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帶領他的小隊通過一個傳送節點。
隨後來到的地方是完全陌生的。根據在前一個位置設置的距離感應裝置，他站在原地讓計算機搜索着信號……所幸，屏蔽外界的裝置並不限制地下，在地底仍能保持着小範圍的通訊的暢通。計算機利用這段時間計算位移距離。
但最終卻沒有直觀的數據顯示！距離感應裝置最大的工作範圍是二十千米的直徑，而現在顯然已經超出讀數範圍。
不過計算機還是給出了估測數值，他們在橫座標上位移一百千米到五百千米之間，縱座標在橫軸以下位移兩百到一千千米之間。取數的範圍非常龐大，這在證明着，他們現在的位置很可能是地底深處。
“難道這顆星球是被挖空的？而我們恰巧來到了核心區域？”吳巖做出了一個毫無根據，但卻幾乎符合事實的推斷來。
“說不準，神的力量總是難以想象的。”霍姆中士說道。
楊飛觀察着四周，他們幾個人站在一條寬敞大道上，道路寬度足夠容納數輛卡車並行，筆直的道路一直通往前方，一個璀璨的，散發着藍白色光芒的漏斗狀物體——就像是漏斗被倒過來放置一樣。它的漏嘴朝上，**出一道明亮的光束連接頭頂的天空和腳下的地面，像是一條能量束構成的“柱子”支撐起整片天空。
無論是頭頂美妙的“天空”，還是四周宏偉的建築，置身於這個神奇的世界中時，已經無法令人分清到底是虛擬還是真實——見識過前面幾乎媲美真實，甚至存在力場的全息影像後，士兵們對這一切都充滿懷疑。
甚至，腳下的道路也無法排除是否由全息影像構成的——逼真的影像加上力場的託舉，足夠令他們以爲是行走在鋼精水泥建築的道路上，但隨着霍姆中士拿着軍刀在地面上用力刮下一小塊物質後，證明這是真實的。
至少腳下的路是真實的。
“下一步該怎麼辦，長官？”下士約翰遜提了一個問題。他們面前唯一隻有一條路可走，雖然道路兩側並不是漆黑的深淵，但卻是一片充滿金屬質感的大地，一條條龐大的管道四通八達，橫貫整片大地。
“這裡就像是個工廠。”楊飛左右觀察着，他擡手指着前方，“前面！那個倒置的漏斗應該就是核心位置。索克人極有可能在那裡，現在我們的首要目的是搶奪失卻的綠水晶，同時呼叫地面單位提供支援。”
“那唯一隻剩下戰鬥了！”吳巖端起了武器，提及這方面，他總是有着耗不盡的力量和勇氣。
“小心點前進。”楊飛說，“我們出發。”
他們沿着這條望不到盡頭，看不清後方，找不到參照路標的道路上行走。鎧甲感應器探測到周圍存在強大的能量場，甚至空氣裡也擁有着無處不在的電磁波……這些肉眼看不見的電磁波可能帶着能量。
這僅是一種感覺，很費解……但楊飛覺得就像人類利用電磁共振原理在空氣中實現電能傳播一樣，人類如今的一部分小巧的通訊工具，譬如通訊器，pd之類的都採用無線充電的技術，傳電不需要電線。
“空氣中像是充滿了能量，對吧？”吳巖跟在楊飛身後，“我讓鎧甲嘗試連接，但這股能量無法提供給我們。”
“一定有某種單位在使用這些能量。”霍姆說道。
“但願不是我們的敵人在使用。”楊飛說，他想到了索托斯芯片裡面播放的那一羣強悍的機器人，小巧的飛行器體內顯然沒有太龐大的供能設備，但它能夠輕而易舉的飛行，很可能就是利用無線充電技術補充自身的能源，“繼續加快速度前進！這段路的實際長度恐怕比看起來的更遠。”
他們行走在被紫色線條點綴的道路上，兩側一百多米下的地面是一條條龐大的管道，核心存在着一個能量場，四周都是氾濫的能量，這個“工廠”的規模已經超出了信仰者的認識極限，達到了神蹟的層次。
快速前進十幾分鍾後。
