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石破天驚

一直持續到索托斯能夠看清周身的環境後,他的雙腳正處於騰空——墜地前的最後一刻。敏捷的身手令他安全落地。他警惕着環顧四周,這兒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座廟宇,但也不屬於之前的地表。周圍仍然是一片虛擬的,能夠令人混淆真假的全息圖,以及圖畫複雜的高大石柱。

但這次不再是先前那般複雜。他和聖堂武士站在一條通道的始發點——四條通道其中的一條,四條路彙集到一個龐大的圓盤上。但令他們一行人大感疑惑的是,蔓延往前突然黑了一片!難道這裡有尚未修建完畢的道路?

他們還發現,周圍四條路都無法直接連接大圓盤。寬敞的石板通道兩側沒有任何保護的圍欄,索托斯往下瞥了一眼,赫然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漆黑深淵,迷茫的黑暗想要把每一個探頭觀望的人抓下去。即使把頭盔的夜視模式調到最高靈敏度,仍然分辨不清下方的環境。激光測距也取不到有效的數值。

這一幕居然使得索托斯腦海裡閃過人類曾經講述過的可笑的故事,這條就好像是與地獄裡通行的走廊,兩側則爲囚禁靈魂的無盡深淵,無數的靈魂在深淵底下掙扎、咆哮……憤怒的靈魂不斷往上爬,伸出雙手想要擺脫無窮盡折磨的痛苦世界。

索托斯大步往前,一直來到道路的盡頭。就在他停下腳步時,腳下的地板上升起一陣豔麗無比的亮紫色。光芒沒有四處散射,紛亂的射線在索托斯面前凝聚,原本空無一物的空中呈現出一塊由光線構成的奇異界面。

索托斯伸手觸摸着全息圖上面那個棱形水晶投影。

更奇異的一幕發生:就發生在索托斯腳下,一道凝聚的藍紫色光束凝聚、發射出去,光芒在黑暗中一直往前延展,連接上三十幾米外的圓盤,構成一座由奇異光束構成的“橋樑”。無法跨越的距離變得有路可走。

“故弄玄虛?”索托斯嘀咕一句,他試探着往前邁出了腳步。踩在光橋上,沒有墜落的一幕發生,他發現自己就穩穩站在光束上,周圍肯定是有某種無法理解的力場支撐起這一切,令光橋能夠承擔一定的重量。

索托斯在讚歎中邁出自己的第二隻腳,如同先前他們讓人踩在反重力懸浮階梯上面的那一幕,令膽小之輩驚恐不已,但無法嚇跑膽兒肥的。索托斯已經明白光橋能夠承受自己的重量,他加快了腳步往前走,目光平視前方。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因爲腳下就是萬丈深淵,萬一某一刻提供給光橋能源的系統失效……

他有些侷促的走完了這“小段距離”。

“一個個跟上!”執政官說,“悠着點兒。”他首次對手下們補充這看似“囉嗦”的話,但話音剛落,就有勇敢的聖堂武士跟上了他的腳步,幾名刺客也想走上來,但索托斯命令已經恢復正常的它們停下。

他現在站在了圓盤上。圓盤大約有兩百米的半徑,四周空曠而無一物,唯獨圓盤中央一個凸起的石臺,石臺上的凹口擺放着一顆綠色的水晶。無數年月的停留並沒有使得水晶沾染塵土,反而在他觸摸水晶時散發出一陣陣柔和的綠色光芒。

水晶再一次上演克服重力的升騰。

綠水晶一直漂浮到索托斯的頭頂才停下。它距離地面大約兩米多高。射線再一次由水晶身上迸發出來,以水晶爲中心,光影快速構築。畫面裡描繪着混亂,模糊不清……但卻只是一瞬,圖像瞬間變得清晰起來,索托斯後退了兩步。

有某種力量在推動他。

但他的目光已經完全鎖定在面前的圖像上。一個渾身籠罩在光芒下,身軀龐大,令人無法直視的生物。索托斯後退空出來的位置剛好給他的雙腳有了停放之處——這全息圖像與剛纔的光橋一樣,周圍存在力場。

全息圖裡面如同神靈一般散發光芒的傢伙與身後跟上來的刺客差不多高,但他散發的氣勢卻令人暗自心驚。他有三米左右的體型,身上穿着的是光芒編織的,如同施展了魔法的奇妙衣服,使人無法具體描述的顏色和形態——因爲衣服的存在,就像高速旋轉的巨星氣體般,處在不斷變化中。

最令索托斯覺得驚奇的是,巨人的形態是與人類或者索克人相似的靈長類,包括身體四肢,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細膩的刻畫讓他成功與人類或者索克人區分開來:身上沒有任何毛髮,但由此體現的細節線條更加的明朗化。

