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皇太極這口老血吐得有點冤。
就算他之前想到了這一層,可那又如何?難道就真得對明軍打下鞍山驛堡之後無動於衷?萬一明軍真是大軍集結,如果只是阿敏一旗的兵力,就算遼陽城高大堅固,也也擋不住十多門紅夷大炮的轟擊。遼陽是要,還是不要呢?
沒有明軍兵力的確切消息,建虜是沒辦法置之不理,只能集結兵力以應對,這就是小國的悲哀!
皇太極這一吐血,頓時嚇壞了身邊的這些親衛,又去扶皇太極的,又有去喊御醫的,大堂內頓時就亂了。
皇太極吐了口血後,卻反而感覺胸中順氣了不少,他的嘴上都是鮮血,卻把大手一揮,厲聲喝道:“都給朕安靜!”
頓時,這一聲喊,就猶如點穴一般,把亂成一團的親衛都給定住了。
這個時候,皇太極腦筋急轉之下,已經開始應對了,只聽他厲聲喝道:“傳朕旨意,全軍出擊,務必把出了鞍山驛堡的明軍一網打盡。要有機會,再奪回鞍山驛堡!”
他這是發狠了,準備用牛刀殺雞,行雷霆一擊,把那些明軍殲滅了,多少對這次的戰事有點交代。
“喳!”親衛齊聲迴應一聲,沒多久,快馬先行出城,往四邊埋伏的各處去傳達皇太極的旨意。而皇太極自己,也是不甘在遼陽城內坐等,直接御駕親征,也趕往戰場。
一時之間,遼陽城附近,鐵蹄滾滾,塵土飛揚。步卒緊隨其後,跑斷了腿,吃飽了灰塵。
旨意傳到伏軍之一的豪格處,他就鬱悶了,不是佈置好了陷阱等着明軍上門的麼,怎麼就主動出擊了?萬一明軍不敢戰,望風而逃怎麼辦?
雖然他想不明白,可旨意已下,他不得不遵旨,當即領軍開拔。這個事情,讓錢富貴也鬱悶了,不知道爲什麼這樣?不過他想不明白沒關係,直接進入聊天羣,私聊羣主,把這個消息發了過去。
而在明軍這邊,曹變蛟是前行先鋒,此時正在聽取夜不收的稟告。
“什麼?有夜不收被建虜活捉了?”曹變蛟一聽,大吃一驚道,“本將是怎麼交代你們的?一定要小心謹慎,不求有過,但求無過。怎麼會被建虜有接近的機會,還把人給抓了去?”
那稟告的夜不收,手臂上簡單包紮着,鮮血已經浸透,顯然受傷不輕。但他壓根沒管這個,連忙回答曹變蛟的話道:“建虜探馬此次很是奸詐,全都事先埋伏在野地裡,人數之多,以前未有過,明處則只有少數幾騎。我等靠近之後,暴起發難,雖已盡力營救,但建虜拼死攔着,以慘重的傷亡把活捉的同袍給帶走了!”
可以聽得出來,這是建虜蓄意活捉大明將士爲目的,是非常規手段,防不勝防。曹變蛟聽了,倒也沒怪罪,揮手讓他去軍醫處重新處理傷口。
“看來建虜是察覺到不對了,所以才用這種手段!”曹變蛟皺着眉頭,對坐在那沉默不語地師監馮德華說道,”我看,是時候撤軍了!“
馮德華聽了,沉默了一會,顯然是在思考,而後才擡頭看着曹變蛟說道,“陛下說過,此戰的目的,是拖着建虜,消耗建虜的國力爲主。如果我們這時候撤軍的話,就到此爲止了。要不,再等等看,我們做好撤軍的準備就是,萬一那軍卒沒有招供呢,或者可以多耗建虜幾天!”
曹變蛟聽了,也是認真思考了一會,而後搖搖頭說道:“兩軍對戰,已經過去好多天了,建虜再笨,應該也有發現了。否則的話,他們也不會用此手段。如若我軍繼續拖延的話,很可能會遇到危險!”
這時候,是師將和師監第一次在大的事情上有不同的意見。如果換成普通軍隊的話,主將一般都會聽取監軍的建議。不過在這新軍中,崇禎皇帝有言在先,軍事方面,只要不涉及忠君方面的事情,一律主將意見爲主。不管是曹變蛟,還是馮德華,對於崇禎皇帝的話都是很聽的。也因此,曹變蛟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
馮德華聽了,還是有點猶豫。實在是崇禎皇帝有交代過,這一戰的意義非凡,多耗建虜一天,建虜的元氣就多傷一分。要是有可能,就耗盡建虜的元氣!
因此,馮德華還是試圖說服曹變蛟道:”你看,就算建虜知道了我軍的虛實,可要應對的話,也得要有時間吧?我們或者可以再等等,如果建虜真得不再弄虛作假,直接打過來,我們事先準備下,到時候再撤軍應該也可以吧?“
曹變蛟聽了,心中衡量了一下,自己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可萬一不是自己所想的話,直接撤軍回去,確實會少消耗一分建虜的實力。按師監所言,倒也不失爲一種方法,建虜就算來犯,在有了準備的情況下,應該也能撤走的!
這麼想着,他便點頭同意道:“好,那就按……”
他的話還沒說完,邊上一直當泥菩薩的高應元,忽然開口說道:“陛下消息,建虜已得知我軍虛實,全部大軍已直撲我軍而來!爲避免損失,所有軍隊,立刻撤軍!”
一聽這話,不管是曹變蛟還是馮德華,都立刻領旨。而後,兩人互相看了一眼,臉上都隱隱有點後怕。這要不是陛下的消息及時的話,建虜的傾國兵力一起殺過來,這野地裡也無險可守,搞不好還真要損失慘重!
“這建虜是狗急跳牆了啊!”馮德華略微尷尬地感慨了一句。
曹變蛟也是點頭道:“對付我們這點人馬,竟然是傾國之兵來打,夠大手筆的。那好,我們不奉陪了!”
於是,將令傳下,大軍很快動了起來,一路回撤,再不停留,直接進了鞍山驛堡城內。原本營地內,只留下了作爲幌子的十來門假的紅夷大炮。
師監馮德華在臨走之前,親自在那些木頭做的紅夷大炮上寫了:“耍猴耍兔耍胖子,來日再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