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時間,終於到了。墨漓早已判斷出時間,知道這會兒九歌應該是安全了。
他收陣,同時揮身而去,身後的山火重新張狂的撲來,而墨漓已如日影般,轉瞬即逝。
不遠處,焦急的等在瀑布旁的百里九歌,在望見那荼白色的身影時,雙眼立刻被滂沱的水霧氤氳。
她什麼都看不清了,模糊的視線中,唯有那突然來到她面前的高大身影。爾後,她被攬入熟悉的懷抱中。
“墨漓!”百里九歌哭着抱緊了他。
她終於回到了他的身邊,終於能這樣倚入他的懷中。這些日子纏繞着她的噩夢、驚魂、摧殘、痛苦,終於能夠消散了!
百里九歌埋在墨漓的胸膛上,嚎啕大哭起來:“終於見到你了,墨漓,我好想你!好想你啊!”
淚水比山火還要放肆,有生以來,她還從不曾哭得這樣激烈過。
只是因爲重逢了,彷彿是隻要能等到這一刻,便受再多的痛苦都值得。
身子被緊緊的抱着,耳畔,那溫柔的聲音惹得眼淚不絕,“我來晚了,九歌,都沒事了,沒事了……”
“墨漓……”她仰頭,對上的是深邃如星的眸子。
那眸底盡是刻骨的情感、濃濃的疼惜,就這麼朝着她壓過來。
脣被覆上,如烙印般的不留餘地,這或許是墨漓迄今爲止最瘋狂的吻,恨不能要將百里九歌的一切都奪取來成爲自己的一部分。那樣患得患失、那樣熱烈專注,卻始終保留着獨屬於他的溫柔,吻到深處仍舊疼惜備至。
醉入這濃情中的百里九歌,在重新獲得了空氣後,因着情緒的大起大落,被墨漓點了睡穴,疲憊的安睡在了他的懷中。
月過中天,紅燭暗暗。
悠悠醒轉的時候,百里九歌揉着睡眼,納悶的瞅着四周。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陳設,就連身上蓋的被子上都繡着熟悉的並蒂蓮……
她竟然回到了墨漓的別院!這裡正是他們夜夜安寢的地方。
墨漓帶她回來了嗎?
百里九歌想起了被點睡穴的事,她撐起身子,翻閱牀頭桌上的黃曆。這一看,大吃一驚,自己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下意識的起牀,蹬上繡鞋便推門出去,迎上的正是寧靜的夜色,月朗星稀,晚風宜人。
窗邊的沙漏滴了不多,想來也是剛入夜不久。百里九歌走下小階,正好瞧見文鴦端着茶水,走入小院。
“世子妃你醒了?”文鴦露出喜色,快步而來,“我來給你送茶了,先進屋喝點茶吧,現在是不是喉嚨乾的很?”
百里九歌一怔,是啊,喉嚨乾的不行,她卻現在才意識到。
但這會兒心中滿是墨漓和其他人,實在顧不得喝茶,百里九歌忙問:“墨漓呢?顧憐和墨漪呢?他們都在哪裡?”
“世子妃放心吧。大公子和顧姑娘沒事,世子殿下也好好的,正在批閱公文呢,讓我先送茶水來。”
百里九歌大鬆一口氣,“這就好……”爲文鴦打開了門。
文鴦笑呵呵的端茶進去了,當背對百里九歌的時候,眉梢凝成了苦澀的形狀。
她不敢告訴百里九歌,其實世子殿下一點都不好,昨夜他回來的時候臉色蒼白的像
是枯槁,還咳了一整晚的血,而現在,他……
百里九歌很快就喝了茶,潤好了嗓子,接着又喝下一碗安胎藥,便提着燈,去書房找墨漓了。
但墨漓並不在書房。
百里九歌只得去別處找,提着盞燈,左顧右盼,從院子的這頭找到那頭。猛然間仰臉回眸望去,只見那熟悉的身姿如月色落下的淺璧,孑立在開滿曇花的山水平臺上,清逸無雙。
“墨漓!”百里九歌用着輕功,來到了他的身前,突然覺得,墨漓的臉色好像更加蒼白了。
她憂心的問:“你的身子骨是不是惡化了?”
“沒有,你放心吧。”他柔聲說着,從面對她的一刻起,臉上除了溫柔再無其它。
但百里九歌看得出來,墨漓心事重重。
她認真道:“這幾天的事我都還沒和你說呢,墨漓,你知道嗎?玉衡是陰陽家的玉靈君,還有墨漪,他是生靈君。他和顧憐都被下了蠱。”
“我知道,大哥已經告訴我了。他還說,你的武功盡數被毀。”
“……是。”百里九歌沉重的應了。
身子被墨漓攬在懷裡,溫柔的指,習慣性的撫着百里九歌的眉心,他徐徐嘆息:“我早已決定,要傾盡全力給你一個安全的家,可我竟然將你弄丟……”
“不是的墨漓,你別自責。實在是玉衡家的機關太古怪離奇,竟然就設在院子裡的地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抱緊了墨漓的脖子說:“雖然這次我的遭遇慘了點,但也有收穫的不是?我聽姒瓏講了她痛恨母后的原因,我覺得我不是沒可能說服姒瓏,關於這事我都還沒和你說呢。你快跟我回屋,我一一都講給你可好?”
