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皇上說出承王的身世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另一名太監領着兩名小太監出現在牢門外,夏禮珣纔回過神來。
來人是太子夏允浩身邊的貼身內侍,名叫桑德。
看着他的到來,夏禮珣淺淺的勾了勾嘴角,再看一眼兩名小太監手中提着的食盒,他嘴角的笑容更是充滿的諷刺。
“咦,是誰來過這裡?”桑德看到夏禮珣腳邊的食籃,疑惑的驚呼道,那尖銳的嗓子很明顯露出了幾分緊張。
夏禮珣譏諷的看着他:“不是太子派來的嗎?沒想到皇兄對本王如此好,怕本王在牢中吃不習慣,竟不斷的派人前來給本王送食。”
桑德臉色有些疑惑,也有些難看。太子殿下只交代了他來爲奉德王送食!
正準備喚獄卒過來問問有誰來過,地上坐着的男人突然又說道:“桑公公還是請回吧,本王已經用過食物了,就不勞桑公公再費心了。”說着話,他挑眉用眼神指向腳邊某個女人送來的東西。
桑德的臉冷了下來:“既然奉德王已經用過食,那奴才就不打擾奉德王了。明日奴才再來爲奉德王送食。”說完,他冷冷的招呼兩個小太監,“把東西都帶回去。”
三人往天牢大門口走,桑德氣惱的去找獄卒問情況,一名獄卒卻突然告訴他:“桑公公,真是不巧,剛剛看守奉德王的那名兄弟不知道爲何突然暴斃,可嚇壞我們了,好好的一下就死了。”
桑德大驚:“可知道他是如何死的?”
獄卒搖頭:“小的們哪知道啊,這不,剛剛已經派人將屍體運走了。刑部見人手不夠,特意派小的過來暫時頂替。”
桑德皺着眉頭,也沒說什麼,只交代了兩句就匆匆離開。
這件事太過蹊蹺,他肯定要稟報給太子殿下聽。
也不知道誰這麼大膽,居然敢擅自闖入天牢給奉德王送吃的,還有那個獄卒,莫名其妙的就死了。保不準就是送吃的那人將其給殺害的。這是一定要讓太子殿下趕緊派人過來調查清楚。
而目送桑德離開的夏禮珣緩緩的收回視線,目光落在腳邊,看了一眼那些並未動過的吃食,眸中的傲氣漸漸的收斂,忽而複雜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牢門突然被打開,一名身穿獄卒服飾的男子走了進來,單膝跪在地上,垂頭恭敬的說道:“王爺,屬下來遲,請王爺降罪。”
“起來。”夏禮珣略略擡高下顎,冷傲的睨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應聲而起,抱拳說道:“啓稟王爺,一切已經安排妥當,請王爺速離開天牢。”
“嗯。”夏禮珣慢悠悠的站起身,揹着手,挺着胸,冷傲的從他身前走過,走到牢門口,他忽然轉過頭,微眯的眸底突然現出一絲陰戾:“動作麻利些,別忘了還有刑部,今晚之後,若天牢和刑部未清理乾淨,明日你們自己提頭來見本王!”
語畢,他揚着下顎大搖大擺的出了牢門。
……。
一夜之間,蜀夏國京城火了。
不,應該算是天牢和刑部起火了,不知道哪來的野火,居然一夜之間把天牢和刑部燒成了兩座廢墟——
待朝中大臣聽聞消息趕來的時候,兩處火光沖天,別說滅火了,光是看着那片熊烈的火海,就足以讓人背脊發涼、避退三分。
早朝之上,原本該是衆朝臣議事的金鑾殿,卻聽不到大臣們一言半句,只聽到太子在上方勃然大怒的聲音。
“查!速派人去徹查,到底天牢和刑部是如何失火的!”
“你們這些廢物,看見着火,爲何不救?”
“好端端的爲何會着火?你們可知,若是父皇回來,本宮要擔何種罪責?”
“……”
金鑾殿,上面怒火聲不斷,下面鴉雀無聲。
天牢失火不說,且裡面的牢犯也全都葬身火海,其中自然也包括昨日才關進天牢的奉德王。刑部大院同樣如此,不但值夜巡邏的人全都被燒死了,連一個乾淨的角落都沒有留下。
如此大的舉動,如此熊烈的火,誰會相信是天火?可見這背後之人該有着怎樣慎密的心思。
而最令人懷疑的人此刻卻在上方宣罵不止。下方的人誰也不敢多言。
誰不知道太子想對付奉德王,這下好了,奉德王隨着那場大火沒了。太子該高興了吧?