“長官，快看！”吳巖突然停了下來，手指着一個方向，“誰能告訴我那下面是什麼？一個蛋糕的快速製造工廠？”
吳巖的話帶着很大的開玩笑成本，但現在這些話語反而能夠激起他們的好奇心與警惕性。楊飛順着吳巖所知的方向看去，距離他們大概兩百多米的地方，一個龐大的，但造型如同烤箱的物體串聯起來，最後面的位置連接着地下的管道。經過聲音收集器放大空氣中傳播的聲音，他們能聽到機器在高速運動發出的聲響。
透過金屬感應模式可以看清內部，加上微型計算機的潤色，楊飛的頭盔顯示界面模擬出這一幕：“烤箱”內部是一條條數不清的可移動器械，它們從管道里面運輸某種金屬物質，進過複雜的轉化後，進入下一個箱子裡。
他們繼續往前走，下一個箱子同樣重複着這種過程，但第三個箱子就大不一樣了，它顯得更龐大，規格起碼在30*15*10米左右，內部所看到的就是一幕幕機器人“噴塗”的過程——全方位的操作，並沒有信仰者製造的機器的那種普遍過程——把每一種預先製造好的小零件加裝到機器人身上。
這裡是直接一步完成的！
“不要告訴我這裡使用的就是放大版的3d打印技術？”下士約翰遜搖着頭，充滿不可思議，“對吧，長官？”
“恐怕事實如此。”楊飛臉上同樣的驚駭。但可惜今天所見識的魔法場景實在是太多，具備一定的免疫力後，也沒了當初的驚詫萬分。
“這就是3d打印無疑。”吳巖肯定的說，“看我們的周圍，有多少組這種三個箱子並聯的設備？我隨便一看就數了十幾組，神使給我們的視頻裡面那些強大的機器人就是從這裡誕生的。它們直接被打印出來。”
“恐怖的效率！”霍姆中士吸了口氣，“它們做到了我們摸索幾百年，但也並不是十分成熟的技術。”
“而且還是無法理解的。”約翰遜補充道。
無論是人類還是索克族，對3d打印這類技術都有着一定的研究，但問題還是歸類到組合元素的關鍵上，簡單層面上的打印是沒有太大的問題——完全可以通過打印機制造簡單的武器，信仰者很多單兵武器的零件就是這麼製造的。
但涉及到亞原子粒子的層面時——現在這羣機器人的製造過程無疑就採用了這種技術。信仰者雖然也掌握着這種技術，但只是皮毛，充其量只能用來製造普通的零件——直接打印一艘戰艦肯定無法做到。以現有技術，單是把從礦區開採的普普通通鐵礦石，稀有金屬來作爲輔助材料，不可能直接融合出複雜而又堅固的合金。這需要對金屬進行冶煉，進行更復雜的工藝，才能夠製造優異的合金。根本無法像現在一樣，直接利用材料就能夠製造那類小巧的，卻高度聚能的激光器、等離子武器。
但現在這幫傢伙輕而易舉的展示出來，而且過程更加的複雜和快捷。
“真希望我們能佔領這裡。”吳巖說。這也是大家的願望，有了這種技術，那幾乎想要製造點什麼就只需要直接準備材料就行。以蟲族的能耐，瘋狂收集材料，挖空一顆星球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楊飛把整個過程拍攝下來，機器人被打印出來後，通過最後一步的傳送節點輸送到未知的區域。這些致命的機器很可能會被運用到接下來的鬥爭中。他再一次想到視頻裡面機器人的表現，不敢再怠慢。
“別看了，現在完成任務要緊！”楊飛說，“快速前進！這次對我們的考驗可能不會是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那是肯定的。”吳巖喃喃道，“其中一定是出了某種問題，否則神不會把神使也算在裡面。”
楊飛恍惚了一下，彷彿想到了點什麼——關於整件事情的，現在的發展已經完全不在他們的控制範圍內。甚至出現的“洛斯族”和他們的“洛斯神”在定義上存在着某些方面的矛盾……
