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令人震驚的天才再嫁

163 令人震驚的天才,再嫁

溫馨別緻的房間,藍色牆面,貼滿海底總動員的圖畫,鵝黃色的地毯上擺着一溜的玩具和木馬,零星散落,雜亂無章。

立秋後,天氣涼爽,大家都穿了長袖長褲,夜間還得加一件外套,皓哥兒卻只着一套薄薄的棉質褻衣,兩眼空洞無神地坐在牀頭,小腿兒夠不着地,一晃一晃,在牀板上敲出單調而規律的節奏。

小秋雁站在他身側,一手拿着青花瓷碗,一手舉着勺子,軟軟糯糯地道:“表公子你吃一點嘛,吃了我陪你玩啊!今天陪你玩多久都沒關係的!你是想騎木馬還是想搭積木?”

皓哥兒不應她,依舊晃着小腿兒發呆。

小秋雁小大人似的一嘆,表示非常不理解皓哥兒的行爲,以前呢,他很喜歡和她玩的,一下學就會來找她,她跳房子、跳繩、踢毽子,他都在一旁看着,偶爾也親自試試,但他是個悶葫蘆,沒開朗的智哥兒逗趣。有時候她和智哥兒玩得開心,把他晾在一邊,他還會氣沖沖地走掉。現在她專門陪他,只陪他一人了呀,他怎麼好像不買賬了?

這便是孩子的天性了,不管白日裡孩子與小夥伴或親朋好友玩得多麼興高采烈,一到晚上就只想抱着自己孃親了。皓哥兒沒有娘,這一年的風餐露宿,上官燕成了他心裡的“娘”,上官燕一死,他的世界好像轟然坍塌了一樣。上官燕打他、虐待他,他不是不難受,但再多的難受只要上官燕肯給他一點哪怕是敷衍出來的溫暖,他都能忍受。

“你吃呀,吃一口,很好吃的,我吃了兩碗呢!”小秋雁無法感同身受,太小,情商還沒發展到那一步,大人們的世界她也不是很懂,只聽說皓哥兒的外婆再也回不來了,但皓哥兒這種不吃飯的行爲讓她很惱火,“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小孩子一天也吃不到一頓飽飯?我在來王府之前哦,都是喝米湯吃野菜和番薯的,飯只能給大人吃!”

皓哥兒不爲所動。

小秋雁氣急敗壞地皺起了小眉頭。

這時,冷幽茹推門而入,小秋雁忙福着身子行了一禮:“王妃!”

冷幽茹掃了一眼小秋雁碗裡已經沒了熱氣的牛肉蛋花粥,淡道:“退下。”

小秋雁緊張兮兮地點了點頭:“是。”

臨走時,小秋雁將蛋花粥放在了桌上,還可以吃的,雖然冷了。

冷幽茹緩緩走近牀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兩眼空洞、仿若行屍走肉的皓哥兒,緩緩地道:“從今天開始,你住我院子。”

直接是命令的口吻,帶了一種不容拒絕的威壓。

皓哥兒的腿沒晃了。

冷幽茹清冷的目光自屋子裡逡巡而過,在看到牆壁上的卡通圖案時目光凝了凝,最終落在一臉陰鬱的皓哥兒頭上:“屋子裡的東西哪些是你喜歡的,一一指出來。”

皓哥兒不動。

冷幽茹也沒發怒,只雲淡風輕一般地說道:“沒反應我權當你一樣也不喜歡了。岑兒,進來把表公子抱走,這間屋子封掉,玩具燒掉。”

岑兒的立馬竄了進來,忍住心底的驚詫道:“是。”

語畢,伸手抱起皓哥兒,皓哥兒掙扎,準備拳打腳踢,奈何他這點兒力氣對付德福家的和乳母還行,在她這名武功高手面前根本不夠看的!岑兒稍稍一用力,皓哥兒雙腿被捉住,雙手也被按住。皓哥兒一口咬上岑兒的肩頭,岑兒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血水順着他嘴角溢了出來。

皓哥兒呆住了,木訥地鬆了口,定定地望着面無表情的岑兒。

冷幽茹用帕子擦了擦脣角,淡淡地道:“行了,表公子沒什麼要帶的,咱們走。”

岑兒抱着皓哥兒往門外走去。

皓哥兒就一直盯着冷幽茹,用一種試探和較量的眼神。

冷幽茹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甚至走得比岑兒還快,先一步離了房間。

皓哥兒又是一怔,回頭望向地毯上水玲瓏設計的各式各樣的玩具:四巧板、多米諾骨牌、拼圖、積木……舌尖舔了舔脣角,又狠狠地瞪向冷幽茹。

然,冷幽茹只甩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

就在岑兒抱着他跨過門檻之際,他突然抽出手,指向了一地玩具。

第一回交鋒,冷幽茹完勝!

