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制一完成,浮蘇便下意識回頭,只見禁制中一片華光,那飛躥的妖珠在一片華光中還未來得及爆開,便已被壓制下去,這是意外之喜。讓浮蘇和流光都呆滯的,卻是那妖王,憑浮蘇的水平收拾妖王着實有些麻煩,浮蘇只想困住它,然後再一劍一劍把妖王收服。
卻沒想,她最後一劍,形態各異的安世蓮並沒有如她預期一般炸開,而是無聲無息地就將那妖王滅得渣都不剩。分明上一刻還張牙舞爪要撲過來,下一刻,浮蘇眼睜睜看着妖王被安世蓮所發出的華光一點點吞噬,華光散盡,妖王連點皮肉毛髮都不曾留下。
浮蘇連眨幾下眼,她差點就要以爲是自己眼花:“流光,當年道宗的相是什麼,是不是也這麼嚇死人?”
“主人的第四重劍意是黑骨隆咚的一個洞,有點像你說的黑洞,一旦現出什麼都能吸進去,再大也可化爲無形,那這麼說你這個就是白洞,那妖王是被這片白光吃掉的啊!”流光真是不能再服,它的前主人真是選傳承人都要選得那麼與衆不同。
“怎麼第四重劍意還能有變化,原先不是這樣的。”浮蘇被自己給嚇個結實,若是動靜很大,或許還不至於嚇着,正是因爲一絲聲音都沒有,那妖王甚至沒有掙扎。第四重劍意所散發出的劍芒輝映間,妖王再尋不到痕跡,怪不得人總說無聲勝有聲呢。
流光連連搖頭:“我也不懂,別逮着什麼事都來問我。”
見妖王已被消滅,浮蘇便解開禁制,那妖王就這麼憑空消失,自然沒得什麼需要收拾的。浮蘇四下看一眼就要轉身離開,卻見蒼詰迎面趕來,蒼詰先察看周圍,見沒有危險便道:“不是說遇險,妖王呢?”
浮蘇便與蒼詰說起來。待到蒼詰聽完,卻一點也不稀奇地說:“這有什麼可奇怪的,安世蓮既有安世二字,便是妖魔的剋星,你傳承自李少清。與他想像再尋常不過。”
“原來如此。老爹我們趕緊走吧,再不走只怕追那妖王的正道修士就要來了。”浮蘇現在不想遇上,也不想被遇上。她現在真不是很願意見到熟悉的人,明知自己這樣不好,是在逃避着那一切,可她現在不很想費心力折騰自己。不管什麼事,十年後再說吧,既然這孩子怎麼弄都弄不掉,那便好好把孩子生出來
。
蒼詰與浮蘇走後不久,天際便飛來一隊正道修士,領頭的正是乘雲宗天衍峰下。
“白重師叔。這裡有那妖王的氣息。”一名剛到元嬰期的弟子揮手向白重示意。
白重頷首降下,小巷之中惟有院牆裡伸出來開滿各色花朵的嫩綠枝椏,卻並沒有妖王的蹤跡:“唔,除了妖王的乞息,還有一股不知名的強大劍意,不知道是哪位前輩經過。將那妖王給收拾了。”
“漳洲城附近這個月常常能見到妖物,白重師兄,是否這裡有什麼是妖物所看重的。妖物們雖行藏於凡世,但卻由來不愛往人堆裡鑽,怎麼這回反倒鑽到集鎮上來。今日三月三附近必定有廟會,正是人多的時候。”道家說人的體裡陽氣盛而實,所以妖邪不敢侵體,因此妖物們雖吸食人精元,但卻並不敢向人多的地方來,這回這妖王卻不是。
“稍後我發個信回去,我們暫時在漳洲城歇腳,我們也商議一下,看該如何行事。”白重說着就去準備發傳訊符,漳洲城的妖物不僅出現得越來越頻繁,而且等階也越來越高,從妖兵到將將、妖王,估計要不了多久,漳洲城裡就去出現妖仙、妖帝、妖君、妖尊一樣的厲害大妖。
發到乘雲宗的訊息很快得到回覆,各宗門長老一商議,又往漳洲城附近派來兩支小隊。白重爲返虛初期修爲,三支小隊就以他修爲最高,便由白重負責管理安排。白重才安排好三支小隊怎麼輪替,就聽人大喊着:“救命……妖……妖怪啊,快快……快救救我……”
三支小隊都暫住在客棧裡,原就有人負責察看四周,此時衆人一聽到這呼救聲,連忙趕出門去。各自駕起飛行法器升至半空,然後便發現兩條街外有一條寬廣的河流,河中有一妖物正在水裡快速遊動,好幾條船都已經被打翻,大喊救命的是一名正撐着小舟垂釣的人。眼看着那垂釣之人就要落進妖物口中,白重迅速馭劍而去,正好將那垂釣的人救於妖物嘴下,那垂釣之人不及道謝,一上岸便暈死過去。
近來天氣好,河上乘船遊春之人頗多,不時能聽到女子們嬌嫩的尖叫聲。已不必白重安排,修士們便各自前去解救船上的遊人。待得船都上岸,白重纔來把衆位小輩都叫過來:“你們四個去下游攔截,你們去上游防它再逃脫,叔陽、修平佈陣,宏曠帶頭主戰妖物。”
白重是高階修士,出行本就是爲帶門中晚輩歷練,是此他並不需要動手,除非晚輩們有性命之危時,他纔會伸手相助。
“是,白重師叔。”
說罷,修士們各就其位,便是沒安排到的,也在附近警戒着,以免傷及附近百姓。道家修行中,救民於水火的善便是其中一條修行之路,行善既是修心,不但可以減輕魔障,亦能添福緣。更何況,劍修們心中,大多都有個路見不平,拔劍相助的情結。
蒼詰和浮蘇在家中都感應到了來自河面上的妖息,亦感應到了道門修士的聚集,自不會再去擔心。只有浮蘇心裡麻麻,心虛理虧的事做得太多,不敢見師門中人,就怕被戳破。
“老爹,要不要讓沈家搬走,我看着漳洲城不甚太平。”浮蘇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但蒼詰卻搖頭說:“搬走也沒用,搬到哪裡都一樣。”
浮蘇不明白:“爲什麼?”
