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無聊,躺在牀上翻看手機相冊,想把一些過往的,無關緊要的照片刪除,給新的記憶留下點空間,然後就翻到了去年,突然間從牀上坐起,對啊,寫了這麼久的貓,爲什麼偏偏把它,把它們給忘記了呢,不對不對,罪過罪過,該死該死。
時間回到2020年2月初,那一場該死的人神共憤的疫情纔開始在全國總動員的沒多久之後,我作爲爲高速公路卡口的檢查人員當替補的後備隊員,被派到了我們這邊陲小城市郊的一個高速公路卡口上站崗。我們是三天兩班,一個白班,一個通宵班,各12小時,然後中間休息一下,再輪替。但是全國人民都知道,那會兒大家都激情滿滿,逆行者太多,在崗位上譜寫英雄讚歌的人也太多太多,我的生日那一天也是在崗位上度過的,除了沒有和家人在一起,我和千千萬萬英勇的戰友們在一起,和千千萬萬英勇的中國人民在一起,感到生日過的非常的有意義,當然,還有和好幾只小貓子們在一起。
那時我們24小時設着點,太多太多的羣衆,不但配合着我們的工作,還默默地支援我們,比如我們的小小的崗亭,堆放着數不清的各種羣衆們,還有企事業單位代表送來的各種各樣的慰問的食品,零食,還有許多的飯店,還有團委的青年團員們,還有便利店的代表們,時不時的還給我們送夜宵,我們在零下的深夜就喝到過熱牛奶,吃到過燙乎乎的點心,真的是一下子就能暖到心裡,所有的一切的寒冷,疲勞,委屈,一下子就都拋到腦後。
站邊上,是一邊空闊地,有個高速小型的服務站,有食堂,有零售店,所以這兒,有以一隻大虎斑爲首的貓貓羣體,雖然說我們現在以生物學的角度來理解這個事,也很正常,我們這兒有得各種零食吃,但是從某種緣分的角度來講,真的是巧了,這隻大虎斑陪着我們度過了一整個防疫工作的階段,在我們的工作中,給我們帶來了一點歡樂。
每每上夜班時,正好是一年當中我們這兒最冷的那幾天的寒夜,別的幾個戰友還可以站在卡口各種走動,加上組織上發的防風衣,走着走着,全身熱乎乎的,而我正好是排到坐在桌子後面登記各種信息,所以因爲不動,在寒風中就凍的瑟瑟發抖,但也沒辦法,兩隻腳就在地上得不停地踩動,因爲風口大,還要注意觀察,所以又不好鑽在比如收費亭子裡面,也沒辦法搭棚子之類的,所以我好幾個夜晚只能在風中凌亂,如果高速上的車少,還能站起來跑幾步,車多就真的只能凍着,不停地踩着腳,往往這個時候,虎斑,我們叫它老虎,它就來了,安靜地伏在我的腳邊上,好久好久,它也不怕冷,這個服務站的工作人員或客人們,也把它喂的肥肥的,它就這麼伏在我腳邊上,陪過我好久。
到了深夜,它也不走,當然了,憑心而論,也是我對它最好,因爲我們配發的夜宵是泡麪,泡過的面自然它不吃,但是那個配泡麪的伴侶----火腿腸,它可感興趣的很。它擡着望着我,大致上的意思是,嗨,你把伴侶給我,我當你今夜的伴侶算了。正巧吧,我向來不太喜歡吃火腿腸,所以大家兩下就真的各取所需了,它吃完了並不像小黃兒一樣,逛逛就走,而是真的在腳下陪着我,有一天,我還叫戰友們把我和它兩個同框給拍了下來,纔有了剛纔我躺在牀上想來的這茬子事。當然了,手機中我還拍了許多別的它的照片。
有時白班,我一來,我就坐在桌子後面,盯着對面不遠處服務站的草叢,用不了多久,它好像也有生物鐘一樣的,從草中間擡出頭,被人一看到,大家便會笑着說,看,對面草叢中間老虎伏着呢,看上去也果真像一隻老虎伏在草中等着獵物,而具體的獵物就是街對面一個白桌子後面一個穿藍色人服的人的手邊上的零食。
我喚它,它就從草中間鑽出來,走着獨特的貓步,扭啊扭啊的向我們走來,極端優雅,從容,而顯得高貴,貓科動物在自然界是真的有它們那一份獨特的優雅高貴的,總體來講,老虎,獅子,貓,豹子等動物,也是神謎,給人一種顯得高貴的感覺,相比較之下的狼,野狗,鬣狗這類犬類,則更野性而不太講究。
它來到了我的身邊後,也不像院子中間的小黃那般早已被我寵壞,它不對着我們妙啊妙啊的叫,它也不在我們的褲子管上磨蹭發嗲,只是安靜地伏在地上,或是站着,我開玩笑的和戰友們說,看看,我們防疫,它也站崗,貓通人性,更有靈性。
有一次我還觀察到它會盯着各種來往於收費站卡口的汽車,裡面的司機,擡着頭,頭隨着人的走動而扭動,像極了一個小工作人員。我想,如果有機會給這個工作站配個吉祥物,應該是非它莫屬了。老虎最大的優點吧,我覺得應該是安靜,和從容,它不只是一隻貓,這兒有一個小小的羣體,但是我沒有看到過它們打架,吵鬧,晚上聽不到貓貓們的嘶吼聲。有它在,我們的工作纔有了一點生趣,一個夜晚而不感到肅殺。沒有它在,就少了一份活潑。生靈之所以稱之爲生靈,就是因爲生,因爲靈,而爲的當時那個疫情下的各種寒冷帶來了一絲熱呼呼。
最後幾天,最後幾班崗,不過當時我們自然也不清楚會不會是最後幾天,大家雖然也都盼着疫情的高峰過去,但是誰也做好了堅持打持久戰的準備。一次的深夜,同事們居然送來了幾份超大份的肯德基給我們當夜宵,於是人們的心情愉快着,貓貓們的心情也愉快着,我偷偷地省下幾塊雞肉,並把幾乎所有大家不吃的雞翅尖,雞皮等包起來,一股腦投放給了老虎,和它的小夥伴們,我開心,願這世間儘快地重回美好,它們有的吃,我們有得活。
叫我們撤防時也是突然之間下的命令,後來並沒有再和老虎打過招呼我們就速速地撤走了,想來也許老虎會白白地等着幾天,想着爲什麼那張白色的桌子沒有了,那倆個人也沒有了,零食也沒有了。它應該會等吧,像那個八公一樣,但是我想它是聰明的,它等幾天,就又迴歸到它原來的小店門前去了吧,它應該不會記得我們,也不應該記得去年那一個多月的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