於是乎,上面的人罵得越兇,下面的衆朝臣越是鄙夷不已。
太子殿下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
提督巡捕府
某處偏院裡
躲在閨房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的女子在聽到丫鬟的叫門聲後,這才頂着一雙又大又紅腫的眼睛去開門。
看着她那哭腫得猶如金魚眼一般的雙眼,丫鬟險些被嚇了一跳。
“小姐……老爺差人過來讓你去書房,說有事要與你說。”
“……我知道了。”女子臉上還有沒抹乾的淚珠,嗓音極度的沙啞哽咽。
丫鬟本想就此離開,但見她這摸樣,似乎有些不大放心,於是張了好幾下嘴巴,最後還是大着膽子說道:“小姐,奉德王已經去了,你不也早就知道他會有此劫數嗎?人死不能復生,你就想開點吧。”
“……嗯。”女子淡淡的點了點頭,隨即揮手道,“你下去吧,跟老爺那邊的人說我稍後就到。”
她早已經料到會有此結果,連皇上如今都下落不明,更何況受傷中的他。太子是下了決心要置他於死地,而天牢又是刑部所管轄的範圍,那刑部尚書又是太子一派的,他被關在天牢那種地方,擺明了就沒有活路可言。
好在自己還見過他最後一面,這一生也沒有什麼遺憾可言了。
痛哭、哭過,一切都該放下了!
沒有了他,自己再也不用被世人嘲笑了,也該安心的嫁人了。所有的一切很快就會過去了……
柳博裕在書房等了近半個時辰,纔等到柳雪嵐出現。
看着她那明顯哭過的樣子,柳博裕猜到她已經知道了全部,索性也不繞彎了,嚴肅的說道:
“奉德王一事,爲父沒能插得上手,一切來的太過突然……”
不等他說完,柳雪嵐就將他的話打斷:“我知道,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你也不必擔心我會悔婚,既然我已經答應下了這門親事,我定會說到做到。昨日我去天牢中見過他了,也跟他徹底的做了了斷,就算現在他出現在我面前,我也敢發誓我不會再看他一眼。所以你沒必要多心。”
柳博裕原本想鬆口氣的,結果聽到其中一句話,頓時瞪大了眼:“你說你去過天牢見他?何時去的?”
柳雪嵐撇了撇嘴:“就昨日傍晚啊。”連皇宮她都可以來去自如,還有什麼地方她不敢去的?不就是要看腰牌嘛,她隨手就能從別人身上偷得到。
柳博裕面色很是難看,甚至可以說是尤爲緊張,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突然壓低了嗓音斥道:“你啊怎麼老是做這種糊塗的事!如今天牢和刑部失火,太子正命爲父徹查縱火之人,你現在卻告訴爲父你去過天牢,你這是想死是不是?”
柳雪嵐掀了掀眼皮,鄙夷道:“怎麼,難道你還懷疑是我放的火?行啊,你要是想我死了去陪奉德王,那你就把我抓了交給太子吧。”
聞言,柳博裕怒瞪着她,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讓她死了去陪奉德王?她倒是會想!
“你去天牢之事可告訴過別人?”柳博裕一臉嚴肅的問道。
柳雪嵐搖頭:“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我告訴別人做什麼?”
聞言,柳博裕鬆了一口氣。隨即耐心而嚴厲的說道:“此事你不可對別人說,除了爲父任何人都不準提及半分,知道麼?否則出了何事,不但爲父保不了你,連爲父也脫不了干係。”
儘管不喜歡聽他說教,可柳雪嵐還是點了點頭。冷靜下來之後她反問道:
“怎麼,太子自己做的事,難道不敢承認,還要你去幫他找替罪羊?”那太子可真是個挨千刀的人!爲了除掉奉德王,居然搞出這麼一個大攤子,事後又裝模作樣的要人查案,他難道不知道他越是這樣,越是讓人不恥嗎?
