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把,看看是什麼情況。”左夢庚想看看黃得功玩得是什麼花招,立刻吩咐士兵點燃火把。
隨着火把一支支點燃,整個甕城的情形展露出來。這裡的確沒有什麼陷阱,除了中間擺着一個很明顯的靈堂之外,四周空蕩蕩的。
招魂幡豎立在四周,長長的白布順着雨水垂下。靈堂中間的棺材蓋已經打開,在棺材的正前方豎着一塊大大的靈牌。
“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字?”左夢庚遠遠的瞅了一眼,卻也看不清。
士兵小心翼翼的走到靈牌前,藉着火把湊着認真的看了一眼。
“啪!”一下子,士兵的火把掉在地上,周圍一暗。士兵瞬間狼狽的朝城門口跑。
“你跑什麼?上面寫的是什麼?”左夢庚扇了士兵一耳光,惡狠狠的問。
“是...是大帥的靈位。棺材裡面裝的是大帥。”士兵驚恐又哆嗦的說着。
就在這一瞬間,整個甕城四周城牆上燃起了無數的火把,靈堂旁邊四個巨大的火盆燃起熊熊大火,火光照亮了整個靈堂,就連雨也一下子停了。
“左良玉之位。”五個大字刺眼的闖進了左夢庚的眼睛裡,左夢庚身子一軟,癱倒在一羣手下的面前。
江心洲大戰,左夢庚只顧得自己逃命,硬生生的把他爹的屍體給拉在船上了。也或許他根本就沒想過要帶着他爹一起上岸,反正最後這艘船被長江水師給繳獲了。
長江水師牢牢的掌控這沿岸的防線,和安慶城裡的聯絡從來就沒有中斷過。左良玉,是朱由檢送給黃得功的一份大禮。
“無恥左夢庚,殺父奪位,不忠不孝,畜生不如。”甕城四周,衆將士一起高喊,聲音大到幾乎整個西門周圍二里地外都聽得到。
“假的,假的。我沒有殺我爹,他是自己病死的。”左夢庚瘋了,這些手下可不是他的親信,要不是左良玉,他啥也不是。
要真是讓左部知道是他殺了左良玉,只怕他得衆叛親離。
左夢庚急着辯解,卻脫口而出事實的真相,中士兵互相望了一眼,隨即轉身狂奔,一下子逃出了甕城,做鳥獸散了。
“你們去哪?都給我回來。”左夢庚一看身邊的人跑差不多了,一邊追出城外,一邊大聲喊着。
“追!”黃得功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撂倒侍衛,蹭蹭蹭的衝下城,提着大刀上馬就追。他一個人率先衝了出去,前面是黑壓壓的一羣潰兵,場景優美無比。
“快跑,大帥死了。”潰兵逃到左部的主力陣前,紛紛大聲的叫喊着。除了盧光祖,其餘四個總兵也都愣住了?好端端的怎麼大帥就死了?
“出了什麼事?”總兵李國英一把攔住一個逃兵,急着問。
“大帥早就病死了,少帥瞞着不說。大帥的屍體都被黃闖子給截獲了。”
“不對,大帥是被少帥給殺死的,少帥想奪權,瞞着不說。”
“不是的,不是的。大帥讓黃闖子給殺死了,屍體就在甕城裡。”
三個人有三種說法,反正就是左良玉已經死了,這仗已經打敗了。幾個總兵一聽,還打個屁,趕緊些跑吧。對面城裡的追兵已經都衝出城了。
哀兵必敗!左良玉死亡的真相已經不重要了,反正是左良玉死了,這對士氣的打擊很大。
“軍師呢?”侯方域慌慌張張的問,他現在挺崇拜柳敬亭的,事事以柳敬亭爲主心骨。
“不知道去哪了。估計早跑了。”柳敬亭的確是跑了,在他看到左夢庚失去理性成了一名賭徒之後,就已經預料到跟着左夢庚沒前途了。
侯方域心裡一涼,趕緊些騎上馬扭頭就跑。
黃澍賊的很,聽到安慶那邊傳過來左良玉死了的喊聲之後,立刻換了一身普通士兵的衣服,收拾了一些金銀就扭頭朝西跑了。
黑燈瞎火的,整個左部的人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大家也分不清方向了,反正就是不停的朝前跑,至於轉沒轉彎根本就不知道。
