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皇帝說完了話,是拍拍屁股走了,可他所說的這些話,卻猶如一枚深水炸彈,炸響在所有人的腦海中。
不管是萬有引力也好,還是一個時辰不到橫跨幾千裡之地,又或者有可能登上月亮,這種種言論,實在太過駭人聽聞。
崇禎皇帝的身份,如此大衆廣庭之下的說話,又加深了這種驚詫的程度。
等到皇帝已經走了,街上軍卒開始撤了之後,所有人才回過神來,一邊散場,一邊都興奮地聊着剛纔的事情。
普通百姓,比較膚淺一點的,都關注於最讓人驚訝的事情。
“到京師不要一個時辰,這真是太難以想象了。我這一輩子,都還沒出過應天府呢!”
“月亮怎麼還不出來?真要如皇上所說,那我們的子孫就真是享福了,還能去月亮看嫦娥,那可是絕了!”
“……”
而有些讀書人,雖然也驚訝於這些話題,可他們更好奇,都想知所以然。
“原來東西都往地上掉,是因爲有萬有引力。這也就是說,我們之間也有力的作用?你有感覺麼?“
“沒有,本公子和如月樓的姑娘倒是有引力!”
“我說正經的,這空氣密度之類的,又是什麼東西?第一次感覺,原來這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還有很多學問!”
“鳥在空中飛,和魚在水中游,好像還真有相似之處哦!”
“……”
因爲剛剛經歷過飛天演示,因爲是皇帝講得話,大部分百姓都相信了,從而對皇上所說的科技充滿了興趣。當然了,也有一部分人,對此表示懷疑。但這種人一說出口時,往往會引來同伴的嘲笑:“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該是你腦子不夠用吧?”
“飛天的事情,你以前能想象麼?可如今呢,是不是覺得也就那麼一回事了?”
“只有聖明如皇上,才能想出這麼厲害的學問。就你這樣的,也就只能回家刨地的份!天天考慮個菜米油鹽撿個剩的命!這麼複雜,崇高的問題,還是交給我們來考慮吧!”
“……”
應天府的百萬人口,能直接聽到皇帝講話的,還是少部分。但這沒關係,隨着人羣的散去,皇帝的講話自然就擴散開來了。甚至應天府好多天的話題,一直都集中在今天這個事情上。
如此震撼人心的事情和皇帝的發言,又隨着進出應天府的人流,以飛快地速度在江南擴散。甚至可以說,因爲飛天的事情,比起自走輪船還要讓人震驚,而應天府這次,還有皇帝面對所有臣民的發言,這使得科學技術知識在江南這邊得以迅猛推廣,大有後起直追北方普及程度之勢。
對於這個情況,崇禎皇帝其實已經預料到了。這從貢獻地成就值數量就可以看出來。沒有意外,在全城百姓中搞事情,這成就值就來得格外容易,已經有將近兩千萬成就值之多。
另外還可以從聊天羣的主羣中,至少有一半的言論,在談論應天府發生的這個事情,由此也可能推測出這個話題的熱門程度。
崇禎皇帝並沒有在應天府的皇宮住幾天,便又消失了。這讓江南這邊的文官武將,一個個表現得和以前判若兩人。以前擺官威的,這時候,往往對官威是何物?全然不解,一個個表現的非常親民。以前喜歡宅着養膘的,也一個個勤政了起來。反正,江南的官場風氣,爲之一新。
實際上,崇禎皇帝並沒有再去各地巡視,而是帶着孫傳庭去了江南造船廠,爲粵地船廠的事情開始忙碌。至於宋應星,則要先回一趟老家。他歷年收集的資料,要親自去整理一番,而後帶去京師上任科技清吏司郎中。
此時的他,已經見識了科技的力量,知道了科技的魅力,鬥志昂然,連回家,都是坐在車裡看着從徐正明那邊拿來的一套科技書籍。入迷程度,幾乎達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與此同時,莫臥兒王朝的皇帝沙賈汗,正在聽着手下的稟告。而獨臂的他隆王,就站在底下,非常關注地聽着。如果細心一點,能看到他剩下的那隻手,隱隱有點抖動,顯示出他內心的緊張。
“大汗,末將派人去了洞吾,花重金從那裡的明人那裡打聽來了消息,明國的情況似乎很不妙,臨近的雲南,已經有多名土司叛亂。據說明國當地官府手中也沒什麼兵力,其他土司也是蠢蠢欲動……”
在這個年代,不是其他人能像崇禎皇帝一樣,能最快捷地獲取消息而無視距離遠近。沙賈汗手下這人所打聽到的消息,顯然因爲戰亂、距離等原因,已經是滯後的消息了。他向沙賈汗稟告的,恰好是年前雲南土司最爲囂張的那段時間的消息。
沙賈汗聽着,還沒來及說話,一邊的他隆王卻是激動了,那手抖得更加厲害,等着那人剛稟告完,他就趕緊出列,往地上一跪,激動地仰視着沙賈汗道:“尊敬的大汗,您聽到了麼?這個時候動手,洞吾必然是大汗的了。明國已經日暮西山,不行了!等以後,說不定尊敬的大汗,還能以洞吾爲基地,攻入雲南,把明國都打下來。如此一來,尊貴的大汗,您可是千古第一汗了啊!”