柳博裕聽到她的問話,突然嘆了一口氣:“此次火災,想必與太子無關。”
柳雪嵐鄙視的嗤笑:“太子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這麼幫着他說話?”
柳博裕見她誤會,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說道:“太子讓徹查此事,也是想給皇上一個交代。畢竟皇上不在朝這些日子是太子監國。而天牢和刑部又是重要之地,出了如此大事,皇上若是知道,定要追究太子監國不力之責。往小的說太子或許會受罰,往大的說太子之位或許都會不保。我之前也是有些懷疑是太子所爲,但後來仔細想想,太子即便再沒腦子,也不可能去做這等損人不利己之事。除掉了奉德王又如何,他的太子之位難道比奉德王的性命還重要嗎?所以,我不覺得此次大火事件是太子所爲。”
聽着他的分析,柳雪嵐突然整個人怔愣起來。不是太子嗎?那又是誰?
兩處不在同一個地方,卻又同時失火,這根本就不是巧合……
是他……
有可能嗎?
見自家女兒發愣,柳博裕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突然又說道:“那白宇豪似乎挺喜歡你,今日還派人到府裡下了請柬,邀請你後日去南湖遊玩,爲父想你這幾日心情不好,應該出去多走走,順便也同那白宇豪多接觸接觸,於是就替你應下了。你若無事,就回房去吧。只要後日記得赴約就行。”
按理說男女成婚之前不應該見面,可因爲兩家家主同在朝中爲官,平日裡也有來往,對於子女之間的相互交往,柳博裕似乎沒有管束太多。更何況是面前這個女兒,根本就不能拿其同其他女子想比,因她自小流落在外的緣故,性子不管如何教導,都帶着幾分散漫和隨性。
加之他爲了防止柳雪嵐悔婚,有意要讓兩人多接觸,好讓白宇豪這個未來的女婿儘早走進柳雪嵐心中,以取代奉德王的位置,不得已,就想出讓兩人約會的戲碼。
當然,柳雪嵐是不知道他在背後的算計,聽到柳博裕的話,也沒拒絕,點頭應了下來。
走出書房時,柳雪嵐還有些失神。腦海中一直都在想着某些不解的疑問。
只是想着想着,她突然擡手拍起了自己的腦門,暗罵起自己來。
真是個不要臉皮的,難怪人家不喜歡你,他都死了你還惦記着他幹什麼,眼前有個好男人正等着自己,自己也該收拾一下心情,好好的過以後的日子了。
沒準,那白公子當真能入她的眼呢……
至於那王八蛋……既然死了,就讓他見鬼去吧!
而此刻正在某一處聽屬下回報消息的男人,突然很失形象的在屬下面前打了個噴嚏,頓時,驚得正在彙報消息的屬下恨不得找個地洞把自己埋了,他居然不小心看到了自家爺的糗樣……
郊外
兩道一高一矮的身影走在林蔭小道上
這幾日下來,要說白心染體會最深的是什麼,那就是她突然發現自己武功極差。
特別是在看到柳家小姐的身手之後,她更是深深的感到自卑。
“墨予,你說我這武功還能往上長嗎?”兩人一邊尋找着某些蹤跡,一邊隨意的聊着天。
偃墨予牽着她的手,聽着她的問話,側目睨了她一眼:“這樣足夠了,有爲夫在,不需要你增長武藝。”
見過那柳家小姐的身手,他慶幸自己的女人還沒達到那樣的境界,否則他想要挨她身,豈不是每次都要費一番功夫?
有這些精力,不如用在別地方,比如兩人同塌而眠的時候……
白心染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若是知道某個男人私心作祟甚至思想很齷齪,估計這會兒會一巴掌將其拍飛。
“我看血影身手不錯,改天我讓血影教我。總不能遇到點事就要靠你保護吧?你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某爺目光看向前方,淡聲說道:“血影自身殺氣太重,不適合教你。”
“那殷杜呢?”
“殷杜是男人,教你更爲不妥。”
“那你呢,你就不能教我幾招必殺技?”
“爲夫平日都較爲繁忙,沒空教你。”把她教會了對付他嗎?
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他纔不會做。
“……”白心染突然停了下來,白眼球使勁的往男人射過去,“你什麼意思?這個也不合適那個也不合適,要不你找本書我自學得了!”
