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王冷酷一笑,“你真當本王是笨蛋,你躲在隔壁,本王會不知道?”
“那你還演什麼‘苦肉討’!”冰雲臉上陣紅陣白陣綠,又成了畫布,咬着牙罵,“東、陵、王,你有種!”
“過獎,”東陵王揚眉,身形只一閃,已跟冰雲站了個面對面,手卻向身後一伸,染着冰雲血跡的大鐵鉤立刻連着鎖鏈飛入他掌心,“居然敢在本王眼皮底下逃走,本王該怎麼懲罰你,嗯?”
尾音威脅性地上揚,冰雲不可自抑地打了個冷顫,儘管害怕,還是挺直了腰,冷冷道,“隨便你。”
“很好。”東陵王居然笑得很溫柔,緩緩握住冰雲冰涼的右手,一點一點拉高,“那就再把你掛起來,如何?”
想想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冰雲就忍不住地冒冷汗,雙腿一陣發軟,但咬緊了嘴脣,沒有求饒,因爲她知道,求饒也沒用。
眼看着東陵王舉高了手中的鐵鉤,冰雲認命地閉上眼,偏過臉去,等着那痛不欲生的一刻的到來。
許久過後,還是沒有疼痛,也沒有動靜,好像只有自己一個人一樣。冰雲的心越縮越緊,直要喘不過氣來,因爲有的時候,痛苦並不如自己想像中那樣可怕或者難捱,可怕的是等待的過程。
又過了一會,還是沒有動靜,冰雲忍不住了,緊閉着眼睛大叫,“你要動手就快點,婆婆媽媽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東陵王早已放下手中鐵鉤,一向冷酷銳利的眼睛裡,甚至有淺淺的一絲笑意,“你是英雄好漢,那你何至於怕得全身發抖?”
冰雲臉上“騰”一下熱起來,睜眼大聲分辨,“我什麼時候說自己是英雄好漢了?再說,誰說英雄好漢就不能害怕了?我的意思是說——咦?”發現不對勁,她瞪大了眼睛,“你,爲什麼不動手?”
東陵王佯裝咳嗽一聲,也不理會她,冷聲吩咐侍衛,“來人,將王冰帶下去,好生看管,再有差錯,提頭來見!”
“是!”兩名侍衛答應一聲,一左一右押住冰雲的肩膀,“走。”
就是這樣?只看着她,也不綁,也不用刑了?爲什麼?冰雲大詫,可又不敢再問,怕一句話不對惹惱了東陵王,吃虧的是自己。反正肉在案上,要殺要剮隨他的便,舒服一時是一時!主意打定,她也沒有意見,一邊隨着兩人往外走,一邊小小地抗議一下,“兩位,我自己走,放開我成不成?”
“少廢話,快點走!”
“兩位,沒看見我這麼醜嗎,哎你知道不知道,某種情況下,醜可是會傳染的,你愛信不信。”
“快點走,再羅嗦堵住你的嘴!”侍衛頭疼,這個女人怎麼這麼聒噪?
“我說的是真的!”冰雲信誓旦旦,“信我者,得永生!”
一路吵吵嚷嚷的去了,遠遠還有聲音傳過來,估計那兩名侍衛該頭疼一路了。
東陵王微低頭,臉容重新恢復冰冷,看着洛飛塵道,“起來。”
一直沉默的洛飛塵低聲道,“是,王爺。”而後踉蹌着起身,忍痛站直了身體。
“下次再如此大意,本王絕不輕饒!下去,把傷治一治。”
“是,屬下知錯!”洛飛塵慚愧莫名,挨這頓打是半
點不冤,趕緊施禮,“屬下告退!”
於是,這個夜晚治傷的治傷,休息的休息,分舵裡無比寧靜。
京城華陽宮裡,昏迷了兩天的東丹寒嘯總算是醒了過來,張開眼睛就叫,“冰雲!”
煙貴妃驚喜莫名,一把抓住他的手,“嘯兒,你醒了!”
東丹寒嘯愣了愣,彷彿不知身何地,直到意識完全清醒,才意外地上下看着煙貴妃,“母妃?你怎麼會在?你也出宮了?”
煙貴妃愣了愣,好笑地道,“母妃怎能出宮,嘯兒莫急,是沐護衛送你回來的,你已經昏迷了兩天,嚇死本宮了!”
什麼?我回宮了?東丹寒嘯用力拍拍腦袋,之前的一切慢慢浮現,他臉色大變,“母妃,冰雲被東陵王抓了,快、快去救她!”
“啊!”煙貴妃吃了一驚,“東陵王?怎麼回事?”他不是稱病不能入京領賞嗎,皇上爲此事還在生氣,怎麼冰雲會落到他手裡?
“是、是——”東丹寒嘯急得舌頭打結,越急越說不清楚,“總之冰雲是爲了救兒臣,所以被東陵王抓了,我們要快點去救她,不然她、她會死的!”
說着話他一把掀開被子就跳下牀,卻因爲胸口的疼痛而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嘯兒,你別急!”煙貴妃心疼得要命,趕緊過去拉住他,“你冷靜一點聽本宮說,東陵王雖說惡名在外,可畢竟是你父皇的臣子,他是不會將冰雲怎麼樣的,最多也就是挾持冰雲,讓你父皇有所顧忌,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可是、可是兒臣不放心!”東丹寒嘯蒼白的臉頰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顯然是傷得不輕,“東陵王要是傷害到冰雲,兒臣、兒臣會愧疚一生的!”
