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然這一出動,衛清灝的臉色姑且不說,不遠處的衛茜直接就跳腳了。顧不上孫雯菲的叫喊,直接追了出去。
此般一來,場面就不好看了。若非礙於這裡是三皇子府邸,太子殿下又同時在場,宴席上怕是早就鬧翻了。
而衛清灝,陰着臉望着秦云然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收回視線。他似乎錯估了云然對顧芳靈的感情,也低估了顧芳靈對云然的影響力。
好在衛茜也追了出去,看到衛清灝難看臉色的人大多都以爲,衛清灝這是在爲衛茜這個堂妹被秦云然無視而不高興。
但還是有那麼幾位明眼人,並未被矇在鼓裡。好比顧芳瑤和孫雯菲,再好比……顧長臨和衛清墨。
相比顧芳瑤和孫雯菲的坐立難安,衛清墨和顧長臨的反應就顯得冷靜多了。顧長臨慣常板着臉,看不出絲毫的情緒。不過,衛清墨就不一樣了。
微微勾起嘴角,衛清墨翹首以盼,以着悠閒的姿態環視全場所有人的表現。就好似一個過客,一切浮雲都沒有落進他的眼。
然而只要觀察的足夠仔細就會發現,衛清墨的悠閒更像是勝券在握,是以才能始終如一的穩操勝券,藐視全場。
前世的衛清墨就無人能敵,今生更是強悍到極其可怕的地步。只因不論何時何地,主動權永遠都被掌握在衛清墨的手中,旁人誰也搶不走,亦不敢搶。
衛清灝是好一會兒後才發現,衛清墨和顧長臨的反應過於冷靜了。
就算不着急顧芳靈的下落,至少該關心一下不是嗎?然而此時此刻的衛清墨和顧長臨,顯然沒有細問的意思。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衛清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才終於覺察出了端倪。
怕是顧芳靈早就不在他府上了吧?因着明確知曉顧芳靈的下落,衛清墨和顧長臨才能淡定的假裝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想到這裡,衛清灝的眼神沉了下來,面上一片鐵青。他這是被人耍了嗎?衛清墨未免欺人太甚!
毫無疑問的,衛清灝就把過錯怪到了衛清墨的頭上。借顧長臨十個膽子,顧長臨也不敢在三皇子府肆意妄爲。現下顧長臨能穩坐泰山,還不是仗着有衛清墨給其撐腰?說到底,還是衛清墨在跟他做對,在故意爲難他。
衛清灝自然是無法跟衛清墨嗆聲的,甚至連質疑都不能當面提出。只因衛清墨是太子,他卻只是一個皇子。
前所未有的,衛清灝憎恨着他無法繼承大統的這個事實。倘若他是太子,今日就絕對不會悶聲吃啞虧。
如此想法漸漸形成,不知不覺中在衛清灝的心底生了根。然後,開始慢慢發芽,直至......長成參天大樹。
秦云然自然是不可能在三皇子府找到顧芳靈的。越是找不到,越是心急,不免就有些失態,露出了不該有的擔憂。
彼時的衛茜已經頻臨爆發邊緣。見秦云然一副找不到顧芳靈就誓不罷休的模樣,直接就點燃了怒火:“秦云然,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置若罔聞衛茜的咆哮,秦云然自顧自找尋着顧芳靈。更甚至,連三皇子府上的奴僕都使喚上了:“你們幾個去那邊,一找到顧二小姐就立刻回稟......”
“秦云然,你給我站住!”實在聽不下去的衛茜,首度不再顧及她在秦云然心中的賢良淑德形象,惡狠狠的吼道,“你要是再敢往前踏出一步,信不信我立刻讓你見到顧芳靈的屍身?”
“你敢!”這也是秦云然第一次卸下溫柔如風的良善面容,冰冷的眼神流露出死死狠戾,“不準動顧芳靈。否則,我敢保證,最終的結果不會是你想要看到的。”
“你......”衛茜被嚇住了。隨之而來的,是莫大的委屈。
她那麼喜歡秦云然,打小就喜歡。不顧秦云然已經定親的事實,也要舔着臉討好秦云然。爲了秦云然,她連自己的臉面和尊嚴都捨棄一旁,一味只想着如何讓秦云然的眼中看到她......
衛茜怎麼也沒想到,今時今日會遭遇秦云然的冷言冷語,更甚至是爲了顧芳靈而不惜一切的威脅和恐嚇。
她以爲,能跟秦云然定下婚約,便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她以爲,她已經是秦云然的未婚妻,便是被秦云然放在心尖上的人。她以爲,秦云然既已跟顧芳靈退親,就不會再理睬顧芳靈的死活。她以爲......
那麼多的想當然,盡數在這一瞬間化爲虛有,刺得衛茜心痛的厲害。鼻頭的酸意怎麼也剋制不住,嗓子眼猶如被什麼東西堵住了般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她......她發自內心最深處的,怨恨上了顧芳靈。不死,不休!
