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水自頭上潑下,冷意侵透全身。
醉臥少年驀然驚醒,酒也醒了三分。
“放肆,那個大膽踐奴敢在本殿下頭上潑水,是活得不耐煩…”
當看到站在面前的是自己一向敬愛的母妃,後面正要脫口而出的髒話,還沒來得及爆出,便生生收住,酒也醒了七分。
摸了把臉上的水跡,先狠狠地朝旁邊的嬤嬤瞪了一眼,隨後收住目光,一臉乖巧道,“母妃,怎麼來了?”
“不來看看,又怎麼會知我的好兒子夜夜買醉。”月貴妃口氣不佳,明顯很不開心,月貴妃每當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就表示她真的生氣了。
斯緯菏默不作聲,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只是低垂着腦袋,水珠沿着發線一滴滴下來,落在絨毛地毯上。
月貴妃看到他這樣子,不免有些心疼,卻還是板起那張豔麗的小臉,“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還不快去梳洗一下出來見母妃。”
“是,母妃。”
梳洗過後煥然一新的斯緯菏坐在原本的位置上,酒水和滿地的空瓶子在他梳洗的時候,月貴妃已經讓人收拾乾淨。
斯緯菏坐在月貴妃對面,還是默不作聲。
月貴妃拚退身後的宮女太監,整個大殿只剩下他們母子倆。
月貴妃優雅坐在他對面,望着一向過分疼愛的孩子,“難道你不想對母妃解釋一下你這幾天失常的行爲嗎?”
斯緯菏還是默不作聲。
月貴妃看着他那隻用紗布纏着的手,想起當日得知他暈倒在御花園的情景,眼眶不由一紅,開始上演悲情劇,“兒子長大了,什麼事情都不跟母妃說了,受傷了,也不肯好好養傷,整日買醉,你說說,你是想讓母妃心疼死麼?”說着,忍不住用手絹拭了拭因爲悲傷而留下的淚。
“母妃,兒臣知道錯了,兒臣以後什麼也不瞞母妃了,母妃,你別哭了好不好。”
一直默不作聲的斯緯菏看到母妃眼中傷心的淚水,開始慌張起來。
自從五歲那年被將軍府那小丫頭打傷,母妃十分傷心外,斯緯菏再沒見過母妃像今日這麼傷心難過,對着月貴妃的淚水,他向來素手無策。
斯緯菏雖從小被尊寵壞了,但他極其聽月貴妃的話,兩母子向來親密無間、無話不談。
月貴妃拿出手絹輕輕擦了擦眼中的淚,“那你給母妃說說,這幾天來是怎麼一回事。”
斯緯菏就知道母妃會秋後算賬,只好把實情告訴了月貴妃。
“就爲了一個女人,你就這麼的傷害自己,你就不知道傷在兒身痛在母心麼,你難道就不知道母妃看着會心疼麼?”說着,淚又落了下來。
斯緯菏知道母妃向來過分疼愛自己,今日會如此這般傷心,是因爲他受傷了,他都忘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受過傷了,記得小時候就是小小一個感冒都會把母妃急壞,知道他暈倒在御花園的事,一定是嚇壞了吧!
他很自責,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先一步接過月貴妃手裡的手絹,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眼中的淚花,“母妃,對不起,都怪兒臣不好,別傷心了好不好,手真的是兒臣自己不小心弄傷的,你兒子纔沒那麼笨要爲一個女人這樣作踐自己呢!”
月貴妃看着笨手笨腳爲自己擦淚的兒子,其實早就不生他氣了,口氣卻還是委屈道,“可是你整日買醉。”
“母妃,我只是心情不好,想喝喝酒而已。”斯緯菏繼續爲自己辯解。
想起那滿地的空瓶子,這也叫只是想喝喝酒而已。
母親又怎不知兒子的心思。
“你真的那麼喜歡那位姑娘?”月貴妃曾在賽馬場見過跟在兒子身邊的那名女子,氣質不錯,那雙眼睛也彤彤有神,不過就是帶着面紗,矇住了面,也不知道是那個大臣家的千金。
“母妃,今日咱們就別說她了行不行。”斯緯菏拒絕談論那個女人,他只要想起千尋心裡就特別的不舒服,心又開始泛酸了。
月貴妃看斯緯菏的表情,就知道兒子真的不想談那個女人,她知道兒子的性子,聰明的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
“那好,咱今個就不談她,淡淡最近天龍國發生的事情吧!左相府一夜之間被滅滿門,皇上將這件事交給了你七弟和那個剛從外面回來的小王爺處理,母妃說你是不是也該做點什麼,畢竟這左相小兒子一直與你關係交好…”
其實,左相府一夜之間被滅滿門他也聽說了,左相的兒子一向對自己言聽計從、奉命唯謹,聽母妃這一說,想想確實是該爲他做些什麼。
“母妃,想要兒臣怎麼做?”
查案什麼的一向都是斯緯洛那廝做的,他也沒覺得什麼不妥,反正他是沒有那種心情,也沒那種心思去做那些事情。
總的來說,他就是傲嬌,覺得像查案這麼簡單的小事情,根本就不用他這個皇子出手,可是,月貴妃卻並不是這樣想的。
“母妃與你父王說過了,你年紀已經不小了,是時候也該讓你出去鍛鍊一下了,別整天跟一些不學無術的人到處花天酒地,以前你年紀小,做什麼母妃都隨你去,如今你已十六歲,再這樣下去,將來怎麼成爲一國之君。”
“母妃,兒臣說過不想當一國之君,爲什麼你總是要逼我…”他明明就不是當一國之君的料,不明白爲什麼所有人都把天龍國未來的希望放在他身上,他不過是想過一些自由自在的生活而已。
“好了,好了,母妃不逼你,不逼你…”月貴妃重重的嘆了口氣,神色疲憊,“明日你父王就會讓你跟你七弟一起接那個案子,好好跟你七弟學習,母妃有些乏累,就先回去了。”
斯緯菏看着母妃施然離去的背影,一時間說不出的心疼。
可是,他真的不想當皇帝啊!
所有人都說當皇帝好,可是他並不覺得,當皇帝哪裡會好,整日面對着一大堆永遠批不完的奏摺,治理不完的國事,聽不完的嘮叨。
皇帝可以坐擁天下美人,他一樣也可以啊!身在皇帝家,他什麼沒有,爲什麼一定要當皇帝,什麼權利地位在他眼中不過淤泥而已。
如果是每天像父皇那樣子活着的話,他真的寧願死了。
他期望的是自由自在不受約束的生活。
爲什麼母妃總是不能明白他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