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嗤哈嗤哈嗤……”
第一現場,大狼狗伸着猩紅的大舌頭,圍着地上的飯盒打着轉。
看着這傻狗不去聞血跡,一門兒奔着散落在地上的菜飯使勁兒,李憲氣得一巴掌抽了過去。
狗頭中招,大狼狗發出一聲嗚咽、
“二蠢,聽話幹活兒!別總想着吃,找到人了我請你吃滿漢全席都行!”
似乎是聽懂了人話,大狼狗收起了舌頭,可憐巴巴的看了眼地上的殘羹剩飯,走到了地上那帶血的飯盒蓋前。
用鼻子使勁兒的嗅了嗅,擡頭看了看蕭基,“汪!”
“好兄弟,上!”一人一狗極有默契,蕭基一揮手,大狼狗竄了出去。
沿着那血跡的方向,狼狗每到一處血滴之前,就停留一陣,確定方向之後再次向前飛奔。
見到這個架勢,李憲狠狠的拍了拍巴掌,叫過周勇開車,載着蕭基和另外兩個警員追了上去。
邦業縣城北邊兒,有一座小山名曰麪碗山。
因爲山勢向一個倒扣在地上的麪碗,而山腳下兩條大河穿過,活像是灑出來的麪條,因此而得名
這山距離雞訥公路不遠,邦業和海林便是以此山爲界。
山腰處,一間小茅屋外,趙二小子三人正在啃着幹方便麪。
“二小,那小娘們兒嘴沒堵,沒事兒吧?”辛老五刺刺撓撓的,一直奔屋裡使勁。
趙二小子冷眼瞪了他一下,“一個啞巴,你還怕她叫引來人咋的?老辛,又忘了我之前跟你說啥了是不?”
辛老五訕訕的回過頭,“那咋能呢。二小,你說朱峰能拿錢過來嗎?”
趙二小子抄起了地上的酒瓶子,“等他一下午,晚上你偷摸下山,去城裡邊兒看看。要是那小子老實就罷了,不老實就給他老孃身上割塊肉送去。不怕他不下力氣。他孃的,你們看看,隨便一個小賣店買的酒都是他們酒廠產的,你說他當着那麼大個廠長,得有多少錢?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發成這樣兒都不想着咱老兄,當初在監牢裡咱是咋照顧他的?呸!”
聽他這麼說,另外二人一陣附和。
抒發了一下心中鬱氣,趙二小子起身走向了茅屋,打開房門看到裡面的兩個人沒有異樣,便將房門管好轉身出去了——茅屋裡只有一小扇開口,能出去的就這麼一個門,只要守在門口,不擔心裡面的飛了。
茅屋裡。
蘇婭的手腳已經被塑料篦子反綁了起來。
楊淑珍被車撞了一下,又暈了車,難受的厲害。被扔在茅屋之中就昏睡了過去。
蘇婭又害怕,又怕她出什麼事情。像一條大肉蟲一樣依偎在楊淑珍的懷裡拱啊拱,終於,楊淑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看到身邊梨花帶雨的蘇婭,楊淑珍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孩子,嬸連累你了!”嘴裡被塞了抹布,她的聲音含糊不清。
蘇婭搖了搖頭表示沒聽懂,可是手已經被綁了起來,她同樣沒法表達自己的意思。
想了想,只能用頭將楊淑珍從地上拱坐了起來。
楊淑珍被她搞的有些困惑,“小婭,你想幹什麼?”
“噓。”蘇婭做了一個噤聲的嘴型,然後拱到了楊淑珍的身後,藉着茅屋頂那狹小的進氣口透進來的光線,仔仔細細的觀察起那綁的緊緊的塑料繩。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扣子,似乎是越掙扎就越緊。楊淑珍的手已經被勒得青紫。
蘇婭看了半天,俯下身去,用牙咬住了繩結。
天氣很熱,又要下雨,悶的很。門外的三人罵罵咧咧的喝着酒,似乎沒有想進屋的意思。
茅屋的門沒有鎖,見蘇婭想要嘗試解開繩子,楊淑珍緊張的觀察着外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見外面的交談聲已經低了,隱隱有鼾聲傳來,楊淑珍忽然覺得手腕一鬆!
她立刻將手上的繩子掙脫,顧不得拿下嘴裡的抹布,反身將蘇婭手上的繩子解開。
不大會兒的功夫,二人手腳便得以活動。
已被汗水打溼了身上的蘇婭指了指外面,示意逃跑。
楊淑珍卻搖了搖頭,之前被車撞了一下,她的腿現在已經疼的發漲,動彈不得了。
蘇婭掀起了她的褲腿,果然看到了膝蓋的地方已經腫起老高——她的眉頭皺了起來。
“小婭。”楊淑珍苦笑了一聲,低聲道:“你聽嬸兒說,一會兒天就黑了。嬸兒先跑出去,把他們引開。你腿腳快,能跑。趁着功夫趕緊下山去找人,知道嗎?”