“歡迎來到第65535號星球,傳承者。”巨人的全息圖像的嘴巴上下閉合着。全息圖無法發聲,但周圍確確實實有一個僵硬的聲音在迴盪着,說話的腔調令索托斯有些意外,更是令聖堂武士不由自主的望向他。

這種口音只屬於索托斯——幾分鐘前。

“距離上次啓動的時間已經度過30個大輪迴,歲月的磨礪和自身的追求,你們能走到這一步,證明已經達到了我們所制定的接納標準。”巨人的聲音不快不慢,沒有感情,但講訴的內容令人不由自主的去傾聽,“也許你們目前對一切感到驚奇,困惑,也許會感到害怕;也許你們無法理解。但請靜下心來,我們的出現毫無惡意,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你們所有人都是我們遺留的後代。”

“我們即宇宙中一羣擁有高級智慧,肩負重大使命的種族——洛斯族。”石破天驚的話語被巨人毫無感情的揭露,“因爲一個崇高的目標,我們爲此廣爲傳播以洛斯族三種基本生命形式爲基礎的後裔物種。自身基因結合不同種類的當地物種,雜交成爲每一種無法預測的生命形式。我們需要的概率,凡是合格的,我們會賦予足夠開發的智慧讓他們不斷繁衍、進化下去。”

索托斯心中的驚駭遠遠比其他人大。這個渾身光芒的巨人,或者是所謂的洛斯族智慧生命,他嘴裡說出來的時間量詞居然是蟲族極少使用的——大輪迴!他剛纔說時間已經度過了三十個大輪迴,換算過來就是三萬多年。

“你們能走到這一步,自然也明白其中的一部分原因——追求更高級的生命形式。”洛斯族巨人緩慢的說,也許從索托斯腦海裡學習到的索克語仍然不能算得上是流利,但也能準確表達意思,“從記憶體啓動開始,遠程安塞波網絡會通過這顆中繼星球呼應其他中繼站。你們這裡被稱爲‘銀河系’,於三十個大輪迴前,距離我們最近的生活的區域大約有十二億三千六百萬光年。”

“你們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爲什麼?”索托斯忍不住開口打斷對方,而且他已經感覺到索克族聖堂武士情緒的異樣——他必須要想個辦法把這傢伙關掉。但現在他什麼辦法都沒有,這裡面四處透露着詭異。

洛斯族巨人停頓了一下,目光在索托斯身上停留,接着說:“對於完成傳承的後裔種族,我們會用最快的時間安排相互的接觸,並將所有的一切解釋清楚——關於我們的最終目的。但距離的遙遠,會使得花費在旅途上的時間變長,我們可以忍受歲月的流逝,但你們並不一定能夠長久堅持。因此,我們已經把智慧生命再度進化的內容儲存在這塊記憶體裡面,**智能65535號將隨時爲你們服務。”

“你們大概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到達銀河系?”索托斯問道,如果洛斯族花費數百上千年,那蟲族有充足的時間把所有會影響到事實的異族全部消滅,讓信仰者社會成爲銀河系裡唯一的**智慧生命。

“舊程序無法估算出現代科技的星際旅行時間。”洛斯族智能解釋道,“我需要通過安塞波網絡連接更新,補充缺失的三十個大輪迴知識,並結合科技進行重新一次的運算,推測出最新的旅行時間。”

“那樣最好,我們就暫時不打擾你了。”索托斯說,幾萬年的知識,怎麼說也該花很長一段來更新。他該想辦法如何用謊言來彌補蟲族宣揚信仰的漏洞,以前在的情況來看,洛斯族和洛斯神並不絕對存在衝突。

面對過於高超的科技——如同魔法一般時,就算把使用者當做神也無可厚非。

“不打擾,最新的信息已經更新完畢。”如果沒看錯的話,洛斯族智能居然露出了一個擬人化的微笑。

索托斯臉上“打擾”的神情還沒有完全消失,卻立即僵在了原地。這傢伙的速度怎麼會這麼快?

“我們預計需要——”話說到一半,洛斯族智能神色一變,索托斯感覺到他的全息影像的光芒都變得暗淡起來,“不!它們來了!塞伯特——洛斯族叛徒!我……們……需……要……關……閉——”

“關閉什麼?”索托斯問。

“快……點……離……開……這……裡……”洛斯族智能的影像受到了外來的嚴重干擾,全身變得模糊無比,聲音也如同被慢放一樣,難聽而低沉,“帶……上……我,必……須……阻……止……毀……滅……”

四周的光芒一暗,洛斯族智能的影像完全消失。

被稱作“記憶體”的綠水晶也隨着圖像的突然消失,墜落下來——被身手敏捷的索托斯在半空中接住。

“長官!遇敵!”

