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族的主宰站在高樓樓頂,他俯視着下方燈火輝煌的世界。儘管星際新聞不斷報導皮爾塔斯出現的混亂蟲族和不斷被佔領、又被摧毀的城市,但在覈心區域,一道天然的屏障永遠把蟲族的罪惡阻隔開來——廣闊的海洋,上萬公里的距離保護着這些生活在即將破碎的安寧世界裡的人類。
當他仰望星空時,他覺得人類既無知又可憐,星球的守軍如果有能力徹底消滅蟲族的話,不會拖延到現在——只能依靠海洋這片屏障去抵擋蟲族的傳播。確實,絕大部分蟲族屬於陸生動物,極少能涉及到海洋方面。
人類永遠無法領會這點:只要有主宰和母蟲在,他們對美好的所有期盼和祈禱都會變成暗夜中驚醒過來的最驚悚噩夢。
蟲族想要徹底佔領一顆星球會面臨種種意想不到的困難,而且不比間接的控制要更穩妥。但現在,蟲族主宰覺得已經到時候去改變某種習慣,或者要去做某些必要的事情——更刺激人類神經的事。
經過兩個半月的發展,蘇恩殖民星上的蟲族由原先爆發戰爭時的兩百萬發展到現在的兩千多萬——肆無忌憚的繁衍讓蟲族的數目在人類的難以置信中翻了十倍,遠遠比人類偵查報告的五百萬蟲族要多得多。
人類目前還剩下將近兩百萬的兵力用於抵抗蟲族,但與蟲族動輒千萬的龐大數量來說,這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全體蟲族只需要一次突然的襲擊,就可以把軍隊從星球上抹去。當然,不能忽略蟲族的傷亡。
不過,傷亡數量並不是界定兩族實力對比的最準確條件——蟲族的數量能夠在一個月內由十萬級別發展爲百萬級別,但人類呢?人類不可能在一個月內就徵集到這麼多士兵,而且不斷的死亡還會令他們的兵源捉襟見肘——蟲族一名異形承載體的降生需要兩天,成長一般在三到五天不等,而一名人類戰士的年齡在二十歲以上,訓練期爲兩年。完全不同的級別,這是一道無法逾越的時間障礙。
人類或許還沒有認識到蟲族恐怖的繁衍能力和與生俱來的嗜血本能,但主宰已經不想再繼續這種雙方維繫的膠着了,他覺得蟲族的數量已經足夠讓索特拉聯邦心中警惕——他向來也喜歡主動出擊。
同時,他這麼決定也是因爲某個死對頭——韋蘭德集團看來是不打算放棄研究蟲族了,他們膽大包天的進入目前混亂一片的蘇恩殖民星,讓軍隊保護着科學家們在蟲族出沒的區域來回檢查。
起初,主宰還不明白他們想要幹什麼,但信使經過連續幾日的追蹤,發現這羣人的目標居然是母蟲。
無論是低級還是高級母蟲都毫無戰鬥力可言,因此工兵把它們藏於深深的地底,隔絕不善的探測。母蟲對承載體具有一定的意識支配,但不同於執掌者的意識控制,而是一股本能的引導。就像母獅教會她的孩子獵食一樣。因此,母蟲可以認爲是蟲族承載體基本意識行爲上的引導者。
主宰和這羣瘋狂的人類很不對頭,蟲族當年差點就毀滅在他們手中,而現在他們又明目張膽的無視他發出的警告,這種行爲與自尋死路無異。他直接就讓周圍幾個聚集點的蟲族包圍他們。
站在樓頂的主宰仰望浩瀚的星空,天邊某個角落閃爍的一點也許就是蘇恩所在星系的恆星,他的目光凝聚起來,雖然軀體依舊停留原地,但龐大的意識跨越了星球和時空的桎梏。
