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拆穿陰謀,小鈺護女
“當然是王妃啦!除了她,還有誰這麼恨夫人?”龔媽媽信誓旦旦地道。
老太君花白的眉毛擰了擰,作爲旁觀者在看待這件事時,第一反應一定是懷疑嫌疑最大且有過前科的人,想起冷幽茹幹掉過諸葛鈺的三任未婚妻以詆譭諸葛鈺的名聲,老太君就覺得再瘋狂的事兒這女人也做得出來。可另一方面,冷幽茹是孕婦,一個孕婦又怎麼可能有心思算計這些?母親不都以孩子爲重嗎?操心太多對身子不好,尤其她是高齡孕婦就更不能憂思過重了。因此,老太君陷入了沉默。
倒是諸葛流雲一口駁回了龔媽媽的話:“不是她!她沒這麼無聊!”
這些流言蜚語在諸葛流雲看來真真是無聊到了極點,只要他們三個不信,時間久了,大家談着沒意思便會將它拋諸腦後了,冷幽茹和諸葛鈺都不是那種在乎名利地位的人,世子之位在世人眼中是香餑餑,於他們而言不過是過眼浮華。冷幽茹不會爲了爭奪世子之位而惡意詆譭上官茜,而她也明白但凡她想要,諸葛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讓出來,一如他讓出了喀什慶的族長之位一樣。
但具體是誰,諸葛流雲一時也無法下定論,他隱約覺着事情有點兒蹊蹺!可到底哪兒蹊蹺,他得琢磨琢磨。
諸葛流雲走後,龔媽媽一把撲倒老太君腳邊,扯着老太君的褲腿兒,潸然淚下:“老太君啊,王爺現在是愛上王妃了,所以待夫人大不如從前,老太君您是過來人應當明白啊,男人的心裡裝着誰他就一定向着誰,在喀什慶的時候王爺有多維護夫人,現在便有多維護王妃。王爺那兒夫人是指望不上了,求老太君替夫人做主吧!夫人折壽替王府改命,要是沒這茬,王妃怕是一輩子也懷不上孩子!奴婢不求王妃感恩戴德,但也別恩將仇報啊!”
改命的事兒從龔媽媽入府的第一天便捅到每個主子跟前了,老太君耳根子軟,聽着聽着就有些動搖,她的眼珠子轉了轉,問道:“那個……不大可能是王妃吧……你又沒有親眼瞧見,或許就是哪個下人碎了嘴呢。”
龔媽媽苦嘆:“下人?哪個下人知曉咱們喀什慶的秘辛呀?都只有主子們知道!別的主子與夫人都無冤無仇啊,除了夫人!那天,夫人身子不爽,奴婢請王爺前往將軍府探望,您猜怎麼着?”
“啊?”老太君瞪大了眸子。
龔媽媽就道:“王妃愣是攔着不許王爺去呀!王妃說,這是大周,王爺是她冷幽茹的丈夫,她不許王爺去!您瞧瞧,這不是……騎到王爺頭上了嗎?夫爲妻綱,她……她是冷家嫡女怎麼着?難道就能對王爺大呼小叫?”
但凡做母親的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看不慣兒媳騎到兒子頭上,老太君聞言臉色登時一變:“有這回事兒?”
龔媽媽拍着胸脯道:“奴婢敢講一句謊話,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太君幽怨地蹙了蹙眉:“琰兒的死對幽茹打擊太大,她纔有些怨恨茜兒。這樣,我稍後與王妃談談,茜兒那邊你做做思想工作,讓她別往心裡去。”
龔媽媽大驚失色:“老太君,王妃把夫人害得人不輕,就這麼……算了?”
“你想怎麼樣?”老太君再次皺起了眉頭。
龔媽媽道:“起碼地把夫人接回府呀!只有王妃和夫人和平共處了,謠言才能不攻自破!”
老太君搖頭:“這個我可做不得主。”
龔媽媽垂頭喪氣地走了。
她一走,老太君便讓萍兒叫來了冷幽茹。
冷幽茹懷孕四月多,肚子很大很圓,穿着秋裳仍能看出微微凸起的一塊,她放開摸着肚子的手,對老太君行了一禮,輕聲道:“娘。”
神色依舊淡漠。
老太君開門見山地把龔媽媽的話加上自己的理解,以自以爲委婉的方式講了出來:“……幽茹啊,我知道你怨上官茜,你替她撫養小鈺和小汐那麼多年,她突然回來,搶走了一部分王爺的寵愛,你心裡難受,但我和你說,在王爺心裡你是最重要的,你實在沒必要和上官茜賭氣,再者,她也沒幾年活頭了,就讓她安度晚年吧。”
冷幽茹的柳眉不由自主地蹙起:“孃的話我不明白。”
老太君語重心長道:“那些謠言什麼的,你別再散播啦,小鈺也是敬重的,你們雖說不是親生的,到底隔了一層,但比起絕大多數養母子,你們的感情已經很好了。你生了孩子,不論兒子女兒,我們全家都是喜歡的,小鈺也會努力照看他們的,你……”
話未說完,冷幽茹氣得面色發白,甩袖離開了天安居。這是二十多年以來,她頭一回不給老太君面子。
一回清幽院,冷幽茹便冷冷地道:“去接皓哥兒下學,回冷家!”
