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遊身體把頭靠在椅背上,看着日光從樹葉的罅隙中落下。
“今天天氣不錯,有太陽,但不悶,應該是昨天下了一天的雨的緣故,郎星你聽得到我說話的對吧?”
郎星試圖張口。沒有成功。
“這個事呢,我的確做的有點糙,讓你們受到驚嚇了,我要和你們說一聲對不起。”
馬毅和郎星的姿勢又發生了改變。
馬毅向外看去。
郎星則垂下了頭。
“我也是沒辦法了,領導催的急啊,又要吃飯,”姜遊嘆了口氣,他把可樂喝光,把空瓶和蓋子分放在座椅上,接着他坐正了身體,“郎星,我要問你一些事,我數三秒,然後你就可以開口說話了。你要想好了,你,還有馬毅,你們的身體在我的控制中,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好了,321,愛就是藍天白雲……”
郎星咬住了嘴脣。
她似乎害怕她會控制不住尖叫。
“他呢,在我這裡買了張明信片,還沒付錢。”姜遊從揹包中拿出一張明信片,他把明信片的正面圖案在郎星眼前晃了一下後,把明信片正面向下放在了郎星的膝蓋上。
她看到了詩句。
“椰子社,那些福利資源,從哪裡可以下載?”姜遊問。
郎星沉默着。
姜遊沒有催促。
五六分鐘後,他聽到郎星的顫抖的聲音,音調因爲恐懼和緊張而變得古怪,“一個私密論壇。國外的服務器。”
“怎麼進去?”
“會員制。考覈很嚴格,至少考察一年以上。”
“你是會員嗎?”
郎星咬住了嘴脣,聲音從牙縫中擠出,“是。”
“你願意實名舉報椰子社嗎?”
“我……”郎星咬破了嘴脣,她轉頭看了一眼馬毅,“你放過他。我可以去做。”
話音剛落,她看到一縷黑色的霧氣從她的右手手心中鑽出,一絲一絲深紅色的血跡纏繞在霧氣之中,
霧氣向上,最後凝固成一個黑色的五芒星,五芒星的中間有一隻獨眼。
郎星的身體變輕了。
接着,她發現她可以動了。
姜遊伸出手,抓住了五芒星,然後雙手合攏,搓了搓,搓成一個黑色的糰子後,他左手拿着糰子,右手拿着可樂瓶,把糰子摁了進去。
蓋上蓋子,搖晃了幾下,然後把瓶子放進挎包中。
馬毅發現他也能活動了。
他一下站了起來,衝到了姜遊面前。
姜遊擡頭看着他,他的表情憤怒中帶着疑惑。
“明信片二十,真人上門快遞費用二百,還有這個,醫療費?除靈做法?你們喜歡哪個說法?兩千。一共兩千二百二十,不打折。”
“這到底怎麼回事?”馬毅大聲問着。
“輕聲,輕聲,到處是監控呢,你信不信這玩意兒我既然能拿出來,我就能再塞回去?”
“小星,你覺得怎麼樣?”馬毅的視線轉向郎星,他努力控制着聲音。
“我,我不知道……”
她聽到姜遊的聲音:“你想忘記這隻眼睛,它像魔鬼一樣盤旋在你的夢境中,看着你,像是烙印在靈魂中一般,你覺得,只有死亡你才能擺脫它,但是你不敢死,最開始,藥物和電擊還有效果,你還能有忘記的時候,能睡上一個踏實的覺,而漸漸的,它變得無處不在……”
“不要再說了,”郎星抓緊着病號服的衣角,“我本來就不想……”
郎星落下了淚,淚水在明信片的字跡上暈開。
“小星……”
枯瘦的手指抓住了馬毅的手。
“是因爲紋身嗎?”馬毅問姜遊。
“你指什麼?抑鬱症的話,不是,她得自己和病魔做鬥爭,不過現在的病魔是沒有buff的,用對技能的話,說不定很輕鬆就過關了。”
“是我自己做錯了。”
“人總會犯錯的,比如今天早上,牛奶我應該熱兩分鐘的,我只熱了一分鐘……馬毅你把光都擋住了,你能坐下來說話嗎?”
馬毅猶豫了一下,他坐了下來,“這到底怎麼回事?”
“你大致可以認爲,我要給椰子社找點麻煩。”
“那個紋身圖案到底是什麼?”
“一個種子,從符號的特徵來看,感覺是國外傳進來的,這方面我沒啥研究得問專家了。”
“它,是什麼用的?”
“一個網絡,然後有一個終端,它就是節點上的轉換器,可能會有一些協議說明吧,反正達到一些條件,就可以交換一些東西,”姜遊嘆了口氣,他從郎星膝蓋上拿起了明信片,“此花此葉長相映,翠減紅衰愁殺人,你們這種文藝青年就是悶騷,這個網絡呢,爲了保護終端地址不被發現,有很多保護機制,很多人呢,交易了幾次,就幡然悔悟了,脫離了這個網絡,身體中的種子呢也會陷入沉睡。你女朋友呢,她太在意過去發生的事情,和對你的執念交纏在一起,就陷入了自毀模式,抑鬱症只是外在的表現。”
“那現在她好了嗎?”
“我又不是這方面的醫生,我只能說,她從抑鬱症地獄模式回到了普通模式吧,也有可能困難?”
“我會好起來的。”郎星說。
“你可得好的快一點,”姜遊嘆了口氣,他站了起來,“你們聊會兒吧,探視時間就剩半個小時了,我去外面等你們。”
看着姜遊走出花園走進小樓,郎星發現她的雙手被馬毅牢牢的抓着。
“我一直在做夢。”她說。
“什麼夢?”
“我和你結婚了,”她閉着眼睛,眼淚隨着臉頰向下滑落,“我們舉行了婚禮,是我喜歡的草坪婚禮,我說了我願意,我扔了捧花,突然,所有的花,都變成了眼睛,看着我,天空黑了下來,屏幕上出現了,那些照片,”她嘆了口氣,“有無數雙手扯着我,扯破了婚紗……我沒辦法忘記我犯下的錯誤,是我做的,我認。”
她把手從馬毅的手中抽出,“我一直很害怕,你和這個圈子很近,你也知道椰子社,紙包不住火的,所以……”
“你主動和我說了,這是你認識我之前發生的事。”
“我不能接受我自己是那樣的人。”
“那是紋身……”
“我不騙我自己,我也不騙你,在我貼上紋身貼前,我就參加過椰子社的泳裝外拍,的確是單純的拍攝,也沒有漏點,但我知道他們會把那些照片,給什麼人看,我知道,正因爲,我,我默認了,所以,他們纔會把紋身貼給我,纔會有後面的事。”
馬毅憂傷的看着郎星,“這些事你想了多久。”
“我一直在想,”郎星吸了口氣,她擦了擦眼淚,“我願意去實名舉報,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