主宰化身的偵察者在某座城市廢墟的上空不斷盤旋,銳利的鷹眼惡毒的觀察着地面的人羣,他們在周圍建立起着嚴密的防禦工事,擁有空中力量的掩護和地面機動部隊,外圍堆積着數不盡的蟲族戰士屍骸。
中心區域,菌毯被人類挖開,幾臺鑽機在日夜工作。不知道是交了好運還是真有這種探測技術,就在他們所處的地底下,十幾只低級母蟲正在被工兵緊張的轉移中,但速度並不快,人類遲早會逮住它們。
這裡是蟲族活動的中心區,一開始就被蟲族血洗,沒有威脅,因而在附近活躍的蟲族數量並不多。人類突然的襲擊讓它們無法形成有效的抵抗,更別說擊潰盤踞在這裡的全副武裝、嚴密防守的人類。
主宰還看到了他最爲熟悉的空降傘兵。
隊伍裡一羣穿着黑色重鎧甲,每一寸肌膚都完全籠罩在鋼鐵中,武裝到牙齒的士兵。這羣人就像一個個毫無感情的機器,無法看清他們頭盔面罩後的表情,但肯定是陰冷的——他們的行事作風總是令人感到威脅和一股籠罩死亡的寒意。
他曾經擔任過傘兵的指揮,對傘兵部隊知根知底,根據他們胸口的利劍標誌——這羣士兵隸屬於聯邦海軍第三艦隊,也就是他的仇人——約瑟夫·巴頓的手下。想到那個奸詐而又虛僞的混球,傘兵既然能出沒此地,那太空中肯定遊曳着第三艦隊的戰艦。能讓韋蘭德大動干戈的,可能不止一艘戰艦。
主宰心中早已經被確立的主意正式實施:毀滅蘇恩——不論方式,不管是蟲族式的毀滅,或者是人類自己來毀滅。
偵察者在空中不斷盤旋着,它把體內的信使全部都排放出來。時間正值中午,天空豔陽高照,不太適合蟲族發動戰鬥,但主宰也不會讓母蟲輕易落到他們手中——這是對蟲族尊嚴的極大挑釁。
方圓百公里內的蟲族都得到了主宰的號召,這羣恐怖的生物紛紛從地底、洞穴中、菌毯上爬了起來。
它們的目光變得兇惡而又狠辣。
數十萬個“主宰”展開了衝鋒,更遠處,上百萬的蟲族也在朝這塊地方不斷匯聚。主宰化身的巨獸踏出巨大而又沉重的步伐,踩在地面上迴盪的聲響是蟲族最爲粗獷的戰鼓,每一次的敲擊都震盪着蟲羣的意識世界。
即將嗜血的興奮令無數承載體活躍起來,蟲族主宰的意識像是一道催化劑——星球上兩千多萬的蟲族都先後感應到,並且勾起了它們暫時掩埋的那股毫不懼死的勇猛。對於蟲族來說,瘋狂的廝殺才是它們的追求。
主宰衝在了最前面。
人類遠遠就觀察到幾乎是瞬間從地面爬起來的蟲族,飛船駕駛員們神情一凜,趕緊通告每一個單位,並且把鋪天蓋地的子彈朝遠處狂奔的蟲羣身上掃蕩而去,地面被打得煙霧瀰漫,當濃煙散去時,倒下了密密麻麻一片蟲族。
但這根本無法令他們放緩緊張跳動的心臟——倒下的一片僅僅是蟲族大軍中極其微小的一部分。如果這是人類之間的戰鬥,死去如此之衆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影響整體——負傷而尚未死亡的需要救治;戰友的倒下對士兵的感情影響;敵人的兇悍和強大的火力率先打擊着他們的精神戰力。
然而,蟲族完全不存在以上的困擾。
無論有多少蟲族死亡或者負傷,都不能讓它們產生害怕的情緒,也無法影響到主宰的判斷,蟲族毅然迎着敵人的彈幕往前衝。它們牢牢銘記一點:前赴後繼的遵從主宰的意志,用無邊際的數量去消滅那羣散發着致命誘惑力的異族。
它們用屍體堆砌起一條通向人類據點的道路!
