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一段很漫長的時日。
曲速子空間裡,持續高速航行的飛船穿越了重重阻礙,但控制飛船的格赫羅斯不敢確定自己的方位,曲速航行相對於蟲洞跨越的方式來說,在時間上的消耗大大增加——而飛船隻有一次機會。
萬一他回到常規空間,仍然需要面對夜幕中數不盡的光點時,將是真正的絕望,而有機生命最後的希望就完全毀在手裡。唯有他才知道整件事情的大致過程,也唯有他才能夠明白,塞伯特的毀滅不代表“淨化”會結束。
根據那套既定的規則,淨化會有周圍條件最合適的目標去完成——塞伯特當初是最合適的,但它們被主宰幹掉後,規則就會尋找下一個適合的目標……到底是誰呢?答案已經呼之欲出——蟲族。
那一大部分被機器化的蟲族。格赫羅斯清楚主宰早留一手,但畢竟塞伯特對蟲族的機器化已經深入骨子,絕大部分的蟲族當初爲了抵抗同相中子輻射,都進行了不同程度的機器改造,以至於後來出現的承載體單位幾乎都是同樣的形式。按照選擇的標準,機器化的蟲族無疑是最佳的選項。
蟲族會繼續施行毀滅有機生命的一套。
時間無比緊迫,格赫羅斯只能祈禱飛船快點離開能量場外被扭曲的世界,那肯定已經不是正常的維度,也不是正常的空間——可能是某種效應,能量場崩潰就是一種原因,讓利維坦陷入那個世界裡。
在一部分利維坦被同化的同時,保持完整自由的格赫羅斯才能夠以智者的高智慧去領悟這一切。整個浮出水面的內幕給人的感覺是壓抑到底的絕望。而且要對抗那傳說中至高的存在,可能是註定愚昧的。
但坐着等死與站起來反抗,格赫羅斯毅然選擇後者。縱使是死,也不能夠放棄最有一點希望,何況這次出現了一個漏洞。他相信這個漏洞會有能力去改變。至少是讓死亡得到拖延。只不過內心更深處,格赫羅斯已經埋藏下了對“神”的深深恐懼,如同十幾萬年前讓洛斯族出現一樣,他們永遠只是玩物。
在子空間裡,他在想任何能夠幫助有機生命的辦法。洛斯族顯然不可能了,先不說他自己叛徒的身份會令他出現在洛斯族面前唯有一死。今天的洛斯族,都幾乎要滅絕,自保無力的他們更別說拯救異族。
其他的聯盟異族也同樣的不可能對抗蟲族,放眼星空中,蟲族已經沒有敵手——唯一就是他們自己。他們自己?格赫羅斯抓住了這個關鍵的字眼。被選擇淨化的目標極有可能只是機器化蟲族。剩下的一部分——主宰安排的那一部分應該不會受到影響。當初主宰是打算保留着蟲族根基用於對抗塞伯特的。
格赫羅斯還猜測到,由於與塞伯特存在的相似性,所以機器化蟲族的“糾正者”會與智慧核心一樣,是所有事件開始和終結的關鍵。光是攻擊蟲族,毀滅根本無法趕上它們補充的速度。但把核心殺死,就能夠暫時減緩“淨化”的過程。這不過消滅糾正者仍不是最終手段,既定的規則會不斷尋找下一個目標。
他需要找到主宰。
飛船歷經磨難,在即將耗盡能源的時候,迴歸了正常空間。
格赫羅斯連接了附近可能存在的安塞波中繼站。最終得到了準確的回饋,距離主宰發動突襲的那一天已經過去一年多。時光匆匆,飛船以曲速航行了至少一年時間,終於回到了能量場內熟悉的星空裡。
他一邊讓飛船繼續補充備用的能源塊。另一方面則是快速提取着聯盟網絡上浩瀚的新聞信息。最終,他整理出了近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號稱“銀河帝國”的存在,發動了針對所有異族的戰爭。並在很短暫的時間內,詭異的同相中子武器已經滅絕了一部分異族。剩下的異族被迫聯合反抗。
它被稱爲“塞伯特的二次戰爭”。從分析上來看,主導的就是機器化蟲族。無論是武器還是毀滅方式,都與塞伯特一樣。甚至現在已經獲得了升級。當初烏爾塔爾就說過恆星系級別的同相中子武器,只不過塞伯特一直到死都沒有來得及使用,但卻被繼承它們的蟲族使用了。
格赫羅斯深知該武器的厲害,別看現在聯盟表面上還能夠抵抗很久,但武器只需大範圍部署,有機生命存活的時間不會超過十年,甚至數字還會更短。以蟲族的效率和手段完全能夠做到,畢竟塞伯特爲它們打好了基礎。
飛船的能源補充完畢時,格赫羅斯的另一個方案也想了出來:他肯定要阻止機器化蟲族的計劃,而阻止它們的關鍵就放在有機蟲族身上——目標直指承載體和大部分信仰者的領導者:。
他讓飛船再次進入曲速狀態,去尋找附近的蟲洞裝置。他知道韋蘭德在哪兒,蟲族的生力軍藏在哪裡。他也同時在祈禱着,有機蟲族千萬被陷入機器化蟲族的陷阱下,他希望一切爲時未晚。
因爲他需要極端邪惡的蟲族去作爲拯救有機生命的最後希望!