正規課程不能上,她搞函授自學總行了吧?
“咳~”偃墨予突然輕咳了一聲,再回頭時,目光溫柔的看着她,溢出一絲心疼:“爲夫不想你太辛苦。等你身子養好以後再說,可行?”
白心染撇了撇嘴。她現在不過就是提議一下罷了,這男人,他若是沒耍心眼,她跟他姓!
兩人走着走着,突然發現前面有些不對勁,不由得停了下來,偃墨予帶着她直接飛到一棵大樹之上,刨開一枝遮擋視線的小樹杈,看着不遠處的一羣黑衣人。
“都仔細的聽好了,他們幾人定是藏在這附近,你們要挨着搜,任何地方都不能放過,這一次一定要將他們找出來!”一領頭的黑衣人面露戾色,冷冷的命令着。
其餘十來個黑衣人領命之後正準備分散。
而這時,偃墨予突然一腳蹬在了樹杈上,惹的他們所在的大樹沙沙作響。
而他則是快速的帶着白心染飛遠了——
“那邊有動靜,快追!”只聽黑衣人中有人高聲喊話。
一瞬間,十幾個人快速的朝有動靜的那處趕了過去——
就在黑衣人全都追趕着‘動靜’而去後,某處大石後面,一道不男不女的嗓音響了起來:
“皇上,您怎麼樣了?”看着手臂流血不止的夏高,德全急得都紅了眼眶。還從來沒見過皇上受如此重的傷,都是爲了救他所致。
“不礙事,這點傷還不會要朕的命。”夏高一臉沉着,眸底更是佈滿了陰霾。倒不是因爲自己受了傷,而是眼下的處境。好似他們走到哪都會被人發現,明明三日就可到達京城,如今都第五日了,他們卻還未到達城門口。
也不知道前方還有多少人在等着取他的性命。這一次,他註定是凶多吉少,只是不知道奉德王和承王他們如何了,他們有到京城嗎?
他沒想到這一次離京,會有這麼險惡的事等着自己。
自己死了倒沒什麼,可他還沒能同承王相認,他不想留下這些遺憾……
若是老天有眼,這一次能讓他脫離險境,他回京第一件事就是要昭告天下承王的身世……
血影正爲夏高包紮傷口,一路上,她都冷漠無言,或許是夏高這一路的經歷太過刻苦銘心,讓他面對血影的時候突然收斂了自身的威嚴霸氣,多了幾分爲人長輩的和藹。
“血影,朕將你送給了承王妃,你還能如此護着朕,朕深感欣慰。朕和承王妃接觸不多,但朕看得出來承王妃乃是性子隨和之人。若是將來你想解除誓盟,或許求助承王妃,說不定她會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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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影沒有擡頭,只是很清冷的回道:“皇上多慮了,血影從未想過要自由之身。血影的今日乃皇上所賜,縱使血影如今侍奉在承王妃身側,但血影定是不會忘記皇上的恩德。”
夏高嘆了一口氣。以前吧,他倒是欣賞她沉冷的性子,如今,他突然覺得頭疼。跟這種油鹽不進的人說話還真是吃力……
“若你將來想要嫁人,就去求承王妃,她或許能賜你一段良緣。”
“回皇上,血影從未考慮過要嫁人。”
殷杜在一旁觀察着四周情況,耳朵聽到兩人對話,頓時就想笑。礙於夏高在場,他只好憋着笑將臉扭向別處。
皇上還真看得起這女人!
也不看看這女人長什麼樣子,還嫁人呢,就這樣比男人還兇狠的女人,誰敢娶?
嫌命長不是?
這女人也太不知道謙虛了,就她那見什麼都敢殺的德性,還說不想嫁人,恐怕是找不到人嫁吧?
就在殷杜竊竊嘲笑血影之時,突然眼角的餘光瞥見兩道身影朝他們飛來,他猛的一驚,正要通知夏高等人時,突然間胸口一痛,一塊小石子打在他穴位上將他整個人定住。
順利落地,白心染拍了拍胸口。好險,要不是她提醒自家男人要先將某個愛嘮叨的屬下定住的話,這會兒怕是他的驚呼又把敵人給引來了。
殷杜看清楚來人,一臉的哭相,可惜自己連啞穴都被點了。
白心染走過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們剛把人引開,你不準咋咋呼呼的,知道不?否則別怪我們把你扔在這裡。”
殷杜使勁的眨眼,算是聽懂了她的話。
偃墨予嘆了口氣,走過去擡手在他身上點了兩處。
“咳咳咳~”殷杜一解脫,趕緊閃得遠遠的。不讓他說話,他站遠點不就成了?
