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有字,這讓這位翰林小小意外了一下。
竟然還是一句詩?這讓他又意外了一下。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他讀了一遍,又讀了一遍,不由得目光閃亮幾分,這詩句非常不錯,是近些年他看過的難得的佳句,在這樣的一份白卷裡看到這句詩就彷彿是在沙漠了看到了一片湖,很有些驚喜和亮眼。
“單說這句子還真不錯,只是……這未免太不應景了吧。”他皺眉看着紙張背景上的那副拙劣的畫。
題畫詩從來不新鮮,只是這道題本身的這幅畫實在太醜了,簡單的幾筆也就是個海面輪廓,要是不認真看他可能連那是一片水面都看不出來,更何談什麼月亮?
“春江潮水連海平勉強還能說得過去,只是這海上明月……唉。”他搖搖頭,很爲這句子被糟蹋而惋惜。
順手將它放在一邊,等所有的都抽取出來了,也就交給那大執事親自送到了屠蘇的院中。
屠蘇並沒有太過在意,連內院的長老們都懶得理會他又怎麼可能對其有太高漲的熱情?屠蘇很忙,抽出來時間已經不易,不過該做的事他還是不會馬虎,等那一疊紙張放在了桌案上,他定了定神翻開了第一張試卷……
……
袁來此時正在看一本《北宗複試訣要》,作者據說經歷很傳奇,曾經參加過三次北宗大考,三次卻都止步於複試,就這樣的一個接連在複試摔倒了三次的人物竟然寫了一本教人如何通過複試的書籍,最妙的是這本書賣的還十分火爆,真是沒有天理可講。
“這北宗複試還真挺有趣的,竟然是這樣的一種形式,怪不得需要同伴,如果是孤身一人還真的不太方便。”
袁來翻閱着這本書,嘖嘖稱奇道。
外界的人若是知道那交了白卷的考生此時正在家裡準備複試不知道跌掉多少眼睛,又要笑掉多少大牙,如今的整個京城沒有任何一人對袁來抱有希望,就連一直默默支持他的劉溫劉掌櫃也開始委婉地勸袁來乾脆轉行從商。
經過了袁來策劃的試卷賣的極爲火爆,銷量節節看漲,劉溫這些日子忙的猶如入秋的螞蟻卻很開心,只是時不時用一種惋惜而又暗含期翼的眼神看着袁來,這樣袁來很不舒坦。
“唉,也不知道初試的結果啥時候能出來。”他嘆氣道,雖然內心很有把握但是也擔心自己的卷子可別出了什麼意外。
……
屠蘇搖了搖頭,放下了手裡的卷子,他已經批改過半,其實也並不需要太費神,真正的答案必然與衆不同,有道韻在其中,他只要用神識一掃就能感覺到。
“這附加之題是不是太過艱難了呢,已經好多年沒有人答上過了,不過說來也是,天下有那個悟性的人才有多少?即便是有……也大多不會在我北宗吧。”他自顧自說着,自嘲地搖搖頭。
天下人都知曉,若論整體實力北宗毫無疑問是當時第一,但是若談及頂尖高手,還須向南看。
世間悟性最高者,皆匯攏於南洲。
感嘆一會兒,他低頭隨意地又拿來一張試卷。
沒有用神識掃只是先用肉眼觀看,入眼處就是一愣,那是一句詩:春江潮水連海平……
“海上明月共潮生?!”屠蘇眼睛陡然一亮!
明月?共潮生?
他當然不是被這詩句的美折服,而是爲這明月二字而驚喜!從畫上可無論如何看不出明月,但是並不是說畫中就真的並無明月!
“此題乃北宗一位先輩的大道感悟,烙印爲道痕於其中,爲盈虧之道的表象,循環之道的筋骨,輪迴之道的基石,卻不知這句詩是真有所感還是胡亂撞上……”
屠蘇吐了口氣,微微有些激動,若這答案真的是有感悟道韻含在其中那就說明考生中出了個悟性堪稱妖孽的傢伙!若是能入北宗,悉心栽培幾年或許可以……
屠蘇深吸一口氣,放下試卷,靜心凝神,元氣環繞身軀一週,三五息過後心已如止水,不起波瀾,這是北宗獨有的靜心術,即便是如屠蘇這等境界也需時常以此寧神。
他沒有觸碰那張紙,而是閉着雙眼,一道凝練的神識自識海探出,籠罩了那句詩,而後他的耳邊便響起了潮起潮落的聲響。
屠蘇彷彿看到了一片江海,身後暮色昏昏,身前有海浪襲來,忽然間天海交界處有一輪巨大的明月跳躍而出,這一躍彷彿如日出,卻與日出截然不同!日出東方離火光芒普照大地,燃修士心神,而月出東方葵水精氣肆意透骨,養修士神識!
當那明月的巨大的白光充斥了屠蘇雙眼的時候,閉目的他脣邊已經展露笑容!
他陡然睜開眼,雙眸中有神采明亮懾人如燈燭!
“竟然真的有人解出來這題?!”
屠蘇震驚無語,這等悟性實在駭人聽聞,即便是他也爲之驚訝莫名!要知道即便是他許多年前考入北宗的時候也曾試圖挑戰此題,可惜他癡坐良久也不得其門,直到入門修行許久晉升第二境後才能入畫一觀。
“現在看來,這詩句堪稱絕妙!”屠蘇盛讚道,作爲外院院長,尋到一個潛力驚人的苗子那不僅僅是爲宗門添一人才,更是對於他的地位都有極大的穩固乃至晉升的作用。
屠蘇心緒難平,大笑一聲,激盪的元氣讓院中大樹紛紛落葉!
笑罷屠蘇伸手便拂去了卷封,作爲院長這個權力當然是有的。
“我倒要看看這考生究竟是何人,是川南範黃甲還是西陵的趙西坪,或者是謝家那小姑娘?唔,沈城的劉重湖也有可能……”
他自語着起了封,然後就看到了那考生的編碼,再然後就知曉了那人的名字。
屠蘇一愣!
他覺得這名字好眼熟,袁來?是哪個?似乎並非是什麼貴族家的子弟……
屠蘇很忙,當然不會時時記得那個沈城的小人物。
但他的記憶卻很好,只是微微愣神片刻,他便想起了在沈城時候應王夫子之請,賜予的那張紅貼。
當日他共遞出了兩張紅貼,一張給了沈城天才劉重湖,一張給了一個叫做袁來的少年。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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