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之中突然陷入了一片沉寂,九卿始終緘默着,對於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她竟有些害怕。
“你以爲你逃避得了?假如你要這麼繼續逃避下去,那麼本皇自然沒有辦法,只是我認識的媱姬絕不是你這樣膽小之人,到頭來連自己內心都不敢面對。”姬少絕看着不發一言的人回道。
九卿在沉默了半餉之後終於開了口:“好,你說吧的,他喜歡的人是誰?”
“哥舒九。”姬少絕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出,聽到這陌生的三個字之時,九卿心中彷彿落下了最爲冷冽的刀鋒,九,九,九,她似乎只聽到了這一個字。
喉頭有些凝噎,手指不知道在何時起居然開始顫抖起來,好半天她才從自己的嘴裡找到自己的聲音,“她,是誰?”在後宮中她從來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他還是皇子的時候,他的府邸中也沒有一個叫哥舒九的侍女或者丫頭。
“若是在五年前,這個名字可是天下盡知的,哥舒九本是棲霞國的少主,將來是要登基爲女皇的人,她從小便天賦異稟,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對於用兵治國也有一套,而且據說她的武藝出神入化,世間罕逢對手,十歲時便開始領兵上戰場,場場只贏不輸,人們都稱她戰神。
大約在六年前,棲霞爆發了一場戰事,離棲霞最近的國家流月向來對棲霞有所圖,兩國爆發戰爭,那一年哥舒九才年僅十七,本來大獲全勝,卻不幸在回國途中身染重病,一代戰神竟然就此死於疾病,這是坊間所流傳的版本。
實際上並不是如此,她並不是身染重病,而是中了劇毒,因爲沒有解藥所以毒發身亡。”
九卿的臉上一直都很複雜,當聽到那個哥舒九那般厲害之時,她的心就彷彿被人狠狠揪起,棲霞一直都是女尊國家,所以女人爲大這本來沒有什麼,但是她沒有想到那個女人那麼優異,她越是優異就襯托得自己越是卑微。
“你不問問她和夙千隱的關係?”姬少絕見她繼續沉默,反問道。
“你既然說了這麼多,難道就會如此打住了麼?”九卿回答得有些無奈。
“好吧,夙千隱本是最不看好的皇子,而且母妃早死,宮中根本沒有保護他的人,所以他很早之前便知道了自己的出路不在這宮中,他像先皇請命準備出宮歷練,先皇準了,皇后也就是現在的太后派了不少人去暗殺他。
那時他的武功根本就不好,在一路倉惶逃竄中他遇上了一個人,一個足矣改變他人生軌跡的人。”說到這裡的時候他頓了頓,看向九卿。
“那人便是哥舒九吧。”九卿接下話茬。
“不錯,便正是哥舒九,她救了他,後來他便跟在了她的身邊,跟着她學習治國之術,用兵之道,還有他現在的絕世武藝也正是那哥舒九所傳授的,於他,她是他的師父。”
九卿的眼前越來越黑,聽着他和另外一個人的故事,她的心裡便就像刀在剜她的肉,一刀又一刀,她卻不覺得疼,只是有些窒息罷了。
“這說出去未免會讓人覺得好笑,那時她才十六,而他還要小她兩歲,不過才十四而已,但她的確有驚世之才,才十六的她門生幾千,手握重兵,幾乎是讓天下男人所追逐的對象,可誰會知道,那驚豔絕才的女子竟是愛上了自己的徒弟。”
九卿一直咬着嘴脣,聽到這裡的時候,嘴脣已經快要咬破,姬少絕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本皇費了好大的心思才查到,其實在同流月那場戰役之中她大獲全勝,卻在回國途中,夙千隱被敵方所抓,她爲了救他纔會掉入敵人設下的陷阱,或者說她本來就知道前面有陷阱,可仍舊爲了救他義無反顧的去了。
她救出了夙千隱,自己卻因爲毒發身亡,那時候夙千隱傷心欲絕,但也沒了他的蹤影,直到三年後,他再次出現在天山,重新拜天山老人座下,這天山老人你應該熟悉,乃是你的師尊,他將天山交付於你師父,不問世事,或許還有一件事你並不知曉,其實這天山老人便是哥舒九的師父,她會的一切皆是由他傳授,本皇猜夙千隱在哥舒九身邊一年並不足以學習那麼多東西,所以纔會拜入天山老人門下。
好,既然都說到了這裡,那便再說說你和他的關係吧,你或許和哥舒九長的有幾分相似,而且也出身於天山門,所以他會將對哥舒九的愛轉移到你身上,你以爲他愛的是你,其實不然,他愛的只是哥舒九而已,你不過只是那個人的一道影子而已。
他消失了三年爲何會重新於世,以至於又爲何要獲得皇位,其實都只是爲了一個人,他想要變得更強,有朝一日去給他心愛的人報仇,所以這些年他所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爲了她。”
姬少絕看見已經快要咬破嘴脣的九卿,摸了摸她的臉,讓她不要如此,九卿不吵不鬧反而讓他覺得害怕,耳畔傳來了噠噠的馬蹄之聲,這是黑麒麟的聲音,說明他已經到來。
“現在你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他馬上就會找到你,是願意同本皇離開,還是跟他回去繼續做哥舒九的影子由你自己選擇,這一次本皇絕不強求。”
九卿擡了擡眼,看着一臉嚴肅的人,耳畔彷彿又響起了那時冷君如死之前的話,“那一日……我悄悄到了他寢殿的密室,密室中懸掛着一副畫,可是畫中的女子根本不是你,你以爲他當真對你是真的喜歡,呵呵……你不過只是名字中沾了一個九字罷了,哈哈……我會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是如何被他廢棄,到最後,連棄子都不是,我……”
她閉上了雙眼,掩去眸中的那複雜的神色,那馬蹄聲越來越近,很快便會到達她的身邊,姬少絕也再沒有動作,彷彿真的將決定權交付給了她。
心中的慌亂,不安,惶恐最後竟然都漸漸的平息了下來,再睜開眼時已經是一片清明,她已經做好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