岑兒不敢有所怠慢,邁起步子便去學堂接了皓哥兒,爾後收拾了一部分貼身衣物和日常用品,叫兩名丫鬟擰上,一起朝大門的方向走去。
諸葛流雲原本在書房辦公,得知冷幽茹帶上行禮和皓哥兒離府,他嚇得魂飛魄散,丟了筆便腳底生風衝向了大門。
“冷幽茹!你給我站住!”眼看着冷幽茹便要踏上馬車,諸葛流雲急得吼叫出聲!
冷幽茹下意識地頓了頓腳步,在反應過來那人是誰時卻忽而加大步子上了馬車。
諸葛流雲簡直要氣瘋了!他三步並作兩步行至馬車旁,挑開小窗簾說道:“你你你……幹什麼?”
冷幽茹淡漠地學着他說話:“我我我要回家。”
岑兒和丫鬟婆子們紛紛掩面偷笑。
諸葛流雲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大掌扣住窗子邊框道:“家?這就是你家!你給我下來!”
“別噁心我了,我剛吃了飯!”
“你……你……”諸葛流雲的肺都要炸開了,想起她是孕婦,是高齡孕婦,受不得刺激,他忍!“你……有話好好說,你受了什麼委屈儘管告訴我,我替你解決。”
“哼!”冷幽茹撇過了臉。
諸葛流雲吞了吞口水:“皓哥兒的父親還在府裡呢,你這樣把他帶走,穆華難受,皓哥兒也難受,不是?”
皓哥兒探出小腦袋:“我不難受哦,父親可以去冷府看我的啦!”
諸葛流雲一噎,眼珠子差點兒瞪掉!沒心沒肺的小東西!
皓哥兒抱住冷幽茹的脖子,在諸葛流雲恨不得殺人的眼神裡,笑眯眯地親了冷幽茹一口,爾後氣死人不償命地坐回了車廂。
“穆——承——皓——”諸葛流雲幾欲暴走!
啪!
冷幽茹一把拉下窗板,將諸葛流雲的手指夾在了裡頭,諸葛流雲痛得跳起來:“冷幽茹!”
冷幽茹又將窗板推上去,將他的手指推出去。
諸葛流雲愣了愣神,馬車便已經跑了起來。
諸葛流雲負氣地在原地踱了一個來回,對侍衛長吩咐道:“你們遠遠地跟上,王妃安全抵達冷家了再回來覆命。”
“是!”侍衛長率領九名侍衛,騎着馬朝冷幽茹的馬車追了過去。
皓哥兒沒睡午覺,馬車晃了幾下他便趴在冷幽茹腿上睡着了。
岑兒看了他一眼,再沒什麼顧忌,不屑地罵出了聲:“上官茜可真是好手段!自己散播謠言詆譭自己,讓自己成爲徹頭徹尾的受害者!如此一來,老太君便徹底站在她那邊了!照奴婢說,王妃您真真兒是不該離開王府,這無疑於給那女人挪了地方兒!指不定啊,您前腳剛走,後腳她就屁顛屁顛地住進了您的院子!這種不要臉的女人,憑什麼便宜了她?”
冷幽茹闔上眸子:“查查看,到底是誰散播的謠言?”
“所以……王妃回孃家了?”水玲瓏聽完安平的闡述,不可思議地問出了聲。
安平撓撓頭,道:“是啊,老太君也不知和王妃說了什麼,王妃進去的時候還好好兒的,出來便板起了一張臉,隨後,王妃提前接了表公子下學,一行人匆忙地離開了王府,王爺倒是想攔,可惜沒攔住,王爺便派了十名侍衛遠遠地跟着。”
冷幽茹是個目標性非常明確的人,該害人時絕不手軟,該養胎時也不至於惹是生非,她公然忤逆長輩,憤憤然離府,在水玲瓏的認知裡尚屬頭一回,若非受了天大的委屈,以冷幽茹那種漠然的性子應當不至於動怒到跑回孃家纔對。
不知想到了什麼,水玲瓏說道:“你去大門和側門的門房取這個月的出入登記表來。”
“好。”
安平走後,水玲瓏回往墨荷院,想了想,又改道去往天安居,果不其然,在小路上和陰鬱着臉的龔媽媽碰了個正着。
龔媽媽火氣大着呢,既沒討回公道,也沒令夫人入府,若是夫人仍在外流離失所她便不苛求了,偏偏離幸福這麼近、這麼近!近到她覺得如果不抓住時機都有點兒浪費天神的恩賜!
“龔媽媽。”水玲瓏叫住了她。
這回,龔媽媽沒再撞樹上,她很機敏地停下腳步,看清來人後按住不悅行了一禮:“世子妃。”
水玲瓏牽了牽脣角,似含了一分笑容:“龔媽媽你好像不大高興的樣子,出什麼事兒了嗎?”
龔媽媽嘴碎,當即把心裡的苦水吐了出來:“世子妃呀,你別怪奴婢多心,這府裡的形式可比你預想的複雜許多呢!知人知面不知心,長了一張漂亮臉蛋,實際卻是蛇蠍心腸,世子妃你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應付咯!”
水玲瓏笑了笑:“龔媽媽何出此言?府裡我得防備誰嗎?”