“母妃把皓哥兒接走了?”

諸葛鈺在外書房處理完公務,回紫藤院便聽水玲瓏講了皓哥兒的事,這便有了上面一句提問。

水玲瓏倒了一杯清水遞到他手上,又拿毛巾擦了他額角的薄汗,說道:“是啊,接走了,皓哥兒帶了一些玩具過去,衣裳什麼的母妃沒要太多,估摸着母妃是想請繡娘重新做他的秋裳和冬衣。”

諸葛鈺的眸子緊了緊,似是覺得不妥,皓哥兒是諸葛玲的兒子,母妃對諸葛玲……會否與對他和諸葛汐一樣?

水玲瓏如何不明白諸葛鈺的擔憂?琰兒的死,諸葛玲的死,兩個母親都受到了傷害,而且上官茜死了,雖然上官茜沒有絕育但實際上她也沒再生育,該放下的冷幽茹應當放下了,儘管她其實也想不通冷幽茹緣何要撫養皓哥兒。

“你看看紫藤院的佈置,再想想我生產前後母妃爲我和孩子們做的事。”水玲瓏輕聲提醒道。

諸葛鈺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希望這個家能真正地好起來吧。”

言罷,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裡掠過一絲黯然,沒再多言,直接去了淨房。

出來時,就發現原本應和乳母一起睡的兒子也躺在了他們牀上,他微微一愣,脫了鞋子將嬌妻擁入懷中:“怎麼兒子也在這裡睡?兩個孩子一人半夜吃兩頓,你都不用睡了。”

水玲瓏擡手,笑眯眯地看向他:“哥兒老好動了,沒人理他自己就能在牀上動半個時辰,吃的多拉的多,偏把尿不怎麼行得通,他老愛拉他自己的,今天換了十幾條褲子……姐兒喜歡人陪着,一沒人就哭,給什麼都不要,就愛吃手指,不過能把尿了,白天都很少尿溼褲子……”

水玲瓏如數家珍地將孩子們的情況一一說與諸葛鈺聽。

諸葛鈺就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兒子隨你,笨笨的的,姐兒隨我,頂聰明。”

水玲瓏的小爪子撓了撓他,故作薄怒道:“嫌棄我和兒子了,是吧?膽兒肥了呀你諸葛鈺!”

諸葛鈺哈哈大笑,一晚上的陰鬱被衝散了不少。看着她白皙水嫩的肌膚,隱隱泛着水蜜桃般誘人的光澤,他的喉頭一陣燥熱:“玲瓏……”

水玲瓏擡手圈住他脖子,主動送上香吻,緊接着,天雷勾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雲雨過後,水玲瓏趴在他身上,微微喘息。

諸葛鈺沒有睡意,就一下一下輕撫着水玲瓏光滑的脊背。

水玲瓏就發現他仍沒有釋懷,暗暗一嘆,摸着他的臉問道:“諸葛鈺,你難過可以說出來的,悶在心裡怪難受,講出來會輕鬆很多。”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這愛生悶氣的性子,苦了累了傷感了,把自己憋在書房,一憋大半夜,把所有情緒都塞進心底了,爾後沒事人一般回來。剛剛他說是處理公務,誰能保證他不是在舔舐自己的傷口?