“皇上,你沒事吧?”看着夏高被包紮的手膀子,白心染上前問道。
見是夫妻倆,夏高眸底露出激動:“你們怎麼會在此?”
偃墨予沒有答他的話,而是上前將他從草叢墊上攙扶起來,低沉的說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同染兒暫時引開了他們,待他們在前面尋不到人,怕是會折返回來。”
除了血影面無表情看不到任何情緒外,德全也顯得格外激動,趕緊要給兩人行禮:“奴才拜見承王、承王妃。”
白心染將他扶了起來:“德公公,在外不必多禮。”擡頭,她看向了夏高,“皇上,前面的路怕是不容易過去,現在我們只能退去盧雲山。”
“去盧雲山?”夏高有些不解。
白心染點了點頭:“皇上,你們從這條道上經過,想必那些人已經在道路上做好了埋伏。如果繼續前行,怕是凶多吉少。眼下我們只能退回盧雲山,再想辦法尋找回京的路。”
要折返回盧雲山,夏高顯然覺得有些費事。畢竟這一來一返要花費不少時日,況且眼看着還有幾十里路就要到城門口了。就這樣退後多少有些不甘心。
看出他的不情願,白心染耐心解釋道:“皇上,那些人想必是追尋着你到此,那他們定會是嚴密的搜查這條道。你若是執意要往前行,那就是在爲他們引路同時也在不停的暴露自己的蹤跡,就算能僥倖回京,那也是極爲冒險的事。而盧雲山他們已經搜查過,肯定不會再折返回去搜查。所以即便我們現在退回盧雲山是要多費一些時日,但我們卻能避開危險。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聽她把話說話,夏高不僅恍然大悟,且龍顏上還露出幾分讚賞的笑:“承王妃說的有理。”
白心染也沒跟他多禮,現在在外,什麼繁文禮數對她來說都抵不過性命安全重要。安排殷杜走在最前方探路,她扶着德全、偃墨予扶着夏高走在中間,血影走在最後,幾人腳不停蹄的往盧雲山的方向而去——
這一次到盧雲山,讓白心染和偃墨予都吃驚的是夏高竟然帶他們到那晚的那座小山頂上。
甚至將他們帶進了存放玉棺的洞穴之中。
“予兒……她是你的親生母親。”指着那副玉棺,夏高褪去了他一身的帝王之氣,面容沉痛的朝偃墨予說道。但說話之時,目光卻怎麼都不敢看偃墨予的神色。
在場的人之中,德全是知道真相的,也知道夏高此刻的意思,那就是想將實情說出來。
血影依舊是那副不喜不怒的樣子,甚至站在石洞門旁當起了守門的。
只有殷杜一雙眼珠子險些從眼眶裡掉出來。要知道,他可是跟府裡的老夫人接觸了好些年,這、這怎麼又有一個老夫人啊?
一個就已經夠人受不了了,還加一個,他們家爺到底有幾個娘?