聽着他描繪的前景,要說沙賈汗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他的偉大祖先,帖木兒那麼雄才偉略,也是一心想佔領明國,可出師未捷身先死,是爲一輩子的遺憾。他的子孫中,自有這樣的人,在假設帖木兒出兵途中沒有病死的話,說不定就已經打下明國。他們就能在富饒的明國土地上享福了。
當年帖木兒沒有實現的願望,他的子孫,只要有點志氣的,覺得自己有點實力的,都會做一下這個美夢。然而,明國始終強大,而他們,卻四分五裂,這個美夢,便被埋到了帖木兒子孫的內心深處。
如今的沙賈汗,覺得帝國已經強大,至少從他的稱號上,就能看出一二。而此時,又聽到說明國那個龐然大物已經是日暮西山。埋藏在心底的美夢,想着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雄心霸志,就熊熊地燃燒了起來。
不過他還沒來及說話,就有文官進諫了:“大汗,如今我們正在和波斯打仗,此時,切不可再和龐大的明國開戰了啊!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陛下的兵鋒,應該先征服波斯!”
聽到這話,沙賈汗不由得熱情稍微冷了一點。他不是沒腦子的人,否則也不會領着他的帝國雄霸這塊古老的土地。
武將唯有打仗纔有軍功,因此立刻就有武將反駁了:“波斯算什麼,我們有龐大的軍隊,只要派一小部分去東方,就能爲陛下打下大大地一片疆域。如此好的機會,你卻要阻止,按得什麼心思?”
此時的莫臥兒帝國,軍事實力確實強大。但換句話來說,也可以用窮兵黷武來形容。爲了實現帝王霸業,前後幾任帝王都是大肆擴軍,這個時候,其實已經影響了莫臥兒帝國的基礎。但是,因爲連續打勝仗,這些影響被壓到了最低。
文臣自然不會就此罷休,又開始反駁起來,於是,宮殿內,就熱鬧了。
一開始,沙賈汗並不出聲,顯然也在思考着。可聽到後來,發現他們吵得越來越大聲,吵得他腦袋都疼了,便發飆了。宮殿內,終於安靜了下來。
他隆王見此,抓住機會,退了一步,鼓動沙賈汗佔領洞吾,打斷明國想不斷把藩王安排到國外來的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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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沙賈汗來說,他確實不能忽視波斯。畢竟一直在打仗,在爭奪坎大哈。這是在明處的敵人,可不能不管。最終的結果,便是派出五千兵力,由他隆王爲嚮導,攻打洞吾。
莫臥兒王朝的軍隊,分輕步兵,戰象部隊,炮兵部隊和騎兵部隊四個部隊,但帝國的常備軍已經派去和波斯打仗。其中,騎兵部隊,是莫臥兒王朝的王牌軍隊,主要的兵力來源是北部的拉傑普特人。輕步兵則主要是火繩槍和弓箭手,兵員來自於城鎮居民。
決定了對洞吾用兵,也不是說走就走。旨意傳出,兵力組織,調動也是要時間的。
而在孟加拉,在被軟禁了很長時間後,唐王派來的使者也知道情況不對勁。在外面人的配合下,終於逃了出去,趕回洞吾去報信了。