諸葛鈺摟緊了水玲瓏,溫熱的呼吸噴在她頭頂,髮絲輕輕的飛了起來。

他卻沉默無言。

夜晚,靜謐得只剩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偶爾一點小寶貝們的呼嚕聲。他抱着她,彷彿睡着了一般。

就在水玲瓏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也打算閉眼進入夢鄉時,頭頂飄來他似近還遠、似有還無的低喃:“我找到神廟,看了上官燕的手記才知道自己這麼多年都恨錯了,她走之前連血淚都哭出來了……我恨自己,爲什麼總倔強地等她赴約?爲什麼不能主動拉下臉去找她一次?也許找了,她不會死,妹妹也不會死……”

他的語氣無波無瀾,彷彿在談論着別人。但眼底的哀慟似荊棘,伴隨着每一次的眨眼都能戳到人的心底。

水玲瓏挪了挪身子,半靠在牀頭,將他攬入自己懷裡,讓他冰涼的臉貼住她溫暖的心口:“已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自責了,你自責傷心懊悔,娘和玲兒都回不來了。所有人都被矇在鼓裡,都做了不得已而爲之的事,你倔強地等她赴約是想證明她沒忘記當初的承諾,想證明她心裡不是隻有妹妹,也有你,你沒有錯。”

你那麼小,那麼單純,又遭受了那樣的打擊,看到的都是人性卑劣的一面,怎麼猜到當初的上官茜有不可告人的苦衷?

諸葛鈺的眼眶微紅,抱着玲瓏,像抱着自己的孃親。

水玲瓏像拍着一雙小寶貝那樣,輕輕拍着他肩膀:“你過得幸福,娘在天上看到了也才能安心。”

諸葛鈺看了一眼酣眠好夢的兒子、女兒,在她懷裡點了點頭。

男女之間最深厚的感情說複雜挺複雜,說簡單也很簡單,無非是既把對方當孩子一樣疼惜,也把對方當父母一般敬重。

水玲瓏低頭,在諸葛鈺眉間印下輕輕一吻。

諸葛鈺在水玲瓏懷裡安心地進入了夢鄉。

水玲瓏動了動身子,令他緩緩地平躺,自己則親了親右邊的他,又親了親左邊的哥兒和姐兒,也闔上了眼眸。

……

漆黑的房間內,沒有燃燈,穆華佇立窗前,月光自屋檐下斜斜打入,照在他俊美清秀的臉上,勾勒出一圈淡淡的、朦朧的光暈。

他的視線投入無邊夜色,漫過院子裡的梅樹、花花草草、圍牆,朝廣袤的天際鋪陳開去。

總覺得有些惘然,有些空落,好像遺失了什麼。

他摸了摸後腦勺,想起那場事故,他被泥石流沖走,以爲必死無疑,結果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來就忘了不少事。也正是那次事故,他耽擱了行程,在外逗留了一個月才返回府邸,爾後皓哥兒就被偷走了。

對兒子的印象是模糊的,好在雖然模糊但他依然認得。

他拿出妻子的遺物,摸着鐲子上的金絲,開始在並不清晰的記憶中搜尋妻子的畫面,想到二人黃昏下攜手漫步、清晨裡相視而笑,他又微微一笑,這些都是最寶貴的記憶了,幸好沒丟失。

將妻子的遺物收好,回到牀邊躺下,他習慣性地摸上了脖子上的木牌,別人隨身帶的不是玉佩就是瓔珞,他的卻是一塊手工雕刻的降龍木木牌,他沒了關於這塊木牌的記憶,不知道是誰送給他的,但能戴在脖子上說明它很重要,或許是父親送的,或許是母親。

他從衣襟裡拿出木牌,對着稀薄的月光一照,牌子上的楷書便顯現了出來,是一個名字,前面是兩個字的複姓,後面是單字,很奇怪,這個複姓他家喻戶曉,他並不陌生,但他好像不認識這種姓氏的人,或許……他認識但是他忘了?!

翌日,天未亮,紫藤院內便忙碌了起來。

哥兒和姐兒醒得早,水玲瓏和小夏分別將哥兒、姐兒抱到一旁餵了奶,諸葛鈺在偏房內等水玲瓏用膳。

各國曆代早朝的時間都是凌晨,自女帝桑玥即位後,立馬改成了清晨,水玲瓏曰,換她做皇帝,她也改,大半夜的不跟丈夫親熱,不睡美容覺,跑去面對一羣同樣沒睜開眼睛的老頑固,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麼?

諸葛鈺很勤快,在水玲瓏進屋之前便將溫着的羊乳端了出來,又挑開包子讓其散熱,看到水玲瓏,他微微一笑:“早啊。”

水玲瓏很閒適地伸了個懶腰,全天下也就她敢當着丈夫的面做出這種舉動,偏還做得優雅、做得可愛。在諸葛鈺對面坐下,她笑眯眯地道:“你今天心情不錯啊,嗯?”

