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梅溪年約五十,身形瘦削,眼窩很深,一雙眼睛初看上去有些呆板,而細細看去卻又能感覺得到其眼神的深度。
他本是全力追趕,卻顯然並非善於此道者,如今終於趕到卻現那邪修已經倒地,先是驚詫地上下打量袁來,心中驚訝,臉上也不由露出幾分。
直到袁來彎撿起那手斧細細打量,他纔回過神來。
他目光一掃便是看到了人羣中身材高大醒目的關西。史梅溪與關西並不相熟,也只是打過照面,如今遇到先是一怔,未等他開口便聽得關西自報家門。
“原來是柳氏族人。”
史梅溪點了點頭,而後帶着些許歉意道:“這邪修修爲不高但極爲善於逃遁,我一時防範不周倒是讓你們受驚了!”
關西微笑着擺擺手,這等意外也並不算如何,本來也沒有多大危險。
史梅溪說完轉而看向袁來,訝然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是哪宗的弟子?”
袁來在來的路上已經想好,天鼎大會剛剛結束不久,在這個交通不便的世界裡他的名字恐怕還剛剛開始傳播,不過在修行界中傳遞消息更有許多快捷的方法,若是消息靈通的恐怕也早已經知曉了他的名字。
出名自然有好處,但也有壞處,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打算稍微低調些。
於是袁來微微一笑,恭敬道:“見過史長老,我是關叔的子侄。”
史梅溪瞭然地點點頭,看得出來這少年無意多說,便也不繼續問,走到他跟前看了看地上滿身鮮血的男人,他那胸前的被劍氣所割裂的傷口中都已經可以看到白骨,可見這一招的殺傷力巨大,史梅溪暗暗吃驚,在他眼中這少年也就是二境高階模樣,卻沒想到能如此乾脆利落地出手殺敵,即便這邪修已經被他重傷。
但他卻不知道此刻故作平靜的袁來後背已經滲出汗水來。
其他人或許不知,但親身交手的他卻早已經心中凜然,看着那地上氣若游絲的傢伙眼中也暗藏忌憚!
這人本就是重傷,修爲絕不會比他高,方纔交手袁來已經感覺出對方的元氣也不如自己精純,想來其修行的功法道訣都不會是什麼特別高級的貨色,其唯一勝過袁來的恐怕就只有一身武藝和生死搏殺出來的直覺。
然而即便如此,袁來一出手便陷入被動之中,若不是他依靠些許的三境規則之力打亂了這人的戰鬥節奏,加上早有準備的指玄劍氣,恐怕他就算是不死也要吃虧。
他作爲天鼎榜第一,年輕一代中潛力、修爲最頂尖的少年,卻在這樣的對手下陷入被動,這事情若是傳出去可真要讓人笑話,便是他自己也覺得有些臉上火熱。
“繡花枕頭,果然是中看不中用啊。”
袁來心中苦笑,對武當歸的評價更加不敢輕視,不經過生死歷練他也只能是打打擂臺,如今出來闖蕩果然是對的。
此時那兩個清流宗弟子也滿臉羞愧地走了過來,史梅溪冷眼掃了他們一眼,那瘦削的臉龐上很是不好看,顯然是對這兩個弟子的表現極爲不滿。
尤其是在袁來這個少年的對比之下,這種不滿意更加強烈了。
不過既然是在外人面前,清流宗好歹是坐擁一州之地的大宗大派,總是要臉面的,所以史梅溪只是冷哼了一聲再沒有繼續說什麼,但想來等回去之後該有的懲罰是免不了的。
既然事情已畢,那麼衆人便該繼續啓程,關西也是三境,雖非宗門衆人但身份也算不差,史梅溪使人將那瀕死的邪修帶上,幾人便一起向青州府走去。
袁來看了幾眼便默默坐上了車,那邊關西與史梅溪在客氣說話,他和大野等人默默地聽着,嘴巴緊閉,耳朵豎起。
大概的話題都是關西在詢問西北的近況,畢竟他已經離開西北數月,史梅溪笑着一一應答,只是言語之間只是粗略地說說,並未深入,顯然深諳“交淺言淺”四字真訣。
不過猶是淺淺地泛談,袁來也聽出來一些話外之音來。
比如說在說到這邪修的時候,史梅溪便出長嘆。
“說起來最近幾個月西北倒是有些不安生了,本來這些邪修一向是在邊疆行走,少數能衝破西北軍防線流竄進來的,也最多是在西北那幾個州府中作亂,但一般稍微厲害些的都會被當地氏族和宗門鎮壓,之前能跑到青州的大多最多不過是些二境初期的修士,我清流宗隨便派幾個弟子也就絞殺了,不過最近這跑過來的數量倒是多了不少,我也沒辦法不理會了,清閒慣瞭如今要動彈倒不習慣了。“
關西聽了皺眉道:“哦?看來邊疆真的不消停啊,這樣下去西北軍就該掃蕩了吧。“
史梅溪的兩道眉毛很黑很粗,如同兩隻戳在額頭的筷子,如今他雙眉平展,緩聲道:“是啊,也應該了。”
天下人人知道西北州府統統是西北軍那位申屠將軍的勢力範圍,既爲一方之主,自然也要守一方平安,其他的不論,單單隻說這平安二字,西北軍倒是做的十分出色,尤其是這十多年,隨着申屠沃甲集權日盛,西北軍威勢之下,這西北地界的確要比以前的年月太平了許多,這也是申屠沃甲能得到西北民衆擁護的最大原因。
然而史梅溪雖然看上去並不擔心,但關西卻臉上露出不安來,青州畢竟在西北之外,此處都受到波及那麼西北幾個州府想必更加不安生了,尤其想到從家裡出來前生的那幾起意外,他心中更添了幾分沉重。
說說聊聊,青州城的城門也終於出現在衆人眼前。
到了城門口史梅溪便率先準備告辭,邪修既然已經捉到,自然還是要交給青州府衙,史梅溪顯然對這種事情不太喜歡,看樣子是打算早點交付早點清閒。
關西自然是微笑相送,只是臨了的時候他突然一拍腦袋又問了個問題。
“不知道這青州城裡最近有沒有什麼大事?”
每到大城先打聽好情況,這是關西的習慣了。
史梅溪想了想說道:“大事倒是沒什麼,要偏要說有,那倒是也有一件小事,西北軍韓將軍的獨子前日到青州辦事,如今倒是在城裡。”
“韓將軍的獨子?韓敘?”關西有些驚訝地問道。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