……
自主宰出征後,。
他知道自己的使命,清楚這批生力軍肩負的任務。主宰之所以相信他,可能是一部分人類的根源。他也不會讓主宰失望。儘管躲躲藏藏不是蟲族的本性,但在強大塞伯特的脅迫下,已經別無他法。
塞伯特的滅亡,似乎預示着事情的良好開端,但卻遲遲沒有主宰的迴音。韋蘭德開始變得猶豫不決,他不能夠因爲簡單的消息就輕易相信塞伯特已經滅亡。誰也無法保證這是否又是一個陷阱。
他每一天都處在漫長的等待中,銀河帝國的消息鋪天蓋地的傳來時,信仰者已經明顯坐不住了,但韋蘭德仍然要求按兵不動——這不是種族最光榮的時刻,在沒有主宰的號令前,他們就必須永遠作爲鬼魂而存在。
韋蘭德一直把他們當做蟲族的希望。
外界的傳聞和消息接連不斷,他知道阿布霍斯在尋找他們。爲此,他讓種族經過了幾次轉移。按照主宰的方案,這些地方能夠有效的避免塞伯特的搜索,對於“銀河帝國”的軍隊來說同樣如此。
他也聽說了阿布霍斯最近在做的事情——屠殺有機生命。他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是對是錯,按照主宰以前的性格,殺光所有對他們存在威脅的異族是最穩妥的辦法,但一百多年下來,他感覺到主宰已經明顯的疲倦了,除了某些對蟲族不懷好意的傢伙,主宰還不至於讓種族走向這種極端。
銀河帝國給韋蘭德的感覺更像是塞伯特的復甦。
爲此,他只能調動更多。更龐大的力量,這裡生活的都是種族的根基,機器化已經讓95%以上蟲族變成了塞伯特所期望的存在形式,最後的5%雖然稀少,但主宰讓他們都配備了對機器人殺傷力極大的電磁脈衝武器,以及能夠輕鬆分解機械的“分解器”,這些都是對付機器人的殺手鐗。
但唯一就是無法確定對付有機機器是否管用。
他需要有人爲他指明道路。
日復一日,主宰仍沒有出現,沒有蹤影。在無數等待的漫漫長夜即將一成不變的繼續時。另一個參與行動的傢伙找到了他們。
“格赫羅斯?”韋蘭德極爲意外的看着從一艘黑色飛船裡爬出來的格赫羅斯,擺手讓周圍持武器警戒的信仰者士兵退了下去。
“我走了三個星系,終於找到你們了。”格赫羅斯看起來風塵僕僕,而且臉色非常的不好。
“主人怎麼樣了?”韋蘭德問他。
“我不太清楚。”格赫羅斯說。“但現在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
“不,主人的事情纔是最重要的。”韋蘭德說,在蟲族心目中,已經沒有能夠與執掌者相互比肩的存在。
“在突襲‘黑暗盡頭’號的時候。我只是負責追蹤取得飛船的綠皮,至於仍然呆在智慧核心裡面的主宰,我真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格赫羅斯解釋道。他現在非常迫切的要把所看到的秘密告訴韋蘭德。
“衛兵!”韋蘭德聽完,卻意外的大吼一聲,並且他快速的後退。在衛兵衝上來時,他手指着格赫羅斯,“把這傢伙給我綁起來!”