諸葛鈺夾起一個小籠包放她碗裡,露出一抹開心的微笑:“娘子大人昨夜辛苦,爲夫豈有不開心的道理?”

說的是水玲瓏抱着他睡了大半夜的事。

水玲瓏揉了揉原以爲會痠痛卻莫名舒暢的胳膊,挑了挑眉,舉箸用膳。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他醒來用內力幫她疏通了筋脈的。

用完膳,水玲瓏一邊伺候諸葛鈺換朝服,一邊問道:“還沒找到荀楓和金尚宮嗎?”

諸葛鈺搖頭:“這兩人好似人間蒸發了似的,我都懷疑他們是不是逃去了漠北。像金尚宮那人,懂一些奇門遁甲之術,能批命卜卦,很容易找到分量不輕的靠山。”

所以,荀楓就靠一個半老徐娘養着?

水玲瓏搖了搖頭,不像他的風格。

諸葛鈺又道:“我派人去漠北找找看,也順帶着打聽一下太上皇和娜扎的動向。荀楓換了名字也不一定,反正他一開始也不叫荀楓。”

水玲瓏繫着他腰帶的手微微一頓,詫異地問道:“他從前叫什麼?”沒聽荀楓提過!

諸葛鈺漫不經心地道:“他是在馬棚裡出生的,他爹看都沒看他一眼,也就沒給他取名字,他娘叫他‘阿靖’,他爹承認他之後打算直接給他取名‘荀靖’,他那時多大來着?好像五六歲的樣子,卻堅持要了‘荀楓’。”

水玲瓏繫好腰帶,又擡手撫了鋪他衣襟,道:“這樣啊,既然是小時候被拋棄的名字,想來長大後不太可能會用了。”

看了諸葛鈺一眼,又道,“不過保險起見還是查查。”

水玲瓏笑着“嗯”了一聲。

諸葛鈺俯下身與她平齊,水玲瓏含羞一笑,在他臉上香了一個,轉身要走,卻被他一把拽入懷中,吻了個天昏地暗。

清幽院。

冷幽茹和皓哥兒在小圓桌旁坐下,桌上擺着精緻可口的早點:奶香小饅頭、酥油蔥花捲、藕絲糯米元宵、涼拌木耳、清炒黃瓜、五色雜糧、十六色素味什錦拼盤……非常豐盛!

皓哥兒幽怨的眸光掃過桌上的膳食,悶悶地低下了頭。

冷幽茹就看向了他,皓哥兒被收拾得很乾淨,頭髮梳得光亮,衣衫紋絲不亂,小臉蛋上抹了點兒防乾燥的面膏,散發着淡淡的清香。冷幽茹的視線下移,落在了他斜襟的一顆釦子上,不,確切地說是釦眼上,釦眼的邊緣縫得不好,被扣子遮住是以不太明顯,偏冷幽茹火眼金睛,一下子便捕捉到了邊緣不足兩毫米的線頭。冷幽茹黛眉一蹙,放在桌上的手指開始抑制不住地微微顫動了。

德福家的瞧二人的氣氛不對,忙笑着打了個圓場:“王妃,趁熱用膳吧,待會兒表公子要上學。”

這時,皓哥兒的鼻子有些癢癢,擡了袖子就往鼻尖上蹭。

冷幽茹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兒暈了過去!

“帶他進去洗澡!換衣櫃旁第三個箱子裡的衣服!”

岑兒和德福家的俱是一愣,面面相覷了一番便帶着詫異不解的皓哥兒去了淨房,皓哥兒被強按着洗了個澡,換上冷幽茹親手做給琰兒,琰兒卻沒來得及穿一次的衣裳,怯生生地回了桌旁。

冷幽茹舒心一嘆,拿起筷子說道:“吃吧,吃完了趕緊去上學。”

皓哥兒咬了咬脣,也拿起筷子,卻沒什麼胃口似的,瞟了一眼桌上的早點便垂下了眸子。

冷幽茹順着他的目光也把早膳一一看了一遍,目光微微一動,說道:“叫膳房端一碗三鮮面和一籠小籠包並一份滷水拼盤過來。”

岑兒倏然瞪大了眸子,不是吧,王妃的桌上也好幾年沒上過肉了,在天安居用膳時,王妃隨大流也喝點排骨湯之類的,不過往清幽院上肉……真是不可思議!

