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被砍?生命垂危?
福多多的腦子鬧哄哄的,一會兒一片空白,一會兒又滿是血紅,滲得人發慌。
碧桃、紅梅俱是暗叫不好,互相對視了一眼。
上前一步,攙扶住搖搖欲墜的福多多,安慰道:“姨奶奶,您先彆着急,李大夫已經趕過去了,少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說着,安頓福多多到內室的牀榻上。
這會兒福多多哪裡還躺得住,被碧桃、紅梅按下,又一下子“蹭”的站立起來。她雙手緊緊的抓住紅梅的肩膀,目光如炬,顫抖着聲音問道:“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青天白日的,怎麼就會有土匪出現?他們走得又不是什麼捷徑小路,大道上土匪怎麼就會襲擊他們了?”
紅梅爲難的說道:“具體奴婢也不知,適才文竹急慌慌的架着馬車來,只說是少爺在半道上被土匪砍傷,讓李大夫趕快過去。別的,奴婢想問個明白,文竹也沒有功夫細說,拉了李大夫就匆匆的走了。”
福多多緊緊的皺起了眉頭,面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腳下也有些虛浮,心頭“砰砰砰”的直亂跳。
她很慌,很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但是,她知道,如果不趕快讓自己冷靜下來,什麼事情都將會做不成,只能靜默的等待。
世上最爲難熬的就是等待。
她不想等,也不要等!
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眼,調整凌亂的情緒,過了會兒後,她這才又睜開雙眼,吩咐紅梅說道:“你現在去把狗剩和陳二找來,我有事吩咐他們去做。”
看福多多緩過了神,紅梅鬆了口氣忙不迭的應聲退下。
福多多又對碧桃說道:“你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們回府去!”
“姨奶奶……”碧桃驚呼。
她們當初相當於是被大太太嫌棄出來的,雖說現在大太太已經自身難保,但是就這麼自己乾巴巴的回去,他人會怎麼看?而且,據說現在少爺還昏迷着,姨奶奶沒有了這個依靠,進府之後,誰能保障她不被人欺負?
因此,碧桃是千萬個不同意的。
福多多知道回去會遇到什麼,可餘世逸這般,她不回去心裡不安。
碧桃見拗不過福多多,只能下去安排。
要是回去被欺負,她幫着姨奶奶欺負回來就是,誰也不能給她家的姨奶奶臉色看!
這般的想着,碧桃心裡安了些,躊躇滿志的安排事宜。
福多多在廳堂坐定,等着紅梅回來。
過了好久,紅梅才領着氣喘吁吁的狗剩、陳二來。
福多多也不多話,直接就說道:“少爺被歹人遇襲,我怕這事情不簡單。狗剩你是去過餘府的,路應當熟悉,你跟陳二一起過去,打探打探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最好能進府,見到少爺。如若守門的不讓你們進去,你們報李大夫的名。”說着,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半袋銀子給紅梅,又繼續說道:“這裡面有一百兩的銀子,你們去餘府,總得要上下打點一番。”
狗剩接過銀子,磕頭恭敬的應下。
誰拿着銀子,就代表着姨奶奶更看重誰。
看着狗剩手裡的那袋銀子,陳二的眼眸閃了閃。
簡單了交待幾句要注意的事情,福多多揮揮手,讓他們趕快去準備,立即出發去餘府。
碧桃回來了,滿臉的疲憊之色。
福多多忙問道:“怎麼樣?我們什麼時候能走?”
紅梅還不知道這事情,聞言滿臉的驚愕之色,看向了碧桃,尋求答案。
碧桃看了眼紅梅,對福多多說道:“最快也只能等明天了。”
“明天?”福多多“騰”的站立起來。
碧桃解釋說道:“莊子上的馬就這麼幾匹,狗剩和陳二騎走之後就沒有了。奴婢已經讓陳媽媽到周邊的村莊上看看,能否借到。”
福多多嘆了口氣。
在這個年代,重要的交通工具唯有馬,而馬不是人人都能夠養的。
她說道:“沒有馬,就看看有沒有騾子、驢子什麼的。”
碧桃恭順的應下,心裡卻不是這麼想的。
餘府規矩大,平時太太、姨娘、姑娘們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姨奶奶就這麼拋頭露面的,坐在板車上,即使順利的回去了餘府,被餘府的那些人精知道了,指不定怎麼排揎姨奶奶,還未進府就已經矮了一截。所以,碧桃打算陰奉陽違一把,沒有找到馬車,其他的代步工具,她都不會與福多多說。
福多多預計着明早就會有消息。
爲了養好精神,回去餘府與餘世逸並肩作戰,她早早的歇息了。
躺在牀上,福多多輾轉反側的就是無法安睡。
值夜的紅梅聽到動靜,立馬坐起身來,問道:“姨奶奶,您還沒睡嗎?”
