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樣?”睿王妃很是好笑的樣子,“我這話說得還不夠明白麼?”
“妾身愚鈍,不明白。”香芷旋笑了笑,“在妾身聽來,不過是一樁甚至沒擺到明面上的事。眼下國公爺去了寺裡常住,不問世事,他老人家都已放下了,妾身自然不會計較本就不知情的前塵事。”
“可你得這麼想啊——”睿王妃開解道,“自來有句英雄難過美人關的話,你今日痛快地同意,皆大歡喜。要是不同意,我與王爺若是逼不得已出下策,到頭來還是能如願,屆時襲少鋒少不得落一個風流的名聲,往後效法那般下策的人必不會少。你又何必爲自己平白惹來後患呢?”
“此事妾身不能做主。”香芷旋抱歉地笑了笑,“況且又何苦呢?實不相瞞,妾身不是待人周到的性情,今日將人擡進來明日就打發出去的事兒也不是做不出,着實不想委屈了周家千金。您也清楚,害喜的時候,難免心浮氣躁。這些日子妾身全賴婆婆夫君爲着子嗣着想,百般忍讓。”
周夫人聽香芷旋提及子嗣,目光微閃,笑道:“襲夫人,我今日帶着兩個女兒上門來,也算是將臉面豁了出去,再有王妃說項,已是給足了襲府面子。此事說到底是你房裡的事,你點頭同意,便什麼事都沒有。你要是如何也不同意,惹得王妃心急上火動了胎氣,那可就不好了。你可別忘了,王妃懷着皇家子嗣呢。”
香芷旋側目看着周夫人,不以爲意,“周夫人說笑了。我這段日子可是時時處處都在爲殿下着想,殿下胎象不穩的時候,我不顧自己懷着身孕,千方百計地尋到了名醫,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兒啊。若是有半點兒不顧殿下身子的心思,當初何必那樣做?說誰不顧殿下身子骨都行,只我不會那麼做。”語聲頓住,又看向睿王妃,“是妾身說的這個理吧?”
“……”兩個人一時語凝。
這倒是真的。不管怎樣,香芷旋那份被強加到頭上的功勞,宮裡宮外都傳遍了。任誰都沒可能行徑前後不一,自己打自己的臉。
睿王妃想要在襲府藉着胎兒鬧事,也只能是周夫人一念之間的事兒。不可行。
“不管怎樣,你還是與襲少鋒提一提吧。”睿王妃道,“我不覺着他一再難爲睿王有何好處。”
“是襲府難爲睿王麼?”香芷旋略顯困惑地道,“有因纔有果吧?”
“我還以爲你是個聰明人,眼下看來……”睿王妃視線在香芷旋腹部打了個轉兒,“好歹你也該爲胎兒着想,萬一……你在這府裡還能如現在這般風光麼?”
香芷旋目光冷淡,語氣依然柔和:“您也該爲着子嗣着想,諸如這般勞心勞力的事情,派個人傳話就行了。”又嘆口氣,“不瞞二位,近日大夫常常勸我不宜勞心勞力,萬不可離府走動。同是有喜之人,殿下也要事事當心纔是,畢竟月份還小,大夫是肯定不會贊同您常出門走動的。您擔心我的,也正是我在擔心您的事兒。”
她最厭惡的,便是誰用她腹中胎兒的安危來要挾甚至詛咒她,不論言辭強硬或柔和,都要反駁回去的。
再說了,都是一樣的情形,何苦相互爲難呢?
