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蘭遮的確不好打,因爲這座城本身就修建在島上,四周都在城堡上的大炮射程之內。要攻打城堡,首先要打登陸戰。
明軍的計劃就是先等赤嵌城投降之後再着手攻打熱蘭遮。在這之前,明軍要轉移走城堡外的漢人居民,這些人葵一是不可能讓他們進城堡的。
所以,當赤嵌城嚮明軍投降之後,何斌就帶着所有的漢人全部逃離了熱蘭遮,一窩蜂地投靠了明軍。
“這些可惡的野蠻人,我一定要扒他們的皮。”葵一氣壞了,他最信任的漢人最終被證實是明軍的奸細,整個防禦計劃就成了一句笑話。而熱蘭遮只是一座孤零零的城堡,裡面只有一千來個荷蘭士兵外加擠得滿滿一城堡的其他各種居民。
“總督大人,城內的人太多了,恐怕會出問題的。”阿爾多普擔憂地說。
“城堡裡的糧食和水源都很充足,能有什麼問題?”葵一覺得他的準備很充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總督大人,城堡內只有幾個“私室”,可是足足有幾千人在等着使用,僅僅幾日,這城堡裡已經臭氣沖天了…”阿爾多普的話讓葵一一陣陣作嘔,他能回憶起歐洲大城市巴黎那種污水橫流的場景。
“那就先用木桶裝起來,再丟到城外去。”葵一覺得他想出這個辦法實在太聰明瞭。
明軍對熱蘭遮的進攻發生在五月初七,彼時整個熱蘭遮已經被戰船團團包圍,明軍從最有利的灘頭前開始登陸。
這纔是一場真正的登陸戰,明軍的陸戰隊迎着荷蘭人的槍炮開始搶奪熱蘭遮城堡外的居民區。
阿爾布烈?赫波特是一位來自普魯士的僱傭兵,他已經在熱蘭遮爲這羣荷蘭人服役了好幾年了。要不是遠渡重洋,他可能會死在三十年戰爭的戰場上。
爲了抵禦開始登陸的明軍,阿爾布烈?赫波特隨阿爾多普準備焚燒居民區,那裡還有一個倉庫,裡面堆積着近五千張鹿皮。
“快,你們這些豬一樣的懶傢伙,把這些房屋都燒掉,全部燒掉,一根草都不要留給明人。”阿爾多普大喊大叫,他開始感到恐懼正從四面八方襲來。
“嘭!”阿爾多普的話剛剛落下,從一個街角就傳來了一聲槍響,緊接着槍聲大作。
這是阿爾多普第一次和正規明軍打巷戰,幾天前的那一戰他躲過了,可是今天這一仗不知道運氣還有沒有那麼好。
“該死的阿爾佈列,你還楞着幹什麼,趕緊開槍還擊。”阿爾多普一面腳踢着屬下一面朝後跑,他只想趕緊跑的離熱蘭遮城堡大門更近一點。
然而明軍的戰術非常穩健,他們並不急於前進,而是先建立陣地,然後開始推動大炮登陸。
因爲居民區大量房舍的掩護,熱蘭遮城堡上的大炮對登陸的打擊效果大打折扣,大量的明軍迅速地依託着牆壁的遮擋進入了和荷軍對峙的陣地。
“前沿陣地怎麼還沒拿下?”鄭成功站在船上看着前線的硝煙,他很着急,這一仗已經打了七八天了,可是還沒有拿下熱蘭遮,第一批糧草已經告罄,第二批運糧船已經返回了澎湖。
鄭成功知道幾萬大軍每天的消耗都很大,這個地方又沒有糧食,這一仗純粹就是白白的在消耗。尤其是運糧的路程太遠,沿途很可能遇上臺風。
“大炮已經運上去了,想必馬上要開始炮擊了。”劉國軒說。
“轟轟轟…”明軍的大炮開火了。
一陣炮擊過後,阿爾多普不顧屬下第一個扭頭就跑,他太知道明軍大炮的厲害了,如果再跑慢了,恐怕這輩子也別想回到城堡裡了。
阿爾佈列一看上尉跑了,他也迅速就地一滾,撒丫子就跑。可是其他荷軍就沒那麼幸運了,許多荷軍在明軍的炮火中被炸得支離破碎,血肉橫飛。