德福家的高高興興地去膳房領了三鮮面、小籠包和滷水拼盤。

皓哥兒還是不吃。

冷幽茹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複雜,猶豫片刻後,用勺子舀了一口湯喝下,又分別吃了一口小籠包和一片滷肉。

皓哥兒這才舉起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岑兒撇了撇嘴,這小東西莫不是以爲王妃會毒害他吧?

捏死他跟捏死一隻螞蟻沒區別,用得着這麼費勁兒去下毒?

皓哥兒吃了半碗,還想再吃,冷幽茹推開他的碗:“夠了,再吃該撐壞肚子了。”

皓哥兒幽怨地瞪了瞪冷幽茹,想發飆,看了孔武有力的岑兒一眼又悻悻地縮回脖子,跳下地從德福家的手裡拿了書袋,就要離去。

“帶他去漱口洗手!”冷幽茹一聲令下,岑兒將皓哥兒擰進了淨房,書袋掉在地上,冷幽茹睨了一眼,德福家的眼尖兒地拾起,用乾淨帕子抹了書袋上根本看不見的塵垢,恬着笑臉道:“王妃。”

冷幽茹取出書袋裡的《三字經》和《千字文》,乾淨是乾淨的,就是許多頁腳捲了起來,看得人心裡發毛。

她探出蔥白指尖,將捲起來的頁腳一頁一頁弄平,等到皓哥兒洗漱完畢出來時亮給他看了看,並正色道:“記住了,下學回來要是有一個頁腳卷着,你就少吃一塊肉,晚上的定額是五塊肉,你要是超過五頁了,就從明天的膳食里扣。”

皓哥兒憤憤地橫了她一眼,將書本撞進書袋,這回是真要走了。

“回來。”冷幽茹薄脣微啓,叫住了他。

皓哥兒的腳步一頓,心有不甘地轉過了身,始終臭着一張臉,像臭雞蛋似的。

冷幽茹優雅地揚了揚食指,不怒而威道:“拜別長輩。”

皓哥兒的嘴角狠狠一抽,撇過臉不動!

冷幽茹給岑兒打了個手勢,岑兒大步流星地走向皓哥兒,二話不說便按着他脖子朝冷幽茹行了一禮,皓哥兒被捏得生疼,擡腳就踹向了岑兒,岑兒輕鬆一握,制住了他。

小豹子發飆,又撕又咬,張牙舞爪,岑兒就那麼輕輕一擰,便似提葡萄似的將他提了起來。

最後,他敗下陣來,像霜打了的茄子,岑兒才放他下地,與德福家的一同離開了清幽院。

今天的晚膳擺在天安居,穆華正式以諸葛玲丈夫的身份與衆多親眷見面。

老太君笑盈盈地坐在炕頭,賞了他一對沉甸甸的金鎖,甄氏送了一對夜明珠,安郡王和喬慧增了一套文房四寶,諸葛鈺和水玲瓏則饋遺了他一幅大師畫作。

穆華都禮貌地一一接過並答謝。

諸葛流雲面色和緩地看向冷幽茹,冷幽茹揚起一抹似有還無的笑,遞給他一個錦盒,他雙手接在手裡,聽得冷幽茹婉轉悠揚的聲徐徐想起:“這是屬於玲兒的產業,從即日交由你打理,好壞都是你的。”

穆華瞬間覺得手裡的錦盒沉甸甸的了:“這我不能要,我娶玲兒時不曾給過豐厚聘禮,自然也拿不得玲兒的東西。”

不是客套話,而是他真沒享用嗟來之食的習慣。

冷幽茹理了理寬袖,神色如常道:“沒什麼要得要不得,你不要,將來我們也還是要給皓哥兒,只是平白費了我們許多心思打理,你既然來了,便也沒再讓我們替你們這一家子勞苦奔波的道理。”

穆華的濃眉一蹙,聽着不舒服,卻一句反駁的話都將不出來,只得乖乖地收下:“多謝母妃。”

