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故宮,朱由檢依舊沒打算進去住。
送陳圓圓回去之後,朱由檢也只是看望了一下太子和皇子。
兩個便宜兒子近況完全相反,太子有些勞累,失去了當初的堅毅,似乎有些疲憊和傷感。三皇子朱慈炯則一臉興奮,吵着要跟朱由檢去將軍山。
“你爲什麼也要去呢?”朱由檢好奇的蹲下身子,看着這個似乎長高了不少的小傢伙。
“黃姐在哪做學問,我也想學。”朱慈炯閃動着大眼睛,一副小大人的摸樣。
“可是你還小,在將軍山就沒人照顧你的。”朱由檢可以容許在皇宮裡養一些服侍的人,可是在將軍山他不想這樣做。
“我可以的,父皇。我現在都是自己起牀,自己穿衣服,自己做事情。我還會自己洗衣服的。”
“哦,是嗎?”這就讓朱由檢奇怪了,要知道這小子可是養在皇宮裡的,要說吃苦,也就是京城陷落那幾天而已,怎麼幾個月之間,就變了?
“請父皇准許我,我已經長大了。”小傢伙做了一個大人的姿勢,胸前抱緊胳膊,惹得朱由檢大笑。
“好!我可以准許你去,但是你如果堅持不了,以後再不準胡鬧。”
三皇子聽完,一溜煙跑了,他這是去準備自己的行禮去了。可是,還沒等朱由檢回過神,朱慈炯就帶着一個小包袱重新跑了回來。
“你這是?”朱慈炯的包袱太小了,看起來連兩套衣服都沒裝下。
“這是我的東西,我們馬上就走。”小傢伙說完就要拽這朱由檢出發。
“啊!”朱由檢沒辦法,只好讓他提前上了馬車:“在車裡等我,我會帶你一起的,乖。”
“父皇,我...”太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在南下之後,如果要找一個付出最多的人,朱由檢肯定首先太子朱慈烺。
想一想,自己挺無恥的,儘管他只是自己的便宜兒子,可是自己還是把他推到了輿論的前面,而自己躲在後面。
朱由檢甚至都沒有想過自己立的是一個傀儡,這個人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有自己的生活,甚至不能說不。這個人只有十六歲!
如果說別的皇帝幼年登基,也是傀儡的話,那麼朱慈烺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他不是皇帝,他只是一個名義上的監國。
說白點,他就是朱由檢立在南京的一個雕像。一個純粹的樣子貨而已!
“皇兒明年十七了吧?”
“嗯。”
“父皇明年給你尋一門親事如何?”
朱由檢不知道太子這個監國還需要當多久,就目前來看,自己還是不適合直接出現。
他朱由檢就是一個吸引炮火的大BOSS,一旦現身,必然要遭受所有勢力的攻擊。
“父皇,兒臣還不想娶親。”太子羨慕的看了一眼遠去的弟弟,那也是他的夢想。
當你前面有個爹的時候,自己始終都是躲在父親翅膀下的那隻小鳥,他可以替你遮風擋雨。
可是,如果你有一個把你推倒前面的爹,你還能說什麼呢?
朱由檢的心是硬的,至少對待太子的時候是硬的。朱由檢沒有回答任何話,只是簡單的拍了派朱慈烺的肩膀,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父皇!”朱慈烺跪在大殿的屋檐下,大聲哭了,南京的秋雨也沒有換來任何改變,一些冰冷的雨水打在這個十六歲少年的臉上,混合着淚水流淌進嘴裡。
這樣的場景,沒有感動到朱由檢,或者說是現在的朱由檢。之前的那個朱由檢,已經慢慢從這具身軀裡消失了,現在剩下的大部分,只是現在的朱由檢。
不要說什麼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之類的話。失敗就是失敗,自己沒有讓他死成,就是來扭轉失敗的。
一死了之,其實一樣是懦夫!失敗是需要有人來承擔責任的,大明的北方,正有千萬個百姓在承擔着後果。
而作爲皇家的人,朱由檢只是犧牲了太子的幾年時間而已,他不覺得自己有多過分。
“皇兒,此去將軍山,你想學什麼?是跟着工匠學技藝,還是跟着皇姐學算術?”
馬車裡,朱由檢摸着朱慈炯的頭,從思緒中回到眼前。
“我都不想學,我偷偷聽過父皇的講課。我想學父皇說的那種,可以不用點蠟燭也能發光的東西,好像閃電一樣。”
“哈哈。”朱由檢笑的時候也吃了一驚,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當初在山東隨意透露的一點東西,居然被這個小傢伙一直記到現在。
既然興趣是最好的老師,那麼,是不是可以安排一下了?
在將軍山,太吵鬧的理工院肯定安排不了朱慈炯,這小傢伙只能先安排到九兒哪去,也只有那裡,相對安靜一些。
“黃姐,我來啦!”馬車剛剛停穩,朱慈炯就跳下馬車,亂跑亂竄,到處搜尋九兒的身影。
人是不能長期關在籠子裡的,尤其是活潑的孩子。十來歲的孩子都是多動症,何況還是個男孩。朱由檢記得自己十來歲的時候,幾乎把家裡的傢什拆了個遍。
九兒已經不在學什麼算盤了,她目前接受的課程是戶部派的一個小吏教授的大明稅收制度簡介。
朱慈炯找到姐姐的時候,九兒正把頭埋在一大堆賬本中。
“小三,你怎麼來了?”九兒對弟弟的稱呼也是沒誰了,聽得朱由檢一笑。
“父皇讓我以後就住這裡了。”
“你?你還是回南京吧。”
“我不回去,我換洗衣服都帶來了。”
“我們這裡發衣服,不是你平時穿的那些衣衫。”九兒不屑,找理由想刁難他。
“我都知道,你看我只帶了一套內衣。”
“父皇,誰把這裡泄密了?”九兒明顯不願意這個小不點過來,她好不容易脫離皇宮的,正一個人自在呢。
“我瞧瞧偷聽你和陳姑娘說話的。”朱慈炯嘿嘿一笑:“這泄密的就是你自己好吧。”
“好了,就讓他待一段時間吧,如果表現不好,再把他攆回去。”朱由檢發話了,九兒也只能默認,小嘴還是嘟嚕着。
“今晚食堂吃什麼?”朱由檢看看天色不早了,已經到了晚飯的飯點了。
“酸蘿蔔老鴨湯,蘿蔔炒肉,清炒蘿蔔。”身邊一個隨從連忙回答。
“怎麼都是蘿蔔?土豆呢?”朱由檢皺着眉頭,仨個菜全是蘿蔔,這又回到大學食堂的菜譜了?
“土豆收成低,蘿蔔產量高。”
“土豆比蘿蔔產量還低?”朱由檢不相信,這土豆可是除了名的高產,怎麼就產量低了呢?
“是的,爲了留種,只能長一倍。”
“你們是怎麼種的?”朱由檢更好奇了,他記得土豆留種很少啊。
“這...都是整個整個的埋在土裡的。”隨從顯然也懂的不多,可是再不多也大約知道基本的情況。
“我的天啊!你們是這樣種土豆的?”朱由檢徹底無語了,土豆留種,根本就不需要一整個土豆,順着節眼,切成塊,每塊上面留兩三個節眼就行了。
他們居然整個整個的丟進地裡,難怪要留那麼多種子了。而且,朱由檢記得土豆一年可以種兩茬的,春季一茬,八月中旬一茬。
“那你們的土豆一年種幾茬?”
“一年一收。”
好吧,朱由檢無語了,想要把紅燒肉裡的蘿蔔換成土豆,自己的路任重道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