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翟府後院,被一名東廠番子發現假山有問題,推倒之後發現一個密道。進入密道後找到了欽犯翟堂的藏金室,裡面堆滿了金銀珠寶。而欽犯翟堂就躲在這裡,身上抱着很多元寶,不過嘴脣乾裂,一見面就喊着“渴,渴,渴”。
在廣場人羣中,欽犯王大宇,被其家丁指認,穿着青衣小帽,比另外一名已經抓獲的欽犯樑嘉賓要好一點,至少穿得不是女人衣裳。
他是昨夜城破之時,剛好在倉庫那邊巡查,並沒有在自己府裡。不過並沒有因此逃過一劫,在知道檢舉可以免罪時,他的心腹家丁就立刻揭發了他。
不過另外兩名欽犯,範永鬥和黃雲發還是沒有發現,廣場上的人員排查還在繼續。
這個人員排查,並不只是查八大晉商而已。包括其他在城中做買賣的各個商人,也都要查,有通虜行爲的也是不放過的。
聽着手下人的稟告,洪承疇的眉頭終於皺了起來。
之前已經證實,大軍攻城的時候,八大晉商是全部在張家口堡裡面議事的。可是,至今爲止,還有兩名欽犯,其中一人還是主犯,都沒有找到。
洪承疇知道,對於這八大晉商,皇上是對他們恨之入骨的。這兩人,必須要抓住才行。
他正想着,忽然又有將士趕來稟告說,在範永鬥和黃雲發府裡發現了密道,很長,通往城外。
“這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害怕有朝一日會遭報應,所以竟然挖了那麼長的密道?”洪承疇聽了,不由得冷笑一聲道。
要知道城牆的地基可是很深的,要想從城牆下挖過去,所要付出的代價不是一般地高。
說完之後,洪承疇轉頭看向城外,目光微冷,當即下令道:“傳令,分出部分騎軍派往城外,聲勢大一點,給本官搜,把這些蛇鼠給趕出來!”
他倒沒有多少擔憂,在事先的時候,早就想到過這種可能性,雖然不一定是密道,但爲了防着他們能逃走,早就佈下了天羅地網,他不信這兩個欽犯能逃走。
隨着他的一聲令下,一隊隊地騎軍開出城外,從城牆這邊開始,從近到遠,四處搜尋起來。
在離張家口堡十里左右遠的一處偏僻小山上,有一羣天子勁旅的夜不收就在這潛伏着。將士們輪流掃視着周圍的一切,其他人,則都在休息。
“你們說,兩萬大軍圍一個城堡,裡面的人應該插翅難飛,我們估計是白費精力了吧?”
“誰知道呢,既然總督大人有令,我們怎麼都得守好,直到收到新得軍令。”
“這些晉商,可真是掉錢眼裡了啊,竟然和我們大明的死敵去做買賣,還賣朝廷嚴禁的軍需物資,這膽子也真是夠肥的!”
“可不是,他們賺得那些錢,還都是建虜從我們大明搶去的。你說他們拿着那些錢,良心就不會不安麼?”
“良心?呵呵,他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吧!他孃的,幸好皇上英明,把這些晉商給揪了出來,要不然,我們還一直稀裡糊塗地在和建虜打仗!”
“……”
很顯然,對於那些通虜的晉商,這些大明將士全都是一個個憤恨不已。被自己保護的人在背後捅刀子,這種行爲,比起對建虜的恨,都尤要過之。
忽然,一名在輪值的將士喊道:“有驃騎營的兄弟出來了,看樣子,應該是有欽犯逃出來了。”
聽到這話,在休息聊天中的其他將士,也紛紛過去瞭望。果然,他們發現在視線地遠處,隱隱有騎卒正在四處搜尋。很顯然,確實應該是有欽犯逃了出來,纔會有如此動作。
立刻,這些明軍夜不收一下振奮了起來,原本輪值瞭望的人是兩人,就立刻再增多了兩人,八隻眼睛,就盯着四面八方,猶如鷹眼一般四處搜尋了起來。
還真別說,大約一刻鐘後,忽然有一名輪值的將士指着一個方向,帶着驚喜地聲音說道:“看,那邊,有人!”