皓哥兒坐在炕頭,老太君旁邊,仍有些怯生生的,看着他們談話總會忍不住拿眼往冷幽茹身上瞟,每瞟一次都能閃過一絲幽怨。

水玲瓏觀察着在她看來十分滑稽的皓哥兒,垂眸喝了一口茶,上官燕之死沒對皓哥兒細說原因,怕他太小不懂大人的糾葛,只講上官燕病亡。但皓哥兒敏感,或多或少知道上官燕是極討厭冷幽茹的。

穆華回到自己座位,看向晃着小腿兒的皓哥兒,略微忐忑地笑道:“皓哥兒,到父親這兒來。”

皓哥兒循聲擡頭,陌生的眼神落在了穆華笑容親切的臉上,與穆華對視了一下下,幾乎是本能地垂下了眸子。

儘管只有一瞬,但所有人包括穆華在內都看清楚了,皓哥兒完全不記得他了!

穆華尷尬得無地自容,偌大一家人,每個人都是陌生的,唯獨兒子與他血脈相連,結果,兒子不認他,他侷促不安地握緊了拳頭,額角冒出絲絲冷汗來。

諸葛鈺就說道:“皓哥兒,快過去叫父親!”

皓哥兒用餘光瞟了瞟諸葛鈺,眼底閃過一絲懼色,挪着小屁股朝老太君靠了靠。

老太君講皓哥兒抱在了自己腿上,笑着打了個圓場:“孩子小,別嚇着他了,來日方長,等熟絡了他自然會叫的。”

水玲瓏和冷幽茹同時皺起了眉頭!

甄氏掩面笑了笑,看着冷幽茹說道:“大嫂,我聽說你得了一個送子觀音。”她不信佛,但大周人信,一方水土還一方人呢,大周的菩薩也是保佑大周子民的吧。

諸葛流雲和老太君都愕然地睜大了眼,冷幽茹三十好幾了,要送子觀音做什麼?

甄氏就笑道:“大嫂是不是替玲瓏求的呀?玲瓏已經有一對寶貝兒了,大嫂不若給了小慧吧!”

反正冷幽茹你自己生不了,佔着茅坑不拉屎好沒意思,對不對?

諸葛流雲的眸子裡蔓過一層意味難辨的色澤。

老太君問向冷幽茹:“真是送給玲瓏的嗎?”

冷幽茹的長睫顫了顫,又吸了口涼氣,緩緩地道:“不是。”

水玲瓏笑了笑,道:“觀音送子,佑闔府平安,唯有誠心禮佛之人才能曉其奧義、蒙其悅納,我們都是沾了母妃的光。”

喬慧鬆了口氣,婆婆到底是怎麼了?居然敢公然與王妃搶送子觀音?上回她聽到有人在府門口賣送子觀音便打算去買,奈何中途與董佳琳撞上,二人說了會兒話便被被幾名吵吵鬧鬧的丫鬟吸引了視線,待到她處理完丫鬟的紛爭再跑到外面時,早已沒了什麼人影,後來才聽府裡的下人傳,是王妃買了送子觀音。不管王妃是留着自己用還是送人,都輪不到二房的人搶來搶去。婆婆她……捱了一頓鞭笞,怎生……沒長記性?幸虧大嫂替她解了圍,她可得罪不起王妃。

甄氏撇了撇嘴,昨晚霞光漫天,幾乎遮蔽了大半個蒼穹,這在喀什慶是上上的吉兆,那賣觀音的人定不是凡俗之輩。要不,她怎麼會冒着得罪王妃的危險開這種口?不都是想將吉兆引到二房來嘛!

諸葛流雲深深地看了冷幽茹一眼,站起身:“擺飯吧!”

一扇紗櫥隔開,左邊是男人,右邊是女眷。

水玲瓏先進內室給姐兒餵了奶,喬慧和老太君笑呵呵地逗了姐兒、哥兒老半天,待到倆孩子玩累了睡着,正好飯菜上齊。

皓哥兒因爲太小的緣故,跟着冷幽茹坐在女眷席。

冷幽茹親自替皓哥兒夾了菜,放入單獨的盤子,一條小海魚、兩塊土豆、三片黃瓜、四根青菜、五塊鮮肉,並半碗米飯。

皓哥兒勾了勾脣,似是而非地閃過一絲快意。

然,他剛拿了筷子準備開吃,冷幽茹便將他盤子裡的肉夾走了四塊。

皓哥兒怒眼一瞪,氣呼呼地將筷子拍在了桌面上!

