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昱依然沒有接話。
他看着遠方,遠處的山巒層疊着,在夜色中模糊了邊緣。
風吹打着樹葉,一陣一陣的,像是海浪。
他拿出手機看了時間,刷了幾條新聞,電量只剩三分之一了,於是他把手機放回了口袋裡。
常立章和邵朗依然昏迷着。
巧巧抱着膝蓋坐在半空中,看上去竟有些乖巧。
林昱聽着風聲。
一年前他和段芮一起爲公司的命運奔波着,而現在,他坐在山崖上,身邊是個鬼畫符一樣的法陣,一個他不知該怎麼稱呼的存在飄在上面。
不遠處有白色的光點閃過。
林昱站了起來,光點又閃過了幾次,越來越近了,他聽到了腳步聲。
“誰?”他大聲問。
“是我。”一個穿着白色運動服揹着揹包,拿着手電筒的男人走了上來。
林昱認出了他,是金澄。
“我有點擔心……”金澄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常立章和邵朗,他用手電筒照着他們,他的身體一下繃緊了,他問:“這是怎麼回事?”
聽到金澄的話,巧巧眼中閃過一絲光。
“他們沒事,只是昏過去了,”林昱看着金澄的表情補了一句,“科長他們去找鄭圓泰了,我在這邊守着。”
金澄看到了邵朗被割了兩次的手腕,“這也叫沒事?”
“你是在質問我嗎?”林昱向前走了一步,他比金澄高出了大半個頭,體格也壯
金澄整個人都被壓制了。
“這裡是特科的辦案現場,”林昱在特科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特科的手段和常規辦案手段肯定不一樣,你難道不知道嗎?你這樣自以爲是的,如果導致案子出了岔子,這個責任你擔的起來嗎?”
“我,我……”金澄辯解說:“我只是一過來就看到他們倒在地上……”
“科長沒讓你來。”
“我覺得心慌,我就想來看看,”金澄往鬼畫符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說:“你不要趕我走……”
金澄服軟後,林昱的表情也柔和了一些,“姜哥根據邵哥提供的照片,畫了召喚陣,打開了山壁上的路,他們進去了,”他停頓了一下,“鄭哥很可能也在裡面。”
金澄順着林昱的視線向前看去,手中的手電筒也向山壁指去。
他看到了一張蛛網。
白光下的蛛絲泛着磷磷的銀色的光。
林昱走了幾步,坐回到石塊上。
“既然來了,就和我一起等着吧,別再……”
“我保證,我就呆着,保證什麼都不動。”
金澄走到林昱身邊找了塊石頭坐下,他往遠處看了一會兒,然後問:“你們吃晚飯了嗎?”
“沒有。”
“我吃了。”
林昱看了他一眼,金澄被看的有些尷尬,於是他說:“鄭叔是很好的一個人。”
“你能做預知夢?”
“不是預知,而是我在夢裡能夠看到一些事,也許夢裡的人我不認識,夢裡的地方我沒去過,但這些事都是真實的,我小時候分不清夢和現實,老是說一些很奇怪的話,說怪話,大家都說我腦子有病,神經病。”
金澄把揹包拿下,放在腳前,這時巧巧轉過頭,視線和金澄對上了。
“這是什麼?”金澄問。
“從珠子裡飄出來的,可能是靈魂之類的吧。”
“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林昱很坦然,“她剛纔一直掙着想逃出去,所以不管她和你說什麼,不要接話。”
“知道了,那你怎麼進特科的?”
林昱想了想,他說:“我師傅在特科兼職,我是跟着過來的。”
“你師傅?唐科長嗎?”
“不是……”
“那個胖胖的?抱一個小孩的?”
“對……”
“他很厲害嗎?”
“很厲害。”
“那你是做什麼的?”金澄看着林昱手臂上的肌肉,“保鏢嗎?”
“在健身房裡工作,當教練。”
“怪不得,剛纔你訓我的時候,我感覺回到我讀高中的時候,老師把我的卷子扔在我臉上,然後劈頭蓋臉的罵。”
“我沒有罵你。”
“我只是做個比喻,就是那種氣勢。”
林昱感覺到了代溝的存在。
金澄轉頭看着林昱問:“你想進特科嗎?”
“你想進?”
“想啊,可是鄭叔不同意,你們是從唐江來的吧,唐江特科會不會好進一點?我看唐科長年紀很小,她……”
“等他們出來後,我幫你問問。”
金澄嘆了口氣,他拿出手機看了看,“十點了,他們進去多久了?”
“差不多半個小時吧。”
“要是沒把山靈打散就好。”
“我就是山靈,久靳山的山靈,”巧巧擡起頭,她看着金澄,“十年前久靳山,劍修鄭圓泰把我救下,從此之後,我藏身唐江,努力的恢復實力,便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夠再回久靳山,完成和他的約定。”
金澄一下站了起來,林昱想要阻止,但他最終保持着坐姿,垂着頭,暗自警戒着。
金澄走到了鬼畫符的邊緣後他問:“什麼約定?你怎麼證明你是久靳山的山靈?”
“把我放出去,你就能看到了。”巧巧說。
金澄想到了林昱和他說的話,他說:“在你證明自己前,我不能放你出去。”
“久靳山的山底有一扇門,我守着這扇門,不讓它打開。”
“門?什麼門?”金澄問。
“如果那扇門打開了,”巧巧的身體抖了一下,金澄看到了她眼中的恐懼,“無數的妖魔將會涌入,天下將大亂,十年前鏡湖會在久靳山,以人類的血肉爲祭,想要打開門,我也被喚醒,”巧巧的聲音中帶着悲切,“我和鄭兄聯手破了他們的陰謀,但此時,門已經裂開了一絲縫隙,我也受了重傷……”
說着,巧巧的眼睛突然睜大了。
金澄問:“怎麼了?”
他的話音未落,就感覺後頸受到了重重的一擊,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巧巧看到林昱一手拿着碎石,一手抓着金澄的衣領站在她的面前。
“你……”她指着林昱,說不出話來。
林昱沒有看她,他拖着金澄走回原位坐下,然後他打開了金澄的揹包,翻了翻,找到了根登山繩,他用繩子把金澄嚴嚴實實地捆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