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見面會結束之後,省內和冰城市報紙上,關於新北集團和飛龍的這一場爭端,以及李憲的那一番講話,迅速登報公之於衆。
省人民日報發表長文《商業競爭要有底線——新北集團林翠公司沈洋業務人員被關押及貨物被扣引發的思考》,文章之中,原原本本的介紹了林翠公司在沈洋的遭遇之後,在保持了新聞稿儘量不發表主觀意識的前提下,對飛龍不正當競爭行爲進行的批判。
而冰城晚報發表的頭條《地方貿易保護主義,中華市場經濟下的新特色》,顯然就沒有省日報那麼客氣。省報還要顧及到影響,但是冰城晚報的讀者羣體就是冰城人們羣衆,斷斷沒有給飛龍留面子的道理。冷嘲熱諷,直接批駁,從飛龍公司到地方執法部門的執法合理性全都給扒了一遍。
兩個發行量最大的報紙如此,其他的小報和週刊那就更不客氣了。一些花邊小報,甚至以小說的形式,將這件事情繪聲繪色添油加醋的刊登了出來,一時間引起了街頭巷尾老百姓的熱議。
十幾家媒體一同發力,關於飛龍欺生,打壓外省同行的新聞在龍江省各地立刻傳了個遍。負面影響的力度,甚至堪比當初飛龍進入龍江冰城時候的宣傳力度!
正值年前的保健品消費高峰期,在這樣的輿論影響之下,飛龍剛剛上市沒多長時間的清腦健心膠囊,銷量開始大幅度下跌。
三天之後,飛龍冰城分公司。
省內二十幾家代理商齊齊登門,將分公司經理楊立彬的辦公室圍的是水泄不通。
“楊經理,總公司那頭是啥意思啊?你們整林翠公司也就整了,可是你們倒是消停的啊?這整的滿龍江省都知道了,老百姓不把帳算在我們頭上?!”
“就是的啊!本來這段時間歸真堂那邊兒的銷量就挺猛,咱們清腦健心膠囊不加大宣傳力度也就完了,現在又整出這麼一出來。你知不知道現在老百姓都咋說?說咱們飛龍賣的這麼好是背地裡下三濫!”
“他媽的,我們分銷部這兩天銷量縮水了一半,這眼瞅着快過年了,公司這麼整是不是有點兒過了啊!”
“我年前剛壓了五萬多塊錢的貨,現在眼看着賣不出去,到了正月十五之後不知道要壓多長時間,整不好就他媽得過期。既然這事兒是公司引起來的,我要求給我退貨!”
“對!退貨!”
面對洶涌而來的代理商,楊立彬已經懵逼了!
之前在區域經理那裡捱了批,回到冰城之後他就開始聯繫廣播和電視臺,從私人手裡買下了十幾分鐘的黃金時間段廣告準備對清腦健心膠囊進行一波宣傳。營銷計劃他都制定好了,廣告配合各級代理商的促銷,在年前這段時間把產品的銷量搞上去。
可是誰知道,就在昨天秘書突然給他送來了一大堆的報紙,全是關於飛龍整林翠的消息。
這可把楊立彬給嚇壞了——這事兒,完全不是他做的,他也不可能這麼做!
他纔不傻,飛龍現在在龍江省賣的不錯,但是林翠公司在沈洋那頭除了哈藥的辦事處和同泰藥房之外,就沒有什麼渠道可言。
跟這樣的青皮楞玩惡意競爭,飛龍不划算!
“大家不要着急!你們聽我說!”站在辦公室的門前,楊立彬闆闆整整的三七分頭已經被代理商們拉扯散亂,長長的頭髮亂草一般耷拉在腦門上,已經到了臼門的髮際線尷尬的暴露在空氣之中。
“這件事情我是真的不知情!請大家相信我們飛龍的公關能力,這件事情肯定不會讓大家收到損失!”
“我們已經受到損失了!現在我們的促銷活動都打出去了,錢花了不老少,就指着創造業績呢,可是現在吶?眼瞅着年前這段時間就廢了啊!”
“誰說不是,瞅瞅公司辦的這個禿嚕扣的事兒!現在咋整?你們咋才能把我們的損失補回來?”
“大家聽我說!我已經把情況向公司反應了,大家現在不要着急,我們的廣告已經在省臺投放,我懇請大家回去,把促銷活動搞起來,等待我公司公關處理,行不?”
“我呸你的廣告!現在我們雞西的老百姓看着飛龍的廣告都直吐吐沫!說你們賺着龍江人的錢還欺負着龍江企業,沒良心呢!”
“就是!惹了這麼大的亂子,你認爲飛龍的電視臺廣告還能像以前那麼大作用嗎?”
看着一羣代理商怎麼勸都勸不住,楊立彬狠狠地跺了跺腳,拽過秘書攔住衆人,自己反身回了辦公室。
拿起電話,便撥給了總公司。
……
瀋陽飛龍。
東北地區總經理林建東正在辦公室裡報紙,看的入神。
見秘書敲門進來,他才擡起頭問道:“啥事?”