衛兵一擁而上,格赫羅斯作爲一名智者,根本沒有能力反抗這羣武力強大的傢伙,何況他也不能夠反抗,這樣只會把事情越描越黑,他現在需要蟲族的這一份力量,需要它們去阻止機器化蟲族。
韋蘭德站在被信仰者控制的格赫羅斯面前,“你一出現,我就從你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異常的疏遠感——這甚至比我從阿布霍斯身上感受到的更要嚴重。從你嘴裡稱呼的‘主宰’出口後,我就確定其中發生了些事情。”
“是的,確實發生了點事情。”格赫羅斯沒想過要隱瞞,“我今天能夠站在你們面前,就沒有希望過要保留任何一絲的隱瞞,但請先聽我說,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故事,如今三言兩語一不能夠解釋得完。”
“那就按重要順序來,先從我族的執掌者說起。”韋蘭德面色冷峻的說。
格赫羅斯知道他自己忽略了主宰對於蟲族的重要性,他只得一五一十的交代,“我一直嚴格遵循着他的命令,在綠皮得到飛船,脫離智慧核心後,我就緊緊跟了上去,一直到超越出能量場的位置。對於他的感應,我也與你們一樣,大概知道他們在通往核心控制室的道路上廝殺,最終主宰來到了控制室門前。然後我就去追擊綠皮了。”
“之後我遇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格赫羅斯開始把他的遭遇出來,並且還伴隨着他自己的判斷。
韋蘭德聽了幾個小時,隨後又陷入長久的沉默中,他看着一臉真誠的格赫羅斯,“你想說,阿拉第羅斯,綠皮以及機器蟲族一起組建的‘銀河帝國’,其目的就是與塞伯特一樣。以毀滅所有有機生命而存在?”
“事實很顯然是這樣的。”格赫羅斯說。
“放屁!”韋蘭德說,“蟲族的壯大,在塞伯特毀滅後,會對其他異族照成巨大的威脅,從而某些極端想出了一個制止的辦法,目標就對準了蟲族的艦隊司令,想要利用一點分歧去讓關係惡化,最終內部分裂。”
“聽着,夥計!我知道在我自己脫離主宰的控制後,說什麼話都難以讓你們相信——如果有可能。我寧願一直生活在主宰的控制下,只要能夠拯救更多的有機生命,做什麼都無所謂!”格赫羅斯苦惱的說,“但我一開始就對你們坦白,並把所有的事情毫無隱瞞的說出來,難道還無法獲取任何一絲信任?”
“這確實很難保證。”韋蘭德說。
“難道你們真的要見證所有有機生命的毀滅,最終輪到你們蟲族,等到所有的‘淨化’都完成後,作爲‘糾正者’而存在的機器蟲族也徹底毀滅時。最後的一刻,你才能夠相信我,相信這個事實?”格赫羅斯惱火的朝韋蘭德喊道,他所有的智慧都無法在這件迫切的事情上保持清醒了。機器蟲族只是原先規則下的預選方案,用於補充計劃實施中可能的缺口——但現在,還有一個更恐怖的真相——那個幕後的存在可能會顯露它絕對的力量,那時候想要做什麼都晚了。
“既然事情被你說得如此的絕望。那終結了機器蟲族又有什麼用?”韋蘭德反問道,“你嘴裡的那個無法形容的傢伙,可能是你們洛斯族信奉的‘神’的傢伙。在處理掉糾正者後,我們就必須要面對它的怒火,在你形容的那種無邊際的力量下,我們這些渺小的反抗又能夠做到什麼?!”
“也許……也許主宰會有辦法。”格赫羅斯說。
“也許?”韋蘭德盯着他看,“你要對我說的也僅僅是‘也許’?”
“那我們還能怎麼樣?”格赫羅斯又惱火又無奈,“很明顯,機器蟲族已經脫離主宰的一貫的意志而存在,難道你,你這麼一個愚昧的傢伙!你真的要讓你自己的愚蠢去代表整個種族,代表主宰讓他自己闖下來的基業在愚蠢的主導下,一點點的煙消雲散,甚至在他想要利用這股力量的時候,得到的只是一團灰燼?”
格赫羅斯越說越氣,他不停的吼着,“你給我說說,這種甘願等死的辦法,讓你今後如何去面對主宰!難道就因爲你的一貫糊塗,而毀掉了他的一世英名,讓蟲族今後只能夠真正的存活在後悔和絕望下!你們不是號稱堅不可摧的嗎!”
“少他媽給我用激將法!”韋蘭德也急了,談及其他,他可以保持冷靜,但觸及主宰以及種族的未來時,他就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該做什麼老子知道,用不着你這個中途叛變的傢伙對我說三道四!”