顧芳靈回到顧侯府的時候,天色還沒黑透。先是去蘇氏那裡報了信,之後又轉而去給陳紫雲請安。
“二姑娘回來的可真夠早啊!”陳紫雲只當顧芳靈是在宴席上不受待見,受不了冷嘲熱諷才提早回府,言語中不免就夾帶上了些許諷意。
“是。芳靈忽然身子不適,便提早告退了。”權當沒聽出陳紫雲的嘲弄,顧芳靈點點頭,回道。
“哦?是這樣嗎?那可需要請大夫過府爲二姑娘診治一番?”陳紫雲可不認爲顧芳靈是真的不舒服。之所以會故意拉着顧芳靈閒扯,純粹是爲了故意拖延時間。早在顧芳靈回府的那一刻,她就派人去通知陳君寶了。眼下怕是君寶就在路上,即刻就能出現。
陳紫雲卯足了勁的想要爲陳君寶創造跟顧芳靈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只盼着陳君寶能迅速拿下顧芳靈。只可惜,顧芳靈卻沒打算讓她如願。請過安後,便準備離去。
“不必。有勞繼母擔心,芳靈甚是惶恐。不過芳靈並無大礙,儘早回去歇着便好。”隨意幾句話敷衍過後,顧芳靈也不等陳紫雲挽留,就轉身往外走。
顧芳靈的速度不慢,陳君寶更是緊趕慢趕。最終,在陳紫雲的房門口,迎面堵住了顧芳靈。
“表妹回來啦?可用過膳了?表哥陪你一塊用可好?”陳君寶倒是不把自己當外人,一見到顧芳靈就熱情的說道。
顧芳靈極其禮貌的後退了兩步。隨後,輕輕搖搖頭,只說了一句“不用”,便意欲繞道離去。
“表妹稍待片刻。”眼見又一次機會即將擦肩而過,陳君寶情急之下,直接伸出手攔住了顧芳靈的去路。反應過來之後,又急忙連聲道歉,“對不住,對不住。表哥不是故意的,還請表妹見諒,勿怪纔是。”
“放心,我不會怪你的。”顧芳靈笑了笑,語氣極爲溫和。不過下一刻,她邁動的腳步就不是那麼令陳君寶歡喜了。
聽着顧芳靈說不怪他,陳君寶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正待順着杆子往上爬,進一步跟顧芳靈套套近乎,卻見顧芳靈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絲毫沒有打算停下來與他交談的意思。
心下方剛升起的得意瞬間散去,陳君寶忙不迭的提腳追了上去:“表妹稍慢一步,表哥還有事情想要跟表妹好好聊聊的。”
聽着陳君寶自來熟的一口一個“表哥”,顧芳靈總歸還是沒能忍住。冷下臉站住腳步,回過頭看着陳君寶:“陳公子是不是弄錯了什麼事?我外公家並未多出一個表哥。即便有表哥,也不可能姓陳氏。”
顧芳靈的話不帶丁點婉轉,毫不客氣的狠狠落了陳君寶的顏面。饒是陳君寶做好準備死皮賴臉的跟顧芳靈軟磨硬泡,也有些受不住如此羞辱。
畢竟是讀書人,陳君寶身上同樣帶着讀書人的傲氣和清高。一而再的被顧芳靈甩臉色看,不禁有些惱了:“表妹怎可這樣說?顧侯府侯夫人是學生的親姑姑,學生怎就擔當不起表妹的一聲‘表哥’了?表妹若是不情願認學生這個親戚,大可去跟學生的姑姑提不滿,何必在學生身上撒氣?”
“撒氣?陳公子這話從何說起?我不過是實話實說,也有錯了?陳公子若是不樂意,也儘管去跟繼母告狀。不管繼母如何定奪此事,我聽候發落可好?”對於陳君寶的義憤填膺,顧芳靈絲毫不以爲然。不動聲色的,就跟陳君寶唱起了對頭戲。
反正她是絕對不可能跟陳君寶交好的,也不屑與其周旋應酬。倒不如彼此相看兩生厭,成爲宿敵。
一想到日後就能隨時隨地毫不顧忌的對陳君寶冷嘲熱諷,顧芳靈委實有些按耐不住了。
“這……”陳君寶語塞,面帶訕訕然。他是奉命來討好顧芳靈的,怎會真的去告狀?乍被顧芳靈這麼一提醒,他登時冷靜了下來。只不過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如何收場纔好了。
“咦?二姐、表哥?你們倆人站這說什麼呢?”關鍵時刻顧長安的到來,無意間幫陳君寶解了圍。
“沒事沒事。表哥碰巧跟表妹遇上,正說話呢!”搶在顧芳靈開口前,陳君寶自顧自的找好了臺階。
只不過,顧芳靈並不打算配合陳君寶的虛僞做戲。冷冷的瞥了一眼陳君寶,顧芳靈正色道:“以後還請陳公子自重,否則休怪芳靈不講情面。”
丟下這麼一句狠話,顧芳靈揚長而去。
這一次,陳君寶有心攔人,卻是無能爲力。只因爲站在一旁的顧長安,正拿着怪異的驚悚眼光死死瞪着他:“表哥,你怎可唐突我二姐?太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