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長安

朱溫!

便是那個弒殺唐帝,覆滅唐王朝,建立五代第一個朝代樑朝的朱溫麼?

於軻驚異之下,急問道:“朱溫兄弟,不知你是宋州哪裡人氏。”

朱溫答道:“某是宋州碭山人氏。”

他的回答與歷史上所載朱溫之籍貫全然無二,如果不是小行星撞擊地球般的偶爾,眼前這個朱溫正當是歷史中的那個傳奇人物,只是與大多數的梟雄一樣,在未功成名就之前,乾的多是些被人瞧不起的行當,譬如漢高祖劉邦就是個混吃混喝的公務員,明太祖朱元璋則乾脆先入少林,後入丐幫。這朱溫也姓朱,但比他的晚輩朱元璋早年的工作總算還體面一些,只不過事業名望,歷史地位卻遠不如後者。

在於軻看來,這個少年的朱溫,與身邊的黃巢一樣,都是帝國興亡的禍患,他們就像是海水中潛藏的**,大唐帝國這艘失去了方向的鉅艦迷茫的行駛在歷史的海洋中,一旦觸及了他們,這艘曾經金碧輝煌,如海中明珠般耀眼的豪華遊輪,轉眼之間便可能被炸成粉碎。

如果未曾經歷過與黃巢的並肩而戰,同生共死,或許,面對這少年朱溫,於軻的第一個心思便是設法殺了他,以絕後患。但現在,他卻感到一種慶幸,慶幸能在這裡遇到了朱溫,既然他有能力將黃巢引向一個另一條歷名軌跡,那他也同樣有信心改變朱溫的命運,這樣一個人才,如果能爲他創造一個爲帝國效力的機會,那對帝國與天下,以及自己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於軻暗定下了計劃,遂道:“朱兄弟,某覺得與你十分投緣,如果你願意的話,某願收你爲義弟,你以爲如何?”

朱溫頓時一愣,他能看得出來於軻與黃巢的關係不一般,既打算奉黃巢爲主,便將於軻也看作是主人一般的敬奉,怎想這人突然間竟要收自己爲義弟,自然是倍感驚喜,一時失神。

黃巢一見朱溫那神情,笑道:“某這位於兄弟能收你做義弟,那可是你天大的福份,你還傻愣瞪個什麼。”

朱溫恍惚,忙是拜伏於地,連連叩首,呼道:“兄長在上,請受小弟三拜。”

於軻坦然受了他三拜,然後扶他起來,以兄長的語氣說道:“賢弟不必多禮,如今你我既然成爲兄弟,那爲兄自當照顧於你,從今往後你也別再做這盜匪的行當,就跟在爲兄左右吧,大富大貴某雖不敢保證,但只要某有一口飯吃,就絕對少不了你一口湯喝。”

朱溫自幼喪母,十一歲時母親又過世,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就是妹妹,整個家都只靠他一個人來支撐,若非逼不得已,怕也不會投入綠林,淪爲盜匪,其中辛酸,誰人又能知道。而今忽然之間有了這麼一位義兄,言語之詞關懷備至,卻叫他如何能不深受感動。朱溫當下眼睛便溼潤了,哽咽說道:“就憑兄長這幾句話,某就算爲兄長去死也心甘情願。”

“賢弟言重了。”

於軻說的坦誠,心中卻並非真有那般兄長的感情,他只是覺得十分的輕鬆,黃巢、朱溫,亂唐與滅唐的兩大主角現下都已在自己的某種掌控之中,兩個優秀的演員,在自己這個看破天機的導演手中,也許能把悲劇演成喜劇。

路途漫漫,經歷了半個多月的行程,他們終於在八月初趕到了帝都。

長安,偉大之城,見證了盛唐的榮耀輝煌,在那天可汗的時代,作爲世界的中心,這裡曾是大唐子民與無數番臣胡民夢想的天堂。

只是,漁陽烽煙起,眨眼之間,這座東方最偉大的城市便失去了昔日不可一世的風采,取而代之的是一次次的屈辱與狼狽,她的主人一次次的拋棄她,將她留給那些野心勃勃的虎狼之徒,任由那些野獸踐踩她的美麗。

這是一座讓人容易詩興大發的城市。

無論如何,雖然經歷了多番磨難,盛唐時的繁華難以再現,但此時的長安依然是東方最大的城市,這座戰火中生存下來的帝都,她的繁華仍然是那些外邦番族和漢人野心家難以割捨的透惑。

當於軻邁入長安城時,他同樣深深的爲主座帝都的雄風所震撼,穿越千年,夢迴大唐,彷彿只是爲了這一刻,站在這塊王者之地,沐浴着長安城那古老而豪邁的蒼古雄風。

很快,三人便分道揚飆,白啓明拒絕了黃巢的挽留,執意另尋客棧住宿,於軻明白他心裡在想什麼,雖然他已然默認了與黃巢可以成爲朋友,然而,經歷了濟陰之事,收朱溫之事,以及趕考旅途中目睹的種種,他深深的意識到了黃巢這種複雜的身份,這種身份正是他心裡所信奉的那種絕對信仰相沖突的,甚至對於於軻,他也有着同樣的困惑矛盾。於是,在這樣一個即將決定前途命運的前昔,他不得不選擇再次與黃巢保持距離。

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白啓明就是那樣的人,黃巢與於軻自也不會與之計較,於軻倒是心情甚好,來到長安的第二天便走馬觀花似的將這座帝都遊賞了一遍。

這長安城面積達八十多平方公里,整個城市按中軸對稱佈局,由外郭城、宮城和皇城組成。其城內街道縱橫交錯,共劃分出一百一十座裡坊,此外,還有東市、西市等大型工商業區和芙蓉園等人工園林,總體規劃如此之嚴,實可謂中國古代都城之典範。

當然了,皇城他是沒有權力參觀的,他這種平頭老百姓也就只配遊覽一下外郭的景緻。這外郭城內有南北向大街八條,東西向大街十四條,街道的兩側都設有排水溝,並種值着榆槐等行道樹,很具有現代城市的環保意識。

縱橫交錯的道路將外郭城分作了一百一十坊,每座坊的四周都築有圍牆,大坊開四門,內設十字街,小坊開二門,設一橫街,其中分佈着民宅、官邸、寺院和道觀等,各坊均採取封閉式管理,坊門有衛兵把守,晚間之時便會實行宵禁。當然,在如今的大唐,凡是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宵禁的也只是無錢無勢的老百姓,於軻跟着黃巢這種大款,自然是暢通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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