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多多僵硬的扯了扯臉皮,對於男子的行爲很是無語,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那番‘豪言壯語’。幸好的是,男子也並非讓福多多說些什麼恭維的話語,見遲遲不到小門,有些焦慮的問道:“怎麼還沒到?還要多久?”
福多多小心的回答道:“快了快了,就在前面了。”
男子點點頭。
或許是覺得希望就在眼前了,也覺得自己會順利出府,他的身體較爲之前放鬆了些,閒談似的說道:“對了,今日你幫我出府,來日你要是有什麼難處的,可隨時找我,要是能幫得上忙的,我絕不推辭!”一副很是仗義的樣子,但卻並未說明到時候要到哪裡找他,就連姓氏名誰也報上,更爲諷刺的是,他那把血跡已經乾涸的銳器還架在福多多的脖子上。
福多多心裡冷笑一聲,但是面上卻很感激涕零的直點頭。
男子見狀,心裡更爲踏實不少。
很快,小門就近在眼前了。
不過,奇怪的很,竟然沒有一人看守,冷冷清清的,十分的寂靜。
福多多見了,心裡直打鼓。
她知道生死一線,就在這個時候,也在這個地方見分曉了。
“那個,這位大哥……小門就在眼前了,你……你可以放開我了吧!”福多多的手慢慢的,慢慢的往上擡起,甚爲小心的輕輕觸碰了下刀鋒,“我……我是不能再送您出去了,這個……您應該明白吧!”
男子思忖了下,說道:“彆着急,等我走出這小門也不遲。”怕福多多會多想,又立馬補充道:“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福多多能說些什麼,只能應允。
只是,嘴上雖說如此,實際行動上,她已經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紅梅,春福。”
“奴婢在。”
“姨奶奶,您有什麼吩咐?”
或許是感應到了福多多此時的心情,這次她們回話顯得特別的鏗鏘有力。
福多多深吸了一口氣,對春福說道:“你去開門,門閂有點重,小心砸腳。”又對紅梅說道:“四周看着點,免得有誰不知好歹的阻攔。”頓了頓,又對男子解釋道:“我這也是小心爲妙。”
男子並沒有什麼懷疑,說道:“難爲你想得周到。”說着,挾持着福多多逐步向前。
在腳尖跨上院門的臺階,春福把門栓從門板上拿下,紅梅在身側左看右看的時候,福多多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身子微微的一側,右手猛地擋開威脅她生命的匕首,隨後雙手一齊使力,死死的抓住男子握有匕首的右手。
春福和紅梅早已經臨危待命,見福多多一行動,立馬撲上前去幫忙。
春福手拿着她的那根門閂,拼了命的向男子打去,而紅梅則是使勁女子所有打架的方式——抓、撓、咬等,齊齊的都使用在了男子的身上去。
男子措手不及,被她們三人推到在地上,亂作一團。
在這個時候,靜謐的院門突然熱鬧了起來,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大羣手拿棍棒的家丁來,把福多多四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察覺到周邊的人影,福多多心裡掠過一絲慶幸,遂而高聲大喊道:“快來人啊!快抓住這個殺人犯!快來啊!”
見福多多大喊,春福和紅梅也隨之附和。
很快,經由那些人高馬大的家丁的幫忙,男子一下子就被擒住了。
福多多舒了一口氣,雙腳發軟,險先一屁股跌坐下去,幸好有身旁的紅梅眼捷手快扶了一把,這纔沒有在那麼多的奴僕前丟臉。
“姨奶奶……姨奶奶……”正當由紅梅和春福倆人攙扶着回去時,綠菊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哭喊的跪倒在她的面前,“姨奶奶,還好您沒有事,不然……不然奴婢可怎麼好?”
“綠菊?”看着眼前哭得眼睛通紅的綠菊,再擡眼瞧瞧漸漸離去的,那些手拿傢伙的奴僕,紅梅忍不住開口,蹙眉問道:“那些人是你偷偷報信的?”