老太君忙將皓哥兒摟入懷裡,一邊摸着他白嫩小臉,一邊看向冷幽茹,蹙眉問道:“你這是怎麼了?給孩子吃這麼少倒也罷了,怎麼還……還搶他的肉?”

皓哥兒挑食,衆所周知,平日裡哄來哄去也才吃幾筷子青菜,而已!

今天冷幽茹一下子給他夾了那麼多素菜,不僅如此,還剋扣他的肉,難怪他發飆了。

水玲瓏抿脣不語,孩子是慣出來的,皓哥兒隨上官燕長途跋涉到南越,爲了演戲更加逼真,一路上上官燕的確沒少讓皓哥兒吃苦,是以,剛入府的那段時間皓哥兒飢不擇食,給什麼吃什麼,從來不挑,也不敢發這麼大的脾氣。

現在,只要老太君在場,他就像有了無堅不摧的靠山似的誰也不放在眼裡。

冷幽茹就把早上的事說了一遍:“……我已經告訴過他,不許弄卷頁腳,弄卷一個扣一塊肉,今天他弄捲了四個,所以得扣四塊。”

老太君心疼不幹:“這麼小的孩子,哪裡記得住你早上說的話?再說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低頭看向懷裡的皓哥兒,“是吧?咱們哥兒纔不是故意弄卷書本的,對不對?”

得,這不是變相地教孩子撒謊麼?

甄氏也覺得冷幽茹做的不對,多大的孩子呀?才四歲,四歲不調皮他幹什麼?不就是弄卷一本書嗎?安郡王小時候也不知燒了多少書呢!長大了不照樣成才?

她和氣地勸道:“是啊,娘說的對,小孩子都是無心的,大嫂你未免太較真兒了。”

到底不是親生的,便可勁兒地虐待!

紗櫥後的男人們聽到了屋子裡的動靜,諸葛流雲心疼,下意識地想替皓哥兒求情,穆華看了看他,說道:“孩子不能縱容,母妃教訓得極好。”

水玲瓏放下筷子,不忍落了老太君的面子,又看不慣皓哥兒有恃無恐的驕縱樣子,便笑着道:“我小時候也老愛弄卷頁腳,我娘沒少訓斥我,也不給我吃肉,不給我吃肉沒關係,我吃青菜,我照樣弄翻書頁,一弄十幾頁呢!後來我娘一怒之下乾脆給了我二十本書,讓我卷個夠,不卷完就不許吃飯不許喝水不許找小夥伴完,我卷怕了,從此再也不敢了。”

冷幽茹就看了護犢子的老太君一眼,淡淡笑開:“嗯,這個主意好,算了,皓哥兒你繼續吃肉吧,反正明天,不,後天,以後的許多天咱們都是在清幽院吃飯,不必過來天安居……”

話音未落,就看見皓哥兒主動離開老太君的懷抱,埋頭吃起了碗裡的青菜。

哼!反正妗妗一弄十幾頁,他才弄四頁,又不丟臉!

第二回合,冷幽茹……勝!

晚飯後,幾人留在正房陪老太君說了會兒話,皓哥兒一直板着臉,悶悶地坐在炕上。

水玲瓏就像變戲法兒似的變出了一個魔方,六面六色五十四格:“皓哥兒你瞧,妗妗玩給你看啊。”

說着,隨手打算了格子的顏色,爾後又在衆人新奇的視線裡講魔方還了原。

安郡王來了興趣:“大嫂這是什麼?可否給我試試?”

“魔方。”水玲瓏將魔方打亂,遞給了安郡王,安郡王拿在手裡,自信滿滿地轉了起來,不就是幾十個小鐵格子做的物件兒嗎?應當沒什麼困難的,反正他看的時候感覺毫無難度。

然,他拼了幾分鐘就便發現不是這麼回事兒了。他拼不出,喬慧便拿在手裡試了試,也不行!甄氏不服氣,憑什麼水玲瓏會,二房的人不會?她也卯足了勁兒轉了大半天,急得滿頭大汗,恨不得砸了它!

安郡王搖搖頭:“還是我來。”拿了魔方,繼續奮戰,卻始終不得其法。老太君不由地露出了詫異的神色:“這是什麼東西啊,四四方方的,好像挺難?”