跑了一夜,左夢庚實在累的不行,天漸漸顯露魚肚白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還剩下不到兩千人了。
“少帥,實在跑不動了,要不歇一歇吧?”就左夢庚身後的這點人,差不多是他的親信了,老爹的家底已經敗光了,要不是昨晚天太黑,只怕連小命都得丟在安慶。
“那就先歇歇吧!”左夢庚自己也想歇歇,他實在跑不動了,屁股火辣辣的疼,連下馬都得人攙扶。
“不好了,後面有追兵。”左夢庚找了塊石頭坐下,身後立刻有人回報。
“快,快扶我上馬。”驚慌失措的左夢庚伸出了手,打算等着人來拉他,可惜身邊的人全都急着跑路,硬是沒有一個人理他。無奈,左夢庚伸出來的手又縮了回去,只好咬着牙撐着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爬上馬背。
“嘶!”屁股一挨着馬鞍,左夢庚只感覺肉像針扎一樣。
“少帥不要走,等等我。我是金聲恆,我們不是追兵。”左夢庚剛準備轉身,後面傳來一陣呼喊聲。
聽到的確是金聲恆的聲音,左夢庚小心翼翼的朝周圍看了看,發現的確沒有其他的追兵,這才彎下身子趴着下了馬。
“來,少帥吃點乾糧喝口水吧。”金聲恆遞給左夢庚一塊硬硬的餅,左夢庚一把奪了過去,大口大口的吃起來,鼻涕眼淚流了一大把,感動的哭了起來。
“這是到哪了啊?”左夢庚哽咽着問。
“前面不遠就是懷寧了,懷寧恐怕有守軍,咱們不能再向前走了。”金聲恆全營無一折損,現在反倒成了左部做大的一股勢力。
“那我們向南回去?”左夢庚聽說北面有敵人,怕的要死,想趕緊向南跑。
“不能向南,咱們就是從南面來的。”金聲恆想笑,這左夢庚怕是已經嚇糊塗了吧。
“我們應該向西,進大別山裡,這樣追兵就趕不上我們了。”金聲恆一指西面,遠遠的有些大山若隱若現。
“哼!大不了我就去投了後金,只要他們給我個爵位,我就答應他們。”左夢庚喝了口水,順了順喉嚨,輕鬆的答道。
“闖軍只怕已經進了湖廣,咱們只有朝山裡去,看看局勢再說。”金聲恆瞅着左夢庚,暗暗鄙視。
“好,都聽金將軍的,咱們去西邊。”左夢庚也算是能屈能伸了,當場已經叫起金將軍來。
一個穿着小兵衣服的人一直低着頭,默默的聽着左夢庚和金聲恆的對話,他已經決定動身之後找個幾乎偷偷跑掉了。
南京黃澍是回不去了,左部的人馬已經打成這樣,不能指望,要是跟着左夢庚投金,哪還有他什麼地位。
他已經做好打算,要趕在左夢庚之前投後金,謀一席之地。
......
安慶城裡,朱由檢看着黃得功,生氣的到處翻看着他全身上下。
“有沒有受傷?早就說了不讓你衝殺,你怎麼就不停呢。”
“嘿嘿,我沒事。這一仗不過癮,我都沒出手,那些兔崽子們就投降了。實在無趣的很。”黃得功嘿嘿一笑,彷彿他只是做了一個晨跑鍛鍊而已。
“戰果如何?”
“敵軍傷亡一千,俘虜一萬五。其他的全他娘跑了,就沒有一坨成規模的,散的四面八方都是。追都不知道朝哪追。”
“先別追了,這麼多俘虜,我們人手不夠。要是出現了譁變,划不來的。”此戰最大的收穫已經到手了,跑掉的就算了。江心洲還有那麼多人等着安置,的確是忙不過來。
“左良玉那廝怎麼辦?要不要鞭屍?”黃得功覺得左良玉就應該被鞭屍,這廝太可惡了,居然敢反叛皇上。
朱由檢瞪了他一眼,悠悠的說道:“他在前幾年對大明還是有功的。既然人已經死了,還是給他辦個葬禮吧。”
“得讓左部的所有降兵降將都參加。”左懋第站在一邊,深深的看了朱由檢一眼,點點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