綠菊偷瞄了眼不見任何神色的福多多,點點頭,說道:“是,在你們被那個男人挾持走後,奴婢一路哭喊的往回走想着去報信,卻在半道上遇到他們,奴婢就帶着他們來找你們了。”
“那……”待紅梅還想要問什麼,福多多打斷她的話,很是疲憊的說道:“我們快回去吧!出來都這麼久了。”太多的事情,福多多現在一點都不想知道,也不想細細的追究,唯一想做的是速速離開這個地方,免得節外生枝。
春福想得與福多多不謀而合,尤其是想到春迎陰陰的臉色,就更爲着急着離開。
可腳還沒踏出幾步路,一個管事模樣的人來到福多多面前,對她抱拳說道:“姨奶奶,請隨小的到廳堂,大太太有請。”
福多多點點頭,面目並無過多的訝異,尾隨其後。
紅梅和春福她們卻是驚訝的不得了,反應更爲大的是綠菊,全身都在微微顫抖着,似乎是在害怕着什麼東西,時不時的偷偷觀察着福多多的神色,不知道是爲了哪般。
福多多見了,心裡不住的搖頭嘆氣。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各個活下去的方式雖略有不同,但是目的都是一樣的。她雖然不想強求每人都對她忠誠,可在這個環境之下,忠心是多麼的難能可貴。她也想要活下去,所以有些時候的同情心必須收納起來,免得肆意被人窺探。
或許是心裡藏着事情,還沒把整件事情捋清楚,就已經來到了人羣烏壓壓一片的廳堂內。
大太太身穿着大紅華服正坐在廳堂主位上,下首坐着年約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目不斜視,正襟危坐,很是正派的感覺。見福多多她們進來,也只不過是輕輕一瞟,很快就轉回頭去,一臉嚴肅的沉思。他就是餘府的二老爺,與大老爺是同母所出,在朝官居六品,因去年老太太病逝,丁憂在家。而他左手邊縮着肩膀,一直低垂着腦袋,看着自己鞋尖的是三老爺,他是妾室所生,並且還是婢生子,自分家後一直守着一畝三分地過活。坐在最末首的是四老爺,是老太太最年幼的嫡子,今年才三十出頭左右,人長得也較爲英俊,但是整個人流裡流氣,眼睛左瞄又瞟,沒有安穩的片刻,在此刻如此肅穆的環境下,還與三姨娘身旁站立的,長得比較靚麗的丫鬟眉目傳情。
福多多目不斜視,規規矩矩的跪在冰涼的青磚上,不亢不卑。餘光瞄到被倆個壯實的家丁制壓跪趴着的那個挾持自己的男子,就不由更爲正色,小臉緊緊的繃着。
“福氏,這人你可認識?”大太太指着那清秀的男人,清清冷冷的問道。
福多多微微擡眸,瞟見大太太面有疲憊,卻無哀傷之色,心中瞭然,很是肯定的說道:“不識。”話說完,覺得不爲詳細,免得讓人鑽空子,繼續說道:“從前從未見過。”
“是嘛。那你爲何說與他是同仇敵愾?莫非今日大老爺受傷之事,是你與他內應?”見大太太這般的相問,福多多不得不再次感慨幸而自己較爲警惕,不然的話,即使僥倖從那男人手中逃脫,也無法躲避過去餘府的責問。遂而,一字一句的解釋了當時的情況,說道:“大太太,當時賤妾只是一時情急,情勢所迫。否則,賤妾等早已成爲他的刀下冤魂。”說着,微微擡頭,把那幾道鮮紅的血痕展示在人前。
紅梅和春福倆人也連連磕頭,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當時危急的情景,綠菊則是縮着脖子不說話,眼淚卻是“啪啪啪”的往下掉落。
大太太並未說話,眼睛看向了下首的二老爺。
二老爺抿了口茶,把茶盅放在手邊的黑漆小方桌上,纔開口對大太太說道:“大嫂,我瞧這個福氏雖夠機敏,但行事卻大大不妥。”畢竟是大房內眷的事情,二老爺點到爲止,“這個男人讓衙門的捕快押解回去,好好審問一番,竟敢公開刺傷大哥,不知背後是誰支撐着他,定要仔仔細細的嚴查!”
二老爺話音剛落下,男子猛然間強烈的掙脫起來,怒問道:“什麼?沒死?他竟然沒死?那我宋英傑豈不是白費了一趟功夫?真是老天不長眼!老天不長眼!”說着,眼睛通紅,四肢無亂的扭動,突然之間爆發出來的力氣險先讓倆個壯實的家丁都制止不住,“你們餘家真是喪盡了天良!都已經是坐四望五的,一腳踏進棺材的老男人還如此好色,還妄肖想着納如花似玉、富有才情的段娘爲妾,真是沒天理啊!”
胡亂叫喚着,引來在場人紛紛對他側目,並還考究着他話裡的意思。
到最後,越說越沒譜,越說話越骯髒不堪。
二老爺擺擺手,對那鉗制宋英傑的家丁,說道:“拉下去!拉下去!用我的名帖送到衙門去,免得污了大家的耳!”
二姨娘、三姨娘聽着就暗暗的着急,互相對視一眼,躊躇着想讓大太太開口阻止。沒有想到,這想法纔剛剛閃現在腦海,與死對方達到共識,大太太已經說話阻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