這個時候的崇禎皇帝,自然還不知道莫臥兒王朝這邊已經做出的決策。但是,還在視察船廠的他,通過聊天羣也收到了一個消息。
逃入老撾那邊的阮福源和葡萄牙人的殘軍,打不過大明,卻欺負了老撾。在老撾的境內,燒殺劫掠,就猶如蝗蟲一般,每經過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就成爲一片白地。這支殘軍不敢在靠近大明的邊界停留,一直往南殺過去。
老撾,對大明來說,是老撾軍民宣慰使司。對他們自己來說,就是南掌王朝。說起來,這個南掌王朝雖然立國是久,可經常被鄰居欺負,安南和洞吾都多次入侵過。甚至南掌還一度成爲洞吾的附屬國,其國王都是洞吾人所立。在這個時間點,剛好他們的國王去世不久,新任國王,也就是原來國王的弟弟維塞,纔剛剛接掌王權。
這個時候的南掌王朝,已經是猶如原本歷史上的大明,已經是晚期了。被狗急跳牆了的殘軍攻入,竟然就沒有還手之力。雖然大明已經派人去警告過,但因爲新舊國王的交替,行政體系的腐敗,軍隊的糜爛,使得大明的警告並沒有起到多少作用。
崇禎皇帝瞭解到這個情況,不由得眉頭皺了起來。他是沒想到。南掌竟然已經爛成了這個樣子。安南的軍隊,已經被抽調了大半去呂宋。雖然雲南這邊的衛所軍隊,還可以連同追着那支殘軍的衛所軍隊一起進入南掌。但這番操作,終歸是讓崇禎皇帝覺得南方的兵力有點薄弱了。畢竟南洋那邊,預估是有一場大戰的,增兵南洋的事情,也是要提上日程的。
北方這邊,原本就是大明的九邊重鎮,如今沒有了敵人,兵力倒是可以用,數目也夠多。但是,九邊重鎮的兵力,也太過北方,如果調去那麼南邊的地方參戰的話,崇禎皇帝有理由相信,非戰鬥減員比戰鬥減員要多得多。這氣候因素,水土因素,可不是他穿越就能搞定的。
要解決這個沒法克服的問題,就只能派南方或者和南方氣候類似地方的兵力過去。可是,臨近幾個省的衛所軍隊,都已經拉過去歷練了。剩下沒有拉過去的,少了歷練的經歷,怕是損失會有點大。
想了半天后,還真被崇禎皇帝想出了一個辦法。他立刻通過聊天羣,向京師那邊發佈旨意,抽調京營中的一批軍官,也就是新軍將士出身的那些,分赴大明全國各地,對地方衛所軍隊進行訓練。如此一來,雖然革新後的地方衛所軍隊,還是比不上京師這邊正兒八經訓練的新軍,但至少能讓這些地方衛所軍隊的戰鬥力上一個臺階。
不少嗅覺靈敏的將領,在得知最新的情況後,一個個都很激動,看來還有戰功可立。
當然了,這一切都影響不到江西奉新縣。此時這裡也熱鬧,不過不是別的事情,而是宋家莊那個當官的回家省親。
宋家莊,在這奉新縣也是很有名氣的。因爲這裡出了兩個舉人,還是兩兄弟,號稱“奉新二宋”,只是很可惜,在中舉之後,考了多年進士都不中。但幸運的是,宋家老大宋應升,雖然是舉人出身,卻在崇禎四年由吏部銓選,終於有機會擔任了浙江桐鄉縣令。如今,有政績獲封文林郎,回鄉省親後就要調任廣東肇慶府恩平縣令。
這個時候,他正坐在大堂,看着主位上的老母問道:“娘,二弟呢?他不是在家侍奉您麼?”
聽到這個問話,他夫人就搶着替婆婆回答道:“二叔不就是那樣的人,整天就喜歡那些不入流的東西,上個月的時候,就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