其他三名輪值的將士聞聲轉頭看去,果然看到有三人躲着遠處搜索的騎軍將士,鬼鬼祟祟地盡往騎軍不便行走的地方躲,一邊彎腰走着,一邊還不時擡頭看看遠處的明軍將士。
“不用說,那三人絕對有問題!”一名夜不收興奮地一拍手道,“而且我們的軍令是,只要是人,一律抓了。”
領頭的小旗點點頭,立刻吩咐道:“留兩人繼續看着,其他人,隨我過去抓人。”
此時,那三人壓根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發現,還在偷往下遠處的騎卒,而後繼續低頭跑路。
“有沒有吃的,水有沒有?”忽然,走在中間的那人,一屁股坐地上,擡頭問其他兩人道。
前面走着的那人聞聲回過頭來,看到他坐地上,就連忙說道:“老爺,如果沒記錯的話,前面不遠有條小河,可以喝點水,至於吃的,都沒有帶。我這邊,就只有一些碎銀和銅錢。”
後面那人也跟着說道:“老爺,我這裡也只有碎銀和銅錢,這裡也沒地方買吃的,只能暫時忍忍了。”
聽到這話,坐地上那人不由得嘆了口氣道:“早知道這樣,逃出來的時候,就該帶點吃的。”
說到這裡,又是“唉”地一聲,隨後嘆道:“早些年發達之前,風餐露宿的,也不是沒有過。可從來就沒有像今天這樣,感覺到又累又餓又惶……”
說到這裡,忽然發現,自己這麼說會打擊這兩名家丁的信心,於是,他不敢說出惶恐兩字,立刻改口道:“不過你們放心,等我們逃出去了,每人兩萬兩,老爺我決不食言。”
聽到這話,這兩名家丁明顯振奮了一下,領頭那人立刻表態道:“老爺放心好了,到前面先喝口水墊墊。等躲開了那些騎卒,小人就給老爺打個兔子墊墊飢,保證好吃!”
“對,就那些騎卒,別想抓到我們。老爺儘管放心,我們兩人跟隨老爺多年,一定能把老爺帶出去的。”另外一人聽了,也立刻跟着表態道。
這兩人,要不是他的心腹,也不會跟着他從密道逃出來。因此,他對這兩名心腹家丁也是瞭解的,知道他們都有些本事。
這麼想着,他便點點頭道:“好,老爺我自然是放心的,我們一定能逃出去,對不對!”
“對,老爺放心!”兩名家丁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可就在這時,又有聲音響了起來:“呦,這麼有把握麼?哪來的自信?”
聽到這話,三個人嚇得猶如兔子一般,一下蹦了起來,聞聲看去,只見八個明軍將士已經圍住了他們。其中三人,還拉着弓箭對準他們,只要敢動一動,估計那箭就能招呼到他們身上。
一看到這個情況,三個人的臉都綠了。他們再怎麼樣,都沒有想到,這些明軍軍卒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各位軍爺,我們……我們只是路過的小老百姓,真不是壞人!”那當老爺的腦子靈光,立刻求饒了起來。
說話間,他還對其他兩人說道:“各位軍爺都很辛苦,把你們身上的碎銀都拿出來吧,好歹要孝敬下軍爺們!”
那兩名家丁聽了,心中會意,連忙點頭,然後就想有動作。
可是,他們兩人才剛動,就感覺腳上一疼,隨後就看到兩支箭釘在他們的腳上,那箭羽還在不停顫動。
“啊!”兩聲慘叫,這兩名家丁不由得都跌倒在地,握着那箭鬼哭狼嚎起來。
明軍將士其實已經潛伏過來好一會了,他們之間的談話,都已經聽到,又怎麼可能相信他們是普通百姓。這兩名孔武有力的壯漢想要有所動作,他們自然不會客氣。
作爲夜不收,對於危險的嗅覺,比任何人都要明銳得多。
這個突然發生的情況,差點把這個老爺嚇尿了。下意識地抱頭蹲地上,腿腳不由自主地打顫。
遠處的騎軍,看到這邊的動靜,已經往這邊過來。
“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
小旗說了之後沒見反應,就伸腳踹了那老爺一腳,把他踹了個面朝天,同時冷笑一聲道:“竟然還敢拿碎銀來賄賂我們,真是膽肥了!”