龔媽媽哼了哼:“不就是王妃咯!她故意散播謠言詆譭夫人,又把王爺迷得團團轉不許王爺和夫人相處,夫人和王爺是夫妻,哪兒有住一座城池卻不見面的道理?”
“是王妃……散播的謠言?不至於吧,她氣得回孃家了呢。”
“那是故意做給別人看,好藉此洗脫嫌疑的!”
水玲瓏瞧龔媽媽咬牙切齒的模樣,心中不禁詫異,她曾經懷疑過這是龔媽媽使的苦肉計,其目的是幫上官茜回府,可如果真是龔媽媽所爲,她談起這事兒不應該一點兒心虛都無。上官茜是不大可能了,諸葛鈺安排了貼身丫鬟服侍,但凡上官茜有個風吹草動,她和諸葛鈺會當先知曉。
水玲瓏現在完全可以確定,是有人假扮了上官茜!
並且直覺告訴她,這人不在王府便在將軍府。
送走了龔媽媽,水玲瓏叫來枝繁和柳綠:“你們暗地裡查查一個月以來府裡都有哪些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比如,誰突然生病請假,誰突然手腳大方,誰又去過平時不常去的地方……還包括她們的衣着首飾都仔細觀察一番。”
枝繁和柳綠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都鄭重其事地應下。
二人剛要走,水玲瓏的眼眸一眯,又道:“穆夫人爲救姐兒受了點兒輕傷,把世子爺親自調配的跌打酒給穆夫人送去。”
枝繁一怔:“大小姐懷疑穆夫人嗎?”
水玲瓏沒接話,而是食指敲起了桌面,這是她每次思考重大問題時纔會做出的動作。
二人不敢有所怠慢,各自分配了任務之後便去了。
夜間,諸葛鈺下朝歸來,水玲瓏把宮裡的事兒與諸葛鈺講了一遍,諸葛鈺的目光一凜,去往了皇宮。
府裡丫鬟婆子衆多,暗地裡逐一盤查,枝繁和柳綠忙得焦頭爛額,連晚飯都顧不得吃,一直忙到大半夜。
這一晚,將軍府的小丫鬟急匆匆地帶來了消息,說有一羣地痞流氓圍了將軍府,朝府裡仍臭雞蛋和爛菜葉,咒罵上官茜狐媚王爺,並用油漆在牆上寫了一句又一句不堪入目的話,大致意思是警告她安分守己,別再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而這個不該招惹的人是誰,昭然若揭。
諸葛流雲坐不住了,已經洗漱完畢打算就寢的他又穿戴整齊去往冷家瞭解情況,誰料,冷家根本不給他開門,任他如何叫囂,甚至硬闖都無濟於事,冷承坤親自坐鎮,愣是排開冷府十八名暗衛,拿刀拿槍擺起了陣法。如果諸葛流雲非要衝破防守,就必須械鬥了。
可冷家和諸葛家真要走到械鬥的那一步,便是向所有人宣告,兩家撕破臉了!
最終,諸葛流雲灰頭土臉地離開,心情無比鬱悶!無比糾結!無比……說不清道不明地窩火!
下了馬車,荀楓自後面叫住他,他回頭,皺着的眉頭微微舒展:“是華兒啊,你這麼晚纔回?天下第一街很忙嗎?”
荀楓瞧着他不大高興的樣子,略顯驚訝地道:“父王,你怎麼了?”
諸葛流雲清了清嗓子,道:“沒什麼,你母妃回孃家休養幾天,我剛剛去看了她。”
荀楓眉梢一挑,微微笑道:“今天在擬定賑災物資的清單和押送的具體事宜,我的意思是不走朝廷的路子,派人專人前往災區進行發放,如此便能確保賑災物資能夠全部交到災民手中。”
諸葛流雲顯然沒什麼興趣,擺了擺手,隨口道:“行,你是有個主意的,你掌管天下第一街兩年,從沒出過岔子,賑災物資的事兒你看着辦吧。”
荀楓的瞳仁動了動,又道:“但是需要您蓋章,我定的是明早發,天色這麼晚我不好打攪大嫂。”
王府印鑑共有母印鑑和子印鑑兩種,母印鑑的權威大於子印鑑,不過一般水玲瓏做了決定的事兒諸葛流雲都不會反駁,以往荀楓儘量找水玲瓏蓋章,偶楓回來晚了便找諸葛流雲。
諸葛流雲按了按額頭,有些累乏:“你隨我來吧。”
水玲瓏出了枝繁的房間,安平捧着近一個月的門房記錄來了:“世子妃,奴才剛剛看了看,把除開膳房和雜役房、天安居、主院、墨荷院的之外的出入記錄用硃砂圈了圈,您請過目。”
水玲瓏讚許地看了他一眼:“你有心了。”
各房各院都有自己的對牌,拿了對牌出府購買胭脂水粉,或綾羅綢緞,甚至單純地逛街遊湖也並非不可,比如九月份,安郡王就帶喬慧出去了八次,甄氏獨自出府了十一次。
水玲瓏翻着頁碼,目光掃過一個名字時便有些移不開了。
她探出蔥白指尖,在名字上緩緩遊離,腦海裡浮現了一些曾經被忽略而今卻慢慢清晰的畫面。
思量間,枝繁和柳綠回來了,柳綠重點查了膳房,她稟報道:“膳房沒什麼異常,就是最近二房老往膳房跑,大概是二少奶奶有孕的緣故。”
水玲瓏緩緩地眨了眨眼,看向枝繁:“你又查到了什麼?”
