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越激烈,對士兵體力的消耗越大,剛剛打得歡實的明軍沒有撐過一個時辰就開始節節後退。僞軍的潮水般大規模攻擊讓明軍根本擋不住。
“老劉,擋不住了。我手底下已經死了好幾個團長了。”袁宗第臉色蒼白地靠在塹壕壁上,他手按着自己的胃,眼睛已經開始發暈,一陣陣心裡慌得根本站不穩。
“還能撐多久?”劉體純正在擦刀,一塊絲綢不停地在刀身上來回滑動。
“隨時。”袁宗第苦笑了一下。
“走,今天就讓咱們兩個老兄弟死在一起吧!”劉體純拽起袁宗第,然後攙扶着朝外走。
戰場足足有五里的範圍,一眼看過去,整個平原上一目瞭然,到處都是人影,是廝殺。一股股的煙霧沖天而起,像是一個個黑色的支撐着天空的大柱子。
“轟隆隆”的聲音從東南方向傳了過來,彷彿是即將來臨的暴風雨。
黑雲,遠遠的黑雲貼着大地飄了過來。只是在黑雲的前面是十幾面紅色的旗幟。而伴隨黑雲一起壓過來的是大地的顫抖。
上萬騎兵奔騰在大地上,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那是什麼?”劉體純隔的比較遠,他和騎兵中間還隔着僞軍的陣地。
“好像是大隊騎兵。”袁宗第眯着眼睛說。
“完了,這個時候洪承疇把騎兵派出來,咱們連一戰之力都沒有了。”劉體純面如死灰。
而東北方向,洪承疇早在一炷香之前已經接到消息了,他只是沒料到明軍最先到的援軍居然是騎兵,而且還是傳說中的禁衛騎師。
“告訴圖海他們,該是他們出擊的時候了。”洪承疇陰沉着臉說。
原本洪承疇是準備讓韃子騎兵一舉掃清明軍殘兵的,但是因爲他的預感不好,索性就安耐住了衝動。這一刻,終於可以把韃子的騎兵派上用場了。
“殺!”紀彪騎在戰馬上,風疾馳地從耳朵邊呼呼地刮過,就像是懷裡抱着一個人柔軟的少女。
原本紀彪以爲可以一路殺進包圍圈內的,可惜在他們連續衝擊了三層塹壕陣地之後,右翼出現了大量的韃子重騎兵。
“快去護好右翼。”紀彪急了,他看得很清楚,敵人用騎兵介入戰場的時機拿捏的非常好,在騎師剛剛快要鑿穿包圍圈的時候發動攻擊。
只要韃子騎兵鑿過騎師的戰陣,最少有一小半的明軍會立刻陷入危機。騎兵靠的是衝擊隊形的勢,如果被敵人從中間斬斷騎陣,基本等於廢了。
兩支騎兵就像是兩股洪水一樣一下衝到了一起,特別是金兵騎兵還是攔腰衝擊到明軍騎師的。
“衆愛卿,隨朕一起去堵口子。殺!”朱由檢自然沒有衝在最前面,但是恰好讓他看到了騎陣的危機。
本來大家想着把朱由檢他們夾在隊伍的中間的,一杆子朱由檢身邊的護衛們,居然迎頭就碰上了韃子精銳騎兵。
這就是命!
“殺啊!”夏完淳興奮的像一隻鬥雞,咋咋呼呼地拿着騎劍在頭頂上晃。朱由檢的馬速壓根攆不上他,這小子居然超過了所以人。
“快去給他幫忙。”朱由檢扭頭朝身邊一個護衛喊了一聲。然後他就看到身邊一個影子躥了出去,馬速也很快超過。
“嘭!”兩支騎兵撞擊在一起。
原來以爲的交叉廝殺沒有發生,倒是疊起了一條人仰馬翻的肉牆。有馬肉,也有人肉。
雙方都死傷不少,韃子的優勢是他們的重甲騎兵衝擊力量大,許多明軍被衝得折隔壁短腿;而明軍的優勢就是他們的戰術動作還是捅刺,韃子兵只要受傷,一般都會痛得當場面部扭曲。
朱由檢運氣不錯,他的戰馬只是倒在地上。他撐着站了起來,正好一個韃子兵嚎叫着向他衝來。朱由檢一個快速轉身躲過敵人的一擊,然後腳下一伸,敵人絆倒在地上。朱由檢毫不猶豫地一劍插了上去,正中韃子肚子。韃子兵的身體弓成一個大蝦,雙手死死抓着窄窄的劍身。
從眼角的餘光,朱由檢看到一個韃子正在拉弓。他條件反射地從腰間抽出了槍支,擡手就扣動了兩次扳機。緊跟着一支重箭就飛上了天空,那個韃子身子倒在人堆上,他射出的箭已經不知道飛哪去了。
“皇上,快來救我。”朱由檢正準備繼續朝北衝,一個腦袋從一堆屍體中探了出來。夏完淳額頭上全是冷汗,臉色蒼白。
“傷哪兒了?”朱由檢急忙拽他,想把夏完淳拉出來。
“哎喲喲慢點慢點,我的腿被馬壓住了。”夏完淳一邊喊叫一邊流汗,顯然很疼。
“你又沒上過戰場,偏偏要逞能。”朱由檢趕緊從上面開始搬屍首。
因爲有皇帝參戰的原因,後面的部隊很快就跟了上來,戰場一下子被明軍北推了二里路。同時,騎師也終於打通了和劉體純部的銜接。兩支軍隊最後終於會師了。
“報大帥,明軍的騎兵掌控住戰局了,他們兩邊已經匯合了。”一個小校趕緊給洪承疇來報信。
“報大帥,保定援軍已經抵達戰場。”
“報大帥,正定援軍也抵達戰場。”
原本以爲只有壞消息的洪承疇,卻在一瞬間接連不停接到好消息。因爲僞軍行軍速度跟不上明軍,洪承疇安排的包圍陣一直到現在才完成。
但是這些消息不算壞,洪承疇感覺他的好運氣要來了。
“傳令下去,繼續全力攻擊,不能停。”洪承疇完全都不思考,直接紅着眼睛下令道。
仗打到這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裡還有什麼策略可說,無非拼死一搏。
朱由檢看着面前已經吃得快要噎死的袁宗第,心裡盤算着戰事情況。
目前他們只保留着東南方向一條狹小的安全通道,而且糧草攜帶的也不多。而整個戰場上全是騎師在撐,劉體純這些部下要恢復體力怎麼着也要一兩天時間。
怎麼辦?騎師可頂不了多久。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朱由檢一籌莫展的時候,外圍突然又出現了大量的百姓,這些人又被僞軍驅趕着從四面八方涌來。
別說騎兵了,就算是步兵,面對這樣的局勢也會亂了陣腳,騎兵能挪騰的地盤只會越來越小。
“皇上您快看。”鄭成功騎在馬上驚恐地指着遠處。
朱由檢看到遠處有十幾架高大的十字型刑車被僞軍推着靠近戰場。那每個十字架上都釘上一個剝去上衣的漢子。
明軍這邊都瞧見了,那綁着的都是明軍的傷兵。而佟養甲騎着馬站在刑車旁邊,面目猙獰。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正在明軍傷兵的身上比劃。
“xxx,這個畜生。”朱由檢眼睛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