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認真的觀察,施青霖覺得這個姓袁的應該是個值得一抱的大腿,君不見其人兩次破解謝家姑娘的留題了麼?
雖然這說明不了什麼,但最起碼能夠說明這人是個聰明的,而在修行一途上聰明人總會走得更容易一些。
所以在又一天清晨,袁來晨跑到秦淮河的時候便被一個老僕人攔住了。
老丁生了一張很憨厚的臉,他客氣地拱手道:“這位可是袁公子?”
袁來站在河邊額頭上有汗水,眼中也有疑問。
“你要找哪個袁公子?”
“在西林壁最高處題字兒的那個袁公子。”
“那就是我了,你是……”袁來點點頭,問道。
老丁一喜,他和施青霖都不知曉袁來的相貌,又總是尋不到機會一睹他的容貌,於是便只能找了當日見過袁來的人詢問,再然後摸清了袁來出沒的時辰,這才試着在這時候攔下了他。
施青霖作爲主子自然不能傻傻地在這裡等,於是老丁只能像個木樁子似得在天色破曉之前便站在這裡翹以盼,那模樣和啓國有名的望夫石倒是有幾分神似。
“我是代我家少爺在這等你的。”
“你家少爺?也是考生?”袁來道。
老丁點了點頭。
“他要認識認識我?”袁來又道。
老丁依舊點頭,笑得越燦爛。
“爲什麼?”
“因爲我們少爺覺得你有本事,北宗考覈初試是要一個人過的,但是複試一個人過就比較困難,要是能交幾個朋友那肯定更好。”老丁坦然道。
袁來擦了擦汗,想了想,應允道:“那行吧,你家少爺在哪呢?”
老丁憨厚地一轉身,伸手指着秦淮河河邊一隻花花綠綠的船隻道:“就在船上。”
不得不說,作爲一名看上去有些不學無術的少爺,施青霖並不是一無是處,尤其是當一件事情涉及到他的表妹的時候,施青霖總是會爆出令老丁瞠目的戰鬥力。
這種戰鬥力是無法用道理衡量的,比如用極短的時間從一個普通人進入第一境界,比如從一個看到書本就犯困的傢伙瞬間變成了在題海中遨遊且樂此不疲的考生。
今天也是一樣,爲了迎接臆想中的粗大腿,施青霖天還沒亮就怕起了牀,一邊在河面上修煉孕養他的那點元氣,一邊在腦子裡背誦一些修行筆記以及經卷文字。
當聽到了老丁的召喚後他立即起身,滿面笑容地出現在了袁來面前。
很白淨的一個少年。
袁來笑道:“是你要找我?”
“認識一下!施青霖!西林壁上那道‘如何使無人與我爭鋒’的題目就是我出的。”
袁來看着面前的努力做出一副交際姿態的少年,心中有些忍俊不禁,他點點頭笑道:“我是袁來。”
“啥?”施青霖眼睛一瞪,白淨少年的形象有瞬間的毀壞。
“你說你叫什麼?!”他吃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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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來一愣,不知道對方爲什麼聽到自己名字後反應如此之大,猶豫了一下才道:“我叫袁來啊。”
“你家在沈城對不對?”施青霖忽然道。
“……對啊,你是……”
施青霖扭頭看了眼老丁,此時老丁也是一臉的迷茫,主僕二人對視一眼,施青霖的臉色就變了顏色。
他仍舊不死心地又顫聲問道:“你是不是有個未婚妻在京城?”
袁來看着這臉色陡然變得青紫的少年,心下遲疑,尤其是此時注意到這少年的姓氏時候,心裡有些不安,但他依然道:“以前是有的,現在應該沒了。”
施青霖自動地將袁來這句話的後半句忽略,目光已經變得嚴肅了起來。
他退後了兩步,再一次重新很認真地打量了一下袁來,寂靜沒有持續太久,他便道:“你,就是我表妹的那個未婚夫?”
“表妹?施卿卓?你是……”
“沒錯!我就是她表哥!我聽說你爲了我表妹把那太湖的什麼弟子都給趕跑了?在這件事上我是要感激你的,但是!”
施青霖牙齒一咬,狠聲道:“但是,對待情敵我是不會手軟的!動手吧!”
袁來已經徹底被這傢伙弄得迷糊了,情敵?表哥?
難道這個叫做施青霖的竟然是自己那個從未謀面的“前未婚妻”的愛慕者?
這也太巧了吧……
“動什麼手?你是要……”他驚疑不定道。
施青霖忽然擼起了袖子,露出一截手腕來,他深吸一口氣大聲道:“既然是情敵,那當然是要決鬥了!看拳!”
說完,袁來就只看見一個碩大的拳頭掛着風向自己面門襲來,他還沒反應過來只能盡力地一側身,拳頭便落在了他的肩頭。
出乎意料的,這看起來也就和自己一般年紀的十多歲白淨少年的拳頭竟然很有力氣,袁來捱了一拳頓時身子一歪連退了幾步,堪堪踩在了船的邊緣。
兩個人都是一境,還在粗淺地吸收積攢元氣的階段,更從未學過什麼招式,打起架來除了由於元氣的作用力氣比旁人大些其實並沒有什麼出奇。
袁來被突然襲擊心裡也是有了一絲怒氣,看着對面像頭公牛一樣打算衝過來的傻缺少年也來不及說什麼,乾脆利落地猛地向前一撲!
兩人頓時一起跌倒在船板上廝打起來,船本來就不大,被兩個牲口這一通折騰頓時前後左右胡亂晃盪起來,本打算拉架的老丁那麼大歲數了,腿腳也不靈活,驚呼了一通竟然一個踩空撲通就掉進了河裡。
老丁栽進秦淮河的姿勢很美,濺起了巨大的一蓬水花。
可惜還是清晨,秦淮河兩岸沒有什麼人,卻是看不到這副奇景。
袁來苦於這副身體所限,也只能和施青霖這牲口在船上打滾兒,滾着滾着一個沒注意,兩個纏在一起的少年一齊也步入了老丁的後塵。
“嘭!”
又一朵巨大的水花炸起。
一入水兩人頓覺力氣再也沒處施展,只能互相放手散開,袁來及時屏氣在水裡靈活地轉了一個身便浮出水面,而施青霖則傻乎乎地吞了幾口水,咳嗽連連,慌着手腳在水裡一邊撲騰一邊大叫道:“有種上岸和我大戰三百回合!”
袁來被這句話氣笑了:“你通俗小說看多了吧!”
說完,他便控制身體向岸邊游去,在袁來眼裡這位表哥實在有些奇葩,對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人物還是遠離爲妙。
身體如游魚一般很快便摸到了岸邊,他一擡頭吐出口氣,雙手擡起扒住河堤,一擡頭便愣住了。
在他的頭頂岸上站着一個穿着灰色寬大長袍的纖細身影,身形如兩岸楊柳,一張充滿了書卷氣的雪白小臉上一雙清澈的眼,正好奇而專注地打量着河裡落湯雞般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