枝繁答道:“楓院那邊兒奇怪得很,董佳姨娘竟然去過,說是郡王吩咐的,送些宵夜給姑爺,奴婢記得有一回送宵夜去楓院,無意中看到桌上擺放着菜餚,奴婢權當是姑爺自己在膳房要的,而今想來,卻極有可能是董佳姨娘送的。”
水玲瓏狐疑地挑了挑眉,安郡王什麼時候這麼關心荀楓了?
紫荊院,董佳琳對着痰盂一陣狂吐,幾乎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杏兒忙遞過一杯溫水:“姨娘,你漱漱口。”
董佳琳直起身子,接過水杯,卻剛一聞到那股熱氣又猛地吐了起來。
杏兒嚇得渾身發抖:“姨娘……你……你這……要不……要緊?”
董佳琳漱了口,用帕子擦了擦嘴,眸色深邃道:“有什麼要緊的?我不過是吃壞了肚子,和穆夫人一樣罷了。”
杏兒戰戰兢兢地點頭,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自從董佳琳威脅了她一番之後,她便徹底倒戈董佳琳了,她的身家性命和董佳琳的牢牢掛鉤,所以,她打心眼兒裡希望董佳琳前途無量,只是,太冒險的東西她瞧着心裡打鼓……
董佳琳其實並不比她強多少,但好歹能夠控制:“東西都處理好了沒?”
杏兒答道:“處理好了。”
董佳琳放下帕子,對着銅鏡理了理衣襟,面色如常地走出了淨房,剛一坐下,水玲瓏帶人進了屋子,董佳琳和杏兒俱是一驚,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氣勢洶洶的水玲瓏。水玲瓏看都懶得看她們,只道:“給我搜!”
董佳琳駭然失色:“世子妃,你要搜什麼?這是我的房間,你怎麼可以……隨便搜我的東西?二夫人知道嗎?二少奶奶知道嗎?”
水玲瓏根本不理她,她剛去問過喬慧了,安郡王從來就沒讓誰送過宵夜去楓院,而且喬慧也從沒主動要過什麼烏雞湯,這個董佳琳……很有問題!
葉茂、枝繁和柳綠帶着幾名墨荷院的丫鬟在紫荊院展開了一系列緊鑼密鼓的搜查,巨大的動靜驚擾了甄氏、安郡王和喬慧,幾人不約而同地來到現場,均對水玲瓏的行徑表示不理解。
甄氏的眉頭一皺,陰陽怪氣道:“玲瓏啊,雖說你當家,可這好歹是二房,你來搜查之前是不是得先和小慧通口氣兒啊?”
拿喬慧做筏子,實際是在告訴水玲瓏二房當家作主的她,水玲瓏這麼目中無人、不敬長輩會否太囂張了些?
水玲瓏從容淡定地道:“二嬸,事出突然,我怕有人銷燬證據這才急衝衝地跑來,若是有考慮不周的地方還請二嬸見諒。”
這話受用,甄氏原本也不是非得和水玲瓏對着幹,水玲瓏是主母,她愛搜哪兒搜哪兒,她管不着,只是面子上有些掛不住,現在水玲瓏給了她臺階下,她沒理由不識擡舉。甄氏笑了笑,道:“不知玲瓏說的什麼證據呢?莫不是這紫荊院出了什麼不乾淨的人,辦了不乾淨的事兒?”
水玲瓏語氣如常道:“得搜完了才知道。”
不多時,柳綠擰着一個包袱出來了:“世子妃!奴婢在雜物間發現了這個!”
衆人先是惋惜地看了柳綠一眼,爾後才順着她的話注意到了她手裡的東西。
安郡王和喬慧面面相覷,不清楚怎麼回事兒。
甄氏的笑容一收,順勢望去,就見柳綠抖落了包袱,掉出一件紅色裙衫和一個紅紗斗笠,甄氏疑惑:“衣服?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董佳琳和杏兒尾隨而至,看着那一地衣物,下意識地便矢口否認:“這……這不是我的東西……”
水玲瓏的眸色一厲,道:“你當然不會承認這些是你的東西了!哪個做賊的會指認自己的贓物?”
董佳琳臉上的血色霎那間褪去:“贓物?我……我沒有啊……世子妃,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這些真不是我的東西……”
水玲瓏冷聲打斷她的話:“不是你的會是誰的?我派人去查到底是誰散播了詆譭夫人的謠言,便查到了一名穿紅衣、戴斗笠的女子!要不是我查了門房的出入記錄,我根本想不到你的頭上!現在人贓並獲,你還想抵賴嗎?”
甄氏看着這套風格十分熟悉的行頭,歪着腦袋想了想,隨即恍然大悟:“你……你扮成夫人……散播謠言?”
這要是被王妃查到,豈不是恨死夫人了?天啦!怎麼會這樣?