葵一就站在城堡頂上,眼前的戰鬥沒有讓他害怕,因爲他自己很安全。相反他更加害怕城堡被攻破之後自己的下場,於是葵一更加不敢輕易棄城了,如果現在有一隊明軍說不殺他,他都不敢走出城堡。
“國姓爺,咱們總算是有點正經繳獲了。”劉國軒看着一大堆鹿皮,高興地說。
“還是趕緊把熱蘭遮打下來再說吧。這些東西,就隨便派一艘船送到思明就好。”鄭成功對這點財貨自然是看不上眼,他要的是戰功。
……
寧波沿海,朱由檢已經在這裡待了半個月了。
除了等待海峽對岸的捷報,朱由檢還在巡視沿海一帶的海貿和漁業情況。當然,這些都是表象,他真正需要考慮的,是大明的水師以及造船業的發展潛力。
熊麗靜就伴隨着朱由檢的身邊,好歹這次隨鄭成功出海的陸戰隊,也是十三軍一部改編過來的。
因爲長期對海洋的不重視,大陸沿海的漁民以及漁業都處於非常原始的狀態。朱由檢眼前的小漁船以及那破麻編制的漁網,根本讓人聯想不到這是可以去海洋上捕撈的大規模漁業的樣子。
“爲什麼不用皮筋織網呢?”朱由檢皺着眉頭,就這些破爛,他估計這些漁民連海岸線十里外都不敢去。
“啓稟皇上,因爲窮。”一個瘦瘦矮矮,黑炭一樣的年輕人回答着。
“你就是姚啓聖?”朱由檢看着眼前的年輕人問。
“臣正是姚啓聖。”姚啓聖回答。
姚啓聖,康熙二年進士,施琅攻臺最佳拍檔,此人大才。這不是因爲朱由檢看過《康熙王朝》,而是這個人的確在歷史上很有名,比周培公有名。
姚啓聖說的沒錯,漢人跟歐洲人不一樣,漢人喜歡吃淡水魚,對海產一向忌憚,漢人覺得海魚腥臭。這導致沿海的漁業一直髮展不起來,遠遠不像歐洲和日本對海產品那麼重視。漢人只喜愛海里的珍珠和珊瑚。
沒有好的收入,別說大船,連漁網都用不上好材料,哪兒來的船員資源?難道讓砍柴得去架船嗎?十三軍倒是整編了一些陸戰隊,可惜淘汰下來的遠比選中的多的多。
“姚啓聖,你說,怎樣讓沿海的漁民富起來?”朱由檢問。
“臣以爲,沿海富裕無非兩個方面:陸貨海運,海貨內運。”姚啓聖說。
“仔細說說。”朱由檢很感興趣。
“這陸貨海運就是開海禁,和外番通商;海貨內運,就是把沿海的物產運到內陸售賣。然則,這兩樣都是商賈之事,恐不受世人待見。”會稽人姚啓聖可是正宗的儒家弟子,不過這傢伙不拘一格,行事完全不按儒家套路。
“如果派你去臺灣,你能給朕帶什麼物產?”朱由檢很嚴肅地看着姚啓聖。
姚啓聖想了想問:“任由臣調集人手?”
朱由檢聽了有些失望,難道這傢伙準備在臺灣開墾?不過話已經說出去了,他還不想就此收回。
“五十萬人內,任你調遣。”朱由檢伸出一個巴掌。
姚啓聖低頭想了一會回答:“首先是鹿皮,接着是大魚……”
“等等,什麼是大魚?”朱由檢可不認爲姚啓聖嘴裡說的大魚就是體積大一些的魚。
“啓稟皇上,大魚就是鯨。”一個隨行的官員解釋到。
“哦,原來是鯨啊!”朱由檢這纔有了興趣繼續問:“還有什麼?”
“還有海產、蔗糖這些都是虧本小生意了……”姚啓聖滔滔不絕,一口氣說了小半個時辰。
“那如果在大陸沿海,該如何做?”朱由檢見姚啓聖明顯是做足了功課的,很顯然是跟這一次出兵臺灣有關,許多人的眼睛是盯上臺灣的。
“那還不如讓這些人下南洋好了。”姚啓聖的語氣有些自暴自棄,有情緒的很。
“哦,這是爲何?”朱由檢一愣,這種話一般的官員可不敢當着皇帝的面說,哪有中原人敢說把國民朝外攆的,那些出海的人在世人眼中都是棄民或者盜匪。
“僧多粥少。”姚啓聖回答。
“朕任命你爲臺灣巡撫,許你從閩浙沿海招募五十萬人口遷界臺海。你要儘快讓朕看到這不是一個虧本的生意。”朱由檢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