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林所指點的地方在大啓南北交界的那道江河上。
若是有人提一柄巨大遮蒼穹的大刀照準大啓所在的這片6地狠狠一劈,那刀痕必然就是滄浪河,若是從地圖上看這刀痕並不平均,約莫着將大陸在三分之二的位置切了一刀,北面屬於朝廷,南面也屬於朝廷。
當然了,這滄浪河以南的三分之一大陸名義上屬於朝廷,但本質上卻是以南宗爲的南方宗派的地界,劃江而治,這四個字形容來不算準確但是也比較貼切了。
在修行世界裡滄浪河也是南北宗勢力接壤處,世上但凡這種接壤的地頭往往都並不平凡,滄浪河同樣逃不脫這道公理。
每三年在那滄浪河的某一段河段上都會有一場修行江湖的盛會,說是盛會也有些誇張但多少也不算誇大過分,這大陸上每年大大小小的總有些事情被搞出來,比如棲光院千座開壇**,甚而是南宗三聖坐而論道,都是大事情,值的所有人趨之若鶩的,至於三兩個宗門閒着無聊互相勾搭開個什麼會出來更是不知凡幾。
道林指的當然是上的了檯面的大事情,官面上叫做“天鼎大會”,名氣起得倒是大氣,這盛會在修行江湖上地位也着實不低,雖然在與會人員的修行等階上萬分比不過那些修行有成的大人物參加的宗門峰會,但是其重要性卻總是不低的!
天鼎大會說白了就是大陸各個宗門派出些得意弟子出來聚在一起比試比試,分個高低,排個座次,道林一說,袁來也就心領神會了。
其實麼,修行,就是那麼一回事兒。
修行者也是凡人不是不服五穀太上忘情的仙人,也有七情六慾,至於宗門麼,更本質上與一個個家族沒什麼差別,都是勢力,都在立山頭,不同的勢力共同居住在同一片土地上總就免不了一些腌臢的破事兒,在修行世界裡就體現在誰強誰說話就更有底氣上了,但是這個強弱總不好隨便就讓各個宗主出來打一場,那些四境修爲的宗師級修行者若是戰力全開拼殺一場,不說造成的破壞力,單說這種消耗行爲就是極爲愚蠢和不智的,修爲高深的修行者就像核彈,多是起到一個威懾作用,不能輕動,平常摩擦還是隻能拿槍支對懟。所以麼,拉出來青年弟子打一打便是個極好的主意了,誰家弟子厲害那誰家就強,從而宗門地位也就不同,無論是各個宗門間的人情往來還是資源分配總是會有偏差了。
掰開了揉碎了講,天鼎大會就是這麼一個作用,若是簡單粗暴一些說,這大會其實就是打架展示力量。
“前些天棲光院那6九迦便是要參加今年秋天的天鼎會,沃洲山這裡只是他順路經過而已。”
袁來一聽,恍然大悟,想起來當日那6九迦似乎真的說過自己只是路過,卻不想原來是去參加天鼎大會。
“您的意思是,我應該去看看?”袁來擡眉問道。
道林笑而不語,喝了盞茶,才道:“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總喜歡湊這樣的熱鬧。”
“您年輕的時候?也參加過這天鼎會?”
道林含笑,似乎陷入回憶道:“去過,還是很有意思的。”
這下子袁來的興趣真的被調了起來,他討教道:“您說時間緊迫是什麼意思?”
“算算日子,距離今年天鼎會時日不多了,不過……如果你想去的話,倒也不礙事。”
“唔,大啓年輕一輩都會去麼?”
“當然不會,但是南北宗,震澤千山等等那些大宗門必然是要去的,怎麼樣,感興趣麼?”
袁來看着面前循循善誘的老僧,笑道:“當然。”
……
……
作爲一個行動派,袁來既然決定去那什麼天鼎大會看看就當然不會繼續猶豫,只不過簡單收拾一下就準備上路。
“采薇姐姐真的不去了麼?”呦呦瘦弱的肩膀上揹着個小包袱,站在袁來身邊擡起頭問道。
袁來笑笑,說:“她留下是最好的,我看得出來她已經觸摸到了二境的門檻,這悟道有時候就重在那一悟上,讓她潛心在這裡修行吧。”
“可是,我看得出來她想跟咱們走的。”呦呦又說道。
袁來嘆了口氣,擡頭望着那山道上滿山紅葉默默無語,當他說要動身離開的時候謝采薇當即決定跟着他走,但卻被他攔下了,說起來謝采薇出來也是爲了找名師學修行的,如今既然趙閒雲看中了她那自然不應該白白錯過機緣,要知道……機緣這個東西,一鬆手可能就再也沒有了。
“行了,總之修行爲重,明白麼。”袁來拍拍呦呦的頭,忽然道:“你悟性那麼好,可惜就可惜在心不定上了,沒事兒別就知道玩,今天吐納的功課做完了麼?”
呦呦撇撇嘴,一臉苦相。
“行了,走了!”