安郡王的濃眉高高蹙起:“董佳琳,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她和王妃無冤無仇,和上官茜無冤無仇,挑撥了她們二者的關係她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安郡王這話與其說在問董佳琳,倒不如說在問水玲瓏。
董佳琳是二房的人,甄氏曾經和王妃有過一點兒摩擦,所以,甄氏也有刺激王妃的嫌疑,他相信自己娘是清白的,可有時候人言可畏,王妃和上官茜不也被流言蜚語給逼得焦頭爛額?如果可以,他希望一切只是一場誤會。
董佳琳跪在地上,垂着眸子哭泣:“沒有啊,真的是一場誤會,我不清楚這衣服是怎麼回事,我什麼性子難道郡王和二夫人你們不瞭解嗎?我一心只求安穩,便是與二少奶奶爭寵我也是沒有過的。自從二少奶奶有孕,我天天盡心盡力地伺候,卻又不刻意向郡王獻媚,這些,難道你們能夠否認嗎?”
喬慧無言以對,董佳琳好像……的確很與世無爭,這點他們當真無法否認。一個在二房都不爭的人,又怎麼會跑到長房胡鬧?她圖什麼?
水玲瓏的眸子微眯了一下,正色道:“你天天盡心盡力都盡到楓院去了!你明知穆夫人愛吃葡萄,卻故意要了膳房爲她準備的烏雞湯下麪條給小慧,膳房的人就退而求其次送了海鮮湯,啊,不對,是你煽動膳房的人給她送的海鮮湯!”
董佳琳的身子猛一個激靈,渾身的汗毛豎了起來:“沒……世子妃,我們到底怎麼得罪你了,你非得這般污衊我,污衊二房?”
甄氏的眸光微微一動,似笑非笑地道:“玲瓏啊,這東西該不會……是誰故意放那兒的吧?”
水玲瓏收拾人的本事她不是沒見過,手段毒辣,心腸也夠狠,她若真存了心思整二房,來一出栽贓陷害又如何?
水玲瓏冷冷一笑:“二嬸,你這話講得好沒道理!我故意栽贓董佳琳有意思麼?我若真想害二房,我不如栽贓二嬸比較靠譜吧,畢竟二嬸纔是二房的當家人,董佳琳只是一房妾室,並不足以代表二房的立場!”
甄氏的腦門兒一清,是哦,一個妾嘛,錯了就錯了,和二房的立場無關!指不定是馮晏穎指揮董佳琳這麼幹的,其目的就是挑撥冷家和諸葛家的關係,她可不能忘了,曾經姚成和諸葛汐鬧彆扭時,諸葛家吞了姚家多少家產!而這些家產,大多是姚家二房在打理。
不得不說,甄氏的想象力真是太豐富了!
董佳琳辯駁無力,只得楚楚可憐地抽泣:“我真的不知情啊……也許是誰哪個下人弄的……”
“下人?你說的是她嗎?”水玲瓏一臉肅然地指向了扒着門廊觀望的杏兒,杏兒驚嚇過度,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董佳琳一層一層地冒着冷汗:“世子妃,你口口聲聲說我害穆夫人,說我穿這種奇怪的衣裳散播謠言,但我和她們無冤無仇,着實沒理由跑去構陷她們!膳房那次,真的是巧合,二少奶奶在婚宴上吃的太少,我擔心她餓壞肚子,這才下了一碗麪條送去,孕婦爲大,我當時也沒顧忌那麼多。若非說我有錯,那就是我不夠重視穆夫人吧,覺着她又不算王府的人,二少奶奶纔是!至於這套衣服,世子妃,我真真兒是冤枉!”
水玲瓏走到她面前,掐住她尖尖的下顎,聲若寒潭道:“撬開你這張嘴,我有的是辦法!別以爲你大哥是禮部侍郎,是皇上眼前的紅人你就給我把眼睛長到了頭頂上!阿訣如果不是我五妹心儀的對象,皇上會高看他一眼?皇上不過是賣了皇后娘娘面子,待未來的堂妹夫好些罷了!”
因爲水玲瓏的靠進,一股濃郁的奶香味兒撲鼻而來,董佳琳胃裡一陣翻滾,想要拼命忍住卻是來不及,“哇”的一聲吐在了一旁的地上。
衆人齊齊一驚,這……
水玲瓏的眸子一眯:“請胡大夫來!”
董佳琳遽然一冷,又是打了個哆嗦。
約莫一刻鐘,胡大夫疾步匆匆地趕來,董佳琳想推脫也推脫不掉了,診脈完畢,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懷孕一月半!
可自從七月份上官虹離京,安郡王便再也沒碰過董佳琳,初步估算,那也有至少兩個半月了。
難怪,她一直避寵,卻原是……
自尊心受到了史無前例的打擊,安郡王瞬間炸毛,大踏步上前便狠狠地扇了董佳琳一耳光:“你這個不知廉恥的蕩婦!”
水玲瓏不管二房的人弄不弄得明白,反正她是看清楚了,水玲瓏提起裙裾,飛速奔出了院子:“穆華在哪裡?”