好在夏高龍威在場,讓他不敢越禮,否則這會兒他怕是忍不住上前掀開棺木看個究竟了。
夏高說完話,卻遲遲等不到迴應,他這才正臉看着偃墨予,頓時很是詫異。
“你們、你們……”
“皇上,我們都知道了。”白心染主動替偃墨予回道。
看着自家男人又開始情緒反常,心裡心疼的同時,上前將他垂在身側緊握成拳的手握住。
夏高細細一想,猜到了什麼,也沒問他們是如何知道的,而是目光帶着幾分憂色的看着面前沉默不言的兒子。
“予兒……”忍不住失聲輕喚。
偃墨予面色沉冷陰鬱,讓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只是那雙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副玉棺時,顯出的哀痛卻尤爲明顯。
“我想知道,他們是如何離世的?”良久,他輕啓薄脣,一字一句冷冷的問道。
夏高轉過身,走到玉棺之前,心痛加難受讓他嗓音突然暗啞起來。卻也開始訴說起當年的一些事——
“我跟你娘認識的時候我還只是蜀國國的太子,那一次我奉先皇之命前去北原,在那裡與你娘相識。因爲辦差,我不得不掩飾自己的身份,在北原半年,我辦完差決定帶你娘回京,但沒想到她得知我的真實身份後不僅拒絕同我回京,甚至還要與我劃清界限。原因就是我不能給她正妃之位……
我原本打算多給她一些時日考慮,可誰知剛回京不久,就聽聞她嫁給了自幼與她青梅竹馬的北原王。八個月後,聽聞她產子的消息,我甚是心痛和氣憤。於是就派人去北原暗中調查,得知不僅她產下的那個孩子是我的,且她和北原藩王成親也是假的。
沒過過久,先皇將皇位傳給了我,爲了見到她和孩子,我下旨召北原王回京,並改封他爲承王,要他永久留京……
原本以爲將你娘和北原王留在京中,讓她能對我回心轉意,可不知道爲何,那一夜……”
說到此,夏高有些哽咽起來,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玉棺,似是深深的陷入了回憶之中——
“那一夜,北原王突然暴斃在府中,我聽聞消息,立馬派人前去查看,結果卻聽到你姨娘說你娘傷心過度、且爲了償還北原王的恩情,已經拋下你飲毒自盡,隨北原王去了……
我不相信,就帶着御醫親自跑去承王府……沒想到你娘她當真舍下了你。
那時的你還在襁褓之中,當你姨娘將你抱給我的時候,我傷痛欲絕之中不知道該如何安置你。於是就聽從了你姨娘的話,讓她假扮你娘承王妃的身份撫養你,爲的就是能給你一個家……”
夏高低喃的講訴着當年的事,不難聽出他滿腔的悔恨和自責。
他甚至不知道這一切到底該怪誰、怨誰。
怪他早已娶妻生子嗎?
怪她固執不聽話嗎?
還是怪老天不該這樣捉弄他,讓他愛上了她?
偃墨予木訥的聽着他所說的一切,閉上的雙眼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可握着他手的白心染卻深深的感覺到他內心的顫抖。
“皇上,我婆婆不是自殺的!”當着大家的面,白心染突然喊出這麼一句話。
她嘗受過被人遺棄的痛苦,現在有人告訴他們,她的丈夫也是遭遺棄的,她沒法看着他也承受這樣的痛。就算她沒有真憑實據來證明婆婆是自殺還是他殺,她都不能讓自己的男人陷入這種傷痛之中。
她的話頓時讓兩個男人猛的一震,齊齊看了過來。
白心染嚥了咽口水,她知道,她若是不說點什麼,這兩個男人怕是都不會相信。
“皇上,我婆婆不會是自殺,她既然是那麼要強的一個人,就算愛上了你也沒有爲你妥協絲毫,又怎麼可能爲了還一個青梅竹馬的恩情去尋短?再者,她若是這麼容易拋下自己的孩子去尋短,當初在得知有孩子之時,就不可能留下孩子,她和北原王之所以假裝成親結爲夫妻,不就是想保護孩子、想給孩子一個安定的生活嗎?如果她真有這麼脆弱,那早就該崩潰了,而不是等到北原王死後再來自尋短見。”
“染兒?”偃墨予顫抖的手將她反握住,沉痛的眼眸深處有着微微的動容。他知道她是爲了他才說這些話的……
“墨予,你先冷靜,聽我把話說完。”白心染寬慰的拍了拍他手,看向夏高,“皇上,我所說的或許你們不信,但你若是真有冷靜的去想過,那定會發現很多疑點。還有我想說的是,你有證據證明我婆婆是服毒自殺的嗎?還是說你只看到她死後的樣子,就認定了她是自殺?”
夏高愣然:“……”
良久,他沉痛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戾色:“你是說盈兒她是被人害死的?”
白心染搖了搖頭,嘆氣。這就是傳說中的情字磨人啊,越是陷入得深,越是看不清楚現實。估計就他這個樣,當初纔會傻傻的就下定斷吧?