如果不是他孤身一人去找冰雲,又執意跟蹤東陵王,就不會是今日局面,是他害了冰雲,他怎麼可能安心!
“冰雲真的不會有事,你相信本宮,好不好?”煙貴妃死死抓着他,耐心地勸慰,“嘯兒,你別忘了本宮的哥哥跟東陵王是結拜兄弟,就算只看在這層情分上,東陵王也不會傷害冰雲的,何況東陵王還對雲鏡公主癡心一片,他怎麼會——”
壞了,說溜嘴了!煙貴妃自知失言,懊惱地住了口。
然東丹寒嘯卻已聽得分明,意外之至,“東陵王對雲鏡公主?怎麼會這樣?”
煙貴妃神情無奈,扶着東丹寒嘯坐回到牀上,“罷了喲,也是一段孽緣,就說給你聽也無妨。當年相助烏離國,本宮的哥哥和東陵王是一同前往的,他們兄弟兩個對雲鏡公主都是一見傾心,愛得同樣深。”
可惜,雲鏡公主只能嫁給一個,而辜負另外一個,在這方面,顯然是安陵軒鶴的溫柔體貼更加打動了雲鏡公主的心,儘管那時候安陵軒鶴已經有了兩房夫人,雲鏡公主還是不怕受委屈,下嫁安陵軒鶴。
東丹寒嘯隱約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說,從那時候開始,岳父大人和東陵王之間就有了嫌隙?”
“正是如此,”煙貴妃點點頭,“雖說兩兄弟不至於反目成仇,東陵王也說過感情的事不可以強求,但總歸是有了心結,特別是雲鏡公主不幸亡故之後,東陵王便將過錯歸於本宮哥哥,說是他不曾照顧好雲鏡公主,兩下里便越加
不再往來,不過兄弟的情份仍在。所以說你不必急,東陵王是不會將冰雲怎樣的,而且此事也萬不可張揚,否則月皇后必將就此生事,咱們將窮於應付。”
煙貴妃之所以如此篤定,自然是與沐臨風一樣,不知道冰雲白白多長了個心眼,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否則,應該也不至於吃那一番苦頭了。
耳聽煙貴妃說得合情合理,東丹寒嘯也不禁猶豫起來,“可是……兒臣還是不放心,不如讓兒臣偷偷去找東陵王,將冰雲接回來?”
“不行!”煙貴妃一口拒絕,“你成婚在即,萬不可再離宮了,好生準備才行。本宮會修書一封給哥哥,讓他去跟東陵王交涉,不會有事,你放心好了。”
後面煙貴妃說的什麼,東丹寒嘯沒有聽到,他只是震驚於她那句“成婚在即”,差點反應不過來,“母妃,你、你說什麼?誰要成婚?”
是了,嘯兒還不知道這件事。煙貴妃一時有些心虛,躲避着東丹寒嘯的視線,“這個嗎,是本宮跟右相昨日商議好的,五天後就是黃道吉日,你跟康家女兒成婚,然後——”
“不行!”東丹寒嘯又驚又怒,猛一下站起來,“母妃,兒臣說過,除了冰雲,誰都不要的,你、你怎能瞞着兒臣,私自、私自給兒臣訂親事,兒臣不要!”
“可是冰雲都已經答應,還給了本宮親筆書信,否則本宮也不會這麼做!”煙貴妃早料到東丹寒嘯會拒絕,所以將冰雲寫給她的信也帶了來,遞到東丹寒嘯眼前。
冰雲纔不會!東丹寒嘯怒極,一把搶過來,紙上那一手難看的字,一看就是冰雲的,可是這內容,居然是要煙貴妃替他謀個好日子,迎娶康家女兒!“豈有此理!我要找她問個明白!”
“東丹寒嘯!”煙貴妃一聲厲喝,三兩步過去抵住門,冷冷瞪着他,“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只顧着自己?你有未想過,若是你在朝中失勢,可還有翻身之日?”
“兒臣不在乎,”東丹寒嘯冷笑,第一次在母妃面前露出不的姿態,“兒臣要是連自己喜歡的人都留不住,還要那麼大的權勢做什麼!”
“你、你這孩子!”煙貴妃氣得直抖,“是,你可以不在乎,可冰雲的父親呢,那些一直忠於你的臣子呢,他們的家人、朋友,你都不在乎?”
我——
東丹寒嘯立時語塞,劇烈喘息着,說不出話來。
他一服軟,煙貴妃的態度也立刻緩和下來,“嘯兒,母妃也半點不想委屈了冰雲,可情勢逼人,冰雲都可以這般通情達理,你還在倔什麼?說句沒有情份的話,康家女兒就算做了正妃,也未必就是將來的皇后,何況右相野心如此之大,就一定會有行差踏錯之處,到時只要有把柄被我們抓到,想要廢了康家女兒,還不容易嗎?”
所以說,冰雲就算委屈,也是委屈一陣子,如果嘯兒能夠登基,皇后之位早晚是她的,也不算虧待了她,這樣一來,誰都不吃虧,有什麼不對?
東丹寒嘯震驚莫名,甚至覺得,眼前這個人竟是如此陌生,哪裡還是他最最溫柔、善良的母妃!可是轉而一想,這也無可厚非,身在宮中,不是你算計我,就是我算計你,若是一味善良寬容,將會死無葬身之地,誰還會可憐你!
(本章完)