“那你說怎麼辦?”格赫羅斯冷靜下來問。
“讓我想想!”韋蘭德說,他轉身離開了這裡。格赫羅斯被信仰者“請”到了爲他準備的休息室。
……
韋蘭德爲此想了三天三夜,他讓無數個高級腦蟲作爲他“自己”去思考,去收集近段時間以來的情報,他去分析着每一件事情的利益得失,以及最後可能的局面,他同時不忘了讓腦蟲去留意主宰可能傳達的意志。
但最終,他知道自己無法抗拒格赫羅斯的推斷。
這也許是對的,也許只是一個陷阱……但作爲關鍵時刻的領導者,他必須要相信自己的判斷,主宰把生力軍都交給了他,他就必須要去好好的踐行這個職責,這首先就需要從自主開始。
他做出了選擇。
“要怎麼樣才能夠阻止他?”
蟲族的小型運輸利維坦體內,已經出動的韋蘭德詢問着格赫羅斯有關行動的事宜。他如此的緊急,只是因爲阿布霍斯會停留在蟲族-120星系的空間站上一段時間,再往後就必須要在戰場上相遇了。
“利用他對你仍未消失的信任。”格赫羅斯說,“他目前恐怕還在考慮着讓你們接受機器轉化,或者要不要滅亡你們的事情。這肯定是一個艱難的選擇,但他還沒有發展到徹底提防你的地步。”
“我知道。”韋蘭德面無表情的說,“利用昔日兄弟的感情去接近他。”
“他已經不是你昔日熟悉的兄弟了——他已經死了!”格赫羅斯說,“按照你的說法,我們應該慶幸阿布霍斯不是作戰單位。他本身的武力並不強大。只需要在悄無聲息的時候,給他身上的弱點來一下,他立即就會倒下。按照與智慧核心類似的共同效應,整個有機機器也會全部滅亡。”
格赫羅斯慶幸着,,別說一個韋蘭德在獲取信任的情況下,就算有十幾個,幾十個韋蘭德也不一定能夠實施成功。
“這裡面是經過調配的神經毒藥!”格赫羅斯把一根注射器遞給了韋蘭德,“只有一次機會,不過裡面針對有機體和合成機體的殺傷非常的顯著。你隨便給他的身體注射一劑,不出一分鐘他就會死亡。”
韋蘭德接過了格赫羅斯遞給了他的注射器,藏在了衣服袖口裡。
“千萬不要猶豫——”
“閉嘴!”韋蘭德掃了格赫羅斯一眼,“有關我們兄弟的事情,你少摻和。你就給我老實呆着,等待我的信號。”
格赫羅斯學着人類的樣子點點頭。
蟲族-120星系的指揮空間站已經近在咫尺,待到韋蘭德與阿布霍斯進行感應後,他們毫無阻礙的在太空港停泊了利維坦。隨後,韋蘭德登陸了空間站。在一羣機器蟲族的迎送下,通過傳送網絡來到阿布霍斯的辦公室門前。
阿布霍斯坐在辦公桌後,埋頭不知看着什麼,等到韋蘭德走進來後。他站了起來,露出了一個笑容,並示意他坐,“好久不見。來。趕快坐這兒。前陣子我還打算着,等我有空後去找你們呢。”
“我這邊確實也有不少麻煩事兒。”韋蘭德客氣的說,他坐在了一旁的柔軟沙發上。一名機器化信仰者遞過來一杯熱茶,他朝對方微微點頭,但可以透過對方的眼睛,看到裡面的一絲呆板。
這不由令韋蘭德一陣心痛。
“哦,都是些什麼事情呀?主人他可好?”阿布霍斯問。
“還行吧,不過主人也與我有一段時間沒有聯絡了。”韋蘭德輕描淡寫的說,“我們原本主要是在預備塞伯特在關鍵時刻的反撲的,但沒想到最後它們卻在短暫一瞬間全玩完了,倒省了不少力氣。”
“原來如此。”阿布霍斯若有所思道,“夥計,你來之前想必也聽說過現在的事情了。‘銀河帝國’。我想這個名字還符合我們一貫的審美吧?不過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們至高女王陛下的。”
“什麼?”韋蘭德的表情意外不已。
“我當初也一樣。”阿布霍斯笑着說,“不過,我確實在朦朧中感受到了女王陛下的存在,是她帶給了我這項使命。”
“她……她還說什麼了?”韋蘭德努力讓自己不再緊張,他把手悄悄放低了一些。
“沒有其他的了,她只帶給我這項使命,我們的交流非常少。”阿布霍斯說,“但可以證明,一定是我們的主人找到了某種辦法,能夠讓沉睡多年的女主人復活,實現蟲族最強大的一幕。”
“這可能要歸功於主人。”韋蘭德說。
阿布霍斯望着他,突然就來了興趣,“夥計,我想現在事情應該結束了吧?你就不能對我透露點東西?”