這道由聖堂武士嘴裡發出來的預警,實在是太過於突兀——也就是在索托斯接住墜落的綠水晶後,聖堂武士的警報同時響了起來。

“它們包圍了我們!”

索托斯也看到了,就在他們剛纔來的那條路上,一批又一批的……人形機器突兀的出現,但與他們一行人充滿未知的探索不同,現在這羣機器目標準確——圓盤上的生物!而且渾身上下都帶着毀滅的氣息!

它們種類繁多,幾個體型特別龐大的機器人,它的雙手完全就是凝聚光芒武器,溢出的輻射能量使得聖堂武士的護甲報警器響了起來,這是某種高溫沸騰的物質,而且不是普通生物能夠接觸的——

“撤退!”索托斯果斷的下達撤離的命令。他現在完全沒有任何把握戰勝這羣突然冒出來的機器人。

“左邊這條道!”最前面的聖堂武士往離他們最近的一條路衝去,那上面沒有任何東西阻礙他們,只需要通過光橋。

“滋——”

索托斯的注意力被頭頂劃過的一束耀眼的光線所吸引——空氣中激射過來的一道紅色激光束擊中了衝在最前面的那名聖堂武士後背,他保持往前衝的迅猛動作依舊……但從背後的肩膀到面前的胸口……完全被光束洞穿。

被激光正中心臟要害的聖堂武士往前跑出幾步,身體一軟就倒在了地上,他的生理顯示條變爲一片死灰。

索托斯的眼睛找到了攻擊的來源,距離地面四五米高的空中,一個懸浮騰空的醜陋機器,它由一根方形長條和橫樑構成,長條前端凝聚着紅色的光芒,在長條三分之二的位置,搭着另一條相對較短的方形橫樑。模樣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懸浮在空中的“十”字,但這傢伙卻能夠發射足夠燒穿聖堂武士戰鬥服的射線。

“把它打下來!”

索托斯大聲命令道,聖堂武士和蟲族刺客立即往四周散開,尋找掩體——可惜周圍完全沒有掩體,他們節省下來的步驟變成了端起武器對準頭頂開火的動作。一顆顆經過磁軌加速的金屬子彈**出去。

數十枚子彈如同狂風暴雨般不斷朝飛行器身上射擊——但隨後又統統被彈開,子彈全部落空。橫在飛行器和高速子彈面前的是一層淡綠色的,能夠阻擋所有子彈攻擊的詭異力場護盾。它成功保護飛行器在猛烈攻擊中安然無恙。

聖堂武士對這一幕感到驚奇不已。他們戰鬥服的偵測系統提示方形飛行器的前端輻射讀數增強。它原本因爲聚能射擊而暗淡下來的紅色武器口,經過不斷吸收能量後,致命的紅光再次翻滾起來,變得深紅,跟着變成滾燙的暗紅色,那道凝聚的能量即將做出瞄準攻擊的舉動——

索托斯擡高高斯槍的槍口,準心完全偏移飛行器,但頭盔顯示界面卻顯示着彎曲彈道攻擊的路線——高斯槍下掛的40槍榴彈已經準備完畢,他扣下了扳機——伴隨着“嘭”的一聲,槍榴彈飛出槍膛,划着弧線逼近空中飛行機器,距離拉近到一米時,榴彈“轟”的炸開,衝擊波和火焰瞬間吞噬了飛行器。

煙霧中,那層詭異的綠色若隱若現,阻擋了火焰和衝擊波,但護盾的光度顯然沒有剛纔那麼強烈——

“嘭”

第二發槍榴彈!它從另外一名的聖堂武士手裡發射!這回直接撞擊在飛行器身上,它身上惹人討厭的綠色護盾閃爍一下,消失不見。而飛行器在爆炸中燃燒爲一團火焰墜落到黑暗的無底深淵下。

“去死吧!”

聖堂武士們咒罵道。

“另一條路!”索托斯下達這項命令時,行走在地面上的機器人已經來到了通道的盡頭——光橋已經完全消失,它們站在那兒,望着頭頂的飛行器燃燒爲一片火焰墜落到深淵底下,然後其中一個至少有四米高的傢伙擡起了他手中凝聚光芒的武器。

聖堂武士和蟲族刺客立即四處散開,往索托斯所說的方向跑去——一團藍白色的,充滿躁動的“雲團”划着弧線墜落到他們剛纔站立的位置,極不穩定的雲團炸開,那一瞬間,索托斯明白了這是什麼東西。

高溫等離子體!人類核聚變發動機產生的一種能夠用於推進飛船加速前進的超高溫離子化物質,而這種至少數萬度的高溫氣體是任何物體的殺手——但這回卻是從一個僅僅五六米高的機器人手中小巧的武器釋放出來。