卻說諸葛鈺得知自己女兒差點兒成了貴太妃手下的替死鬼時,當即衝進皇宮和雲禮大吵一架,很明顯,貴太妃要挾持的是小公主,卻因某個妃嬪的偏心讓他女兒成了替身。他們諸葛家被皇室玩弄得還不夠多?上一輩的恩怨他不談了,可別想對他兒子女兒動手腳!他明白這事兒的始作俑者不是雲禮,可也是雲禮疏忽所致,好端端的、被軟禁的太妃居然跑出寢殿了,太監宮女都是吃乾飯的?還有那個推了他女兒的什麼狗屁顏妃,真該拖出去砍了!
雲禮自知理虧,就任由諸葛鈺罵着,等諸葛鈺發泄得差不多了,他纔不疾不徐地道:“朕問過顏妃了,是巧合,她沒有推諸葛湲。她是小公主的庶母,與小公主感情較爲深厚,情急之下便救了小公主。”
“所以我女兒就合該做你女兒的替死鬼?沒這種道理!”諸葛鈺氣得胸口發堵,誰動他女兒他和誰拼命!“還有,英明神武的皇上,你當真沒查出是誰放了貴太妃出貴芳殿的?還是你查出來了卻非要包庇對方?這件事疑點多多,貴太妃是怎麼跑出去的?顏妃和李妃都是怎麼這麼巧趕到現場的?必是有誰和那貴太妃密謀想演一出完美的戲碼!皇上你若是不給微臣一個合理的交代,微臣認爲這朝廷也沒什麼效忠的必要了!辭——官!”
辭官?這個節骨眼兒?
雲禮頭痛,貴太妃一出事,三王爺就蠢蠢欲動了,如今正值用人之際,無論如何都得穩住諸葛鈺。他定了定神,語氣如常道:“你回吧,給朕兩天時間調查此事。查明真相後會給你一個交代。”
諸葛鈺步步緊逼:“皇上該不會又找一個替死鬼吧?如果是那樣,微臣認爲皇上也沒必要查了!”
雲禮的眉頭微微一皺:“諸、葛、鈺!”
“微、臣、在!”
雲禮自詡好脾氣,這會子也氣得不清:“你是在逼朕?”
諸葛鈺倔強地撇過臉:“沒有!微臣是在督促皇上清理小人!”
雲禮定定地看着他,帶着一股濃烈的帝王氣場,像海嘯山崩鼓動天地大能,層層疊疊朝諸葛鈺打來。
諸葛鈺卻好似風雷嘯而不驚,羣妖亂而不懼,鎮定自若地將這種威壓給抵了回去。
最終,還是雲禮敗下陣來:“來人。”
“萬歲爺。”
“把水沉香送到慈寧宮,交由太后處置。”
老子還沒升天,兒子不好隨意處置老子的女人,交給老孃最妥當。
諸葛鈺十分清楚太后的手段,加上太后本就看水沉香不順眼,水沉香這回不死也脫層皮了!
雲禮見諸葛鈺仍然不走,便淡淡地問:“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諸葛鈺撇了撇嘴,看在水沉香落馬的份兒上語氣緩和了一分:“微臣自打上任以來,東奔西走,南征北討,與妻兒聚少離多,微臣實在是……”
“罰顏妃入佛堂閉門思過!”雲禮頭一回發現諸葛鈺這麼難纏!
好歹是太上皇放在宮裡的眼線,連太后都不能輕易動她,罰入佛堂算是雲禮能做的最大讓步了。諸葛鈺雙手抱拳,行了一禮:“皇上英明!另,恭喜皇上喜得龍子!”
半個時辰前,李妃產下一名男嬰。
冰冰抱着男嬰在隔壁房間發呆,月娥勸道:“娘娘,世子妃總不會害您的,您……儘快下決心吧!趁着李妃還在生產的最後一個階段,動動手腳根本瞧不出什麼,大不了說是產後血崩。”
玲瓏留下字條——殺母留子。
月娥苦口婆心道:“李妃現在是挺安分的,可她誕下皇長子,難保將來不仗着這一優勢野心膨脹,如果您一直生不出兒子,將來的皇位就一定是皇長子的了!屆時,李妃也能冊封太后,地位也將越過您去!所以無論如何,寧可錯殺不可放過!李妃,留不得呀!”
冰冰抱緊了懷中軟軟小小的一團,闔上眸子,難掩痛色:“我下不了手!”
諸葛鈺得到了比較滿意的交代,神清氣爽地踏上了回府的馬車,梟二將查到的消息逐一稟報:“……是一名穿着紅衣戴着斗笠的女子,她買通小乞丐,命小乞丐在大街小巷談論夫人和王妃的過往,順便質疑您繼承王府的資格。”
紅衣斗笠,這是上官茜的裝扮,他能查到,旁人未必不能,這麼一來,大家便都認爲是上官茜自己在散播謠言,其目的大概是想裝出一副被逼入絕境的樣子,好讓父王接她回府。這些人真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兒幹!上官茜要是有這種心思,當初光明正大地就回來了!躲在將軍府是被罵,回府也是被罵,她爲何不選一種更能親近子孫的地方?希望王妃和冷家不要輕易被矇蔽。
諸葛鈺摸了摸鼻樑:“繼續。”
梟二又道:“還有一件事很奇怪,屬下悄悄翻了門房的出入記錄,在紅衣女子出現的那幾天,董佳姨娘和二夫人也都出了府。”
諸葛鈺的眸子裡流轉起意味深長的波光:“二夫人好社交,隔三差五便找貴婦們打牌聊天……董佳琳年紀輕,在府裡關不住,尋藉口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梟二的目光凝了能,道:“但是,屬下還打探到了一則消息,董佳琳去過楓院,不止一次,每次呆上大約半個時辰纔出來。”
諸葛鈺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泛起點點寒光,凝思片刻後,濃眉一蹙:“不好,董佳琳和荀楓勾結了!加快速度回府!”