“嗯……”墨漓應了,抱起百里九歌,如謫仙般的飄回臥房。
熟悉的牀榻,失而復得的枕邊人……墨漓的心頭安詳下來,他攬着百里九歌,讓她趴在自己胸膛上。
百里九歌從掉入李玉衡的地下道開始講起,一直講到重逢墨漓。
她的呼吸暖暖的,在墨漓的胸膛上拂過,她的每一個字都將他的心揪得緊緊的,隨着她遭遇的那些,不斷的疼着、疼着……
最終,百里九歌低低問詢:“控制墨漪的那個人,是陰陽家上任生靈君,他很在意我們的孩兒。墨漓,我擔心。”
“別擔心,有我在。”他沒法抹除百里九歌的情緒,只能盡力安撫她,“我會注意這件事的,且大哥和顧姑娘也不甘受制於人,一旦有機會,定是會與我們同仇敵愾。”
頓了頓,又說:“我也是才從大哥口中得知,他的境遇這般不如意,他對我說,李姑娘離開玉店,正是去找寒蟬姑娘,想要爲大哥和顧姑娘解蠱。”
“玉衡去找寒蟬了?”百里九歌喃喃:“是啊,寒蟬也是蠱靈君。可是自打寒蟬離開蘭莊後,也不知道去哪裡了,列國這麼大,茫茫人海的,玉衡找起來多費勁?”
墨漓梳着百里九歌的發,未答。
冷不丁的,一雙小手溜進了他的衣襟裡,一個勁的撫摸着,還有着替他寬衣解帶的傾向。
墨漓微怔,輕扯了嘴角,揚起了一道略微向上的弧度,“九歌,你睡好了,便又想着爲我暖身了?”
“我……”百里九歌的小
臉透出一點沁紅來,“對啊,我就是這麼想的。前幾日御醫還和我說了呢,懷孕三個月後就不用那麼小心了。”
說着的同時,又想到自己這一胎似乎特別容易忽然抽疼,總歸是有點怪,趕明兒了還是再請御醫來看一下吧。至於今夜……唔,墨漓那麼溫柔,是不會讓她出事的。
“所以墨漓,你不能拒絕我的。”
墨漓深情凝望着她,雖是淺笑,可眸底早就暈開了火,已經融化了。
小別勝新婚,他又如何不想好好釋放釋放,與她親密一番?
“罷了……”終是輸給了她的要求和自己的渴望,由着她爲他褪去衣袍。
兩個人一同走過了這麼多風風雨雨,魚水之歡也是恣意放肆,已經全然坦誠相對,再沒有半分遮掩。
行到水窮處,身心都是歡愉無比。
墨漓的雙眸像是深不見底的湖水,有種誘人淪陷其中的力量。百里九歌出神的囁嚅,如他身下的一灘春水,隨他擺弄。
“漓……”
脣中逸出醉人的呢喃,百里九歌被引領着嬌嬈起伏,連眼角都帶上潮溼。
他的溫柔,讓她醉死其中,唯有沉淪到盡頭。
燭火被吹滅時,百里九歌迷迷糊糊的打了個哈欠,有些累了。墨漓將她擁緊,抱到了榻裡頭去,用一張被子將兩個人掩好。
這幾日的離別,兩個人都不好過,這會兒溫馨相擁,只想着時間能就這麼定格下去。
百里九歌在被褥下尋了墨漓的手,緊緊扣住,把頭歪着靠到了他的肩膀上,“墨漓,我剛纔忘了問你了,你是怎麼找到岐山去的?你可知那時候我真的以爲要死了,結果你突然出現,我一激動,眼淚都停不下來。”
墨漓疼惜的說着:“這幾日,我與御風御雷都在四處搜查,桂花村的村民也被我發動了。後來獲知了風聲,我便急忙趕去。如今想起,若是我再晚一刻的話……”
那麼,後果定不堪設想。
百里九歌再度被擁緊了,她反抱住墨漓,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的可不就是我這樣的?我在想,等我們的孩兒出世了、長大了,聽到它爹孃的那麼多故事,肯定會稱奇的。說起來,我們的孩兒將來定是有福之人。”
墨漓深深笑了,滿眼都是濃酒般的寵溺。但一提及孩兒,他又皺了皺眉。
“九歌,這幾日,御影在調查幾日前投放麝香之人。”
百里九歌怔了怔,忙問:“有眉目了?”
“嗯。”
“是誰做的?”
“還不能完全確定……”墨漓說:“我白日裡去見了太后祖母,與她商量了一番,打算引蛇出洞。”
“要想辦法把那人引出來?墨漓,你已經有辦法了吧。”
“嗯……有。”他吻了吻百里九歌的脣,“不解決那人,始終是個隱患。如不是因爲它投放麝香,也不會有後來你我去李姑娘店裡、你跌落地道受苦受難的這幾日。”
“墨漓……”
“這筆賬,我便是要在它頭上記一筆。這一場反擊,我定將它拿下,再無翻身之時。”
百里九歌應了。不管怎麼說,那人要害她的孩兒,爲了永絕後患,她定要配合墨漓,將那人揪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