“皇上,我婆婆當年之死的真相還得問你。”
“問我?”夏高很是不解。
“當初是誰說我婆婆自殺的?她可有證明?再者,我婆婆就算是自殺,怎麼得也該留封書信之類,就算不是給你也該給她的孩子吧?否則,她就這麼走了,難道就不遺憾?還是說她爲人太過灑脫,灑脫得就這麼丟下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你不覺得她自殺的理由太過牽強了嗎?”
聞言,夏高突然大步的走過來,一臉震怒的看着白心染:“你告訴我,那到底會是誰殺了盈兒?”
聞言,白心染都想翻白眼給他了。拜託,她又不是算命的,她怎麼知道?
一切不過也是根據經驗推斷得出的罷了。
從皇上的嘴裡得知事情經過之後,也證明了她當初下的結論,婆婆和那北原王不是同時飲的毒!
毒?
對了!
“皇上,我想問您一件事,當初你可有讓人查驗過北原王是如何死的?”
夏高默了默,說道:“我也很好奇北原王的死因,可是不知爲何連御醫都看不出來他是爲何而死。”
那就對了。白心染心裡有了幾分篤定。
“皇上,恕我直言,那北原王會突然暴斃,並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下毒置他喪命。”
夏高瞪大眼,明顯很是不信。
白心染放開偃墨予的手,讓一旁的殷杜將那副木棺打開,指着北原王的屍骸對夏高講出了其中的疑點。
“從他骨骸上的顏色顯示,他是中毒而亡,這是不爭的事實,至於中的是什麼毒以至於當年你們查驗不出來,這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我們把我婆婆自殺的行爲推翻,重新梳理一下當年的事,或許你們就會發現很多疑點了。”
“……”夏高顯得有些茫然。當年得知盈兒嫁人,他本就極爲不冷靜。再加上出事,他幾乎就沒有認真的去想過那些所謂的疑點。在他心裡,盈兒和北原王是青梅竹馬,而北原王爲了她和孩子的將來,毅然娶她爲妻,寧願默默的守護她,那麼她也有可能爲了報答北原王的恩情隨他而去。
可現在有人告訴他,盈兒不是自殺的,而北原王也不是其他原因暴斃,而是被人蓄意謀害的……這些,竟是當年他忽略了的事!
“皇上,我們來設想一下,如果北原王突然暴斃,然後死訊傳到我婆婆那裡,而我婆婆卻因此自殺還恩情,這其中所發生的事,都有誰看到?誰說的?可有其他的人證?”
聞言,夏高眸孔驟睜:“你是說……秋水豔!”
白心染皺起了眉,她沒想到皇上居然說出這麼一個名字。
“皇上,這一切都是秋水豔告訴你的?”
“是!”夏高緊緊的攥起雙拳,突然之間連額頭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當年是承王府的管家派人到宮中送消息,說是北原王暴斃。後來我趕去承王府的時候,盈兒就已經離世了。而我仔細詢問過,只有秋水豔說她目睹了自己姐姐的自殺,當時我陷入沉痛中,也相信盈兒會隨北原王去,加之御醫也查驗不出北原王的死因,所以我纔沒有懷疑那麼多……”
“……?!”白心染低頭嘆了一口氣。這就是傳說的但凡熱戀中的人智商都爲零!
“染兒。”原本一直都未出聲的偃墨予突然將白心染的手拽住。“你說的可是真的?是那個女人害死了我母親對嗎?!”
白心染擡頭,看着他猩紅的眼眸凝聚着一團暴戾,就連身上的沉痛之氣都變成了冷冽的肅殺之氣。
這摸樣讓她都忍不住的顫抖了一下。
“墨予,你先別衝動,聽我說好嗎?”想着這麼複雜的事會發生在他身上,她心裡都爲他感到難受,“我們現在沒有證據證明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個女人所爲,所以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就算你回去逼迫她,她也不見得會承認。現在我們最主要的就是尋找突破口,爭取讓事實來說話。
首先我們要做就是查出北原王所受之毒到底是何物,從毒藥開始追究,興許我們能找到一些線索。其次,那個女人如今在承王府,只要找人將她監視起來,盯着她的一舉一動,若是她真做了什麼虧心事,總有一天,她會自己露出一些馬腳來的。
當然了,這個方法或許看起來有些笨挫,不僅費時又費人力,可我相信只要是狐狸終有一天會露出尾巴來。只要我們找到突破口,再一步步的深查下去,總有一天事情會真相大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