但接觸到這種問題時，他始終不願意往深處想。神使已經託付給他們重大使命，綠水晶肩負着神選聯合種族的未來，神恐怕也在看着他們的一舉一動。雖然近年來他們遭受着異族侵犯的磨難……但他們會成爲英雄的。
只要履行自己的職責就好。
……
扎米在洛斯族智能的帶領下，穿過了一個傳送節點，來到位於地底的某個區域，被洛斯族智能稱爲“工作核心”的所在。縱觀周圍，四條寬敞的直道通往控制核心，擡頭就能夠望到那股他媽的能量束。而下方是運輸物質，傳輸能源，以及控制星球內部核反應的裝置；他們還見到了路上已經開始啓動的機器人制造工廠，叛變的塞伯特不斷利用3d打印技術“複製”它們的同類，以完成毀滅的目的。
“我們需要進入核心區，關閉人工智能，癱瘓塞伯特。”洛斯族智能始終保持懸浮在扎米麪前，“由於塞伯特的叛變，我的空間權限正在一點點被限制中。它們知道我來了，接下來一定會想方設法追殺我們。”
“它們會怎麼樣？”扎米一邊跑，一邊問道。見識過塞伯特的戰鬥能力後，他完全不敢小瞧任何一個機器人。即使它的塊頭無比的小巧。
“也許……”人工智能正在進行自主的思考，“它們會通過追蹤到我們使用的傳送節點而找到我們的位置，接下來，它們只需要把把所有傳送節點的最終位置都設置在剛纔我們來的地方。如此一來，塞伯特就會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另外，進入這個世界的其他洛斯族後裔也是如此。如果你們有支援的話，我建議全部使用。塞伯特並不容易對付，它們已經毀滅了規模如同銀河系般，上千個生活着洛斯後裔的星系。”
“神使，你是說會有其他種族的人來這裡？”扎米問。
“是的，只要是使用傳送節點的生物都能夠到達同樣的目的地。”人工智能說，“我們需要更快點。我的權限在不斷的被限制，而塞伯特也在一步步的奪取整顆星球的控制權，目前它們已經打開了護盾。”
“護盾？”扎米說。
“看！就是前面！”洛斯族智能突然手指前方，“周圍顯然還沒有出現塞伯特的跡象，洛斯族對人工智能仍留着最後一手的防備，機會就在前面，現在趕快通過盡頭的傳送階段，進入核心內部！”
扎米感覺到神使並沒有把有可能發生的傷亡計算在內。但管他呢，事情已經進行到這一幕，顯然已經沒有後悔的選項了。
“這一批次的塞伯特製造於三十個大輪迴前，製造者從來沒有想過它們需要離開星球範圍的行動，因此沒有給塞伯特配備能夠持續運行的**能源系統，它們時刻需要核心系統的能源供應。”
扎米已經踏上了一條望不到頭的階梯。他其實在一定程度上很討厭這種雄偉宏大，他希望能夠在顯示崇高的同時保持便捷。但很顯然，神的想法不是他能夠理解的。前面一口氣跑了十幾公里，現在他仍需要毫無脾氣的繼續爬樓梯。
“切斷星球內部的反應裝置，這兩道人工釋放的能量束就會消失，屆時所有位置的共振點都會失去能量的供應，塞伯特就會直接停止活動。”洛斯族智能在不斷的解釋着，“但過程需要洛斯族後裔的權限操作。”
“你是說需要我親自上場？”扎米氣喘吁吁的爬上了最後一級階梯，口乾舌燥。他望着前方中央位置，一大塊懸浮於半空中的藍色水晶，周圍擺放着相對小巧的紫水晶，某種柔和的光束呈現出一種來回反覆的脈衝規律。
“我們腳下的大地就是控制核心。”洛斯族智能往前走去，“而這裡是操作界面，接受洛斯族後裔的操作。”
“你需要把雙手放上來。”它一點點的指導着扎米去完成這些工作，“我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協助你去做完剩下的任務。但可能會需要付出一點點小代價。不過爲了整個銀河系的生命，我相信你不會拒絕的。”
