道雲將兜裡的一張小紙片拿了出來,反覆的看了一邊那天打電話時候李憲給留的地址,跟宅門前的門牌仔細對照一番之後,點了點頭。
“沒差、就這。”
李友一下子跳了起來:“爹啊!爹、老二買了這麼個宅子!這這這這這……這太……太張揚了啊!”
看着那高大的牌樓,縱使一輩子見慣了風浪,李道雲的腿也不太敢往前邁了。
天可憐見,當初就算是他小時李家沒破落的那會兒,住的也就是一個大土堡,爲了防土匪,堡上邊兒架了一門土炮。
那就牛逼的不行了,在克山周邊都算是大戶。
此時,聽着兒子的咋呼,他也咧着嘴道:“這匾不能這麼掛……瞎幾把整。沒爵沒位的,咋能稱府呦!”
“爹、那咱進嗎?”李友深呼了幾口氣,問到。
李道雲想了想,將菸袋鍋往褲腰上一別。脖子一梗,眼珠子一瞪,“虎啊?現在都新中國了!宅子是我孫兒買下來的,憑啥不進?”
正在這時,硃紅色上面滾着大銅釘的宅門開了。一截穿着花布鞋的小腿邁了出來,見到門口被嚇的退後一步的三人,小腿的主人眨了眨眼睛。
“這姑娘真俊吶、”
正在鄒妮不住打量着蘇婭,由衷讚歎之時,身後,一陣帶着驚喜的呼聲傳來:“叔!老李大哥!嫂子!你們仨咋纔來吶!”
大道邊上的老吳拎着菜籃子,帶着風跑了過來。
早就聽李憲說家裡人要過來,可是這都等了好幾天了纔來,他都等着急了。
就在老吳攙着李道雲,迎着李友往宅子裡走的時候,蘇婭看了看大道一旁。見到自己孃親身邊,兩個幫着拎菜的老頭,她一轉身閃進了門內。
想了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