蒼詰看向浮蘇搖搖頭沒有答話,浮蘇卻感覺得出來,這事又和她有關係
。浮蘇指指自己的鼻子向蒼詰充滿張問地看去,蒼詰笑笑到底還是點了點頭:“這個孩子如你所想,不該來到這世上,不管是誰所爲,這孩子只怕都有些來路。妖物聚集於此,既有食其元氣,噬其元神的可能,也有奪舍其身的可能。”
“我……我去玄冥躲着也不行嗎?”玄冥中魔修領地,倒是從沒見妖修去搗亂過。
只見蒼詰又是一搖頭道:“不成,起先我以爲是鴻影招致的,但鴻影先天資質雖然上佳,但並不值得那麼多妖修前仆後繼而來。前兩日起卦推濱,你腑中這孩子,我只算出八個字來——澄靈澈體,道骨禪心。”
沒等浮蘇問這八個字有什麼不對,流光先炸開:“主人在上,浮蘇,你的命運還能不能再差一點。”
“聽着挺好的呀,怎麼又差了。”浮蘇愈發滿頭霧水。
“資質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只不過結丹之前都得小心護着,一個不看住就會被奪舍,那是再好不過的奪舍對象。真不愧是你兒子,當孃的是好爐鼎,做兒子的是好寄身。”流光不由得懷疑,蒼詰說這是宸君乾的,宸君怎麼也不該選這麼個孩子纔是:“會不會有人在背後搞鬼!”
有人敢搞宸君的鬼麼,當然有,三千大世界,什麼樣的厲害人物沒有,敢在佛門十三天的人頭頂上動土的人還真數出一堆來。這些人非要爲難爲難宸君,只怕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畢竟宸君已然下世,手伸不得那麼長。
“你只管安心歇着,走哪都沒用,有爲父在,定護你周全。”蒼詰說罷頭疼,一邊是轉世成“麻煩精”的妻子,一邊是比麻煩精還麻煩的外孫子/孫女。幸好當時安家離沈家就隔着一堵牆,否則還真是不好處理。
“我沒事,老爹不用擔心,老爹只管去看顧三娘子那邊,沈家上下皆是肉體凡胎,都無自保之力,我不同,我護持得住自己。而且,老爹我的劍意好像又……不好,河邊出事了。”浮蘇本來就分出一縷心神在河面上,畢竟有她的師兄和同門晚輩在,她不可能不分神看着。
浮蘇的話音都還沒落地,人就已經如閃電一般躥出去,樂遊他們身上魔息未能完全收斂住,蒼詰只得自己跟在浮蘇身後出門:“浮蘇,莫急着過去,先在遠處看看。”
哪還用在遠處看,浮蘇此時雖然沒看到,但神識反饋回來的卻比看到還要更具體。浮蘇衝到河邊時,河面都被血水染出一條血帶,紅豔豔的橫在河上。再仔細看河中,竟不是一隻妖物,而是一羣妖物,約摸得有八九隻,都是妖王級別。白重雖是返虛期修士,卻也不能都顧到,只能是救得一邊是一邊。
誰也沒料想到這河域下竟藏着一窩妖物,在白重等人措手不及疲於奔命的同時,幾名低階修士命喪妖物之口。浮蘇到的時候,一名年輕修士半截身體都已經提落入妖物手中,年輕修士總是血氣盛,見掙扎不脫竟要自爆元神。
浮蘇上去便是一劍,將妖物的爪子連腕剁下,那修士落地時才醒過神來,又趕緊納神歸海免於自爆。
寬廣的河面上,血腥氣漸濃,那窩妖物在白重和浮蘇、蒼詰的圍攻下,已盡數被滅。就在浮蘇以爲可以鬆一口氣時,河面上浪濤猛地一高,一股濃的腥氣薰得人幾乎要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