“透露什麼?”韋蘭德明知故問道。
“看你說的!”阿布霍斯笑着站起,往韋蘭德這邊走來,“關於主人的事情,我想女主人的復甦一定與主人前端時間的神秘消失有關,而你以及一部分弟兄,一定是去執行這項秘密的任務了吧?”
“你的洞察力還真是一點沒變呀。”韋蘭德臉上在笑,但心裡卻在猶豫着,現在這一幕令他重溫了當初的溫暖,但裂隙的存在,卻也令他再也找不回當年的感覺。一路上的見聞他都清楚,現實令他痛心疾首。
“過來點,我告訴你。”韋蘭德放下茶杯,像是準備醞釀着故事的始末,阿布霍斯很自然的坐在他身旁。
“這件事情得從一年多以前說起……”韋蘭德靠在了沙發上。把手伸開,放到聆聽中的阿布霍斯的後背,“這裡面涉及到主人對塞伯特的計劃,以及他和綠皮領導者羅森之間形成的一個秘密協議。”
“什麼秘密?”阿布霍斯追問道。
“秘密就是——”韋蘭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單手取出他袖口下的注射劑,紮在了阿布霍斯裸露的脖子上,索克人的脖子上密集分佈着他們的靜脈,這劑毒藥在阿布霍斯還沒來得及反抗時就全部消失在他體內。
“啊!”阿布霍斯詫異的伸手摸着自己的脖子,滿臉疑惑的面對着韋蘭德,“好痛!你到底給我打了什麼東西?”
“兄弟。抱歉!”韋蘭德表情複雜的說,“真的抱歉,我一點兒都不想這樣,但你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太遠。對不起!”
“你……你都在說什麼?”阿布霍斯臉上出現了不可置信,他的聲音在恐慌中漸漸變得微弱,“我,我感覺渾身說不出的難受,到處都像……像是某種東西被剝離自己的意志……啊!這都是些什麼!”
“你走上了一條錯誤的道路。”韋蘭德把痛苦難耐的阿布霍斯抱住,“你已經迷失在了虛假的真相中。你離我們太遠了,你甚至不知道,你現在的所作所爲與塞伯特一樣,而且會在最後將蟲族帶入一個萬劫不復之地。”
“什麼?怎麼會?”阿布霍斯睜大眼睛。渾身顫抖着。
“我沒得選擇!”韋蘭德抱緊了掙扎越來越弱的阿布霍斯,“兩位主人都不在,我真的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
“是真的嗎?”。阿布霍斯的聲音越來越小,但他卻緊緊抓着韋蘭德的衣服。“我真的做錯了?”
韋蘭德點點頭。
“我不想這樣子……”阿布霍斯嘴裡說出來的每一個詞都是痛苦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想讓事情面臨這種局面。我一直都想讓族羣變得更強大……讓別人再也沒有能夠輕視我們的機會……”
“我知道。”韋蘭德痛苦的埋低頭,“我知道!”
“我只想讓我們過得更好……我還想,還想實現,去實現……”阿布霍斯努力的想要把嘴裡的話說完,但他抓着韋蘭德的手突然鬆開了,他的身體變得冰冷、僵硬,瞳孔渙散,再無焦點。韋蘭德抱住的阿布霍斯失去了最後一絲氣力,阿布霍斯的臉色變得如同白紙一樣,甚至像是趨向於一種透明的徵兆。
“天哪,我都做了什麼?”儘管知道是必須選擇的,但共患難一百多年兄弟在自己面前緩緩的死去,對於韋蘭德的打擊同樣巨大,“這都是爲什麼!啊!……我不想這樣!我同樣不想讓你們一個個死去!”
