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離仰面躺着,象是困了,聲音裡帶着倦意:“原本樑少吉畢竟聲名在外,出了名的清正廉明的人,就算是彈劾寧照的摺子上有失,也並不是多大的罪,因爲樑少青的衝動反而成了寧照捏在手上的把柄。不過樑少青是一介書生,寧照只是借他這件事整肅異己,陛下對樑少青也是想要保全的,寧照看得出來,所以也沒逼得太過。過幾日,就沒事了。陛下罷了樑少青的職,等出來了,他應該是去吏部做文錄裝書吧。”
“文錄裝書?不是連品級也沒有的散人?”玉瓏皺眉道。
“做事情要沉得住氣,沒有什麼事情是一蹴而就的,我看陛下就是要讓樑少青知道,他得學會這個道理。”趙離不在意地答道。
玉瓏沒有再問,趙離說的話沒錯,她這一向也大概看明白了一些,樑少青衝動之下的所作所爲,的確並不明智。
沉默了一會,趙離聽她不說話,問:“沒有要問的了麼?”
玉瓏想問他前晚發生的事,又有些羞於啓齒,想了好一會兒才問:“玉姝……怎麼樣了?”
“嗯?”趙離似是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愣了一下,半天沒回話。
屋裡的燈還未熄,藉着燈光看去,他脣角勾起,似乎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
一臉奸笑,一定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玉瓏鄙夷地想。
“寧重帶她走了,至於會發生什麼事……”趙離側頭看了看她,笑容詭秘,“我猜大概會和我們倆一樣。”
玉瓏沒想到得到的是這樣的回答,羞得一下子把頭轉到了一邊,她明明是問他玉姝現在的情況,他偏要往昨天晚上的事上去扯,這個色胚,真是一到這種時候,就沒法跟他好好說話了。
但他既然這樣說,想必玉姝現在還沒有出事,應該沒問題。
她其實還有很多疑惑在心裡,昨晚的事明顯自己是被人算計了,是什麼人?
如果寧重也參與其中,那麼寧重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還有今天的事,他是怎麼去跟女王說的,女王又是怎麼樣的反應,中間又有多少曲折,才成了現在的這樣的結果。
她心裡有許多疑問,卻不知道該從哪裡問起。
耳邊突然一暖,他的手指在她耳後摸了一下,順着她的頭髮輕輕撫了撫,低聲道:“你別想太多了,你應該知道我做事很小心,不會莽撞處置……過去的別多想,有時間我會慢慢告訴你。”
他的聲調微微變得有些不同,又說:“或者是,現在的結果,你覺得不好嗎?還是你……並不喜歡我這個侍伴?”
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傷感的樣子,她心裡一動,轉過頭衝口而出:“不是!”
映入眼中的是他明朗的笑容,根本沒有一點傷懷的樣子,看她一臉認真着急,他挑了挑眉,有幾分得意地說:“看樣子,殿下對我應該很是滿意了。”
玉瓏腦子裡轟然作響,被這混蛋耍了!
趙離探過身來,湊到她耳邊,低聲道:“瓏兒,剛纔還沒完呢……”
玉瓏又羞又怒,隔着石中玉,他居然還是一心想着這些事。
“初一還在。”她咬着牙說。
“也是……”他似是想了想,然後說,“我們去旁邊的榻上。”
他邊說邊起身,站在牀邊,沒等玉瓏反應過來,伸出手,越過熟睡着的石中玉,把玉瓏一下子抱了起來。
玉瓏掙扎了一下,趙離低聲道:“別鬧,把初一吵醒了。這小子又要亂來了。”
你自己纔是亂來好嗎?玉瓏瞪着他,手狠狠地掐他的胳膊。
趙離彷彿不知道痛一樣,只管抱着她,繞過了屋裡的屏風,把她放在了屏風後的臥榻之上。
然後他俯身上去吻她,溫柔繾綣,低聲在她耳邊輕哄:“我會很輕的。”
第二天醒時,玉瓏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何時回到了牀上,初一在身邊睡着很香,而趙離已經不在了,大概應該是上朝去了,畢竟他現在仍是禁軍的大將軍,官職尚在。
等玉瓏和初一都起來,洗漱好,吃早飯的時候,趙離已經下了朝回來。
他陪着兩個人把飯吃了,然後在書房教初一讀書寫字。
玉瓏站在書房門口站着看父子二人,覺得這場景難得的溫馨。
趙離一轉頭看見她,對她微笑一下,又回頭繼續跟初一說話。
玉瓏看了一會兒,也去書架了取了本書,然後走出門,在院子裡坐着看。
她沒看幾頁,就見秋月和春花在屋子的轉角廊下竊竊私語,神情有些緊張,說了幾句後,春花就匆匆走了。
突然又想起來好象自自己回到沒看見夏荷,就招手喊秋月過來問她,夏荷去哪兒了。
秋月面色有些難看,玉瓏放下手中的書,蹙眉問:“發生什麼事了?”
秋月輕聲道:“從前天晚上到現在也沒見夏荷的人,原本奴婢還以爲她跟着公主去了趙將軍府上,現在看起來……”
玉瓏心裡一緊:“剛纔你和春花又在議論什麼事?”
秋月吸了一口氣,聲音更低:“剛纔奴婢聽說明華殿邊上御花園的荷花池裡,撈出來一具宮女的屍體,讓春花去看看……”
“什麼?”玉瓏一下子坐直了身體,一陣發冷。
“奴婢擔心……”秋月欲言又止,再也說不下去。
玉瓏心裡有數,那個死去的宮女十有八九是夏荷無疑了。
趙離從書房走出來,正好看見玉瓏和秋月兩個人在說話,看玉瓏臉上的表情,定然是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他走到玉瓏身邊問:“怎麼啦?”
玉瓏擡起頭,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夏荷不見了……荷花池裡撈起來一個宮女……”
趙離微怔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大致因由。
荷花池裡的屍體十有八九是夏荷,夏荷定然是當晚在玉瓏房外被人殺了扔進荷花池的。
他看了看秋月,端下身對玉瓏道:“外面有些涼,進屋去坐着吧。”
說罷拉了她的手道:“走吧。”
玉瓏知道他大概是想跟自己說點什麼事,默默地起身跟着他進了屋。
兩個人在坐榻上坐下來,趙離將玉案放在兩人中間,道:“來下棋?”
玉瓏有些意外,原本以爲他要跟自己說什麼話,他居然說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