聽到這話,那老爺忽然一愣,隨後恍然大悟,連忙又爬了起來,擡頭仰視着那小旗,帶着討好說道:“這位軍爺,是草民糊塗,不該用碎銀侮辱軍爺的。我有很多銀子,你想要多少都可以,求軍爺們高擡貴手,放草民一馬,想要多少銀子,草民都能給!”
那小旗一聽,同樣楞了下,他剛纔所說,只是轉述了他們之前的話而已,並沒有其他想法,可這人說話,卻好像以爲他們是嫌少的原因。
那老爺看到他們的神態,又領會錯了,就連忙說道:“草民姓黃,名雲發,在這邊也算是生意做得大的,錢真不是問題,每人兩萬兩如何?要不,三萬兩?”
帶着一點期望,八大晉商之一的黃雲發,看着那小旗,又看看其他人,心中想着,你們一個月軍餉纔多少一點銀子,我砸個幾萬兩,總沒問題了吧?
那小旗聽了一愣,和其他幾個同袍互相看看,然後用有點難以相信地神情問道:“你是黃雲發?和範永鬥,王登庫他們齊名的那個?”
聽到這話,黃雲發還沒有回答,他的那兩名家丁以爲有了希望,都是搶着回答道:“對,我們老爺就是最有名的晉商之一,黃雲發黃老爺,家財萬貫,不不不,家財無數,肯定能付各位軍爺銀子的。”
“對,諸位軍爺放心,我黃某人做生意,講得就是誠信!”黃雲發心中有底了一點,神情也變得淡定了一點道,“答應給諸位軍爺多少,就一定是多少,絕對不會拖欠耍賴!”
他剛說完這話,還沒有來得及再說其他話,就見這小旗和其他明軍將士忽然一起哈哈大笑起來,好像笑得很開心。
黃雲發和他的那兩個家丁一見,先是一愣,隨後也跟着笑了起來,不管真笑假笑,反正都陪着笑了。
在他們看來,這些軍漢知道自己能發財,就這麼高興了!
可突然之間,那小旗卻忽然笑聲一收,一臉地嚴肅,冷聲喝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可知道,你黃雲發可是皇上欽定要犯,通虜謀逆,還想用銀子收買我等?”
剛準備站起來的黃雲發,一聽這話,腳一軟,頓時又一屁股跌倒在地。他怎麼樣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是皇上欽定要犯,還是通虜謀逆地罪名。自己剛纔還傻到主動說了身份,完了,全完了……
不遠處,馬蹄聲已經傳來,騎軍將士也趕到了。
與此同時,在長城的外側,有一處山坳處,出來了五個人,牽着馬匹,站定身子,而後回頭看看身後,一時之間,爲首那人,神情似乎有點複雜。
“老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有一名管家模樣的人勸爲首那人道,“朝廷如此大規模地出動軍隊,肯定是勢在必得,可我們還是逃出來了,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回來的。”
“對啊,老爺!”另外一人也跟着說道,“以老爺和大清的交情,還有本家可以投靠,我們去了遼東,也不會差到那裡去的。”
“對,範大人在大清皇帝那邊,可是紅人,肯定會替老爺說話的。”另外一名家丁也跟着勸道。
這個老爺,不用說了,自然是逃出來的範永鬥。他給自己留的後路,就是一旦有事,就出關,逃亡遼東。因此,他甚至都在山中備了馬匹和吃食,這一次,還真被他用到了。
轉回頭,看着還有家丁想說話,他當即搖頭先說道:“你們放心好了,遼東那邊,其實我都有佈置,還有一處宅子的。大清皇帝也承諾過,任何時候都歡迎我過去。只是……”
說到這裡,他又轉頭看向關內方向,而後嘆口氣才說道:“多年的基業,就這麼沒了,還有家小,也都留在那裡,不知道會怎麼樣?算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振作了一點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範某人總有一日,會回來的!”
說完之後,範永鬥率先翻身上馬,對那些家丁,毫無猶豫地說道:“走,去遼東!”
隨後,“駕”地一聲,策馬而行,慢慢地加速,往草原而去,目標,遼東。
他的那幾個家丁一聽,也都是翻身上馬,跟着他們老爺後面,策馬奔騰。
離身後的羣山遠了,眼前就是無盡的草原,視線也不再受到阻擋,一眼望不頭盡頭。
可是,跑在最前面的範永鬥卻突然一下勒住胯下的馬,來了一個急剎車,不顧馬地吃疼嘶鳴,愕然地望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