“但我該怎麼辦?我還能怎麼辦!”韋蘭德喊着,他沒有留意到,阿布霍斯不僅僅是變得透明,而且身上還泛起了光芒,他渾身的組織在這種光芒的照耀下,變得模糊,並且還凝聚成了**的光點。
當韋蘭德反應過來的時候,光點已經脫離身體——或者它原本就是身體的一部分。韋蘭德驚愕的望着,短時間內忘記了遠離它們,遠離危險。當他意識到即將要發生的事情時,一切都已經遲了。
光點升騰到整個房間裡,彷彿就連時間都凝固了。韋蘭德看到阿布霍斯一點點的化爲了璀璨的光點,伴隨着的還有他抱住阿布霍斯的雙手。他自己的手也變得模糊,然後一種意志侵入了他的腦海。
同時,光點吞噬了周圍的牆壁——得到的是更多的光點,它們一點點的往外擴散,很快的,在太空港裡急切等待着的格赫羅斯又一次看到生平最令他絕望的一幕——紅黃藍綠不同的光點從空間站裡飄蕩出來。
“該死!”格赫羅斯罵了一句,趕緊讓利維坦逃脫這個地方——他的臉色下一秒又急劇變化,並且內心已經絕望到無以復加。從他看到光點開始,光點也同時籠罩在了周圍,它們的存在使得蟲洞失去效果。
小型利維坦身上也沒有其他飛船,曲速航行成爲了美好而無法實現的願望。
光點籠罩了這一片星域……最終,格赫羅斯呆呆的坐了下來,再也沒有形象。“逃不掉了……逃不掉了……”他嘴裡傻乎乎的重複着這些話,“我們都逃不掉了……我會死,你們會死,大家都會死……”
光點已經剝開了利維坦的周圍的身體。格赫羅斯呆滯的看着,近距離觀賞它們,是如此的漂亮奪目,以至於互相融合起來的那一刻,他感受到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美好,以及忘記痛苦之後的虛無。
韋蘭德不可置信的感受着現在的一幕幕。
他從格赫羅斯嘴裡知曉光點的恐怖作用——它們的存在似乎違背了一切自然法則,但其無論是產生還是毀滅,卻也都符合着能量守恆的一幕。它們從各種物體身上獲取能量,利用這種能量讓自己擴散,並獲得更多的能量。它們對亞原子粒子的操控上,能夠肆意的運用宇宙的基本力,它們能夠賦予質子和中子組合在一起的強核力,也能夠強行的拆散這種力。作用在生物體身上時,它們把電磁相互作用力解除,生物體就會化爲分子,然後進一步的拆分,把釋放的能量轉化爲光點。
韋蘭德知道這意味着終點。
但他的心裡實在是有太多的不甘願,爲什麼如此努力拼搏的一切,卻最終受制於一個虛無縹緲的存在?它們說開始,萬物就開始,它們說結束,也必須要結束?爲什麼能夠有這種規則的存在?
他有着極大的不甘願,他努力讓自己在仍然能夠保持清醒的最後幾秒,儘可能的獲取到更多的知識。他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獲取這裡面蘊含的道理,或者事情更加完善的真相。他的意識在光點的世界裡不斷闖,不斷的找,身體的質量已經一點點的化爲了能量,但他仍不甘心。
“啊!我該怎麼做!”
韋蘭德發出無聲的吶喊,他腦子裡一團亂,他該怎麼做,他該如何去做?他的答案在哪裡?蟲族的未來又會怎麼樣?
“主人啊!你在哪裡!”韋蘭德喊出了最後的希望,“我不甘心,不甘心啊!你快點出現,你快點來阻止這一切啊!”
“求你了!”韋蘭德的力量越來越弱,像是處在溺水前的最後一刻,“求你了!”
漸漸地,韋蘭德能夠感受到一股飄渺而毫無目的的感覺,他不能夠確定哪是哪裡,處在一種什麼狀態中——這已經超出他的理解極限。但他還是清晰的感受到,他已經跟在了最爲迫切要尋找的主宰的身旁。
“找到你了!”韋蘭德的絕望化爲了欣喜。
主宰卻對他的求助茫然而毫無迴應,他在飄蕩着,他根本不知道他的下一站到底位於何方。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韋蘭德竭盡全力把他理解的信息傳遞出去。他有太多的話要說,但這一刻,他只能把關鍵詞表達出來。他的意識在反抗中像一個機器一樣不斷重複。他不知道主宰到底能不能感覺到,但希望已經被他牢牢抓住。
“你是我們存在與否的關鍵……”韋蘭德的身體已經化爲了光點,但他的意念仍然緊緊的跟在主宰身邊。他的聲音也越來越輕。
“我們需要救世主的來臨!”(。請搜索,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