炸開的等離子團燃燒着空氣——雖然沒有火焰,但那股炙熱的溫度令所有人冒了一陣冷汗。後方更多的大塊頭機器正在積蓄着它們手中的等離子武器,聖堂武士在四處散開的同時,槍榴彈也朝機器人羣裡發射。

同樣形態的綠色力場護盾再一次奏效,護盾把榴彈爆炸產生的殺傷能量完全吸收,吞噬。而且這次由於機器人數目衆多——指示護盾的持續時間,抵抗能力更加的強大持久,數枚槍榴彈擊打在上面,僅僅能夠讓護盾的表層泛起一點點亮白,卻沒能達到真正有效的殺傷。

“啓動光橋離開這兒!”索托斯對衝在最前面的一名聖堂武士說,他現在距離光橋的啓動位置僅僅不到五十米的距離。

但後方隨之而來的射線也不過是眨眼瞬間的事情。

他們在往前衝的同時,幾乎不敢在同一條路上保持超過一秒鐘的時間——這樣會使得身後那羣暫時無法跨越深淵的傢伙很難找準時間瞄準他們,一旦被擊中,無論是剛纔的高能激光或者是高溫等離子體。都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索托斯加快了速度,空氣中不斷傳來能量武器射擊和爆炸的聲音,那羣機器距離他們至少在六七百米以上,這就給了他們足夠僥倖逃脫的機會。索托斯不知道這些突然冒出來,渾身殺氣的傢伙到底有着什麼目的,但毫無疑問的——它們完全不講任何道理,唯一就只是希望殺光所有活物。

有那麼一瞬間,索托斯覺得它們的無理程度已經堪比蟲族。

他們啓動了光橋,十幾個人踏在上面,光芒閃了閃——剩下幾名刺客立即停住了腳步,光橋的承受能力存在極限,如果過重的物體壓在上面,恐怕就不只是閃爍這麼簡單——也可能,閃爍並不表示光橋到達臨界點。

但預防點總是沒錯的。

一團藍白色,璀璨奪目的等離子團飛落下來。至少有六個足球大小的高溫等離子在尚未來得及閃開的蟲族刺客頭頂炸開,沸騰的氣體直接把幾名刺客一半的身體氣化——剩下的一半則在高溫氣體上不斷燃燒,融化。

索托斯能夠感覺到他自己在不斷死亡,但已經無暇顧及,他們跨過了光橋,數道激光打了過來,倒下四名聖堂武士,兩名刺客,他們顧不上拯救倒地的隊友——生理顯示條已經證實他們的陣亡。

停下來於事無補,而且還會葬送自己的生命,信仰者之間雖然親如手足,但不會因爲這樣而肆意浪費戰友用生命換取來的機會,那樣纔是最大的不尊重,儘管處於當時的極端情況下,這種選擇是痛苦的。

“注意前方!”

索托斯大吼了一聲,他感覺到背後升騰起一股毛如悚然,然後一團極不穩定的藍白色物體墜落到他的面前,等離子團炸開,最前面三名聖堂武士和一名刺客在猝不及防中部分氣化。慘烈的一幕。

“衝!”

索托斯咬牙吼道,他們盯緊這次機會——後方的敵人正在積蓄足夠攻擊的能量,而他們距離傳送網絡區域已經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離,幾乎就是短暫的幾秒鐘,剩下的兩名聖堂武士和三名刺客完全有逃生的機會!

他們跨過化爲地面一灘血水的戰友身上,往盡頭的傳送點衝去。

索托斯喘着氣,站在了傳送網絡上,面前果然懸浮其一個全息操作界面,周圍的古怪的文字他完全無法弄懂,但中心那顆紫水晶的用途已經在短暫的時間內被他們所熟悉,他伸手按在上面。

“快!快呀!”

索托斯焦急的在心裡喊着,目光時不時掃一眼對面那條通道上擠滿的殺人機器。那羣機器怪物虎視眈眈盯着逃脫的六名生物,但卻又沒有足夠的手段把殺傷力巨大的武器一次性全部投到他們頭頂。

直到再次出現的一個飛行器。

索托斯心中第一次產生了驚恐的情緒,凝聚能量的飛行器發射出了一道致命的紅光——前所未見的刺眼光芒,幾乎就把他的整個世界染成了血紅色,再也無法分辨其他東西。他很清楚,激光所蘊含的能量沒有改變。

但是,當凝聚的光束正對準目標的眼睛時……所看到的一幕是難以想象的,就與他自己現在所見的一模一樣。

激光打了過來。

傳送陣啓動,衆人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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