主院的書房內,諸葛流雲醉得東倒西歪,一屁股坐椅子上像坨爛泥似的撐不起來了。他心情不好,荀楓便提出陪他喝酒聊天,喝着喝着他就酩酊大醉了。
荀楓卻清醒得很,含笑地看着他:“父王,您醒醒,先在文件上蓋個章,我明天就要發送賑災物資了。”
“唉!你說女人她怎麼就……這麼善變?你母妃她……她從前不是這樣的……她很溫柔的……現在也變成……母老虎了……呃……”諸葛流雲壓根兒沒聽到荀楓說什麼,只自顧自地繼續先前的男人話題。
荀楓眨了眨眼,笑意不變:“母妃是在氣頭上呢,過幾天消氣了就會回來的,畢竟肚子裡揣着您的孩子,她不向着您又能向着誰?總得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諸葛流雲又打了一個酒嗝:“呃!完整的家……那我算不算……虧欠小鈺了……”
荀楓不欲在此話題上糾結,因爲他發現諸葛流雲壓抑得太久,一打開話匣子收不住,他意味深長地勾了勾脣角:“是這樣的父王,我和姚欣成親了,再呆在王府有些於理不合,我打算本月交接完天下第一街的事物便帶姚欣和皓哥兒回南越。”
最後一句話諸葛流雲聽進去了,他倏然張開迷濛的眼,瞪得老大,神情極爲認真:“不許回!你們兩個……是三個,都給我好好地呆在王府!該屬於玲兒的一樣屬於你!”
荀楓見他終於有了幾分意識,趕緊拿出手裡的兩份文件遞到他面前:“父王,您蓋個章吧!蓋個章我和皓哥兒就不走啦。”
“蓋個章……你們就不走啦……”諸葛流雲又打了個酒嗝,腦子裡混沌一片,反反覆覆地飄着這句話,身子追隨了潛意識,就開始在抽屜裡尋找印章,印章有點兒多,大半是他刻給皓哥兒的,又被皓哥兒玩得亂七八糟,他找起來很費勁兒了。
荀楓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彷彿播着慢鏡頭的動作,急得直冒汗。
其實只過了幾分鐘,可在荀楓看來卻彷彿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腿都好像站麻了一般,他四下看了看,祈禱着不要有誰前來打岔。
終於,諸葛流雲摸出了印章,荀楓小心翼翼地將文件往前推了推。
諸葛流雲低頭看着好像螞蟻在爬的文字,再次打了個酒嗝,爾後對準落款處不偏不倚地蓋了下去!
荀楓心頭一喜,眼底迸發出極亮的光。
可下一秒,諸葛流雲摸了摸蓋章的地方,“咦”了一聲:“沒有紅色,哎呀……沒弄印泥,印泥被皓哥兒玩到哪裡去了,我找找……”
荀楓急死!
“姑爺好像和王爺一起回了主院,還從膳房叫了不少酒菜,估計這會兒正在陪王爺喝酒呢。”柳綠如實稟報,末了,又小聲來了句,“大概是有人去將軍府鬧事,王爺懷疑和冷家有光,便去找冷家對質,可惜……奴婢猜王爺根本連大門都沒進去。”
所以心裡難受。
水玲瓏的眼底淌過一絲暗色,能把董佳琳的肚子搞大,這個荀楓已經不是穆華了!
她提起裙裾,朝主院飛奔而去。
同樣在飛奔的還有諸葛鈺,他就是心裡莫名地發慌,莫名地覺着今晚好像要發生什麼,是以,他乾脆捨棄馬車,自己騎着駿馬馳騁回府。
書房內,荀楓幫着諸葛流雲找了半天,終於在窗臺的盆栽下發現了一盒被皓哥兒藏起來的印泥。
荀楓打開印泥的蓋子,長吁一口氣後,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父王,可以了,您快蓋章吧!”
諸葛流雲卻在他尋找印泥的過程中靠着椅背睡着了……
荀楓的呼吸一頓,眼底閃動起絲絲涼意。他試圖去拿諸葛流雲手中的印鑑,奈何諸葛流雲儘管醉了,手裡的印鑑卻握得死緊,若真把他驚醒,發現他在搶他印鑑,他便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荀楓想着,要不,直接點了他穴道?
好主意!
荀楓擡起手臂,併攏雙指,朝諸葛流雲的大穴點了下去!
“啊——”水玲瓏跑得太快,沒看清地上的木棍,一腳踩上去,木棍一滾,水玲瓏失去重心,直直栽向了冰冷而堅硬的地面。
以爲這次真的要摔一跤,卻不料腰腹一緊,她在與地面堪堪相碰之際又撞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
“這麼不當心!”諸葛鈺抱住她,低聲責備。
水玲瓏眼睛一亮,隨即神色一肅:“我懷疑荀楓覺醒了,他正在主院和父王喝酒,誰知道他是不是想把父王灌醉了做點什麼!”
