詐聞徒兒這句瘋言瘋語,司命那潑墨美睫刷地覆上眼眸,面色由紅轉白,狠心將手一丟!小丫頭被砰地一聲扔回榻上,頓覺腰下皮厚處苦不堪言。伴着“啊…”得一聲慘叫,她險些未回過神來,師父怎可如此對她?
她好生委屈,邊捂着被摔之處,邊搖尾乞憐望着他道, “啊…,你…!徒兒這裡被摔得好痛,要師父揉揉…師父…”末了,那“師父”之音拉得老長,怎不讓人惻隱之心油然而生,更何況他不是人,乃是神?
果不其然,應了孽徒那句胡言亂語,疼在徒臀,痛在師心!司命深深地嘆了口氣,不假思索地俯下身…
然手到咫尺之處,驀然意識到此舉甚爲荒唐!他面色又由白轉紅。繼而,他幾乎倉皇般地衝到門口,甩袖憤憤然推開門道,“成何體統?”
他心裡再清楚不過,如此迫不及待地衝出門去,怕是再逗留稍久些,哪裡抵擋住孽徒那副另他疼惜不已的德行!
自己活了十幾萬年,左右了多少人的命格,如今竟被一個小丫頭牽着鼻子走?難道當真連個徒弟也教不得了?
司命面上頗爲不悅,獨自入定思考神生,如此下去,會誤了子弟不說,更何況…還有愈發難以想象的惡果!一想到那惡果,司命牟色深喑,萬載以來,胸口頭一遭隱隱作痛,痛得頃刻間滲出汗來。
他掂量來掂量去,她總是這般放肆妄爲,該如何教訓這個孽徒纔是?正不得其所,卻聞噼啪啪啦的腳步聲不協調地由遠及近!如此跌跌撞撞豪不端莊的步伐聲,除了她,又有誰?
果不其然,不肖片刻,便有一個小混蛋大逆不道地爬坐到他的腿上,將他的一隻手毫不客氣地圈住自己...
他方要呵斥那隻小傢伙胡鬧,卻意外感到胸口竟不那麼痛了,一股無恥的暖流涌上心田…而後,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又迎面襲來。
“師父,誇誇徒兒…”
“爲何誇你?”
“因爲…徒兒給師父抱,師父便不痛了…”
世上哪來的如此自戀的傢伙,在他面前敢這般無禮?司命很是不服氣地鬆開手,強行厲聲道,“爲師哪有不痛?”
不管不顧師父的疑問,她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把蜜餞,塞了一隻到自己口裡,又塞了一隻到他的口中,“師父也吃…”
他嚼着口中吃食,雖甜如蜜,但又頗有些好奇,“梨兒何時學會做蜜餞了?”
“月老送與徒兒的…”
“梨兒…你…君子不奪人所愛,月老視蜜餞如命,怎會輕易送你?”
“是月老送的沒錯。只是,他並不知情而已!”
“梨兒竟學會偷東西了?”
“師父,徒兒與月老交代清楚便是…”
“偷了他的摯愛,如何交代清楚?”
“徒兒會向他稟明師父也吃了的…”
“梨兒…”難怪她要與他分贓,司命登時如鯁在喉!
“徒兒知錯了,師父…”
“…”
“師父…”
“…”
“師父…”尾音拉得比平日裡還要長…
終於在她拉了數次長音後,堂堂上神又敗下陣來!他低嘆了一聲,輕輕敲了敲她的小腦袋,“若是再犯,爲師定不饒你…”
“徒兒遵命…”
司命本以爲可以咽得下這口惡氣,他繼續入他的定,她吃她的蜜餞。殊不知他的徒兒吃東西向來做不到食不言也便罷了,她還翻過來調過去地變換不同的姿勢坐在他的腿上,吃得稀里嘩啦地。
他被她擾得面色由白轉紅,心神混亂不堪,又由紅轉白,終在紅白交錯那一刻忍無可忍,委實入定不下去了。
他萬分憤怒地抱起那隻徒兒,徑直向門外衝去…
“啊,師父,不入定了嗎?這麼急,抱徒兒去哪裡?”
他屏住一口悶氣,心中暗道,這樣的不肖徒,丟了算了,丟出師門,丟去輪迴,隨便丟到哪裡。總之,他是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