蘇婭搖了搖嘴脣,點了點頭。
扶着那發潮的土牆,楊淑珍站了起來。雖然現在正是天長的時候,可是外面陰雲密佈。山高霧濃,外面已經黑壓壓的了。
順着門縫小心翼翼的觀看了一陣,她看到趙二小子三人已經喝得醉醺醺,正堵在門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其中一人已經合衣躺在地上睡了過去。
茅屋或許是巡山員臨時休息用的,屋裡面還有些乾柴。
楊淑珍摸索着,找了根粗實的,握在了手裡。
對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蘇婭做了個手勢,待蘇婭將雙手背到後背,坐到地上裝作繩索未開的樣子後,她使勁兒的拍了拍土牆。
“艹、屋裡鬧騰啥呢?”
地上,正在睡覺的趙二小子對門邊兒上的嚴六喊了一聲:“六子,進去看看,讓她們消停點兒。”
“嗯呢。”嚴六揉了揉眼睛,起身打開了房門,剛剛進屋,還沒等適應屋子裡的光線,便聽見“呼!”的一聲破風音。
咚!
一聲悶響,那足有人小腿粗細的柴禾,狠狠的砸在了嚴六的後腦勺上。
嚴六甚至連一聲悶哼都沒發出來,直接繃直了身子,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那景象,像極了農村殺狗。
楊淑珍顧不得害怕,直接打開房門,便一瘸一拐的衝了出去。
門外的趙二小子和辛老五見到楊淑珍從門裡跑出來,都愣了!
足足反應了兩三秒,才同時起身向房後追去。
“虎逼啊!你去看看那個!”
山路不好走,看着楊淑珍腿腳不好直接連滾帶爬的往山下衝去,趙二小子沿着山坡往下追。看到辛老五也過來了,他立刻罵了一句,命令道。
辛老五轉身回了茅屋,見蘇婭乖乖的躺在地上,這才放心,轉而去和趙二小子一起去追。
蘇婭的心簡直快要跳了出來。
按照楊淑珍的安排,是要讓她馬上就跑,但是她想着來時的路上自己流了太多的血,要是跟兩個大男人跑,八成是逃不脫的——她賭了一把。
待那兩人去追楊淑珍的腳步漸遠,蘇婭才一個骨碌從地上起來,越過地上不知生死的那人,看到外面一片坦途之後,邁開了長腿,向山後跑去!
楊淑芳的腿腳不好,沒逃多遠就被趙二小子撲倒在了地上。不過仗着林間的植被茂密,她又拼了死力氣,連滾帶爬的倒也逃出了幾百米。
被捉住之後,更是連抓帶咬的將趙二小子和辛老五搞的灰頭土臉。
當二人費勁巴力的將楊淑珍帶回茅屋的時候,傻眼了。
屋子裡,只剩下了一個有進氣兒沒出氣的嚴六兒,那小啞巴,哪裡還有蹤影?!
“草擬嗎!辛老五,剛纔不是讓你看了嗎?”見到這一幕,趙二小子暴跳如雷,直接給了辛老五一杵子。
被推倒在地上,辛老五也是滿臉的不敢置信,“可是剛纔我瞅見,瞅見……那小娘們兒還在啊!手腳綁的好好的!”
“好你麻痹!”趙二小子,“上了那小娘們兒的套了你!”
說着,他打眼看了看周圍的地面,沿着屋子前的一排小腳印,向南面望去。
一打眼,便見到已經跑到了山腰處的蘇婭。
“那兒呢!追!別讓她跑了!”
順着趙二小子的手指,辛老五一眼就看到了小鹿一樣在草叢中躍動的蘇婭。被人涮了一道,剛纔又被趙二小揍了一拳,心裡正憋着氣呢。
辛老五當即回身從茅屋裡撿了根柴禾,二話不說便向山下追去。
與此同時。
山另一側的羊腸小路旁,大狼狗已經再也找不到線索——麪碗山的地勢很高,剛纔上山的時候又下了場小雨,經過一個白天的時間,血跡的氣味已經消散。
李憲一天水米未進,車子進不來山,已經停在了外面。高強度的跋涉中,人不如狗,他喘着粗氣,嘴脣已經乾裂。
舔了舔撕裂般的嘴脣,李憲用手搭起了涼棚,四處觀望一番。
“李總,應該不遠了。雖然沒找到他們的車,不過這一帶緊靠着公路,地勢高視野好,是個藏人的好地方。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該就在山上。”
蕭基的體力比李憲好了點兒,但此時也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摸着坐在地上奮力呼吸,舌頭上的汗水流成一線的二蠢狗頭,他分析到。
李憲點了點頭,對身後的兩個警員招了招手,“兄弟們,加把勁。咱們再往山上找找。”
正在這時,身後的一個警員伸手一指,大喝了一聲:“蕭頭,李總,你們看那邊兒!山上有人在跑!”
李憲聞言一驚,立刻站到了那警員的身邊,順着所指方向一看,狠狠的揮了一下拳頭。
雖然只能看到那林中一個白色的小點兒不斷向山下跳躍,可是和蘇婭朝夕相處,他百分之百確認,那就是她!
小啞巴,我來了!
當即,他提了提滿是泥巴的皮鞋,和蕭基一起向山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