水玲瓏笑着道:“一種開發智力的玩具,正好適合皓哥兒這個年齡,多玩,能更聰明的。”

皓哥兒的眼睛一亮,舌尖舔了舔脣角。

諸葛鈺看着安郡王焦頭爛額的樣子,伸出手,語氣如常道:“瞧你笨的,我來。”

安郡王將怎麼拼也無法還原反而越來越亂的魔方遞給了諸葛鈺,諸葛鈺凝眸,摸着魔方的棱角思索了片刻,爾後認真地轉起了格子,約莫三分鐘後,他將魔方還了原。

三分鐘,水玲瓏暗暗讚賞,她第一次玩可是用了小半個時辰,諸葛鈺果然聰明!

諸葛鈺沖水玲瓏挑眉一笑,隱約有那麼點兒得瑟。

水玲瓏嗔了他一眼,拿過魔方再次打亂,這次,準備給皓哥兒玩。

誰料,尚未遞出去,穆華輕咳一聲,開了口:“可不可以……給我試試?”

“當然。”水玲瓏笑着將魔方遞到了他手上。穆華接過,和諸葛鈺一樣也是先沉思了一小會兒才大刀霍斧地下手。

水玲瓏秒數,在數到五十秒時,咔!

穆華拼成了!

所有人瞠目結舌!

諸葛鈺用了三分鐘,穆華用了五十秒!這簡直……太有天賦了!

水玲瓏的心底掀起好一陣驚濤駭浪,在她的記憶裡,只有荀楓的速度能與之媲美,且荀楓玩許多年了,而穆華……是頭一回。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穆華是天才,所以能這麼優秀嗎?

穆華感受到各方注視,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訕訕笑道:“好像……很……容易的樣子……不是,那個我隨便……隨便……弄的……我……大概……瞎蒙的……”

轉眼到了九月初,雲禮登基半年,開始承太后懿旨,從各地徵選秀女,充盈後宮。四面八方涌入京城的馬車不計其數,京城越發繁華熱鬧、人山人海。

這一日下午,尚書府的喜帖送入了王府。

水玲瓏看完喜帖,驚得目瞪口呆,有沒有搞錯?水玲溪居然要再嫁了?這麼快?

一開始看到喜帖,她還以爲是水玲清和阿訣的呢,沒想到是水玲溪的!

鍾媽媽繞了繞手裡的線,嘖嘖搖頭道:“天啦天啦,太傷風敗俗了!前夫屍骨未寒,二小姐怎麼就能另嫁了?雖說和離了,但這也……這也太……”

在鍾媽媽的觀念裡,一女不侍二夫,像諸葛汐和姚成分分合合,起碼人家一直是兩個人,又沒嫁過別處去。水玲溪不同了,她三月份才與荀楓和離,九月份便要再嫁,中途僅隔半年。

特別是這對象……

唉!

鍾媽媽嘆了口氣!

枝繁倒是有些幸災樂禍:“二小姐從前那般欺負大小姐,真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先是婚姻不幸,好容易才逃脫牢籠,又嫁了個名不經轉的商人,也不知老爺和大夫人怎麼想的!依奴婢看啊,在佛堂做一輩子尼姑也比二嫁商人強!”

仕工農商,商人身份最賤,連她們做丫鬟的都不大瞧得起商人。二小姐就嫁吧!祝她一輩子幸福!

水玲瓏睨了她一眼,淡道:“別忘了二姑爺也是商人。”

枝繁頭皮一麻,這把這茬兒給忘了,但很快,她辯駁道:“不一樣啊大小姐,二姑爺雖是商人,但好歹是官家子弟,他父親是南越臨淄城的城主,起碼,二姑爺的出身是好的!您瞧二小姐找的什麼人啊,陪妹妹一道選秀入京,順便在京城紮根,這……”

這是個地方商人!

水玲瓏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是啊,一個初入京的地方商人是怎麼入水航歌的眼的?水玲溪哪怕和離了一次,但生得碧玉繡花、貌美傾城,便是許個一戶高官做填房也不是不可能的,何苦要“賤價出售”便宜了一名小小的商人?

除非,這商人大有來頭!

鍾媽媽打了呵欠,問道:“對了,尚書府未來的二姑爺叫什麼名字來着?”

枝繁就答道:“李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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