諸葛鈺猜她肯定也查到了什麼消息纔會由此判斷,可眼下不是談話的好時機,他抱起她,施展輕功躍向了主院。
荀楓的雙指點向諸葛流雲的大穴,一股習武之人練就的直覺於混沌狀態仍是分離出了一絲自保的本能,諸葛流雲揮臂一擋,卸掉了荀楓的力道。
荀楓大驚,幾乎要以爲諸葛流雲清醒了,可看他閉着眼呼呼大睡的模樣,又認定他只是本能使然。
荀楓放棄了強來,繼續誘哄:“父王!您醒醒!您再不醒,皓哥兒就走啦!去南越啦!”
諸葛流雲的身子一顫,又睜開了眼:“呃,不走不走,不許走……”
“蓋章。”荀楓點了點桌上的兩份文件。
諸葛流雲將兩份文件分開,左看看、右看看,什麼也看不清,可他信得過穆華,是以,他舉起了印鑑。
諸葛鈺放下水玲瓏,奪門而入:“父王!”
諸葛流雲沒聽到。
諸葛鈺一個箭步奔向了書桌!
荀楓的臉色在看到諸葛鈺的那一刻就徹底變得慘白慘白了,他謀劃了那麼久,吃了那麼多苦,又做了那麼久的孺子牛,不得到一些回報怎麼成?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他可纔不會讓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太監!
荀楓的眸光忽而犀利如刀,空氣裡漾開陣陣森寒之壓,他一把擒住諸葛鈺的胳膊,也顧不得暴露不暴露身份了,反正他想要的差不多到手了,只差這兩份文件蓋章,他便大功告成,這身僞裝也就再沒任何利用價值了!
諸葛鈺反身,單臂一繞,脫離了他的禁錮,並冷冷地道:“你果然有貓膩!”
荀楓就笑,像彼岸花一路開到黃泉,陰冷,妖邪:“可惜,你發現得太遲了些!”
諸葛鈺不理他,伸手去奪諸葛流雲的印鑑:“父王!不能蓋章!”
荀楓一邊出拳攔住,一邊大聲道:“大哥!我知道你心疼錢!不過天下第一街賺了許多!三成而已!我明年再給你們賺回來!啊!要賺回來,我又得在大周呆好久!”
諸葛流雲點頭,對對對,賺回來!皓哥兒也留下來!
他笑開,蘸了印泥,蓋向右手邊的文件,渾然沒察覺到前面二人打得不可開交。
諸葛鈺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掌劈暈他父王!他右手扣住荀楓的肩膀,左腿踢向荀楓的下盤:“父王!你別他的!他不是穆華!他是荀楓啊!他假扮穆華來着!你別被他矇蔽了!”
諸葛流雲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什麼啊?穆華是……假的啊……”
荀楓用內勁震開諸葛鈺的手,卻沒能逃脫諸葛鈺的腳,生生捱了一下後痛得冷汗四起,他忍住疼痛,說道:“父王!大哥也喝多了呢!他說起胡話了!您別往心裡去!你趕緊蓋章!我明天就把皓哥兒和母妃接回來!您相信我,皓哥兒和母妃絕對會賣我這個面子的!”
幽茹和皓哥兒回來?好好好!
呵呵呵呵……
諸葛流雲笑嘻嘻地開始蓋章。
諸葛鈺的眉頭一皺,一個旋身,躍至諸葛流雲身前,想要奪了諸葛流雲的印鑑,誰料,諸葛流雲腦子迷糊得不輕,根本就不給,偏荀楓又在一旁搗亂,諸葛鈺很難得手,情急之下,諸葛鈺放棄諸葛流雲,眸光自文件上飛速掃過,一份上寫着“休書”二字,他不假思索地搶了它,也沒管另一份文件到底是什麼!
諸葛流雲見文件不翼而飛,愣了愣,轉頭蓋了左邊那份!
荀楓拿起文件,拔腿就跑,出了大門不忘回頭大笑三聲:“哈哈哈!諸葛鈺,這回你總算是栽到我的手上了!”
諸葛鈺將沒能蓋章的休書扔到桌上,爾後率領梟衛追了出去,可荀楓早有準備,他扔出了含有大量毒氣的煙霧彈,諸葛鈺腳步一頓,後退幾十米以避開毒霧,待到煙霧散盡,整座王府都沒了荀楓的蹤影。
諸葛鈺的眸色一冷,厲害道:“給我追!他若反抗,殺無赦!”
“是!”梟二帶着兩名弟兄奔出了王府。
諸葛鈺快步回了主院,水玲瓏還在那兒等着。
他一進門,便發現水玲瓏在衝他笑,笑得花枝亂顫。
他輕咳一聲:“不用太感謝我,我只是不想兒子和女兒沒有孃親罷了。”
在休書和另一份可能關係王府所有權的文件中,他果斷選擇了休書。關於這點,水玲瓏非常動容,但水玲瓏笑的不是這個。水玲瓏指了指諸葛流雲不小心蓋在自己腦門兒上的印鑑痕跡:“你看。”
諸葛鈺定睛一看,頓時傻眼!
“無敵小雞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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