睿王妃抿了抿脣,滿目不悅。
香芷旋微微挑眉,之後取出懷錶看了看,曲膝行禮,“妾身該去服安胎藥了,還望殿下恕我招待不週。”
“得了。”睿王妃擺一擺手,“你已把話說盡了,也罷,讓你婆婆來與我說話。”
“是。”香芷旋告退,命含笑去請婆婆來偏廳,自己回了清風閣躲清靜。
襲朗與蔣修染出了醉仙樓,回了襲府。
兩個人不想整日裡相形出入,但是皇上派給了他們左一樁又一樁的事,似乎很是樂於看兩個人各持己見再相互退讓的情形。
襲朗藉着親自去找一份卷宗的由頭,回了房裡一趟。
香芷旋正在美人榻上打瞌睡。
他進門看到,脣角就彎成了愉悅的弧度,放輕腳步到了她近前,俯首吻了吻她的脣。
香芷旋蹙眉,“你這個酒鬼,又喝酒了。”
襲朗笑道:“這次可是爲正事喝的。”
“是嗎?”香芷旋想到了他相看幾個少年人的事兒,往一側挪了挪,拍拍身邊空出來的位置,“跟我說說。”兩個人都瘦就是有這點好處,有個地方就能窩在一起。
襲朗側臥在她身側,手掌落在她腹部,輕柔摩挲,說了說午間的事兒,“我跟蔣修染都看着陸家那孩子不錯。”
“陸家那孩子……”香芷旋好笑不已,“好像你們一把年紀了似的。”
“嗯,可不就一把年紀了?”襲朗也笑,“阿芷,我都二十三了,別人早就好幾個孩子了。”
“那你怪誰?”香芷旋捏了捏他的鼻樑,“又不是我不肯給你早生孩子。”
“不是怪誰,我們晚一點兒做爹孃也好。我以前不是有耐心的人,你以前是太孩子氣,現在最合適。”
“嗯,肯知足就好了。”
襲朗問道:“今日不是有宴請麼?你怎麼跑回來躲清閒了?”
“不跑回來不行啊,有人要塞妾室給你,我不肯答應,也不想說車軲轆話,只好藉故回來。”
“怎麼回事?”
香芷旋跟他說了說,“不用理她。以後就是來硬的我也不同意,下次也不會再給周家下帖子了。”
襲朗忍不住笑起來,“不上火就行,等會兒我就讓人把她請走。”起身時,忽然覺出她腹部微動,不由訝然挑眉。
香芷旋也察覺到了,和他對視一眼,漾出了驚喜的笑容,“是孩子在踢我呢,早就聽藍媽媽說過的,以前總是心急,孩子怎麼會這麼懶……”說着將手放到了他手背上,“真好啊,這是第一次呢,你恰好在我們身邊。”
他滿眼柔和的笑意,卻不知該如何道出那種蔓延到了骨子裡的喜悅,無限繾綣地吻着她,“阿芷,我要謝謝你。”謝謝她和孩子,給了他這樣多的驚喜。
香芷旋喜滋滋的,“誰要你感謝,孩子出生以後,多陪陪我們就好了。”又推他,“快去忙吧,不是蔣大人來府裡了麼?晚上早點兒回來。”
“嗯。”襲朗戀戀不捨地起身,將她安置好,給她掖了掖蓋着的薄被,“好生歇息,別去招呼那杆子閒人了。等會兒不管誰來,你都只當不知情。”
香芷旋笑着點頭,“好啊。”
襲朗去往外院的時候,喚來趙賀,讓他去安排一番,把睿王妃拎走。
趙賀即刻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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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氏到了偏廳,睿王妃、周夫人說了說先前那檔子事兒。
寧氏笑道:“這是兒媳婦房裡的事,妾身可不能干涉。等會兒妾身去找她說說,不過,在我看來是全無必要。”
睿王妃與周夫人自然又是一番軟硬相加的遊說,絮絮叨叨的,說了大半晌。
寧氏越聽神色越是冷淡,到末了,道:“襲府與秦家這些年來往不斷,秦家的門風,妾身一向最是欽佩。實不相瞞,到了如今,我膝下兩子都是無心納妾之人,想來亦是有意重樹門風。這是好事,我是如何也不會阻撓的。”
睿王妃見狀,知道襲家婆媳都是看起來隨和其實最不好相與的,此次必是無功而返,也便沒了再說下去的心思,冷冷笑道:“該說的話我都已說盡了,你們婆媳兩個堅持己見的話,那麼日後我若是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你也不要怪我不曾提醒。”
寧氏神色愈發冷漠,“我的孩子我瞭解,他做不了出格的事兒。”
睿王妃剛要說什麼,就見一名宮女施施然走進門來,她不由微微驚訝。那是三公主身邊的宮女。
宮女先給幾個人見禮,隨後道:“三公主在襲府外院,請睿王妃、周夫人、週三小姐、週五小姐前去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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