福多多輕輕的應了一聲。
紅梅知曉福多多是擔憂生死未僕的少爺,忙出言安慰了幾句。
福多多嘆息,逼迫着自己入睡,臨睡前還喃喃的喚着餘世逸的名字。
同樣的,遠在餘府上的餘世逸也在喚着福多多。
李大夫雙手上全是鮮血,忙碌的爲餘世逸包紮傷口。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之後,李大夫這才舒了一口氣,滿身是汗的從內室出來,對來來回回在廳堂踱步的大老爺說道:“沒事了,世逸命大,那致命的一刀並未傷及到心口,只是流血較多,需要好好的調養一番才行。”
大老爺放下心來,不過很快的,心又緊緊的提起,狠狠的一拍手邊的桌面,眼睛瞪得老大,面部猙獰,大聲的吼道:“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人,竟然敢動我的兒子!要是查出來,我定要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姨娘忙上前拍着大老爺的胸口,安慰道:“老爺,您別生氣,二老爺不是已經親自去府衙了嗎?相信會很快有結果的。”
提到二老爺,大老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要不是他攔着,樑芳菲那個惡婆娘早就被他一腳給踹出餘府了。而且,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竟然還讓自己在生意場上不要爭,平平安安的只要入不敷出就行。
這叫什麼話?
餘府是生意起家,作爲生意人哪裡有不爭的道理?那不是白白的把吃食送到他人嘴裡?
對此,大老爺對二老爺很是不屑,認爲他做官做得頭都昏了,不知賺錢的辛苦。
看着大老爺氣呼呼的樣子,二姨娘的眼珠子轉了轉,計上心來,提議道:“老爺,您看少爺如此百般遭難,是不是該請來道士到家裡做場法事?”見大老爺不明的望着自己,二姨娘解釋道:“妾身只是覺得少爺這難來得蹊蹺,大道上人來人往,錢財外露的不是沒有,那幫土匪怎麼就平白無故的盯上了少爺的馬車?妾身猜測着或許少爺衝撞了什麼,所以……”
大老爺狠瞪了二姨娘一眼,怒罵道:“什麼衝撞不衝撞的?世逸是我的兒子,哪個小鬼敢纏上?”只是話音未落,視線看了眼內室,他又改了口,說道:“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事你下去準備,好好的操持一番,如果缺少銀子,你自行去帳房取。”
二姨娘喜上眉梢,得意的瞟了眼大姨娘、三姨娘、五姨娘一眼,高興的應下。
終於,楊灩燕也有這麼一天!
大姨娘對着二姨娘笑笑,面上滿是諂媚之色。
三姨娘眼觀鼻,鼻觀心,似乎周邊的事情與她無關,不過她嘴角微微揚起的諷刺笑意,卻顯露了她心底的情緒。
五姨娘忿恨的緊,死死的絞着手裡的絹帕,兩眼緊緊的盯着二姨娘,僵硬了好半會兒,這才露出笑容上前。
李大夫在一旁,把衆人的神情面色都看在眼裡。
他心裡有個疑問,跟大家一樣的疑問,那就是餘世逸遇土匪的事情,猜測着是餘府的其中一個人乾的,可就是沒有證據,也沒有源頭直逼某人。
那幫土匪來勢洶洶,眼睛不眨的就把趕車的馬伕的頭顱砍掉。
餘世逸當時坐在馬車裡,聽到外面的慘叫聲,知道事情不妙,腦子直轉,想着如何應付。還沒等他想出對策,那幫土匪就進入了馬車,什麼話也不說,直接舉起砍斷馬伕頭顱的刀向餘世逸砍去。
餘世逸暗叫不好,隨手拿起福多多爲他準備的包裹着瓜果的包袱一擋。
那包袱畢竟不是銅牆,也不是鐵壁,根本就抵擋不了利刀。
餘世逸只覺得胸口一疼,鮮血染紅了他整個衣襟,劇痛讓他倒了下來。
在倒地的那一刻,餘世逸看着凶神惡煞的土匪,緊緊的閉住了呼吸,合上眼裝死。
幸運的是,土匪也沒有檢查他是不是死了,在車上搜羅了一陣,把錢物都搜刮走,這才揚長而去。
確定歹徒走之後,餘世逸這才掙扎着從馬車爬出來,虛弱的向路人呼救。
李大夫想起剛纔餘世逸醒過來之後,對他訴說着當時的情況,心裡就直打顫。
還好,還好那幫人就這麼走了,要是……
李大夫不敢想象,頭一次默唸了一句“阿彌陀佛,佛祖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