航炮不斷地朝地面掃射,空氣中傳來轉膛機槍高速運轉時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嗡嗡”聲,密集的子彈瞬間就把一羣爆蟲掃成碎片,致命的酸液炸開,周圍被清空出一個大圈子——全部都是被酸液放倒的異形。
主宰擡充滿恨意的望了一眼頭頂的武裝飛船,在人類與蟲族的不斷戰鬥中,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整理出一套與人類戰爭中截然不同的經驗——威力龐大的導彈作用被鐳射蟲極大的削弱,幾乎大部分的導彈都會被鐳射蟲攔截,反而,用處不大,但密集而又細小的子彈改變了人類對戰爭的認識。
現在人類軍隊保持着狐狸般的狡猾。他們不使用價格昂貴而又難以發揮效果的導彈,反而頻繁換裝大口徑的機槍或者對地對空兼用的航炮,在如同流星雨般的攻勢下,蟲族的損傷遠遠比炮彈轟炸要高上數倍。
但着並沒有表示,蟲族對他們毫無辦法。
數打爆蟲被巨獸抓住,主宰用力把它們天空扔去——一艘低空飛行的飛船採取緊急機動避讓——也確實被他躲了過去,但只是躲開了扔出來的拋物線,沒包括爆蟲末段展開翅膀的飛翔!
接連的炸響,酸液遍佈飛船表面,立即融化出數道裂痕,然後冒着黑煙的飛船搖搖晃晃的往地面墜落。迎接它的是漆黑一片,如同海洋般的異形地面軍團,不到十秒鐘,飛船立即被這羣狂躁的傢伙拆分,肢解。
由於人類所採取的策略,讓更後方的巨獸攜帶上鐳射蟲,把它們安置在離戰場更靠近的區域,瘋狂吸收菌毯養分的鐳射蟲在信使和偵察者的協助下,發射激光,威脅着天空中對盤旋的飛船和無人機。
兇猛的攻擊讓人類起先佔據優勢的空軍囂張氣焰一下子就被無情的冷水撲滅,蟲族進攻的速度又稍稍變快了一些,那羣躲在掩體後面的人類戰士已經準備要撤離,但主宰耍了一點詭計。
他讓一隻母蟲故意暴露,但又不是太明顯——人類就像守財奴突然發現了嶄露一角的金礦,近在眼前,但也得付出點力氣和時間去挖掘。誘惑的背後往往代表着陷阱,但當陷入棋局內時,並不一定能保持清醒。
何況這是韋蘭德集團努力將近一個星期才取得的成果,他們沒人想這麼輕易的就放棄——母蟲幾乎近在咫尺了。
巨獸奔跑的速度更快了,信使發現有轟炸機在他們的必經之途上扔下了一連串的感應地雷。
排雷的巨獸一腳踏在地雷上,“轟轟”幾聲震耳欲聾的炸響,它的身體條件反射般捲成一團,後面跟上來的一隻巨獸猛地撞在捲成一團的巨獸身上——它像一個車輪子一樣滾了出去,身後是不斷的火光和爆炸。
人類徹底被蟲族層出不窮的辦法感到絕望。
就在第一批蟲族大軍在耗費過半後,蟲族援軍即將靠近人類佔領區域時——主宰專注的精神突然出現剎那的波動。
人類的無人攻擊機從低空掠過,往附近蟲族大軍頭頂發射數枚導彈,部分被鐳射蟲攔截——但鐳射蟲隨後遭受到高空電磁炮的轟擊!高度聚能的激光束暴露了鐳射蟲的位置,動能武器把鐳射蟲,連同一整塊土地撕成了碎片。
然後戰術核導彈肆無忌憚的飛落下來。
蟲族的上百萬後援被強大的核彈吞沒,瞬間失去八十多萬承載體,它們的必經之路也化爲了一片冒着黑煙,充滿輻射的焦土。
同時,主宰也估算了一把太空中的戰艦數量。
數目龐大!
主宰當即讓更多聚攏在一起的蟲族分散行動,避免被大型武器的一窩端。這次,人類抱着強烈的信心要奪取蟲族的母蟲,而恰好是他決定毀滅一顆星球同時——兩千多萬的蟲族戰士,它們會因爲死亡的不斷迫近而感到懼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