“林總,冰城那頭打過來電話,說是各地代理意見很大,正圍在分公司要求退貨,想讓總公司方面公關處理。哥……咱們這回是不是把事情整的有點兒大?”
秘書,同時也是林建東的堂弟林建業有些肝顫。
找聯防隊扣押林翠公司大倉,收押業務員的事情,是他一手操作的。現在面對這麼大的輿論壓力,他有點兒害怕。
林建東見秘書說話的動靜都變了,呵呵一笑,放下手裡的報紙:“你怕個啥?”
“現在受到這事兒影響,龍江省那頭銷售嚴重下滑,代理商正在鬧啊!”林建業嗨呀一聲,“而且看樣子林翠公司那頭也急眼了,在報紙上說要跟咱飛龍死磕呢……這、這要是讓姜總知道了,你還不得攤事兒啊?”
“攤啥事兒?”林建東一瞪眼睛,“我這麼整還不是爲了你?他楊立彬業績這個季度肯定是全國墊底了,到時候給他往下一擼,龍江區經理不就是你的?”
林建業點了點頭,“可是林翠公司那頭……”
“那頭更不用理了。”林建東呵呵一笑:“一個做衛生紙和白酒起家的企業,搞保健品就是玩票。你怕他幹啥?他還能掀起來啥風浪咋地?咱們做事兒又沒讓他們抓住什麼把柄,他們也就能在報紙上哭委屈。過兩天再看看,要是他們消停了也就那麼地了。要是還嚷嚷,就直接找律師起訴,告他們無中生有,侵犯咱們公司名譽權。我還就不信了……胳膊還能擰過大腿!”
聽到林建東這一番安排,林建業這才消了心中疑慮,笑着退了出去。
與此同時。
冰城。
景耀街22號之前,李憲正和李金生,以及接到電話特地從邦業趕過來的王清河二人站在院子裡。
看着面前氣派的大院子和頗具局勢的洋樓,王清河嘖嘖連連:“老二啊,你這現在生意越做越大,日子過得是越來越紅火啦。乖乖,在邦業那宅院纔買了多久,這又在省會買了這麼大的住處,你這要是再發展發展,還不得上美國買大廈啊?”
王清河跟以前可不一樣了。
當初小小的包工隊,現在已經發展成了有百來號人的裝修公司。雖然靠着李憲的關係,在邦業地區承接了幾個政府項目,又兼顧着農村的磚房貼磚和鐵皮蓋翻新,現在裝修公司是邦業林業局水泥廠和瓷磚廠的大客戶。人前人後的,那也是總經理級別的人物!
幾個兄弟都已經找了對象,準備效仿一下當初八九林場的相親,搞個轟動點兒的集體婚禮——年後就辦。
李憲哈哈一笑,拍了拍王清河的肩膀,“我可沒敢想那麼遠。上次宅子翻修你清楚怎麼整,這活兒就交給你了。我現在哈爾濱沒住處,王大哥,你抓緊點兒安排,工錢我先給你支十萬,大傢伙就辛苦點兒。”
李憲一提錢,王清河眼珠子瞪的牛一般大:“老二,你這麼說話是罵我呢?現在裝修隊你就算不管了,我也記你一半的股!以後就算這公司幹成一千人一萬人的規模,你李老二還是大老闆!你聽說過員工給老闆幹活要錢的?”
李憲趕緊擺手,當初自己接手了紙廠,後期已經沒有精力去管裝修隊,便結清了資金把裝修隊索性給了王清河,打那之後一直就沒再插手,自然沒想着要什麼股份。
再說,22號現在整個樓體內部都得重新翻修,全下來算工算料不會低於二十萬,這麼大一筆數目,他總不能讓王清河花。
王清河跟自己不一樣,賺的可都是辛苦錢。
可是再想說話,便見到王清河動了真氣,“李老二,這活兒我接了。你想給錢,行!等俺死了少給俺吧!”
得。
見對方臉紅脖子粗,一副自己剛回來時候來老李家茬架那狀態,李憲就知道這犟牛是拉不住了。
一旁,李金生呵呵一笑,“李總,既然老王有這個心,那就這麼地吧。”
李憲苦笑,點了點頭。
王清河這纔有了笑臉,對跟在身後的幾個小夥兒一揮手,進了主樓裡邊兒測算工料。
門前,就剩下了李憲和李金生二人。
“老李,房子的事兒辦完,你也得出發了。”
李憲側身看了看李金生,微微一笑:“最近幾日的報紙你想必看了,計劃也跟你說了,沈洋那頭,就交給你。”
李金生重重點頭,“李總,你放心,我下午就動身,肯定配合好公司的領導把事兒給您辦成了!”
李憲微微頷首,負過手去,又看了看眼前的主樓,道:“這事兒要辦成了,你家那房子我替你贖回來。公司裡,有你一個副經理的位置。”
聽到這個獎勵條件,李金生臉上一陣狂喜。
他暗暗握緊了拳頭。
“李總,這個機會,我一定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