“什麼代價？”扎米有些意外的問。
“嗯……對於有機生命來說，是整個反應過程的終止。”人工智能思考了一番，“或者說是人生的‘死亡’！”
“什麼！”
扎米的尖叫聲迴盪在整個空間裡，是如此的意外和絕望——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他雙手抓在水晶上面，失去了控制的僵立着，其餘十二名手下發現了異常，聖堂武士在遲疑幾秒鐘後，走上前來。
“請不要打擾我的工作。”人工智能的聲音永遠是索托斯那種毫無感情的口吻，原先沒覺得有什麼異常，但現在聽起來，卻令聖堂武士感受到一股被欺騙後的驚悚以及……不解和憤怒。
“神使大人，你這是在幹什麼？”
“後退！”人工智能說。
有一名聖堂武士繼續往前，他逾越了安全距離，“嘭”的一聲，像是撞到一層半透明物體一樣，他被彈了出去。其餘聖堂武士擡起了槍，對準懸浮在空中的人工智能的影像，猶豫着要不要開火。
但洛斯族智能已經不再理會這些，它欺騙了扎米，利用他的權限接觸到洛斯族設立的智能核心，妄想要通過自己的手段去阻止塞伯特的擴散——這種程度的災難，它已經不想再經歷。塞伯特，有機生物的噩夢。
死去一個卑微生靈算不上什麼，如果有必要，它可以殺死任何生命——反正洛斯族的技術能夠隨意的創造這些被用來收集“實驗數據”的簡單生命，很可惜還從來沒有一種生命能夠達成目標。
但突然，洛斯族智能腦海裡閃現最先被喚醒的一幕，不久前那個奇異的生命體——他的各方面數據雖然遠遠沒有達標，但某種程度上卻突破了洛斯族所能夠解釋的極限。也因此，它思考一段時間爲什麼之後，開放了最高權限。也導致塞伯特利用呼喚洛斯族的這段時間，完成了對自己的更新，恢復了最兇惡的面目。
責任感令洛斯族第65535號智能必須要去休整這個錯誤——用它自己的方法。
它深入核心程序內部，繞過不被塞伯特所注意的地方——洛斯族後裔肯定尚未來得及被列入“黑名單”內，它利用這個漏洞，進行熟悉無比的操作，它關閉了人工智能核心的“增強自我”、“自動反饋”、“輔助理解”等等數個方面。
星球內部一半的反應堆停止了運行。
洛斯族智能已經完成了工作任務的一半，它的工作毫無阻礙，同時這也是它首次能夠繞開權限的控制，如此深入的接觸塞伯特的核心世界。三十個小輪迴了，從來沒有人能夠解釋它們爲什麼會突然集體叛變，也沒有任何方法能夠與它們實現溝通。現在無疑是一個好機會，它迫切的想要結束這漫長的一切。
它聯通了塞伯特的核心服務器，進入它們的世界。並且在其中任意遨遊，探索。突然，它被某一個埋藏在最深處的程序所吸引，它翻開了這些內容——甚至沒有想過自己爲什麼會如此的順利。但它所閱讀的第一秒鐘就註定着無法轉移注意力了。
人工智能完全沉浸其中，它忘記了自己的使命，忘記自己的目的。它被這一份“真相”徹底震驚。它陷入了無以復加的茫然，它又依靠自己的掙扎尋找到了所有問題的答案。最後，它孤獨的蜷縮在一個角落裡。
第65535號智能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在這個世間是如此的孤獨，如此的渺小，令人無法理解，無法容忍。以前所建立的一切認識觀，價值觀完全崩潰。它妄圖以自己的力量透過重重迷霧觀察宇宙。它發現了萬物的和終點無非就是如此。
死亡……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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