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心智水準很成熟的人,袁來從來都沒有信任過那個來歷不明目的不清的一世,當初在先賢祠的時候他就對一世充滿了懷疑。
但是當時形勢不明,他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任憑對方施爲。
之後的日子裡,他曾很是緊張地觀察自己體內的這顆“饋贈”,在長久的風平浪靜之後,也在多次緊急關頭藉助這顆心臟渡過難關之後,即便是袁來再小心也不禁對其放鬆了警惕。
人,總不會長久地對與自己聯繫最爲密切的東西保持警惕。
於是,就在當他神識歸體,玄玄道韻降臨身體的時候,這顆蟄伏的心臟突然暴起難!
總的來說,他並不真的意外,只是太突然。
疼痛。
深入骨髓的疼痛將袁來再次從昏迷中驚醒,只不過他卻只是靈臺神識甦醒,對身體的控制力卻暫時喪失了。
像這樣被暗中潛伏的對手暴起打的措手不及的經歷袁來並不陌生,在上輩子或者說下輩子的記憶裡他對此已經熟悉,於是在最初的驚慌和惱怒之後,他很快地就冷靜了下來。
袁來的靈魂盤膝坐在靈臺之上,二境觀照自心的境界讓他可以以一種奇異的方式內視身體,以神識將痛感暫時摒除,他開始以最平靜的心態觀察情況。
以最快度觀看了一次之後袁來不由暗暗鬆了口氣,這次劇變雖然突然但是看情形卻並不像自己料想中的那般糟糕,身體沒有遭受太大的破壞,經脈完整,突然的劇變讓身體本能地開始自動運行黃庭經,此刻元氣正按照黃庭經在經脈間涌動,根本修行法訣的力量不容忽視,竟然將散詭異光芒的那顆心臟團團困在胸腔裡。
而隨着黃庭經運轉過一個大循環,元氣依次穿行體內六景神宮,那劇痛也被逐漸一點一點地壓制下來。
他,畢竟已經是踏入二境的修行者!
這段時間長久的浸泡元氣源泉,在袁來奢侈的吸收下,二境的修爲早已經穩固,甚至就在昨日剛剛以匪夷所思的度達到了二境中階。
此刻,他早已不是手無縛雞之力,應對這明顯還處在雛形的金色心臟尚且還能勝任!
只不過這心臟究竟是怎麼回事?到底爲什麼會突然難?就算他對這心臟早有警惕但是萬事萬物都應該有個緣由,此刻他明顯看得出來這顆心臟力量極其不足,此物在他體內也僅僅幾個月而已,遠沒有達到真正的契合,它依舊屬於浮根之萍,平常依靠袁來的元氣成長也算罷了,但是一旦袁來下定決心開始排斥它,那麼它也就再無法獲得力量。
根本上說,還是因爲這心臟種植的時間太短,若是再過一年半載,等它徹底成爲袁來的一部分,到時候他恐怕就真的無法奈何於它了!
只不過今天不知因爲什麼原因,心臟突然受到刺激,這才造成此時局面,只不過在袁來看來這個難的時機真的不好,當他開始收復失地的時候對方的光芒也開始迅暗淡,相信很快就可以徹底將其壓制下去。
於是在慶幸之餘袁來也開始深思起來,究竟是什麼刺激到了它,讓它再也無法蟄伏下去,竟然在這麼一個不合適的時候醒來,今日之後袁來必然會將其列入極度關注的行列,即便無法驅除也會極其小心地開始防備它,這一回合雖然讓袁來措手不及但是現在看來卻還是他落得了好處。
只可惜直到它徹底黯淡無光被一團元氣封鎖包裹住,袁來依舊沒能看出原因。
唯一讓他注意的是,當他重新醒來,忽然覺本來殘餘在他身上的道韻已經消失無蹤,這讓他皺起眉頭,雖然沒有證據,但隱隱的他總覺得刺激這心臟的原因恐怕與自己這一番分身悟道有關。
以分身悟道的過程中沒有藉助金色心臟的力量,這本來還讓袁來有些遺憾,但是此刻卻讓他生出天大的慶幸,若是他猜測不錯,這心臟真的是因爲自己分身的感悟而產生了變化,那麼就顯然指向了一個最大的疑團。
這據稱是集一世一生修行感悟的心臟,爲什麼會對袁來的感悟如此抗拒?
這意味着什麼?
袁來坐在臨淵邊緣,苦思冥想許久依舊不得其門,只能將這個疑問壓下,也將此事暫且放下,只不過一片陰雲卻也因此徘徊在他心頭,久久不去。
生活中總會有許許多多的意外和困難,既然暫時不能解決就只能先放下。
等袁來用意志力將這件事暫時徹底忘記,他終於開始思考如今所面臨的現實問題。
天鼎大會!
經此一悟,第三分身被毀,若是依舊以分身參賽,也倒是可以,但是在感悟中袁來已經將外物看開了許多,也真正看清了修行的本質,依舊還是本身,而非假手外物。
此前他還曾疑惑,既然世間有這樣神奇的法器,那麼爲什麼一路走來極少看到法器出現呢?似乎在這座修行江湖上法器這個東西一直都是末流,不被重視一般,這是他心頭的疑惑,今天卻似乎明白了些許,看來在大陸的修行體系中,修心是最主要的,法器則無助於修行,且數量極少,造價極高,也便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想通了這點,他也就放棄了繼續用分身參賽的打算,說起來這一次進入雲宗山門已經不少天了,這個地方各種好,唯一的就是太寂寞,袁來也覺得再呆下去自己也有些坐不住了,修行者不是神仙,沒有多少人真的耐得住寂寞。
“那麼,就出去?”
他站了起來,撿起地上的魚竿。
看着看不見底的臨淵,默默站立,這個地方實在神奇,這些日子多虧了在此處釣出不少藍色小魚,才能將神識提神到如今的地步。
可惜,看起來自己如今還是實力太弱,看不清深淵下究竟是什麼。
不過……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體內的力量感,他一直都在變得強大,這種度快的嚇人,袁來相信,要不了多久,自己終歸能徹底弄清楚這個地方的一切神秘。
……
在天色大亮的時候,袁來回到了住處,呦呦剛剛鑽出被窩,就看到了他。
“你回來了。”呦呦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地打招呼道。
“回來了。”
天知道袁來這句話含義重重,雖然分身從來未離開過,但是現在真正的自己回來才感覺到了不同,人和器物幻化成的終究還是本質不同的。
呦呦揉揉眼睛,忽然傻傻道:“我咋覺得你和昨天不太一樣了呢。”
“哦?哪不一樣?”
呦呦一陣苦惱,想了想才試着說:“就是……感覺,今天你清楚多了。”
“清楚……”
袁來笑了笑,心想以呦呦的文化水平,恐怕真的想說的是“真實”吧,今天的他更加真實。
等兩個人吃飯的時候,胡君子從大門外走了回來,他神色複雜地敲開了袁來主僕的房門,然後盯着袁來怔怔地看,好像少年臉上長出了一朵花。
“我剛剛纔聽到了一個消息。”胡君子說道,“你今天的對手,竟然棄權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竟然棄權了?”
“哦,是麼。”袁來淡定地喝了口豆漿,點點頭,毫不意外。
胡君子一臉的對世界的難以置信,他誇張地揮着手,叫道:“可是,只是爲什麼啊?”
“唔,”袁來想了想柳顏小姑娘那紅紅的臉,隨後說:“可能……是我比較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