他吐了口氣,然後扭頭看了看身後站着的兩隻生靈,那是一大一小兩隻白鶴,沃洲山養了很多的馬和白鶴,爲了趕時間道林便教他們騎鶴奔滄浪河而去,呦呦吭哧吭哧爬上了小的那隻的背上,然後一臉興奮地攥着那羽毛不撒手,袁來頗感好笑地瞪了她一眼,然後輕輕撫摸了下自己那隻極其雄壯的白鶴的脖頸,那鶴顯然通靈,頗爲親暱地看着他。
翻上鶴背,在兩聲鶴鳴中兩人騰空而起!
在沃洲山頂盤旋了一圈才破雲而去。
山頂,謝采薇一身玄黑袍子站在一塊大石上,擡着頭望着那兩隻禽鳥展翅飛入秋日高空,手臂揮了揮然後放下,那雙眼中的不捨卻濃如墨漬。
“等看完那幾卷書,我就去找你。”
少女輕聲,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道。
……
天高雲淡,碧空如洗,袁來坐下白鶴在前,呦呦的小鶴在後,便這樣向着滄浪河臨江派的方向飛去。
據道林所說,這天鼎大會便是在臨江派舉行。
“臨江派麼,倒是聽說過。”
袁來盤坐於鶴背,輕聲自語。隨着對大啓瞭解越深,他早已不是兩眼一抹黑的沈城少年,最起碼一些有名的宗門和大陸上有名的修行者他都有所耳聞了,那臨江派若是他記得不錯應該有一位很有名的大修行者坐鎮,那人的綽號袁來只聽了一遍便記住了——臨江仙!
是個很豪氣張揚的名號,不是麼?
坐飛機是無聊的,騎鶴同樣如此,袁來乾脆便閉目慢慢琢磨識海中的仙葫之子,道林已對他講了這物件的用處,袁來雖然不瞭解大啓法器究竟是個什麼行情,但是隻明白了這葫蘆的用處後他便已經覺得這必然極其珍貴了。
這仙葫之子說起來極爲奇妙,若是形象些解釋的話,就是七個分身!
沒錯,就是分身!
按照道林所言,袁來可以將神識灌入葫蘆中,每一個葫蘆都是一個分身,分身雖然沒有本體的力量,沒有元氣,也無法修行,但是每一個葫蘆卻都有其天賦力量,各有奇妙之處,比如第一隻紅葫蘆分身力大無窮,第二隻橙葫蘆分身能將袁來的神識強度極大的增加……種種奇妙之處道林只是淺淺說了幾句,更多的還是要他自己掘,值得一提的是如果袁來的神識足夠龐大,他甚至可以同時操控七個分身和本體,到時候究竟能爆出多大的力量還未可知,只不過目前以他的神識強度在保持本體清醒的情況下,也就只能完美操控一隻分身,若是完全放棄本體則可以操控兩隻分身,袁來敏銳地覺這分身用的好了恐怕會極有用處。
除此之外他還要將精神放在月中鶴上,如今他經過趙閒雲指點已經能進入雲宗宗門,但是他卻沒有立即嘗試,他隱隱地覺得此刻自己的實力還是太弱,恐怕即便是進入其中也維持不了多久,不過想想裡面藏經閣那無數道訣,還有那未打開的許多殿宇,他就不由心中火熱。
身懷寶藏的感覺應該就是這樣吧?
他想着,修行着,閉着眼任憑白鶴飛行,這白鶴飛行極快,俯瞰山河飛掠,想必到達臨江派所耗費時間不會太多。
就這樣他和呦呦在白鶴北上度過了第一天,當第二天中午的時候,閉目修行的袁來忽然新生警兆!他猛然睜開眼,就覺身下白鶴羽翼收縮,那白鶴更是出一陣不安的鳴叫。
連帶着正睡得香甜的呦呦也迷迷糊糊從一片羽毛中擡起頭,茫然四顧。
“怎麼了?”
袁來下意識問道,卻只見那白鶴扭頭看了他一眼,袁來從其眼中看到了警惕之色。
他的眉頭剛剛皺起,手剛剛摸上了月中鶴的柄,神識忽然波動起來,他猛低頭就感覺到一道極爲剛猛的力量從地面山河中向高空斬來!
白鶴猛啼,揮翅以一個漂亮的飛行軌跡欲躲,袁來卻猛然覺坐下白鶴竟然被那道力量鎖定住了!
有人出手?!
是誰?
袁來顧不得這許多,急忙拔開月中鶴,那刀刃白芒閃爍,他蓄滿了元氣的一刀向那鎖定氣機薄弱處一戳,堪堪將那氣機破開,白鶴振翅便藉此擺脫了鎖定,遠遠飛開,呦呦的小鶴似乎並不是對方的目標,因而並沒有陷入危險,只是飛掠到袁來白鶴身側。
直到這時候,袁來才驚訝地看到一道粗長如瀑的刀氣從下方山嶽中直直斬來,那刀氣就在他們不遠處一掠而過,繼續向高空飛去,最終消失在他的目光中。
“這是……”
袁來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白鶴極爲神異,此刻他們距離大地不知幾千幾萬米,但是卻有人一刀揮斬差點將他們劈成兩半!這人修爲該是有多高強?
袁來驚嚇下甚至一時都忘記了自己遭到對方攻擊的事情,只是怔怔想着那刀氣出神。
而呦呦則已經驚呆了!
“這……這是……從下面劈上來的?!難不成……是絕世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